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夏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九姨奶
“我倒不担心岳龙雨……他我还不清楚吗?不可能说出去的。我就怕曹孟飞。”秦雪微语气一沉,“要是这事被老谢知道,我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妈的我一礼拜以后在南京开机了,曹孟飞不会真搞什么事情吧。”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秦雪微突然抬高音量。
“我也想啊!但岳龙雨这回估计指望不上,早知道在上海我就不把话讲那么绝了,现在盘都盘不回来,烦得一批。
滚你妹的色诱,我现在不稀罕这种loser……你少来,身材好能当饭吃啊?
哈哈哈你行你上,我给你们牵线搭桥,别的不讲,跟他约炮估计蛮爽的。不过我老觉得他现在怪怪的,你说是不是被关了两年,脑子都关坏了?刚才他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跑了。
哈哈哈哈你妈的你才变0了呢,岳龙雨进的是中国少管所,又不是美国监狱,再说,就算真是在那里面,他也肯定是1啊……操你别讲了,我都有画面了。”
李晚照没听见也知道,那个“圆圆”是怎么出言侮辱的岳龙雨才会引来秦雪微说出这种话。她捏着拳头,气得发抖,恨不得把秦雪微揪起来扇巴掌。
“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秦雪微语气又轻松了些,说,“我现在一个人在这吃饭呢,要不你过来陪我,我们下午去做个指甲我再跟你详细说。”
很快,秦雪微把语音挂了。
……
二中位置偏,下雨天路上又拥堵,各个路口都站着交警,司机们不敢开快,半拉小时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车窗紧闭,外玻璃上雨水蜿蜒而下,司机觉得闷,打开了空调。冷风一鼓,谈易打了个哆嗦,没等她开口,岳龙雨已经抬手把空调关了。
司机纳闷地看了岳龙雨一眼,但后者没解释,他也就没多问。
又过了十来分钟,车子开到市中心的五岔路口,不出意料的,再次堵上了。
“都是去接小孩的车。”司机望着前面长龙般的车流,说,“起码得等叁个红灯。”
“嗯。”
岳龙雨干巴巴地应了声,瞥了眼后视镜,看见谈易歪着头靠在车后座上,像是闭目养神……
不对。
岳龙雨眉心一皱,直接回头去看她。
“喂。”岳龙雨叫谈易。
谈易没反应,她脸颊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白,双臂紧紧拢在胸前,不自主地战栗。
岳龙雨侧过身,推了她一下:“你醒醒,别在车上睡。”
谈易身上一时冷一时热,头疼得发炸,意识迷糊之际,感觉自己被戳了一下。
她理智还在,知道是岳龙雨,于是掀开眼皮,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微微点头,表示我知道,我没睡着。
可惜,这个她自以为的安抚,只存在于她自己的脑海中,落实到做出来的动作上,谈易只是慢吞吞地给岳龙雨翻了个白眼。
岳龙雨:“……”
司机也觉出不对劲,回头看了眼,说:“是不是生病了。刚刚看着还好好的啊。”
岳龙雨抬手碰了碰谈易的额头,立刻缩了回来,转头对司机说:“去人民医院。”
小岛夏夜 17
司机当即改道,去了最近的人民医院。
外头下着大雨,谈易又烧得昏昏沉沉,岳龙雨一手撑伞,一手从车后座把人捞出来。
谈易太轻了,岳龙雨单手一抄,让谈易坐在自己的小臂上,手腕内扣,把着她的腿往上一抬,抱小孩儿似的,几乎不力地就把她“端”了起来。
她的额头软软地搭在岳龙雨肩上,隔着薄薄的衣料,温差格外明显。
岳龙雨蹙眉,把她往里拢了拢,伞面倾斜,几乎完全罩住了谈易的身子。随后一溜小跑,直奔急诊去了。
急性肺炎,谈易送来的时候已经烧到了40度。交完用,急诊医生嘱咐岳龙雨给谈易找干净的替换衣物来。
这个时候,岳龙雨没时间再去找谈易要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于是快跑去医院边上的便利超市买了套睡衣。
急匆匆折返,谈易已经躺在急诊室输液了,岳龙雨把衣服交到负责的护士手里,请她给谈易换上。护士翻了一下,问他:“内衣裤呢?她里外都湿透了。”
一抬头,对上眼前这个高个少年窘得发红的脸,露出个了然的表情。
“行了行了,你先出去。”
岳龙雨转身出了门。
他的浸湿程度不比谈易低,但这点潮气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岳龙雨拐进洗手间,把t恤兜头脱下来,露出紧窄的腰腹和后背斑驳的淤青伤痕。
岳龙雨拿着t恤胡乱擦了下头发,又把它伸到打开的水龙头下揉搓,绕成麻花,大手握着两头,用力一绞,再当空一抖,衣服基本就干了七七八八。
同样的方式处理了轻薄宽松的长裤之后,他穿戴整齐,回到急诊室外的走廊。
岳龙雨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回去后,听到门开的声音,就立刻迎了上去。
护士问他:“你是患者什么人?”
“我……我是她学生。”
护士多看了他一眼:“早点联系她家人,她这情况要住院察看。”
“好。”
“还有,衣服我放她床头柜了。你要么让她家里人拿回去,要么送到医院洗衣房去洗。”
“好。”
“进去吧。她醒了。”
急诊病房很大,一溜并排摆着六张病床,用蓝色布帘隔开。
谈易躺在最里面,帘子半拉着。
岳龙雨大步走过去,看见她阖眼靠着床头枕,肚子上搭着薄薄的被子。自己买的粉色卡通睡衣穿在她身上,胳膊腿都短了一截,谈易光裸的脚露在外面,想来是袜子已经湿透,被护士脱了去。
她脚心发白,脚趾微微蜷曲,尽管室内温度适宜,岳龙雨还是觉得她很冷。他直往被子上瞟,手指在身侧攥了攥,想伸手把被子扯过来,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必定突兀。
矛盾之际,突然听见谈易的咳嗽声,岳龙雨立时回视线。
两相对视,岳龙雨莫名觉得嗓子发干,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倒是谈易,看见岳龙雨进了病房,神情立刻紧张起来,问他:“什么时间了?”
岳龙雨说:“快两点了。”
“那你还杵在这里?”谈易支起上半身,唇角起皮,声音喑哑,“再不去考场要迟到了!”顿了顿,谈易从自己的随身物品里拣出那个装着粽子的塑料袋,递过去给岳龙雨,“你还没吃午饭吧?来不及的话,就把这个拿去热了吃。”
岳龙雨手里被塞进一包东西,他没拒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满是雨水的塑料袋,皱着眉头。
他很解。今天早上,秦雪微和自己在“映刻”坐了半晌,对面二中校内甚至正在高考,她却连问也没有问一句——岳龙雨,为什么你没有参加高考。
可是眼前这个人,明明自己给了她不少坏脸色看,明明她自己现在虚弱成这样,却还想着他会迟到。
人与人的差距,总是在有了强烈对比之后才得以显现。
岳龙雨在面对着谈易期盼的目光之时,有那么一瞬间,是真切地希望自己参加了高考的。
那么他就能在这个时候,告诉谈易,我心里有数,马上就去考试,你别那么激动。
这样的话,他或许就能看见谈易长长地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刚才在学校门口的那种窃喜。
只可惜,他不能。
谈易见岳龙雨无动于衷,还想说话,谁知胸口突然袭来一阵闷痛,她抬手按着心口,神情痛苦地微微弯腰,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岳龙雨垂眸看她,在谈易的视线死角里,他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后只能无力地松开。
岳龙雨神情麻木,视线偏移,落在墙角。
“我没去考试。”
余光里,他还是看见谈易惊诧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岳龙雨没细看,他知道那里面有失望。
岳龙雨语气生硬,继续道:“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去考试的。”
是啊,他说过,他早就说过。以他的脾气,这个结果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难道她还真指望自己的一幅画就能力挽狂澜,让他临时改变主意?
谈易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结果摆在眼前,那些问题的答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最后选择了放弃。
谈易重新躺了回去,只觉得四肢无力,难以为继。
“你回去吧。”谈易低声说,“医药我会还给你妈妈……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
岳龙雨没动,虽然很想转身走掉,可他脚上千斤重,连抬一下都很劲。
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觉得辜负一个人的期待,是一件这么令人难受的事。
尽管,他甚至从未许诺要满足她的期待。
谈易疲惫地闭上眼,第一次在岳龙雨面前表现出了如此不加掩饰的消极情绪。
过了很久,久到谈易觉得岳龙雨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久到她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再度醒来。意识朦胧间,她听到护士对身边的人说,这是最后一瓶了。
而后又再度陷入沉睡。
最后,一通电话惊醒了谈易。
床边没有人了,四周拉着帘子,点滴也已经拆掉,脚头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谈易嘴边起了个泡,口干舌燥,伸手去够手机的时候看见床头放着杯水,她心头一软,默默感激贴心周到的值班小护士,一边端起水喝了,一边解锁屏幕。
定睛一看,是裴睦的电话。
再一瞥时间,已经六点了。
谈易接通电话,不意外地听到裴女士的数落。
谈易揉着发痛的脑袋,知道瞒不过去,惨兮兮地喊了声:“妈。”
……
谈易等待裴女士时,翻看微信消息,发现几条未读消息。除了裴睦之外,都来自李晚照。
谈易点开和李晚照的对话框,看见她在半小时前发来一个音频文件,还有一句话。
李晚照:谈易姐,帮帮他吧,求你。没有别人能帮他了。
谈易不明所以,点开音频,将手机放在耳畔。而后,她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
……
护士走进来察看谈易情况,通知她尽早转去普通病房时,看见谈易呆呆地坐在床边,视线投向窗外。
护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窗台上站着一只躲雨的小麻雀,正侧着头,用小巧的喙梳理羽毛。雨水汇聚,沿屋檐淅淅沥沥落下,砸在麻雀脚边,被它轻盈地跳着躲开了。
护士笑笑,说:“雨快停了。”
谈易也牵牵唇角,颊边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只是笑意没能入眼:“嗯。”
这场雨停了,今年的高考也结束了。
夏天,就要来了。
小岛夏夜 18(2?加更)
谈易怎么也没想到,裴睦不是一个人来的。
转到普通病房后,谈易把房间号发给裴睦,半个多小时以后,她看见裴女士和孙屹然一起进了病房。
是,孙屹然,那个谈易本该在今天六点准时约见的二中物理老师。
裴睦提前给谈易看过照片,和真人几乎没差,连打招呼时弯起的嘴角弧度,都和照片里如出一辙。
谈易在目瞪口呆之余,把仅剩的理智调出来思索裴睦此举用意。
这不是裴女士的一贯作风。于她而言,第一不愿意让谈易的病况为外人所知;第二不愿意让谈易如此没打采地见一个初次相识的男人,尤其,这个人还是谈易的相亲对象。
可她却在谈易病骨支离的时候,选择带孙屹然来。谈易想破了天,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到眼前这个斯文白净的陌生男人身上。
你,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
谈易审慎地看着孙屹然。
他刚结束监考,还穿着颇为正式的白衬衣和挺括的深色长裤,整个人书卷气很浓,不像个物理老师,倒像是教语文或是政治的。
孙屹然把买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的置物盘里,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眼里带着温和礼貌的笑,回望谈易。
谈易没穿内衣裤,只套着一身尺寸不合的睡衣,非常窘迫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此刻的对视,她就显得很没有气势。
谈易让开视线,语气平平:“不好意思,我一淋雨就生病,所以失约了。”
“该觉得抱歉的是我,今天天气这么不好,我还约你见面。”孙屹然语气诚恳,“怪我考虑不周。”
显然,裴睦对这样拿腔拿调说话的人,有着十足的好感。她站在孙屹然身后,冲谈易直挤眼,心理活动写了满脸:怎么样,人小伙子不错吧!我选的肯定不会出岔子!
谈易对孙屹然礼貌地笑笑,没有力去思考新的话题,她只想快一点结束这尴尬的会面。
好在,孙屹然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他只小坐片刻,和谈易交换了联系方式和互加微信后就让她好好休息,告辞离开了。
孙屹然走后,裴睦对此人此举进行高度评价,概括来说,就是得体且有分寸感。
然后,谈易从裴女士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早些时候,孙屹然提前抵达了“映刻”,等到六点整不见谈易,便致电裴睦询问情况。后者立刻联系谈易,获知缘由后,曾试图编造一个更为合理体面的失约理由。
就在裴睦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时候,孙屹然在朋友圈转发里,看到了一条当日新闻,来自本地晚报的公众号,负责撰文的是一个名为小蓓的记者。
因为此事就发生在二中门口,所以颇受热议,孙屹然在等人之际,无聊点开,看到了一段路口监控拍到的视频和另一段来自摄像机所拍摄的“跆拳道少年飞夺电瓶车拦截小偷”视频。
两段视频所摄内容均处于公共场所,媒体将公民作为公众场所的一部分进行拍照摄像,不需要获得事先许可。
所以,尽管被谈易拒绝采访,被岳龙雨警告在先,万江晚报的记者还是选择了机巧的方式,将那则新闻第一时间更新在了公众号和相关媒体平台上。
当所有人都对视频中那个身手非凡的少年津津乐道时,孙屹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镜头前谈易的那张脸。
而后,他在裴睦的回电里,主动表达了对谈易此举的激赏。
裴睦一听,咋回事啊,动静怎么整这么大!只好一咬牙一跺脚,把人给带来医院了。
原来今天的事,裴睦都知道了。
谈易一个头两个大,把头蒙进被子里,不敢看她。
裴睦傲娇地冷哼一声,说:“你真是长能耐了。跑去追小偷……你是能上天还是能遁地?”
听到这话,谈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笑?”裴睦本来怒气冲冲,实在是接连被各种事情岔开情绪,现在也发不出火了,只剩一声叹息,“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瞎管别人闲事。”
谈易吸吸鼻子,扒着被子沿偷看裴睦,说:“这不算闲事……”
“怎么不算?!准考证丢了能怎么的?带队老师找学校开证明,可以先让学生去考,只要在考试结束前补办证件交到监考员手里核查,成绩就作数。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命悬一线的事,非要你上赶着去帮?你爸还说你聪明,我看你一碰上事,什么聪明劲都没了。”
谈易笑嘻嘻地辩驳:“可是你说的办法会影响学生情绪。你想啊,英语考试有听力,李晚照她没那么稳,要是受到干扰,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而且天气这么差,开证明再加补办证件,万一误了时间……对我来说是没有损失,可是对她来说……”
对她来说,轻则耽误一年,重则错误一生。
这不过是事后的狡辩,当时那个情况,谈易压根没有想那么多。
裴睦再清楚不过,就等着谈易先解释完再拆穿她。
可是谈易说了一半,思绪打了个岔,方才那股子憋闷情绪又涌了上来,她叹了口气:“妈,我其实就是不甘心。”
裴睦一愣。直觉她现在说的话,并非针对抓小偷一事。
可谈易自那句之后,又恢复了嬉笑讨饶的模样,裴睦没想那么多,数落了她几句,话题就回到了孙屹然身上。
“你觉得小孙怎么样?人长得清秀,彬彬有礼的,大你两岁,年龄合适,而且跟咱们家门当户对……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看你喜不喜欢。”
谈易说:“还行吧,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
“看他,跟照镜子似的。”谈易回忆起孙屹然的笑,随口打了个比方,又补充,“我们是一类人。”
裴睦觉得这是夸奖,立刻附和道:“一类人多好啊。有共同语言,能顺畅沟通是幸福生活的基础。你看人家常说,英雄所见略同,这句话啥意思,意思根本不是英雄都想的一样。本质上想讲的,其实是两个想到一块去的人,都觉得对方是英雄,这不,互相欣赏才能长久共存。”
谈易被裴睦的歪理逗乐,说:“跟自己想得一样就是英雄,那这句话就是在说俩自恋的人呗。”
“你说对了。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不喜欢,还怎么过日子,怎么喜欢枯燥乏味的生活?”裴睦说,“你得先爱够了自己,感情充沛得要溢出来了,才能有多余的分给别人。”
谈易一怔,继而甘拜下风。很少有人能在生活逻辑上辩得过裴睦,她和谈昊更是早就沦为裴女士的手下败将了。
“哎,其实这样也好,我一直不讲你的情况,反而显得不坦诚。今天呢,我在路上实话都跟小孙说了,结果他一点也不在意。看来从前是我想得太多了。”裴睦打量谈易的反应,试探地说,“要不……”
谈易说:“合适的话,我会考虑的。”
裴睦放心了。谈易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做,她这孩子,从来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主。
有了孙屹然在车上和她交心的那些话,裴睦也相信,那孩子不会让谈易失望。
关于二人来前电话中交谈的内容,裴睦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她瞒下谈易的部分,才是她选择答应孙屹然,带他来医院见谈易的真正原因。
孙屹然在电话里对裴睦说,请一定不要拒绝他,他等这个认识谈易的机会,已经很多年了。
……
高考结束,谈易暂时闲了下来。
得知她住院,徐丽丽隔天就提着牛奶水果来看望她。徐丽丽告诉谈易,倪老师对她入职以来的工作状态非常满意,希望她安心养病,专心备课,等到暑假再战。
暑期学入,占据了每个辅导机构全年盈利大头。暑假对于所有辅导学校的所有老师而言,都是必争之期。其重要程度好比官渡之于曹操,赤壁之于孙刘。
若能一战成名,奠定生源基础,自此之后便是无穷尽的良性循环。
反之,若不能在暑假把握学生、立好口碑,开学之后续班率走低,必是学员萧条、入惨淡。
每年的暑假都是一场硬仗,徐丽丽语重心长地对谈易说:“在方老师手底下讨生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去年暑假,孙老师的学生总数只有方老师的五分之一。”
这意味着什么,方可斌一个班五六十人,台下坐得满满当当,可孙老师一个班只有十来个人,底下稀稀拉拉,连个小教室都坐不满。
见谈易神情认真起来,徐丽丽又宽慰她:“其实,你也有一点先天优势。”
谈易眼睛一亮,问徐丽丽:“哦?你说说看。”
徐丽丽不假思索道:“你是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啊。高中小伙子都吃这一套,就像小姑娘们都喜欢方老师,你嘛,肯定能吸引到小男孩。”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徐丽丽纠正她的观点,“你千万记住一点,在辅导机构,能让学生喜欢,比专业知识拔尖更重要。”
这句话,谈易当下并没完全领会,甚至觉得这只是一种商人思维,而非真正在做教育。
徐丽丽临走前,又想到什么,满面惋惜地对谈易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岳龙雨那小孩,根本没去高考!带他其他几门课的老师都觉得可惜得不得了!唉,你说这叫什么事,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么长时间的课,都白上了!一万多块钱呢,我就是往水里扔,还能听个响。花在这种小孩身上,真是浪。”
谈易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妈妈打电话问的,有学生缺考,名单都有的,一查就知道。哎哟可把她妈气炸了,要不是人在外地,我觉得她都要回家拆房子了。就连我们都被迁怒……还好那天你住院,是给他补理综的蔡老师接的电话。”
“她……说了些什么?”
“重话倒也没讲什么,本来嘛,是她儿子自己作。跟我们老师又没半毛钱关系。”徐丽丽说,“她估计就是找不到人,所以急了,四处打电话问情况。”
谈易一怔,追问:“找不到人?什么时候开始找不到的?多久了,现在找到了吗?”
徐丽丽诧异地看着谈易,语气支吾:“就……也没多久吧?昨天中午到现在,一天时间呗。怎么了?你还关心那小子啊?他对你可一点也不客气,你看他后面上课,次次摆脸色,我都替你烦他。”
“我不烦他。”
“啊?”
谈易摇摇头,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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