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她当初的灵气全没有了。”燕离忽然道。
顾采薇认可地点了点螓,“世俗的欲望已经把她荼毒,她享受着现在的一切,恐怕并不爱着凤知年,而只是为了现在的地位而讨好。她仗着凤知年的威风,在庄里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人,同在一个檐下,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连这道理都不懂,还不加收敛,大概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这是樱树第三次开花了?”
“是,她的苦难恐怕又要开始了。”燕离有些同情,有些无奈。这个女人再怎么不堪,也是大师兄的亲生母亲。
两个时辰后,到了正午,佳肴糕点美酒全齐了,凤知年如约而至,陶秋蓉如乳燕归巢般扑入他的怀中,“奴家从早就开始忙活,可算把老爷盼来了,这些可都是奴家亲手做的呢!您看看,这是方才被油烫的,可疼了。”她伸出白嫩如玉的柔荑,指着上面一处茶油抹出来的痕迹,颦眉作出可怜状。
“辛苦。”凤知年淡淡抚了抚,随意地坐了下去,也不看桌上菜肴,只看着樱花从树上飘落下来,“《诗经》、《眷经》、《子规》,可曾抄了?”
陶秋蓉脸色一变,楚楚可怜道:“老爷,人家早早起来给您做饭了,哪有功夫抄那些玩意……”
凤知年神色迅速的冷漠下去,“火烧二房,杖打大娘子,你无法无天,我让你抄你不抄,这是认错该有的样子?往后到前庭用膳!”说毕拂袖而去。
此后凤知年一两月才来一趟玉漱居,陶秋蓉身边的用人一个一个减少,到最后只剩了一个使女小月,日子过得非常凄苦。虽然柴庄的家业已尽数被她夺回,但在庄里,有钱也未必能过上好日子,加上凤知年的不待见,以前她得罪的那些人,变着法子来还以她颜色,真
真的苦不堪言。
但这时候,陶秋蓉的姿色,仍然是上乘的,只不过因为恢复成孤苦无依的状态,从怨女变成了怨妇。她的脾性变本加厉的怪异,每当从别处受了苦楚,回到院子里就对小月施展,小月终于不堪忍受,选择为自己赎身,离开了剑神山庄;不过在临走之前,小月对陶秋蓉的一番话,让她受到了启示。
小月认为,陶秋蓉要改变现状,只有给庄主凤知年生一个孩子。有了孩子,玉漱居才能恢复往日的盛况。
由于陶秋蓉的姿色,凤知年还是会在此处过夜,所以很快,第一个孩子降生了。
燕离看到大师兄被从产房里抱出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凤知年看到有自己几分神韵的儿子,欢喜非常,不但亲自给取名凤九,又给派了许多用人来,不料数日之后才发现,这孩子居然天生手疾,不能用力。如果你先成就了高超的剑道,再失去双手,那你还是一个剑客;但你先就没有双手,何以成剑道?
对于天生不能练剑的凤九,凤知年厌恶难当,不但亲自下令撤走了漱玉居所有用人,更是连续一年不去见陶秋蓉一面。陶秋蓉不甘沦落至此,两年后,带着她满怀的期望,凤琳降生了。
从凤琳降生开始,二人的线就被转移到她身上,这从侧面印证了戾剑的主人正是凤琳。
凤琳在抓周宴上咿咿呀呀地选了剑,使得凤知年大为欣悦,时常来玉漱居探视。陶秋蓉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没想到连生两个孩子,加上缺乏细心的照料,使她的身材走样,脸盘也跟着扩张,不复当年的娇小美貌,凤知年对她渐渐失去了兴趣,产后同房次数屈指可数,每来必为探视凤琳,不做其他。
这一日又是樱花开放的时节。陶秋蓉叫人做了一大桌子菜,盼望着凤知年的到来。这是她好不容易借着上回的探视,以“琳儿终于拿起了剑”作为庆贺的理由,请凤知年在樱花开放的这一日来共同欣赏。
正午时分,凤知年准时到了,陶秋蓉欢喜地请上了座,亲手给斟了一杯酒,“老爷,您快尝尝,这是我亲手酿的,我们柴庄出名的培元酒。”
凤知年端起来正要喝,忽然看到已然五岁的凤九坐在对面,由使女给喂着饭,脸色突然间铁青,霍然站起,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竟是什么话也没说,径自拂袖要走。
“老爷!”陶秋蓉一声尖叫,扑上去跪倒在地,抱着凤知年的腿凄然道,“你不能因为小九就不待见我啊!今日说好一起赏花,我还做了诗,想请老爷品鉴,求您留下来……”
“老子来了不懂叫人,你教的?滚开!”
陶秋蓉被凤知年猛地踹开,摔倒在地凄苦地流泪,突然间,她也脸色铁青地看向凤九,站起来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掀了桌子,使女骇然不已,慌忙退了开去,剩下无辜的凤九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母亲满面狰狞地扑向自己,把自己一巴掌扇在地上,然后一顿拳打脚踢。
他很痛,很恐惧,挣扎着抬头看院子另一边的木桩,年仅三岁的凤琳提着木剑在那里挥着,听到动静,她转过头去看,看着凤九眼中的哀求之色,她露出了一个残酷的冷笑。
一剑倾国 30、黑暗里培育光明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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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女孩,怎么会露出一个这样恐怖的笑容。但是二人亲眼看着她从会爬开始,就被陶秋蓉逼着拿剑,先是木剑,然后铜剑,跟着铁剑,做不好就骂就打,在这样一个环境生长,看到被折磨的对象变成了别人,又怎么不感到快慰?
“我叫你不叫人!我叫你只顾着吃!我叫你不能练剑!”妇人终究力短,毒打了一阵,气喘吁吁起来,一脚把凤九踢到樱花树下,厉声叫道,“都给我听好,晚上不要给他饭吃,饿着,饿够了,就懂礼貌,懂叫人了!”说着就向凤琳走过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还是琳儿最乖。对,你继续练,不要理娘,娘不吵你练,娘还指着你以后给娘增光,给大房的贱人看看,你才是你爹最得意的孩子!”她自说自话地回房了,对凤琳脸上的怨恨与冷漠视而不见。
二人看着昏迷在樱花树下的凤九,久久无法言语。
许久过后,燕离才喟然叹道:“我小时候的经历虽然坎坷,但我的父母对我很好,跟大师兄比起来,我简直可以算是幸福了。”
顾采薇深以为然地点螓:“我有祖奶奶跟姐姐,凤九却连亲妹妹都对他不善,身体又不健全,真不知道他要怎么熬下去。他午饭只吃了两口,晚上又没东西吃,今晚肯定要挨饿了。”
之后果然没有用人来给凤九送饭,甚至没有人来把昏迷的凤九抬回房里去,都害怕被陶秋蓉问罪。
也许是被陶秋蓉吓的,也许是不敢面对凤琳的笑容,凤九直到半夜才醒,一醒来肚子就咕咕地叫起来,二人虽然被迫不能离开凤琳五丈开外,但刚好是凤琳拿了一份饭来到樱花树下,才看到凤九是刚醒来。
干硬的冷饭,配着几个碎骨头,凤琳的冷笑在夜里非常刺耳,她看凤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狗,“吃,书上说,人不吃饭会饿死。”她的稚嫩的嗓音,让二人听得全身发寒。
凤九饿极了,但是手不能动,只能哀求地看着凤琳,凤琳冷笑说,“狗狗吃东西不用人喂。”
凤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被饥饿打倒,像狗一样趴了下去啃。填饱了肚子,他感激地对凤琳道,“谢谢你啊琳琳,若不是你给哥留饭,哥今晚就要挨饿了,肚子会痛好久。”燕离听了心中一酸,只有经常饿肚子的人,才知道饿久了肚子会痛。
凤九这时候甚至还不到听懂的年纪,反而觉得狗狗好玩极了,凤琳的早慧,由此可见一斑。凤琳的早慧,二人是看在眼中的,否则她不会在出生半年后就识字,就能听懂陶秋蓉祈祷她在抓周宴上选剑,她更喜欢的是绣花,怎料到满足了母亲的愿望后,会迎来如此悲惨的命运。
面对凤九真挚而诚恳的道谢,黑暗中,二人看不到凤琳脸上神色的变化,但他们知道,这小小女孩的内心深处,一定被种下了感情充沛的种子。
“你为什么不叫爹?”她在黑暗中忽然问了一句。
凤九道:“爹不喜我,我想着不引他注意,早些吃完离开,免得惹他生气,冷落娘
。”
凤琳道:“娘这样打你,你不恨她?”
黑暗中凤九的神色似乎迟疑了下,“娘对我,还是好的。”
“你是个傻的!”黑暗中发生了一个清脆却短促的笑音。
凤九也笑起来,他不知道凤琳在笑什么,但看到凤琳笑,他就开心。
燕离望向顾采薇,见她美目中满是泪光,便去握住她的手,“也许事情的真相,与我们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情境持续变幻,转眼过了六年,这六年里凤琳更加刻苦地练剑,其努力程度连燕离都为之侧目,忍不住在幻境中跟着她一起练。
这一日在山庄大比上,凤琳以基础剑技力压群雄,在击败了已练剑十三年的六哥凤甘棠之后,竟是当场觉醒真名,二等剑神一出,整个山庄都被惊动了。
凤知年激动得险些失控,不顾族老以破坏“传男不传女”的祖训为由的强烈反对,当场宣布凤琳为他的继承人,也就是下一任庄主。
凤琳回到玉漱居时,已很晚了,陶秋蓉亲自备宴迎接,把她当成公主一样伺候,看到母亲温柔动人的笑容,她只觉得一阵阵作呕,便冷漠地道:“我要凤九给我洗脚,洗了我才有心情吃,他给我洗脚也有功劳,勉强让他跟我一块吃。快叫他来!”
“凤九,凤九呢?”陶秋蓉当下对旁边的使役咆哮,使役慌忙去找,但院子里没有,就只好跑去别处找,过了半个时辰才带着鼻青脸肿的凤九回来。
凤琳看到凤九一副委屈的模样,一股无名怒火“噌”的升起来,“谁把你打的?”
凤九摇头不说,他身边的使役被凤琳瞪得没办法,只好老实道,“小人去的时候,看到衡公子带人围着他,说什么……废物之类的话……”
衡公子是凤衡,山庄里排行第二。凤琳心智早熟,知道凤衡是因为自己当了继承人,才对凤九报复。“我去去就回!”她冷冷地说了一句就冲了出去。
“站住!”陶秋蓉手无缚鸡之力,哪挡得住武夫凤琳,只好指着凤九的鼻子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这时候还被人打,还不敢说,你瞧瞧琳儿多乖,多么努力,在大比上拔得头筹,再瞧瞧你,废物!”骂了几句,似乎想到扬眉吐气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心情变得分外美丽,就示意使役扶被骂还呵呵傻乐的凤九坐下,给他喂饭。
燕离二人被凤琳牵着去往聚芳斋,这二公子凤衡便是聚芳斋的田氏所出。凤琳到聚芳斋的时候,只见前厅黑灯瞎火不见人影,四周围静悄悄,往常这时候,聚芳斋可闹热了,难说不是她当上继承人的缘故。她本是为了上门问罪,但无人可问,就只好往里面闯。走了一段,忽见一处灯火通明,就靠过去,听到里头有人在讲话,她不知怀着什么心思,捅开了一层窗户纸,偷偷往里面看去。
燕离跟顾采薇不用顾忌,就直接绕了进去看。这是一个主人家用来招呼密友的小厅,里面有三个人,其中是一个雍容
华贵的美妇,二人早在凤琳的记忆幻境里认识了她,就是聚芳斋的主人田氏,她身后站着一个嬷嬷,身前则跪着一个护卫装扮的男子。
那男子挎剑单膝点地,眉目生得很是英俊,浓眉似点漆,看着很招人喜欢。“未知大娘子深夜召属下来,所为何事?莫非有什么看顺眼的,或有什么不适宜出面的私事,请尽管吩咐小人去办!”他偷眼瞧田氏,心道大娘子生了那么些个孩子,姿色仍不减当年,真是羡慕庄主。
美妇田氏冷笑一声道:“陈安,你可知你的事犯了!”
陈安心里头一紧,连忙低下头去,“小人从来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分毫,求大娘子明察……”
田氏冷笑道:“你这几年的考核成绩非常勉强,若非看在你祖父陈柯为山庄效劳了大半辈子,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你竟然还敢伙同你同乡的陈三偷库银去赌,还输了个精光,你可知那赌坊根本就是山庄的产业?”
陈安脸色顿时惨白,一下子软倒下去,趴在地上哀求道,“大娘子开恩,大娘子开恩呐……小人,小人是被陈三给骗了,想着偶尔玩一次无妨,没想到输了全部家当,就想从库里先支一点,只要一赚回来,就立刻给补上……求大娘子开恩!”
田氏笑道:“你先起来坐着。”陈安不明所以地站起来,但不敢坐,只偷偷观察田氏的脸色,发现后者和颜悦色,并没有雷霆大怒的样子,又听后者说,“陈安,我听说你对女人很有手段,连聚芳斋也有使女跟你不清不楚的,是不是?”他见田氏说这些话时,似乎有着些许的赞赏之意,胆子就大起来,心想莫非庄主久不来聚芳斋,大娘子寂寞难忍,想偷个鲜儿?他这样想着时,眼神就大胆起来,在田氏身上寻摸。
田氏何等剔透的人物,脸色突然像冰一样寒冷,“收了你愚蠢的念头,再敢这样看我,挖了你眼珠子,剁碎了喂狗!”
陈安顿时浑身哆嗦着跪了下去。田氏接着道:“当然,你想的也没有错,我是要你去满足一个女人,不过不是我,而是漱玉居的陶小娘。我会以护卫凤琳的名义,调你去漱玉居,你只要把你对女人的办法用在陶小娘身上,事成之后,你在山庄肯定呆不下去,但我会给你一笔钱,不,一笔财富,这财富可以让你哪怕下半辈子一直输,输到你死的那一日,也照样还有余数。”
田氏身后的默默适时地补充道,“但如果你敢拒绝,或者把真相透露出去,你要相信我们有足够的能力诛你九族!”
陈安浑身一抖,没有思考很久就应了下来。他走之后,田氏带着胜利的笑容道:“陶小娘久旷不得,相信陈安能让她满足,只要她偷人成了定局,我就有理由一报当年之仇,当场杖死她!”
嬷嬷也笑起来道:“大娘子莫忘了,报仇只是附带,咱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琳姑娘过继到大房,待日后她当上庄主了,继续保持您在庄里的地位。”
ps:这是补上个月请假然后说会补的。一天两章六千多字,目前极限了,明天再补前几天的。
一剑倾国 31、恰如繁花易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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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琳回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只草草吃了些东西,陶秋蓉得不到回应,遂作罢,早早洗漱去歇下,做她的春秋美梦去了。凤琳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坐着,这对二人来说,是一个非常稀罕的情景,因为印象中的小女孩,从来不会浪费时光,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往常这个时辰,不是在练剑就是在冥想。
“你觉得她在想些什么?”顾采薇忍不住抓着燕离的手,又担心又心疼。
“我也看不懂她。”燕离叹出了不知是第几回的气。“可能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此事告诉陶小娘。自那天晚上以后,她虽然不再仇视大师兄,但大多事仍然放在心底,我想她比你我都要坚强。”
二人正说着,忽然不自主地被牵去,原来凤琳呆坐一阵,不知想到什么,起身去到凤九房外,见房中灯火明亮,就推门进去,顺手把门给关上。眼前对二人都是幻境,或者说二人对这场景而言只是幻象,可随意穿梭物体,穿墙自不在话下。
到得里头,只见凤九躬在书案前,用牙咬着笔杆在写字,字体虽稍显大,但已中规中矩,有模有样,显见的熟练。这不止让二人感到意外,凤琳也有些吃惊,“你做什么?”他们竟都不知,凤九偷偷练字练到了这个程度。
“琳琳!”凤九咬着笔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咧嘴一笑,小心咬着笔放到砚台上,然后说,“哥在练字,好些年了,你快来帮哥瞧瞧,写的如何?”他看着满张工整,心里十分的满足。
凤琳既忙着练剑,哪有功夫练字,虽都识得,但半个也不会写,自然无法评价,看着就道:“为何要练字?”
“就,就无事可做。”凤九犹豫着说。
“说真话!”凤琳一瞪,她哪怕没有火眼金睛,也看得出凤九全无撒谎的天赋。
“哥怕你生气,还是不说了。”凤九道。
“你不说我就去告诉娘!”凤琳威胁道。
“好好好,哥说便是,”凤九慌忙道,“哥头几年听说城里有个赡身的行当,叫做账房,只要精通写字跟算数,谁都能做。哥从小就看杂书,算数很是拿手,就想着练一手好字,将来带着你跟娘下山,也能养活你们。”
凤琳道:“账房?你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再说我跟娘为何要下山?”
凤九道:“娘这些年都不快活,你也是。琳琳,若你不想练剑了,就告诉哥,哥带你下山,离开这里,哥练好了字,就能养活你跟娘!”
凤琳一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想不练剑就可以不练,每个人都在说练剑的好处,没有人想过她的意愿,她的心情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竟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是个傻的!傻凤九,没人要你做账房的。”
“怎么会,哥写字那么好看。”
“傻凤九,其实你真正想的是练剑,对吗。”
凤九一呆,凤琳接着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房里藏着我用剩的剑,我虽不知你在偷练字,却知你时常偷咬着剑在模仿我。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喜欢练剑的,傻凤九,感谢我吧,我会成全你的!”她说完丢下表情痴呆的凤九径自离去。
二人被迫跟着,只见她远远瞧着陶小娘的房间,眼睛里说不出的冷酷。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寒,知道她是做了最终决定,转折点出现了。
此后凤琳就跟没事人一样,每日照常练剑,陈安果然以护卫的名头到了玉漱居,他本就生得英俊、哄女人的本事一流,十四岁就嫁入剑神山庄的陶小娘,何曾领教过此等风流,不用数日就招架不住,沦陷在陈安的甜言蜜语的攻势之下,对他生出了强烈的好感。这些年来,陶小娘虽然努力保养身体,身材不再臃肿,恢复了七分美艳之色,但奈何凤知年就是看她不上,已有数年不跟她同房,久旷的身子,短浅的目光,薄弱的意志,很快就跟陈安滚到了床上去。
田氏处心积虑,如何会放过这一机会,当晚她安排的暗哨就把奸夫淫妇给押下,衣服也不给穿,等凤知年到来一看,加上田氏的一番添油加醋,使得他大为震怒,当场执行家规,叫了人把陶小娘生生杖死。
凤九闻声赶来,只看到陶小娘剩着最后一口气,努力地伸手想要触碰他,灰暗的眼睛里,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悔恨,他哭着喊着叫着,跪在凤知年的脚边,然而无论怎样求情,都动摇不了凤知年那满怀憎恶的心。
陶小娘死了,对外只说是染疾暴毙,给举办了葬礼。陈安也死了,他没能等到那一笔巨额的财富,就被凤知年给碎了尸。其实他用膝盖也能想到,凤知年何等人物,睡了他小妾,怎么可能活着离开?凤琳果如田氏计划的那样,被过继到了大房。
因陶小娘不守妇道,凤知年只允许兄妹两个守灵三日。这一日期满,凤琳一人来到聚芳斋,找到了田氏,开门见山道:“我看到你跟陈安谈话了。”
田氏才刚想展现一下主母的柔情慈爱,就被这话给震得骇然失色:“琳琳,话可不能乱讲,日后我就是你母亲,你唯一的依靠了!”此事若泄露给凤知年,陶小娘抵受不住诱惑固然有罪,她这个始作俑者恐怕也难逃家法。
凤琳冷笑道:“此事你我心知肚明,要我不讲也成,你要负责治好凤九的手,待我日后当上庄主,自然把你当成母亲一样优待着;如若不然,我定搅得你聚芳斋鸡犬不宁!”
田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想那废物虽天生手疾,但并非不能治,只消花费些钱财罢了,剑神山庄有的是钱,何必跟这小丫头鱼死网破?于是答应下来。
凤琳欢喜地跑回漱玉居,但找遍全院,却全无凤九的影踪,只在他房中找到一封信。
“致琳琳,当见此信时,哥已离去,望你好好珍重,待哥归来之日,便是复仇之时!”
从这一天以后,凤九就消失了,凤琳在凤九房里大哭了一场,大喜大悲之下,竟是直接病倒。这一病就是两年。
两年以来,凤琳不吃不喝不说话,更别谈练剑,若非凤知年坚持不懈每日里来给她输入真气,她早已饿死在床上。
这一日,凤琳听见外面有人谈到玉漱居,勉强打起精神听起来。
“听说了吗,玉漱居闹鬼了,打更的张伯你知道吧,他昨晚上经过时,竟然听到有人在哭。”
“哭?莫非是陶小娘的鬼魂?”
“难说!不过大娘子已经下令,所有人不得再靠近玉漱居。”
凤琳爬起来,两年以来头一回下地,走不两步又摔倒,但终究有着底子,适应了一阵,勉强能走动,就一步一步挪到了玉漱居。
两年荒置,玉漱居已长了不少的杂草,从前门进去,她闻到有一股焦味,走不多远就看到陶小娘被杖死的地方,有个背剑的少年郎蹲在那里烧纸。
燕离跟顾采薇对视一眼,已从背影认出就是凤九。
两年不见,凤九的身高一下子蹿上去,长到了近八尺,高了凤琳整整两个头。凤琳呆呆地看着凤九的背影,深陷的眼窝里有泪水在打转。
凤九忽有所感,回头一望,黝黑的脸庞上便挂上了笑容,“琳琳,哥回来了。”
“傻凤九,你跑去哪里了!”凤琳带着哭腔嘶哑地喊着,踉跄两步,不小心扑倒在地,吃了满嘴的沙尘。
“琳琳!”凤九如风一样冲上去,把瘦弱得不成样子的小姑娘抱到了屋中,随手用袖子擦了擦椅子,把凤琳放到椅子上,小心地替她擦着脸,又拿水给她漱口,“哥临走时不是让你好好珍重自己,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大房的人欺负你,不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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