旦那 [父女 Ds/SM]
作者:孔乙己
「她原不相信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鬼话,文人故作深情的传统,也由来已久。而他成了她的沧海,对她素无教诲,却意外教会她动情是怎么回事。」渣男x绿茶,年龄差很大(二十岁)的年上。关于家庭矛盾,升学进路,更久的未来。以下预警:亲生父女。晦暗的少女漫风,语体偏书面古典。有各种神神叨叨的问题探讨,需要耐心(未必值得)。前期慢热,不太高h,不太甜,不太爽。大概是茶和酒的味道。11,开放关系,有部分gl。最后非常感谢您的垂顾,也希望等得到一点肯定。如果喜欢的话,愿您能留下珍珠、评论或藏。
旦那 [父女 Ds/SM] 沧海[春梦意识流h]
她醒来在一片海上,举目银光,尽是黑白之间的变调。水天相接,层纹翻浮。晴空万里,无雾无云,无星无月。
四肢可以任意穿透海面,拢上流转的水光。身体却能一直漂着,像终要化去的浮冰。也寻不见海岸。
他总是误解她的爱意。
“我被海边的人送来这里,供你……”她对他道,“享用。”
话音一去无影。她的手臂被抬起咬下一大片肉,直见白骨。他半卧于她身侧,唇上还余一点鲜红血迹。臂上被咬之处很快长出新肉,伤口愈合如初,不留一点痕迹。只愈合比撕开更痛,似千万只虫卵在伤处孵化生长,终于结蛹。
“不是……”她背向他垂下头,呢喃道。水面没有影子。
他撩起她的头发,用利齿咬开右肩,往下撕去背上薄肉,“你怎知道他们说的不是这样呢?”
“我说错了。是我自愿来的。”她惊慌失措地扑住他,手指抚上他的胸膛,舌尖舔吻脸颊与嘴唇,深入扫掠口中。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颈间咬了一口,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皮肉不像沙堆的那样,一咬就掉。
然后像情侣一样相对着做爱,望向对方的眼睛。累了就额头相抵地抱着,他握着她的腰,她环拢他的后颈。她的嗓子干哑得快不能说话。水纹在身周翻涌,浪潮像拍打礁石般溅上肢体,似不慎就要坠入海底。无尽的天光水影,没有海枯石烂。
他的唇色沾湿,泛作猩红,皎白的肌肤上酡颜如醉,似经新雨浣洗。几道晴光同聚瞳色清浅的眸中。远处传来浸泡在水底的乐声,像从老旧的留声机里转出,脆折欲断。
她先分辨出哀惋的歌声,他却告诉她,配乐是曼陀铃。那种疾奏如催命的乐器。
“是你喜欢的少年。”他又补充道。
她一抬头,泪珠便从眶里滚出。穴中水从壁上大片崩落,像瀑布坠成山洪,过处只余被嗜咬过度的酸楚。她也被自己失禁般地反应吓住。那些漫流的粘稠液体真是为交合润滑的淫水吗?总是流不完,也太诡异了。
“上面和下面一起流水了。还真是……”他为此第一次主动吻她,她却急不可耐地想推开他反驳。
那一刹,她忽地察觉他的手原盖在一片滑腻的鳞甲上。鳞甲长在她的腰间,他移开手,她才看见那处爬满细密的银色纹理。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她问。
他微微点头,然后平淡地告诉她:“还有背后。”
她自后腰向上摸,仍是熟悉的人类皮肤,还是他握着她的手,移至肩胛。长出两段鱼鳍模样的息骨,没有触觉,却能随身体动作扇动,也像翅膀,只是太短。
“为什么会这样?”她几是哭喊着问他。之前做得太过投入,全未发觉,现却落得荒唐可笑。
他语气无稍变:“乱伦,也该有代价。”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事没有?”她迟疑着,犹忍不住问他。语间,胸前一团浅红的吻痕,也从中长出鳞甲,蔓延开去,像是伤口愈合那样。
他见了反是对她笑。
“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你也该知道了。”
循所去之处望,迤逦一道水纹。人渐只有一豆之大,没有她的脚宽。
她再次睁开眼,又是熟悉的刺眼白光,又能看见第二日的晨曦。他与她相对而卧,眼睛似眯似阖,浓密的眼睫挡着。
“可是他碎了。只有外面那层青釉连着。”穿出云后的白光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声嘶力竭地叫喊。
她的手垂在二人之间的空隙,松散的肩带又环到手臂上。臀上一点冰凉,他的手被半拢在内裤里。阳光如落羽飘零,变幻无测。诡异的梦境搅成乱麻,灰白的海也染上一层晨曦的金光。她终于是睡在床上,自己的房间,背上也没了鱼鳍。
只似乎眼前又是一重梦境。放在现实,他根本不可能与她睡在一起。她也早吓得跳起来,把他摇醒了。
还有很多有关他的梦。大多时候在那片海上,有时也在家中。对两个有点狭仄的吊椅里,飘飘然地荡一下午。或是一到家,他用牙咬开她襟前一粒粒纽扣,揉弄两团绵乳。它们平日总被少女文胸勒得太紧。然后他解开裤腰,把她压在客厅的地毯上就开始操。
她总是找不到正确的出口,不知哪里惹他误会,又轻易被他吓得六神无主,然后重来一次,坠进不同的场景,逐渐忘却前一个梦境的事。但内容无非是与他做爱,最终被他抛弃。
她试探地用指背关节轻触他的脸颊。而他只移开放在她臀上的手。又移向唇,吻得他逐渐苏醒,回应。先前的梦境重迭着在脑海中闪过,每次都是相似的开场,但或许一开始就做错了。
轻柔的吻在半梦半醒间更添迷幻,蝉在叫。她又意乱情迷将他压在身下,解开衣襟缘颈向下,吻至胸前。他的呼吸随之变重,抱着她的腰,又反手揉胸。指尖轻勾两下,便将乳头挑得挺立。
她再向下,将手探向他腰间,他却毫无征兆地推着她坐起身,吓得她向后一缩。
“你干嘛?”他阴沉着脸问,捏起她的两腮,不断加力。
她含混不清地让他先放手,却被狠狠丢开。
原来这次不是梦境。她自也没有再次醒来的机会,消去方才莽撞的错。
再回想他朦胧的温柔,她的心忽然也碎了。
“刚才,你把我当成谁了?”她先发制人,换上兴师问罪的口吻。
“与你无关。”
“将错就错吧。我需要你。”她改换方式与他交流,语气仍太生硬。若不是那些离奇的春梦,她此生都不会对他如许温柔,除却在外演戏。
但他软硬不吃,甩下一声“上班”,径自穿衣。
“你告诉我,昨天怎么回事?”
他不言不语。
“为什么会睡在我床上?”
“你喝醉了。不让我走。”他终于再开金口解释。
“放屁。衣服都换了还不能走,我是拿502粘了你的脚吗?”她跳到他面前,却让他逮住在颊边一吻,随后再她耳边轻语:“温柔一点。”
“说不出话就让我温柔,真有你的。”
跑出房间窝在沙发上,她才恍然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房间。而他甚至没吃早饭,洗漱完便出门,比平日早了一小时。
从前二人关系一样冷淡,同在屋檐下,却各自过独居生活,还能算作各自的家。如今都要往外逃,却是家不像家了。可又能逃到哪去呢?
都是因为她的胡闹。
他吻她的触感,像是化了外层的香草冰淇淋,浓香的浆脂流入唇间。睁开眼,她感到未明所以的恐惧。如果没有一鼓作气跑出房间,她也许会低声下气地求他。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呢?他一定早醒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她过分亲昵。他亲过她两次,两次都极为自然,丝毫不觉自己的举动有问题。上次是额头,这次是脸颊。
可她吻他是真心实意想要献身于他,接续梦境的余韵,迎浅淡的星河落进现实。而他不期闪现的温柔,却终于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陨落,无迹可寻。也许对他而言,吻她只是毫无意义的礼仪。
总是在醒来以后,才知前事一场空梦。
半年前的除夕,她已觉察出对他异样的情愫。在一年见不上几面的亲戚之间周旋,假作熟络,但总有一句话令她左右为难的时候,虽是百般不愿,此刻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往日多数时候,在她反应过来以前,他便接过话将问题摆平,她“嗯哈”地应和就好。
那天也是他的公历生日,本人却很心不在焉,打麻将能胡不胡,反拆牌给人放铳。似乎也无逢迎的心情,不一会便借故离开。
或许是前夜未睡足的缘故,她想。凌晨叁四点,她被晚归的他吵醒,吃夜宵、洗漱又花了不少时间,也不知何时睡下。
早上等他睡醒,一直拖到九点半,连打来两通电话催,不得不拾出门。两通全是她接的,不敢说他昨夜晚归,只能不着边际地编借口。至此她也疲力竭了。但他带着她,也不过带个躯壳。
她给桌上的长辈添完茶,又在他身侧的凳上坐下,看他连打叁个八筒。而他一边答其他叁人的连番问话,略垂眼睫,瞥向面前只剩四堆半的新牌,就要流局。乘隙抿一口茶,他摸过一张牌,捻在手心摩挲。用与前句相同的语气道,“门清自摸。”翻出手中那张牌,将面前十叁张一并推开,随后便起身请另一人替了他的位置,压住衣襟向诸人递一圈烟,便道失陪离开。她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背后。
走出几步,到无人的过道上,他便问:“你跟来干嘛?我抽烟。”
“你抽你的。我想去阳台吹吹风,凑巧而已。”
“回去陪笑。”
“她们会缠着我问尴尬的事情。”
他转身继续向阳台,默允她跟着,到那继续问:“比如?”
“你有没有女朋友。”
他点上烟抽了一口,仰头望天,许久才答:“那告诉她们没有。”
她有些讶异,他没有像往常让她说自己不知道,将问题丢给他。她忽然对他昨夜晚归的事心生好奇。他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他自然不会向她交代自己的去向,她也早已明白他在外留宿会干什么,从未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直到两年前一个同学向她倾诉,母亲总是因为父亲夜不归宿而吵架。还说自己的父亲很恶心,明明错都在他,出轨背叛家里人,每次吵架反要怪母亲从不关心他,总是借此提出过分的要求。
她漠然地听完,想到他没有结婚,不存在出轨一说,却问她的同学,为什么把家里的事告诉她。
“因为只有你看起来不会说出去。”
原来她在别人眼里长得像貔貅,还是丢垃圾那种,不是招财的。
她仍旧不知道他在外留宿是不是合情合理,但她动摇了,她希望知道他在家,陪她。
等他快要抽完烟时,她将手放在腰后交握,上前一步向他道:“生日快乐。”
皮靴上的小铃铛尚在语声里摇着。烟头很不配合地垮下一段烟灰。
他转头捧起她的脸,凑近向她。
她几乎以为他要吻她,像被定身一样,动弹不得。遮盖情思的纱帘被轻易挑开,横生的依赖不是别的,而是爱恋。不只是女儿对父亲。
她也想要吻他,描绘他过于柔媚的唇线,迷醉于笑时轻勾的嘴角。
而他终于的确吻了她。在额头上,带着力道地印下,以致于她向他跌了两步。
他松手时,指尖从她颈侧轻掠,像带着电,酥得她失了知觉。随后仍是侧向她,告诉她耳朵红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捂两只耳朵。
心脏被名为“动情”的蚁群腐蚀殆尽。
他神态一如之前,半垂眸,望向底下光秃的树顶。
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好想咬一口。”
言尽无话,他将烟蒂丢在缸里,抬手轻触檐下的风铃。少了芯子不会再响,只有垂下的长穗回旋荡开,又缠回一束。顶上的一粒水晶不停打转,棱光流作弧线,掩去穿孔而过的细绳。
她走到另一边,踮着脚去够,却只能碰到穗子。
回去之前,他谨小慎微地问:“今晚要住下吗?”
“又没地方给我睡。”
“会有的。今时不同往日,你姑妈哪敢委屈你。”
他的意思已然明了,她却迟钝地才想到这层。她那句轻率的拒绝实在多余。
若能直视他的眼睛,告诉她自己就是偏想这么做呢?
在平日绝无可能,他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但在此刻,情况截然相反。
她按照他惯用的手段,逆着话里的意思,反问:“那……和你睡一间吗?”
他即刻做出“好”的口型,一副乐意奉陪、舍我其谁的姿态,话未出口却生咽下,改口道:“你还小。”
她原不相信“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鬼话,文人故作深情、败絮其中的传统,也由来已久。
他那双眼中的清光落定于她,为她一刹驻留,他就成了她的沧海,卷来前所未有的澎湃,和抵死不息的执念。
他对她素无教诲,却意外教会她动情是怎么回事。
旦那 [父女 Ds/SM] 阳炎
她是他的私生女。他至今未婚。不婚的理由十分庸俗,害怕因离婚而陷入财产纠纷。他说,曾经认真考虑过结婚,学完婚姻法便不作此想,因为怕麻烦。
基于同样的理由,他平日也不太管束她,只在礼节与仪容上多有挑剔。此外她自己的事,他一概不加干涉,需要监护人的场合,也放任她越俎代庖,除非要他本人出席。
他也的确可有可无。邻家的大人都比他热忱,总会关心她的近况,提醒她天气的变化。问他什么,多是半天不理不睬,还是要她另寻办法。
除却家族聚会,他不带她去任何社交场合,也不愿与她说自己的事,工作和入也好,当年她如何有了她也好。
她至今仍未知晓一星半点有关她母亲的消息。他的嘴向来密不透风,她的出生证明一类文件尽被他藏起,家中找不到蛛丝马迹。清楚内情的长辈也对此绝口不提。
他们都接受她这个不速之客,态度平静得出人意料,也决意用沉默忘了原因。
不要在外人处试图打探,自己反被套话。他如是叮嘱她,也是屈指可数的诫令之一。
关于她的身世,只有一句半边耳朵听来的流言,一次次被不同的口中说出,教人误以为是事情的本来模样。
流言说,他原本尚在读书,正是个搞研究的好苗子。机敏过人,吃得了苦,做得了冷板凳,耐得住寂寞——
最后因为从天而降的私生女,前程尽毁,潦草终生。
她的祖父解释说,不能让她跟着他受苦,他才会选择去工作。而本人对此不置可否。坐在一旁听时,一直望着窗外。几个人轮番叫魂,才把他叫回来。
“表哥。”
“绍钤。”
“爸爸……”如果不是在人前,她绝不可能这样叫他。
他看她一眼,将她抱到自己身侧坐,像揉阿猫阿狗一样,随手揉她的头,向人道:“都是以前的事了。”
她对他的想法毫无头绪,不只在此事。
他不愿多说,脸上也没有很多表情,只有不断的猜测,甚至臆想。学着别家受宠的孩子奶声奶气地撒娇讨好,他也无动于衷。她才知原来从头就搞错了,她不是那个受宠的孩子。也许从降生起,注定她不会令他满意,他选择不设期待顾好自己,与她留一席之地。她也该知足,随他各退一步。
但自那次除夕以后,她见到他便很难平静。不由自主想起那日,惊觉竟曾靠他那么近。她甚至不切实际地幻想,如果她执着到底,他会和她做爱。但只有在那时,乘他半浸在凄迷的忧郁里,毫无招架之力。似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在脆弱时才须披上保护色,掩埋的工作太过细刻意,反是一眼被瞧出。
可错过了唯一的机会,陪伴她的只有长久的梦魇。也是心魔的迷宫,无力破除,便是无穷无尽的围困。
是梦中那片银色的海,总在陪她度过长夜。后来终于有了星月与日光,却只在天际一隅,像破开一道裂口,折映异世光景。那里挂着的全是她的回忆,而她却像个局外人,远远相隔,再进不去。
倒挂的蝙蝠与幽暗的岩壁融为一体,一至入夜纷乱跳下,振翅成轰鸣,汇作一团黑云,冲破世界的界线,将她卷携其中,蚕食血肉,扯开头皮,从骨隙处吸食脑髓。
利刃刺穿神经,痛感只在一瞬,宛若烟花旋绽旋坠。其后唯温热的液体如泉喷涌,殷红与乳白流落交混,变作粉红,从尚且完好的皮肤上淌过。身体随体液的流逝变轻,似步虚入云。
少年哀艳的吟唱从她体内飘出,即刻被截住搅碎,远处尖利的长啸破空而来,她只记得半句支离破碎的“永失我爱”。
他笃定说那是她喜欢的少年,她只从歌声里听出同病相怜的忧伤。拷问不断重演,答案终于因他的蛊惑动摇,她承认那是她喜欢的少年,企图结束这场无聊的折磨。
这次是他从她的梦境里消失不见,她却依旧被困着。干枯的残骸因长久的曝晒膨胀变形,变成蝙蝠的新巢穴。
天际如旧升起跳跃不定的幻影。她又看见他在系着紫色风铃的阳台上亲吻她的额头,却像在看别人的事。他不会从幻影里出来,而她已变成一堆长满青苔的乱石,可怜得保留着生前的感官。
“求你,放我出去。”
随后如愿以偿地得到解救,她如何强迫自己也无法生出一丝感恩,像干涸的眼里挤不出一丝泪水,只觉自始至终,完全在被他耍弄。
沉入水中,又变成那具长着鳞鳍的丑陋身体。
大约是他修补成这样,就地取材,敷衍了事。
他在一片金玉堆成陵穴里,陵山已被埋入浅海,四周长满五色珊瑚。
她像之前那样质问他,为何她的身体变得如此丑陋。
他却一改说辞,仍轻抚她腰侧的那片鳞甲,道:“因为害羞。”随后,他的手向下移至她私处,眼神交会,又干柴烈火地开始做爱。
厌倦无尽的重复,无非是他在她穴里捣水抽插,却总抑不住冲动。她已完全麻木,他还说她害羞,连认真编织谎言的耐心都没了。
“为什么偏偏是你在这里?为什么到哪里都是你?”她将他推倒跨在身下,死命掐住他的脖子逼问。下身吃住他的阴茎,剧烈地大幅坐起,至深处便绞紧壁肉。
如此报复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受不住激烈的冲撞,双腿开始发软。但他没有射,她也不能停下,不自觉地不断缩小频率,加快幅度。
他的不言不语加重她的焦躁不安,她将指甲掐进颈上的血肉,失声喊道:“我不想看见你。”
可他表情仍一点不变,微张双唇,眉心略蹙。
醒来她望向天花板痛哭流涕。身体完全不听使唤,险些以为自己真如梦中一般,变成肮脏的积石。若不是恰被鬼压床,她一定立刻跑去看他一眼,确认他还在。想扑进他怀里撒娇,告诉他自己做了很可怕的噩梦。
她在梦中那么恨他,连自己也惶惑不解。
原来接续不断的噩梦里,最可怕的是她。拖着残破丑陋的身躯,却无尽地索求于她,却因厌倦将他掐死。也难怪纠缠许久,脱身不得。
才过盛夏,她却追念年初的雪,一天一夜才化尽的大雪。每季冬天总会有那么一场,送来一天额外的假期。
有年雪后,她在他的车后盖上堆起一个小雪人,找来一条红绳折作嘴唇,两颗黄色弹珠作眼睛。弹珠塞到雪人的脸上,总是掉下。
终于固定一个,他却下来说临时有事要开车走。
于是她扶着另一个眼珠给他看,说道:“你看,像不像你?”
“它好肥,像你。”
“不行,这就是你。”她折下一根小树枝,在雪人的肚皮上写上他的名字,又道,“这样就跑不掉了。”
他便顺她的话,承认雪人像他。回头拿铲子,走过她身边,恰是一团雪球砸在他后背。
他看向她,她举起双手辩白:“不是我!”却瞥见另一边的墙角,鬼鬼祟祟探出一个头。她赶忙摇他的手,让他看过去。
躲在墙角的小孩子一下跑得没影了。只有她空叹一声:“现在的小孩子……”
“你也是。”他捏着她的脸道。
他后来也载着只有一颗眼珠的雪人离去,回来只剩一条红绳,弹珠不知遗落在何处。
纯白的雪粉刷了天花板和四壁,那样的感情也盖在雪里漂白。事情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时她也很小,却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又好像是做梦,他从没如此温柔地对她过。
她终于得以动身下床,跑出房间,他已准备去上班,再晚些就要错过这一面。她挡住他的路,却手足无措,傻愣愣地与他对视,直到眼泪又夺眶而出,“我想起来了,喝醉那晚的事。”
他只一点头,告诉她,他要出门了。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她迟疑着,说不出口。
他也就绕过她离开。
那夜她沾酒便醉倒在沙发上,他坐在她身边抽烟。
她不知死活地打探他对她的态度:“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选吗?”
“会。”他的答案脱口而出,或许根本没有认真考虑她问的是哪件事。可在她眼中,无论对谁,最初便不要她,才是更好的选择。
“不后悔吗?”
“后悔。”
“你会想弄死我吗?”
他沉默了很久,指间的烟依旧缓缓向后燃,升腾烟雾,“有过。在你只知哭闹还不记事的小时候,好几次被烦得快要失控。”他又抽一口烟,继续道,“如果你长大了,我还想弄死你,一定是我失败,不是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