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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对,对对,上次便多亏了程兄弟,这次,少不得还由程兄弟出面与张当家说和众官吏也都不傻,听到话题被董主簿强行拧回正地方来,赶紧举着酒盏往下顺。
程名振侧头看了看师父,发现段瞎子自顾一个人喝酒吃菜,根本不理睬大伙说什么。笑了笑,淡然道:也不是什么麻烦。人不信不立,张大当家虽然是个绿林豪杰,却也知道信义二字。林大人只要把上次没谈完的约定继续谈便是。想必这回官军不会来得太突然,双方都有充足的时间
林县令之所以把程名振从监牢里边迎接出来,打着的就是将上次幸运重演的主意。此刻心中企图被程名振一语戳破,不觉愈发恐慌。勉强堆起几分笑容,语无伦次地说道:那是,那是咱们县与张大当家先前有过约定。这次他亲自前来,也足见诚,诚意。只,只是,只是双方没见过面,沟通起来十分不方便。程,程教头既然跟张金称是结拜兄弟,这个中人,中人不知道能否做得
那是自然程名振已经探清楚了林县令等人的需求,笑呵呵地大包大揽。吃完了饭,我和师父就亲自去张大当家那里一趟。上回商谈中断到何处,这次咱们就在何处接上。总之大伙好聚好散,别伤了和气
这个时候,林县令可不敢轻易把程名振放走。万一其一去不回,大伙唯一能让张金称投鼠忌器的依仗便丢了。与董主簿用目光交流了一番,又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敢劳教头亲自去为我等斡旋。只,只需要教头写一封信即可
程名振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便已经猜透了众人的心思。略作沉吟,笑着应道,也好,吃完了饭后,大人尽管命人拿笔墨来。许久未曾见面,写封信问候一下张大哥也是应该
那是,那是
程兄弟高义
见程名振肯替大伙斡旋,众官吏提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地。一边赞颂着少年人的好处,一边频频举盏。程名振既然答应了修书,也就不再故意刁难大伙。杯到即干,来者不拒,转眼之间,与众人又喝了个眼花耳热。
参照老瞎子在狱中的指教,他可以将话题向自己需要之处引。同时也仔仔细细观察众人的表情、动作和眼神。很快,便通过几个人的说辞综合,将馆陶县目前面临的情况摸了个大概。请到支持正版
原来自从他蒙冤入狱的第一天起,馆陶县便暗流汹涌。先是衙门的匾额被人偷偷用墨汁染成了乌黑色,紧接着,市署、驿站、门卡,几个可以为县衙生钱的地方,也被人放火的放火,捣乱的捣乱。正当官吏忙得焦头烂额时,馆陶周家又莫名其妙死了几个家丁,个个都是走在路上被人从暗处放了冷箭,目击者连凶手的影子都不曾看到。
到了这个时候,林县令已经察觉程名振是被人栽赃了。所以派衙役们努力去搜寻为程名振洗脱冤屈的证据。不料此举更加深了张大当家留在馆陶众眼线的误会,居然连夜引来的义军。
为了避免误会深到不可弥补,所以县令大人只得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提前将程名振从牢里放了出来。好在如今馆陶县四门都被张金称的人堵死,恶人想必也无路可逃。只待与绿林豪杰们达成撤军协议之后,馆陶县就会将陷害程名振的凶手与给张大当家准备的礼物一并交出去,绝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
听大伙如此解释,程名振脸上的笑意更浓。酒宴刚一结束,立刻痛快地命人取来纸笔,当众写了一封信给张金称。告知绿林豪杰们自己一切安好,请巨鹿泽的众兄弟尽管放心。有关上次约定,程名振也敦促结义兄长张金称一定保持克制。馆陶县不是刻意赖账,而是需要些时间商量和准备。最迟三日,肯定能满足张大当家的一切要求。
在信的末了,程名振又旧事重提。以馆陶县地小民穷为理由,请张大当家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洗了这个弹丸小县,义军未必能增加很多收获,反而平白落了一个恶名。而农夫生来会种地,工匠生来会打铁,商人生来会赚钱,只要保持着馆陶县的存在,财货便会被源源不断的创造出来,义军也能细水长流地得到补给。
一封信写得有情有理,旁观者从中挑不出半点纰漏来。感动得林县令连连作揖,不待墨迹全干了,便命人用信封装好,隔着南城的木栅栏射到张金称的军营门口。
作为对义举的酬谢,董主簿亲自带人在县衙后院腾出一间大屋子,请程名振师徒两个入门休息。并派遣了四名看上去还顺眼的丫头跟随左右,伺候程壮士师徒洗澡更衣。程名振脸嫩,赶紧摆手谢绝。老瞎子却笑着插言道:你身上有伤,暂时下不得水。师父我却必须洗洗晦气。让四个女娃都来伺候我吧,顺便请董主簿给我师徒两个准备几身干净衣服
应该的,应该的董主簿正发愁如何跟程名振搞好关系,听老瞎子如此一说,迫不及待地答应。、
程名振又看了一眼师父,见老人满脸洒脱,根本没将几个小丫头当回事。只好笑着拱手,接受了董主簿的好意。师徒两个被众星捧月般迎到后院,然后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好。林县令、董主簿、贾捕头、郭捕头又随便说了几句闲话,便以不打扰程名振养伤为理由,先后告辞。临别前,却在屋子周围安排了十几名弟兄,要他们随时恭候程壮士的吩咐。请到支持正版
明知道自己已经被林县令软禁,程名振也懒得与这个将死之人计较。笑呵呵掩了门,坐在外间等着给师父端洗澡水。还没等小丫头们将热水烧好,门外又响起了轻轻的扣打声。牢头李老酒那特有公鸭嗓子紧跟着传进屋子内,程兄弟,程兄弟,能让我进去跟老神仙说句话么我有急事儿需要他老人家指点
师父已经准备休息了程名振不想搭理李老酒,笑着回应,你能不能晚上再来
我,我真的有急事儿李老酒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哽咽着祈求道。
让他进来吧。没等程名振进屋向师父请示,段瞎子隔着帘子吩咐。声音不大,却隐隐的带着一丝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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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二卷 柳絮词|7.冬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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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好像对我很不满程名振心里一惊,暗自思量。还没等琢磨明白自己今天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李老酒的哭声已经在屋子中天如丧考妣般响了起来,老神仙呐,您可给我做主啊。那些财宝,那些财宝全被别人抢去了。您的那份、程兄弟的那份还有我的那份,他们半点儿也没给我留下。我没日没夜地挖大坑,没日没夜地挖大坑,好不容易将洞口挖得能进人了
谁抢的,是张金称麾下的喽啰么老瞎子如同换了个人般,安坐于胡床之上,不怒而威。
这种官威程名振在林县令身上也曾感觉到过。只是后者身上的威严与师父比起来,如同萤火虫见了日光,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勉强压制住内心深处的惊诧,他屏住呼吸仔细听李老酒的回应。但闻对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道,不是,不是程兄弟的手下。程兄弟的手下知道我在牢狱里边没刁难程兄弟,所以也没太为难我。是另外一伙黑衣人,个个都蒙着脸
腰间还扎了一条青色的缎带吧仿佛已经料到会如此般,老瞎子不容置疑地追问。
李老酒被吓了一跳,转念想想对方是铁嘴神算,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抹了把鼻涕,低声回应: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个个都凶神恶煞般。我已经放弃抵抗了,他们还追着打。好在程兄弟的人闻讯赶来,才让我借机拣了一条命
早就说过,叫你不要太贪。你命中没那么大的富贵,多了反而招祸老瞎子抬抬手,淡然评论。仿佛失去的仅仅是几个铜板,根本不值得投入太多关注般。
可,可您老那份,程兄弟那份李老酒找不到人撑腰,大失所望。瞪着通红的眼睛嘀咕。
老瞎子笑着摇头,你去吧。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帮你找个其他财路。这笔钱注定不该你得,失去了它,对你来说反而是福
可,可是李老酒很不甘心。但想到此刻手里已经没任何把柄可以要挟程名振派喽啰替自己张目,只好咽了口吐沫,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孩子的病好些了老瞎子笑着追问。
好些了李老酒没想到对方不关心万贯横财,反而关心自己的儿子。心中的怨气稍稍减了几分,低声回应。
记得多抱着他晒晒太阳。阳光乃万物生发之本,最是驱邪点点头,老瞎子继续吩咐。你赶快回去吧,天冷。家里人都替你担着心呢人命总比钱重要。
谢谢老神仙点化李老酒若有所悟,再度躬身施礼。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段瞎子摇了摇头,又轻轻叹气。斜眼扫了一下程名振,想说些什么,却又自己忍住了。从柜子中抽出一本书,斜倚在胡床上细细品读。
如此一来,程名振心里愈发惶恐。低着头站在师父身边,大气竟也不敢出半口。老瞎子见他满脸可怜样,忍不住放下书本,笑着问道:装什么熊。刚才意气指使的威风劲儿哪里去了算计人的感觉很好么是不是觉得很快意
弟子,弟子知道错了,请师父责罚在程名振心里,这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师父就像父亲一般,无论如何都不敢顶撞。只盼着对方气消了,别再那么冷淡的苛待自己。
你错在哪里了段瞎子笑着摇头,你根本不会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如果师父指出来,弟子肯定知道,肯定改过虽然心里很茫然,程名振却陪着笑脸讨好。
你啊段瞎子收起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追问,你恨这些人是不是恨他们恩将仇报,没有半点儿良心。所以让他们全死光了才痛快,为此不惜赔上全城老幼的性命
弟子,弟子程名振不敢与师父的目光相接,低下头替自己申辩,弟子已经告诉张金称,让他尽量别伤害百姓了。弟子跟他这个结拜兄弟是假的,他这次既然杀到馆陶县门口了,没有不入城的理由
所以,你就借他的手为你报仇。大丈夫恩怨分明,倒也不算什么错至于那些管不了的事情,且装作看不到就行老瞎子的目光如炬,烤得程名振只想逃避。
他在酒宴后写给张金称的那封信,的确只起到让张金称顺利入城的作用。上过一次当的张金称不会被同样的理由骗第二次,而林县令等人一心以为有三天时间作为缓冲,不会仔细布置防务,刚好给了流寇们可趁之机。
这些阴谋诡计,瞒得住林德恩等人,却瞒不住老瞎子。老人的人生阅历和智慧远非弹丸之地的贪官污吏们能比,只是轻轻一扫,便从字里行间找到了程名振给张金称的无数暗示。出于对弟子的维护,老人没有当场发作。过后却对程名振非常失望,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收错了徒。
程名振无言回答师父的话,屋子中的气氛立刻又变得凝重起来。好在几个小丫头已经端着洗澡水赶到,暂时将沉默给打破。
外人面前,老瞎子立刻又变成了那幅随遇而安的模样。也不叫程名振回避,被小丫头们伺候着脱衣就浴。
他年龄肯定已经超过了四十岁,肌肤却光滑的像十几岁的少年一般。几个小丫头都是被林县令碰过了的,见过什么是富贵皮囊。两相比较起来,林县令日日用燕窝人蔘滋补的身体却还没这老囚徒生的细嫩。当下心里好奇,一边帮老人擦背揉肩,一边吱吱喳喳地询问其养生的秘法。老瞎子倒也放得开,闭着眼睛尽管享受。偶尔回应几句,却是一半调笑,一半当真,把几个小丫头逗弄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程名振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端坐着,简直恨不得立刻把老瞎子抬到床上去,一寸一寸吞入肚子里。
整天关在监狱里不见阳光,自然捂得白净。你们几个每天用马奶和了面粉把脸抹起来。连续一个月,也一样会白得像半岁大的婴儿般换上了身干净衣服后,老瞎子终于给了女人们一个切实可行的偏方。
我们,我们可没那么多钱买马奶。老爷也不准我们糟蹋面粉小丫头们吐了下舌头,低声吱喳道。
同样是伺候人,老瞎子却没让她们感到厌恶。反而像个自家长者般,不由自主地想跟他撒一下娇。老瞎子捏了一下距离自己最近那个女孩的鼻子,笑着道:少吃一些,不就将面粉省下来了。面粉才值几个钱啊至少比胭脂水粉要便宜。没有马奶,用酿酒剩下的糟糠煮汁水也可。就是味道差一些,过后要仔仔细细洗干净
酒糟在民间只用来喂牲口,衙门里边的牲口棚子有的是。几个小丫头互相看了一眼,恨不得立刻就按照老瞎子的配方试一试。老瞎子人老成精,怎会看不出几个小女孩的心思,笑着挥了挥手,吩咐道:把水倒掉后,你们就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我再派人叫你们。顺便叫人来把洗澡桶搬走。摆在屋子中间,看这个怪别扭的
谢谢您老小丫头们欢呼一声,雀跃着走了。须臾之后,几个家丁入门抬走了洗澡桶。屋门一响,整个世界又被格在了门外。程名振快走几步靠到闭目养神的师父面前,扑通一声跪倒,低声哀求道:弟子知道错了。请师父不要发怒。弟子一会儿便相办法提醒林县令守城便是,定然不让张金称轻易攻破城墙
罢了以你一人之力,又怎可能救得了整个馆陶。况且像现在这种情况,林县令怎可能放心地把乡勇交给你指挥是师父过于强求你了,没考虑到你的处境。你不必自责。但今后要记住了,仇恨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快乐万一被仇恨蒙蔽的心智,只会让自己走上绝路。
多谢师傅教诲程名振又磕了个头,低声回应。他根本无法理解老瞎子的话,却强迫自己将其奉为金科玉律。
起来,起来。你没经历过,自然不会明白。老瞎子爱怜地摸了一下他的头,满脸惋惜。你能在报仇的同时,还尽量想着少伤害无辜。比起你的几个师兄已经强得很多了。师父不再怪你。你毕竟年龄还小
说完这话,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事情。目光变得愈发柔和。程名振慢慢站起身,蹑手蹑脚去给师父倒茶。还没等走到放茶盏的桌案边,猛然又听老瞎子叹了口气,幽然道:在我换下的衣服里子中,有一张地图,就送给你吧里边藏着一批宝藏,今后你取些出来,做大事也好,做富家翁也罢,至少不用被钱难住就在
弟子会陪着师父一起去找程名振听出老瞎子的语气不对,赶紧跑回胡床边上,扯着老瞎子的胳膊发誓,弟子今后只要有一份吃的,便不会少了师父的。有一份衣服,绝不会让师父挨冻。如果弟子做不到,宁愿天
你没必要发誓老瞎子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气,咱们师徒缘分尽了今后不可能再见面
程名振心中又惊又痛,万万没想到才犯了一点小错误就要被老瞎子逐出师门。想说几句放弃报仇的话,以期老瞎子能回心转意。告饶的话到了嘴边上,却又被悲愤硬生生憋在喉咙里。抹了把眼泪,他在老瞎子面前缓缓跪倒,缓缓地俯下身去,以额触地。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责怪你老瞎子也被程名振的举动吓了一跳,翻身坐起来,瞪着眼睛问道。得不到徒弟的回答,他只能听见低声的抽泣。咧了咧嘴边,苦笑着解释,别婆婆妈妈的,老子又没说不要你这个徒弟了。是老子仇家找上门来了,不敢在留在这儿拖累你
程名振听师父不是逐自己出门,心里骤然一松,眼泪也顾不上擦,立刻笑逐颜开我可以找张金称要几百个喽啰,咱们师徒两个好生训练师父的仇家本事再大,到时候也是架不住咱们人多
根据跟王世充交手的经历,他知道武功在战场上的作用非常有限。几百杆长槊乱捅过去,即便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也捅成马蜂窝了。至于张金称会不会给自己面子,这点倒无需担忧。七当家杜鹃那边人手多的是,跟她借千把个喽啰,小丫头应该不会舍不得。
先把脸擦干净了。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羞听程名振说得简单,老瞎子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命令。
唉程名振做了个鬼脸,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去收拾自己。相处时间虽然短,在潜意识中,他已经把老瞎子做了父亲的替代。只要不被逐出师门,其他任何差遣,都乐于接受。
即便阅尽人间沧桑,老瞎子依旧被程名振发自内心的依恋所感动。看了看自己丢在一旁的衣衫,轻声说道,那衣服你不要急着拆,好好保存着,别让更多的人知晓。即便在张金称那里,有钱的寨主说话的声音也会大一些。不过这东西,没有不行,多了,其实也未必是福
咱们师父先藏着。什么时候需要了,偷偷挖一些出来,慢慢花程名振对于金钱的珍惜度远远超过坐拥宝山的老瞎子。一掷千金的豪气生来与他无缘,细水长流,被窝里边偷偷计算积蓄的乐趣,却是他最为期待。
都给你了,你想什么花就什么时候花。不想花,自己藏着偷乐也没人管你老瞎子被徒弟那市侩形象逗得哑然失笑,拍打着胡床的边缘说道。
师父你还要走不走行么您老的本事,为还没学到一点二皮毛呢程名振极为机灵,从老瞎子口风中感觉到对方没有回心转意,赶紧跑回来,蹲在胡床边,仰着脸祈求。
是不得不走。师父的仇家,你惹不得。甭说你,就连张金称也惹不起他。师父跟在你身边,只会给你添麻烦老瞎子苦笑着摇头,别装出一副可怜样,换了我是你,早抱着藏宝图偷乐去了。坐下,坐下,师父告诉仇人是谁咱们师徒一场,你也得认识认识我的山门
嗯尽管心里老大不情愿,程名振还是搬了个马扎,低低的坐在师父的身前。现在二人都被软禁着,师父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所以听完了他的难处,师徒二人一块想办法解决便是。就不信了,这世上还真有数万大军中轻易取人首级的剑客在
老瞎子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个有鬼主意的,也不说破。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师父的仇人呢,其实也是你的一个师兄。除了武艺上不肯下功夫,他没学好外。师父的其他能耐,都被他掏去了。掏完了本事,他又想掏了师父我藏在各地的财宝,凭此建功立业。师父我舍不得,结果被这小子纠集了一群混账,四处追杀。师父我双拳难敌四手,只好东躲西藏。躲得实在烦了,便想了办法,把自己关到了监狱里边
人生何处不是监狱程名振依然记得第一次认识师父的那天,老人曾经说过的话。能将师父的一身本事学得七七八八的,想必曾经深受师父信任吧。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追杀,也难怪师父宁愿坐牢,也不愿在外边逍遥快活。
但既然躲不起,主动出击就是了。手里有钱还愁雇佣不到大批打手么耗子多了咬死老虎,那位师兄再有本事,也不能总驱使别人免费为他玩命吧
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老瞎子继续摇头,没那么简单了。师父我藏起来的宝藏,不是你能想象出来的。其实师父我自己,到后来都不知道存了多少钱财。而你那位师兄呢,不但手里有钱,并且家世显赫。很多人都以为他效力为荣
既然那么有钱有势,他还建什么功业程名振气得直撇嘴,非常瞧不起那位没谋过面师兄。人不能贪得无厌,如果换了自己,吃喝不愁便够,何必再为了些许钱财,背上个杀师恶名
你那师兄眼里的功业,是取杨家天下老瞎子知道以程名振目前的视野,理解不了另外一位弟子的抱负。他的祖辈,父辈都封了公。他想超越祖辈和父辈,只能更近一步。分茅列土,称孤道寡。这其实也是师父当年的造的孽,是师父迂念助长了他的野心,反过来,师父又被他的野心所害
两代封公这回,程名振多少有些明白师父的处境了。一个馆陶周家,仗着是朝中高官的远亲,已经能将馆陶县的半边天空挡得严严实实。而自己那位便宜师兄家,势力不知道又是馆陶周家的多少倍这年头,很多人凭着出身,便能得到无数豪杰投奔。而血脉寒微的人,纵使坐拥金山,有时还会被那些所谓的豪门世家不屑一顾。
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除了会翻白眼外,还有什么真本事呢馆陶周家子弟,汝南周氏后人,危难时刻,还不是靠着自己这个小小的乡勇教头出马,才避免了家破人亡的命运想到这儿,少年人的倔劲儿又上来了,咬了咬牙,他低声追问道:那王八蛋叫什么名字弟子就不信没人能对付得了他
能对付得了他的人有的是。只是师父我老了,再没精力跟他纠缠而已老瞎子笑着回应,他的名字你估计也听说过,蒲山公李密,撺掇着杨玄感造反,切断了运河粮道的那个
提起李密的名字,全天下的少年人谁都不会陌生。此子当年骑在牛背上刻苦读书,曾经恰巧冲撞了大隋第一权臣杨素的车驾。被杨素慧眼识珠,称谓今后可以取代自己的第一人选。程名振年幼苦读时,常常以李密挂角的故事自勉。现在仔细想想,生下来就有封爵的贵公子,有马不骑却骑牛,恐怕不是为了读书,而是为了故弄玄虚而已。
至于恰巧冲撞了杨素的车驾,恐怕也是观察了很多天,有备而入。否则以杨素身边那些侍卫的身手,十头牛也给剁烂了,怎会偏偏漏了个姓李的。
那王八蛋,倒是好心机猜出了背后的真相,程名振喃喃斥骂。
段瞎子笑着叹气,所以你暂时惹不起他,师父我现在也惹他不起。若是师父我再年青个二十岁,还有心情跟他斗一斗。现在,只想躲得他远远的,别给你招一身腥
那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啊程名振还是不服气,低声嘟囔。他依稀记得,在张金称第一次攻打馆陶的那个晚上,张亮口中也一直提及一个密公。仔细想来,令张亮恭敬有加的密公,想必就是李密无疑这王八蛋还真是个灾星,哪有坏事都能插上一脚。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他为人擅于玩弄手段,做事又狠辣果决。的确适于在这乱世中生存段瞎子笑着点评,对背叛了自己的徒弟没有半点恨意,但凡事皆以阴谋取之,终究成不了大气候。如果你让自己身边的人时时刻刻都提防着你会不会在他们背后下刀子,谁又那么傻,会真心真意为你卖命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你这位师兄啊。捣乱的本事有余,建设的本事半点皆无。由着性子一味混闹下去,早晚把自己的命给赔上
看了一眼程名振,老人两眼含笑,你没他精明,但聪明却不输于他。为了自己的将来,今后做事要多想想,多存些仁念。仇恨未必能让人感到快乐,怒目视人之际,你自己先会憋一肚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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