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史冬只来得及庆幸提前疏散了这里的民众,然后“哇”的吐出一大口血,那些血液平平地升空,又平平地下落,一滴也不浪费,全落在他脸上,滚烫滚烫的,心里头却充满悲凉。
我竟然连他一剑也接不下!
燕离蹲下去,就在史冬身上翻找起来。
连海长今又震惊又欣然,但对燕离的行为很不解:“燕兄,你做什么?”
“找到了。”燕离从史冬身上摸出了一个褐色的储物袋。伸手掏进去摸了摸,却叹了口气道,“史神捕,长今说你是好官,果然没错,你不但连储物戒也没有,这储物袋里,也没有多少好东西。你是我见过最穷的神捕。”
“要杀……便杀……”史冬咬着牙,闭着眼睛。
“要杀你的话,方才我就不会收手。”燕离站起来,抛了抛手中的乾坤袋,“这些东西,就当买你的命好了。但是呢,你要老老实实配合我,不然我不会杀你,你的女儿就说不定了。”
“你!”史冬激动地睁开眼睛,“你想对青青做什么?”
燕离笑道:“方才我弹奏时,暗暗施放了一道剑气在她体内,只要我心念一动,她那青春活力的躯体就会四分五裂。史神捕,请问你忍心让那样娇嫩的一朵花,就
这样燃烧殆尽么?”
“你!你这样心性,怎么能晋升大宗师,真是天道无眼!”史冬气急败坏地指住燕离,面色涨得通红,又吐出一大口血来,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然后道:“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只要把兽王引出猎场。”燕离笑道。
“我……”史冬隐隐猜到了,但是这一听到,心绪还是不住地翻滚。
燕离道:“史神捕,每个人一生中都要面临许多个选择。有些选择做了,会后悔,但是不做会更后悔。两害相权取其轻,引出兽王,解放猎场,你顶多只是失职;那样可爱活泼的女儿,却不会再有。”
史冬挣扎了许久,终于颓然道:“我答应你……”
连海长今不禁苦笑:“你真是个魔鬼……”
“还不是为了帮你们连海山庄!”燕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不想做恶人,我来做,却还要被你埋汰,我图什么啊我。”
连海长今大笑一声,破天荒给了燕离一个大大的拥抱,重重地拍了拍燕离的后背,然后道:“欢迎回来。”又悄悄传音,“你真的施放了剑气在史青青体内?”
“起开,我没有跟男人搂搂抱抱的习惯。”燕离推开连海长今,没好气地传音回道,“你当我是寰宇神仙?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你们山庄的困境;而且就算施放了,距离这样远,也不可能控制好不好。”
此后连海山庄借史冬掌握了兽王的方位,一举将其控制的兽潮铲除,并宣告是奉天教徒在捣鬼。龙庆护军若是继续驻留,就有与奉天教徒勾结的嫌疑,要知道奉天教徒臭名昭著,被无数人恨得要死,龙庆护军统领严嵩不得已率兵返回龙皇境。东天境重新落回连海山庄之手。
此事过后,史冬辞官告老,从神捕位上退下,在回乡途中遭到神秘人袭击而不知所踪。这只是江湖上常见的浪花,翻一翻,落下去,就什么也不剩了。相比起一个失去权位的神捕的失踪,人们更关注今天是吃青菜还是豆腐。
一旬后,连海青衫踏入神圣领域,各地豪强纷纷归还钱庄,并偿还数倍损失。这却是后话。而且,比起另一件事来,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燕十方从恶狱逃回,半招败神捕,向三界宣告死而复生。人仙两界天策楼不约而同,对此事大加宣扬,占据天机簿序幕版面长达半旬。要知道韩天子收复半个蚩尤、凤九斩杀奉天教徒,热度都只维持了三五天。
……
自从正魔大战以来,各大道统掌教就要轮流在蚩尤诸城巡守,以防止魔族强袭。
李半山在巡守期一年结束、刚刚回到仙人居——他在道庭里的居所——时,就得到了弟子的禀告。得知燕离从世界的尽头逃出来,他的好心情也由此烟消云散。
“去,把莫首座找来,就说我在三元殿等他。”他阴沉着脸,对弟子吩咐。
“喏!”弟子连忙跑去传召。
李半山脱了洞真法服、三清冠巾和平天靴——换上干净的常服,然后走出神仙居,径自到了三元殿。
莫首座已经在等候,看到李半山走进来,执一个道礼:“掌教师兄。”
“免了。坐吧。”李半山径到首位坐着,请了莫首座也去坐。
莫首座名唤莫玉清,新任北斗第三宫的首座,是李半山新提拔的心腹。他看来约莫不到四十,保养得宜,鸡皮乌发,仪容宛然新修,行止自有法度,就去坐着。“师兄巡守,魔族闻风丧胆,整整一年不曾发生大战,确是威风。不过师兄才刚回来,怎么不好生温养元神,就急召我,所为何事?”
李半山道:“那个燕离,燕十方,从世界尽头逃回来了,你听过此事了?”
“听过。”莫玉清沉吟道,“三界为此已闹得沸扬,应该不假。此事确要议论,窃以为须七宫首座齐聚……”
“他一个小小剑修,还没这个资格。”李半山道。
莫玉清道:“可是,放逐术一直为道庭无上神通,如今居然有人从世界尽头逃回,此术威慑势必大减,会降低道庭的影……”
“莫师弟,”李半山强行打断,“燕十方杀同道,灭道统,罪无可恕,既然恶狱不能将他净化,道庭就有责任继续执行,你立即带人去把他诛杀,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本座命令!”
“既如此,”莫玉清只得道,“我这便起行。”
龙首山本身就是著名的洞天福地,北斗七宫以第一天枢宫为首,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每宫都有一个首座及首席弟子,代表着无上的权势与修行。
北斗第二天璇宫,位在龙首山一个半崖畔,天涯楼就在这半崖畔的底部,与峭壁相连,云遮雾绕之中,看来宛然悬空于仙境之上。
天涯楼内一个从不允许任何人踏入的隐秘静室,雪天崖伏案看着一卷册子。静室不大,方方正正,四面壁上都有夜明珠,本来是很清朗的明光,却因为青色墙壁的反弹而泛出森森的幽光,使得整个静室都笼罩在一个诡异的氛围里。
雪天崖正在看的一卷册子,若是被道庭弟子看到,定会大吃一惊:册子封面上有北斗七宫的标志,意为北斗七宫共同守护的绝顶机密。莫说是弟子,便是一些资深长老也没资格观看。
“原来如此……这一切终于有了一个解释……不枉我冒死罪偷出来……”他越看越兴奋,忍不住地喃喃自语起来,“承载阎浮万载修行的恶业……六世轮回的烙印……一等星主……祖师娘娘……”
手掌微一压,册子便灰飞烟灭了去。低低的笑声,在这静室里回荡着。
许久过后,雪天崖恢复了平静,缓缓从乾坤戒里取出一块长方形的水晶体,约莫三指长,一指宽,由于透明,可以从中看到许多蝌蚪般的字符,闪着莫可名状的微光。其中水晶面有显眼的红色字,透出一种警告的意味。
第一独立面的红色字较大,可以清晰看到四个字:龙神秘卷。
左右对立面分别是:万物皆可逆;时光不能移。
“红娘,你再等等,再等等……少爷很快就能见到你了……”他面露缱绻之色,轻轻地抚摸水晶体,宛然抚摸着情人的脸。
一剑倾国 12、崎岖里行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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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院舍里冷冷清清,到处挂着的白绫,更显凄寂。屋内破壁斑斑,坑坑洼洼;几样新旧不一的家具;一个七八岁的少年,一个十来岁的少女。
“天涯少爷请节哀,红娘奉太夫人命,来伺候您起居。”少女轻声说。她看着少年,眼中仿佛带着怜悯。
少年似被激怒,上去推少女:“我不要你!我要爹爹娘亲,你滚开!”
少女道:“十七老爷跟十七夫人已经丧生在猎场,天涯少爷请节哀。天涯少爷,按照族规,您是庶出,只能有一个丫鬟,月例是五钱天玄石。以后只有腊月时才能点炭,每月只能吃两回肉。”她语声轻缓,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平平无奇的事件。
“你滚开……”少年终于推动了少女,然后大哭起来。
……
“红娘,我好冷……已经腊月了,为什么不点炭?”少年缩在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棉被里瑟瑟发抖,终于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天涯少爷,执事房没送来炭,我且去问问。”
少女只去了半刻钟,就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她坐在床沿,轻轻地搓着棉被,试图给少年带去一点温暖。
“红娘,你回来了,炭呢?”少年不肯冒出头来,因为他那娇嫩的皮肤一接触到冷空气,就会冻起来,好不容易有点暖意的小脚,会马上变得冰寒。
少女这一回没有很快回答。
“我问你炭呢?”少年怒火上涨,钻出头来,试图拿出主家的威严。但看到少女鼻青脸肿,他心中一寒,知道一定是在执事房受了委屈。他小小的年纪,已经悟到“打狗看主人”的真理,那些该死的奴才,摆明了就是冲他来的。
少女还是很轻缓地说:“天涯少爷,我是听执事房的人说的。前些天天目少爷买回一个青楼女子做妾,太夫人雷霆大怒,要减少少爷们的用度。如今炭是两月才给一次,月例也减到了三钱天玄石。”
“他们要逼死我!”少年目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少女钻入被窝里,抱住少年冰冷的身躯:“天涯少爷,请不要怨恨太夫人,她也是一片苦心……”
少年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努力读书收获了早熟的心智,所以没有再说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抱红娘,他觉得温暖极了,不禁道:“红娘,你是除了爹娘以外,唯一对我好的人……”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一样,突然大惊睁开眼睛,“你的手!”他抓住了少女的手,粗糙、肿胀,上面密密麻麻的满是伤口,脑海中就闪过少女洗衣洗菜做饭的情景,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没事的少爷,没事的……”
“红娘,我睡不着,你唱歌给我听。”
“少爷,红娘只会‘一剪梅’。”
“好,你唱吧。”
红娘吞一口气在肚里,先用鼻音哼了几个调子,然后用舒缓的嗓音低声唱起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州。”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
……
“天涯少爷!天涯少爷!”
这一天,红娘兴匆匆地走进来。从那以后已经过了三年,但她因为常年的劳作,还是那样矮小瘦弱,肤色也没有当初的红润,瘦小干黑,简直跟美貌绝缘。
雪天崖第一次看到红娘这样兴奋,不禁笑道:“红娘,什么事这样高兴?”他已经习惯了红娘那轻缓舒柔的话音,突然看到不一样的红娘,有些惊讶。
“我,我不该高兴的……”红娘立刻收敛住情绪,“天目少爷他们,他们回来了。奴婢听执事堂的人说,天目少爷在道庭入门试炼中得罪了一个贵人,连累其他少爷也都被贬下来,家族已经百年没有人拜入道庭,太夫人都气病了,然后七老爷就提议,让还是生面孔的天涯少爷去试试。”
雪天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终于等到了这个翻身的机会,不禁大笑道:“好,这是好事,红娘,你应该高兴,少爷我有把握,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太好了,太好了……”红娘激动得不能自已,深陷的眼窝里满是泪花。
雪天崖看着越发消瘦的红娘,忍不住上去将她抱住,大声说道:“红娘,等我拜入道庭,成为修行者,一定也引你入门,日后你就是我的道侣!”
“不,这不能,奴婢……”红娘惊呆了,瘦黑的脸上,浮出红晕。虽自感卑微,小小的眼睛里,却透着向往之色。
窗外有一双眼睛,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嫉妒跟愤恨一闪就失踪,全凝注到冰冷的眼底里去了。“天涯少爷,老身请您来了。”她走进屋,看着红娘惊慌推开少年,颤抖着站在一边,眼底的冰冷,就又多了几分轻蔑跟不屑。
她是太夫人身边的嬷嬷,姓孔,跟了太夫人一辈子,知道太夫人心中最看重的一桩事,就是让族中子弟拜
入道庭——这意味着将迎来又一个至少百年的鼎盛——所以丝毫不敢给雪天崖脸色看,满脸堆着笑,喜庆地重复道:“天涯少爷,老身请您来了,是太夫人的命令。”
“你这个奴才,不知道在外面说话,看你把红娘吓的,老货!”雪天崖大怒训斥。
“是是,老婆子失礼了,还请天涯少爷快些去见太夫人,别让太夫人等急了。”孔嬷嬷赔着笑脸,心里的怨恨,全倾注到红娘身上。
雪天崖很快被领到一间充满香薰的暖房里。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从他出生以来就不曾体会过,他才知道,原来家族还有人过着这样享受的日子,跟自己那破陋的院舍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跪在床前。
孔嬷嬷在床上躺着的一个老妇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恭敬地站到一旁。老妇人躺在那里,精神却不错,声音还很清澈:“天涯,孩子,快起来,让祖奶奶瞧瞧你。”
雪天崖依言站起来,默默地看着老妇人,心里想,她脸上的慈爱究竟是真是假。那年腊月,他跟红娘相拥取暖的情景,就浮上了脑海。
“你是怪祖奶奶不爱你,不给你好的生活?”老妇人像能洞穿雪天崖心里似的说。
雪天崖心中一慌,他知道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依靠家族的名额,直接进入道庭资质测试的阶段,否则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连忙道:“孙儿不敢,孙儿全赖祖奶奶养活,此乃养育之恩,孙儿怎么会不知好歹,怨怪祖奶奶。”
“我每月只给你三钱天玄石,你却不恨我?”老妇人笑着道。
雪天崖道:“祖奶奶既要遵循族规,也有磨炼孙儿意志之意。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如今正见成效。孙儿自信能比天目哥哥们更有机会拜入道庭。”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紫烟,你进来。”她唤了一声,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肤若凝脂,身段已初见玲珑曲线。
雪天崖从来没看过这样好看的女孩,身边的红娘,为了照顾他,被生活折磨得瘦小干黑,他从来不觉得丑,但此刻看到紫烟,他才知道红娘竟是这样的难看。他的脸涨红了,心跳逐渐加速,有一种欲望在躁动。在他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这样,他却无法控制这份躁动。
老妇人道:“天涯,紫烟是养在我身边的丫鬟,知书达理,你这趟去拜师,不能丢了雪氏的脸面,有紫烟在你身边,才能显出雪氏的底蕴,才能被高看一眼。——紫烟,你要好好伺候少爷,像伺候我一样,知道吗?”
紫烟脆生生道:“紫烟知道。”说着向雪天崖看去,眼眉间浮出在她这个年纪少有的丽色,明媚如蓓蕾上缀着的一滴露珠。
雪天崖看得脸红耳热,只觉身子像不是自己的,有一种将紫烟扑倒的冲动。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在极限之后,脸色转白,忽然想到了红娘,比起紫烟来,瘦小干黑的红娘,实在丑的不能看;可是他内心深处,红娘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尽管短暂的忘却了,他还是强忍住诱惑,对老妇人道:“祖奶奶容禀,孙儿身边就有一个您当年派来照料的丫鬟,无需再添。”
“你是说红娘?”老妇人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淡淡地看着雪天崖。“我知道她跟你亲近,但是不行,你带她出去,会丢雪氏的脸面。”
“祖奶奶,那我两个都带,这总可以了吧。”雪天崖急了。
老妇人心坚如铁,淡淡说:“天涯,你只能选一个:带紫烟去道庭拜师,或回你院舍去,跟你那个丑丫鬟继续过苦日子。”
雪天崖迎来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选择。
紫烟美目一转,向老妇人盈盈一礼:“太夫人,能否容紫烟跟天涯少爷说几句悄悄话?”
老妇人点首。
紫烟就把雪天崖拉到了一边,悄悄地说:“天涯少爷,您为什么不先答应太夫人,等拜入道庭,成为修行者以后,再回来迎接红娘?”
“这……”被柔若无骨的小手牵着,雪天崖忍不住地心猿意马,充满诱惑的提议,也让他的意志左右摇摆。他最终决定,接受这个提议。
可是没想到,这个决定让他往后的二十年都活在遗恨痛苦之中。这段记忆,他从来深深地封在心底,不敢暴露一丝一毫,唯有在这静室当中,才敢拿出来细数,看看有没有忘却的段落,如果有,他自然还有别的办法。
收了水晶体,他在书架上压了一个机关,身后墙壁就慢慢挪开,显出一个密室。他走进去,随手点燃壁上烛火,火光慢慢照亮密室,照亮墙壁上锁着的一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从她胸前干瘪的胴|体可以看出,是个女人。
“天涯……少爷,求你……杀了……我……”她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当年的韵味了,像两片生锈的铁摩擦出来的声音。
雪天崖伸手轻轻地抚摸女子的脸:“紫烟,我又来了,来听你说当年的事情,我已经快要忘记了,你重新给我说一遍,就说我们走了之后的故事。”
“你胡……说……”女子的眼神变得无比憎恨与怨毒,“你折磨我……二十……年……你心里
……比谁都记得住……”
雪天崖发出一种从没有人听过的冷笑,但是他脸上的神色却很温柔:“紫烟,你现在跟当年的红娘一模一样,当年我既然不肯抛弃红娘,现在自然也不会抛弃你。紫烟,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一直让你活着。”
现在已经不需要对这具躯体进行任何打击,只是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她几乎崩溃,不,这二十年来,她已经崩溃了很多次;但无论多少次,她都会发现,她的身体会在神智崩溃的期间恢复如初,然后精神也被强行矫正,她会清醒着再受一遍相同的折磨。
她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这是唯一能不崩溃的办法。而想要不去想,就要不断地说,麻木地重复雪天崖想听的话。
她正是紫烟,当年老妇人赐给雪天崖的丫鬟。她从小就生得好看,受到无数夸赞跟追捧,连太夫人都对她宠爱有加。这让她养就了成为人上人的野心,而唯一实现的手段,就是通过府里的少爷们,踏入仙门,成为修行者。
可惜,雪天目那一群废物。无论重复多少次,她都用“废物”来形容府里的那些少爷们。本来已经得到太夫人的首肯,她能跟随其中一位少爷进入仙门,没想到全失败了。她自然不甘心,于是把身子献给了最为好色的七老爷,让他帮忙说话,请让唯一没参加试炼的天涯少爷救场。
她还清楚记得临行前的夜晚,七老爷跑到她房中求欢,说这是她留在府里的最后一晚,以后就没机会了。她心气甚高,又怎肯答应,却被七老爷搬出太夫人威胁。她知道,如果太夫人知晓是自己促成,必然会把她打入冷宫,只得半推半就地从了。
如果说第一次献身是为了前程,那么第二次就是屈辱。她在屈辱之下,半夜去洗身,无意听到雪天崖跟红娘的告别。他们相互拥吻,述说着动人情话。她看到雪天崖俊朗的脸庞,就想到七老爷那张油腻的肥脸,想到本该是自己被雪天崖抱在怀中呵护,疯狂的嫉妒,吞噬了她的心。
她去找到了孔嬷嬷,两颗心怀怨恨的嫉妒的心,十分融洽,一拍即合。
那是一个阴冷的早晨,红娘才刚起身在院里洒扫,孔嬷嬷就带人来了。红娘究竟遭到了怎样非人的虐待,紫烟并不清楚,因为那时候她已经跟雪天崖踏上了求道之路。她只是大概知道,红娘被孔嬷嬷拖到太夫人房间时,已经不成人形,指甲盖都被掀开,鲜血淋漓,整张嘴都被缝起来,下|体不知道被什么捣得溃烂不堪。这是当时大户人家丫鬟勾引主人的刑罚,颇是流行。
太夫人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孔嬷嬷得了授意,厉声道:“红娘,当初是太夫人仁慈,见你可怜,才把你买来,养在府里。后来让你去天涯少爷那里,好生伺候,谁知你竟花言巧语,迷惑天涯少爷身心,有翻身做主的野心,太夫人最是见不得你这类贱婢。不过,太夫人心地还是仁慈的,既你受了刑罚,此事就揭过了,只是那天涯少爷却是可怜的,被你迷惑了身心,若以后为你跟家族对着来,该如何是好?所以太夫人决定,立刻剥夺天涯少爷求道资格。”
“不要,不要!”红娘神智已经模糊,但是听到这话,事关雪天崖前程,立刻撑起来哀求,“我什么都愿意……愿意做……求太夫人开恩,求太夫人开恩……”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孔嬷嬷道。
“我愿意……”红娘含泪说。
孔嬷嬷看向太夫人,得到首肯,就冷厉一笑:“好,要太夫人开恩也可以,你现在便给天涯少爷写一封决绝书,讲明你是自觉配不上,所以求太夫人恩准,回乡另许去了。”
红娘为了雪天崖的前程,强忍身心的双重折磨,写下了决绝书。
孔嬷嬷查看无误,又冷笑着叫来一碗茶,丢在红娘的面前:“红娘,现在太夫人赐你一碗茶,主仆恩情就此尽了,你自可回乡。”
红娘从小在府里长大,看多了“赐茶”,很知道其中意味,不禁惨笑起来。
孔嬷嬷意味深长道:“若你不喝,就是对太夫人心怀怨恨,为避免天涯少爷被你传染,只好剥夺……”
“我喝!”红娘直接用行动打断了孔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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