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当艾
“首长——”
快速伸手,最终,稳稳地扶住了他。
沈延挺直了半生的背因为痛苦不堪的剧烈咳嗽而在一直掩嘴的同时微微佝偻,许久之后,慢慢平静下来的他朝一旁微微摆手。
贴身跟在他身边多年,同样年纪渐长的警卫显然深谙自己上级下达的每一个指示里所蕴含的意义。
微微点头,“是。”
等到沈延在水榭亭坐处靠稳后,他又悄无声息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当他依旧站在那个位置时,看向前方的眼中饱含未曾出口的担忧与关切。
此时此刻,偌大水榭里竟不知不觉地慢慢形成了奇妙的三角形站位。
仿佛可以就着此时此景,重绘出一张简单的血亲关系图——
因为,比起漠然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她,一直跟在沈延身后的警卫似乎更像是和他血浓于水的真正至亲。
人总是会被另一个人取代。
不是吗?
看着这一幕,沈媚不禁在心里轻笑。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旧人总会被新人取代,现在不也是这样吗?
被人因为一时喜爱而从枝头摘下的百合纵然美丽,但也终究会凋零。
当她最终零落在地变成回馈自然的泥土后,谁还会记得家里已经插满艳丽花束的花瓶里,曾经还摆放过一枝亭亭玉立的百合花呢?
所幸,如今已经没有人再一日又复一日地继续等待了。
慢慢呼出一口气,沈媚抬脚转身,准备向外走去。
一直如浪涛般翻涌在脑海里的,不管是以前构想的一系列想借以博得这个男人心生悔恨之意的谎话,还是刚才想到的利用人的不甘心来使得他永生难忘的真话,竟在这一刻霎时间烟消云散。
因为她知道,不管再做什么,一旦撒手离开了这世间的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刻意的停留,往往会被有心之人当作是能够挽回的仍旧存情。
而她想要最后给予他的,则是彼此永不再见的无情。
“……她还好吗?”
刚走两步,沈媚听见身后的男人开口。
“……我知道她后来带你去了美国。”
“我也知道……她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继续学音乐……后来还做了音乐老师。”
“……我还知道,最后她带着你再嫁,嫁给了所有人都认识的美国华人大亨贺显正。”
沈媚驻足。
纤细的手在身侧缓缓捏成了拳。
她很想遵循内心转头,然后下一刻失仪又失态地冲到沈延面前,狠狠质问他,“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她因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一直疑神疑鬼郁郁寡欢?”
“如果你真的都清楚,那你又为什么不知道早在她在离开沈家前,或许身体就已经开始出了问题?!”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不懂得珍惜的人,永远都不配拥有别人用真心交付出的感情。
深吸一口气,沈媚狠狠把眼泪逼回眼眶里。
为他失仪,不值得。
为他流泪,更不值得。
静静凝视着前方,许久,她淡淡开口。
“十六年前,她就死了。”
说完,她继续朝前走。
至于身后,恍然发觉时间久远的沈延究竟是在懊悔地惋惜,还是在暗自痛恨自己当年的无情,是悲,还是哀——
都与她无关了。
因为,早在妈妈决心踏出那一步,带她离开森冷充满着无尽冷漠的沈家时,有关沈延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小宝贝,你就是沈媚吗?”
“……”
“莓莓……叫叔叔。”
“叔叔好……”
“宝贝真乖。莓莓是你的小名吗?那以后叔叔能不能也像妈妈这样,叫你‘莓莓’来称呼你呢?”
“……不,不要。”
“……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嗯?是吗?”
“好吧。很快你就要和叔叔的儿子laurence一起去这里的学校上学,所以为了让你早点习惯这里的生活……我给你取个英文名好不好?”
“……好。”
“叔叔一直想有个女儿,对我来说,她就是上帝赐予我的珍贵宝贝……上帝赐予我的宝贝,jessica……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很好听,谢谢叔叔。”
“那你喜欢吗?”
“嗯,喜欢的。”
“好的。那我的小jessica快和叔叔一起去书房里见你的laurence哥哥吧。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在二楼的小书房里看书。我想,你的出现一定会让他感到很高兴。”
“……嗯,好。”
不懂冷暴力婚姻有多可怕的小可爱们,建议你们去查一查哟!然后,以后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逐月(NPH) 第三十章 为谋她心
脚步不停地一直向前走。
终于,在沈媚踏离建在湖面上的水榭长廊,站定在湖边的木制栈道上后——
盘桓在眼眶四周,悬久未落的泪,立即如同眼前被傍晚夜风吹拂得不停往下垂落的树叶一样,簌簌流了下来。
狠狠压制住全身仿若彻底脱力的浓浓疲惫感,她伸手借力扶在一旁的致漆红木柱上微微喘息。
从湖的另一边吹来的风浸满能凉透人心的冷意,微垂着眼,沈媚轻轻低喃,“所以,最后我还是哭了……”
明知道这不应该,不值得,更不被内心允许——
可她,却依旧哭了。
为早已随烟逝去的所有人和所有事。
更为,如今沦落到彻底孑然一身的,她自己。
不自觉地用力攥紧一直紧握在手里的包,沈媚咬牙抬起头来往前继续走。
然而,当她俯一走到前面的转弯处时,随即便有人从背后猛地伸手用力搂过她的腰。
紧接着,将她朝着另一条岔路方向半牵引半强迫地带走,“跟我来。”
在经历了之前那段被迫和另一个男人纠缠相处的漫长时间后,因而,沈媚很熟悉如今自己又再次身处于这个怀抱里的感觉。
偶尔出现的短暂温暖总是转瞬即逝,更多地,却是铺天盖地朝她罩来的不容许拒绝的霸道与专制。
于是,她不禁冷声开口,“王胜南,你又想做什么?”
“我认为我之前说得很清楚——我没有时间陪你玩那些以折磨玩弄人为乐的无聊游戏……”
“嗯……”王胜南轻轻唔了一声以示回应,但紧紧挟制着她的手却不松分毫。
直到两人抵达前面亮着灯却空无一人的露天小庭院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随后,男人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微松。
沈媚随即趁机用力挣脱,猛地侧身后移一小步,便倏然离开了一直牢牢禁锢着她的有力怀抱。
面对眼前这个仿若风一般,让他从来都不能真正抓住的女人,英挺的脸庞露出些许淡淡自嘲,王胜南苦笑,“看来只要面对的人是我,你都是这样处处防备……”
然而,话音还未落定的下一瞬,他又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心生不悦的事物一样,忍不住微微蹙眉,“为什么又哭?”
俯一问完,他随即仿若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包未拆封的微型折叠纸巾。
从里取出一张,然后他低下头,慢慢朝她靠近,似乎真的准备开始在她的脸上擦拭。
在柔软细腻的纸巾如轻柔的羽毛般轻轻触及脸颊的刹那,沈媚微愣。
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盛满了似曾相似的细碎温柔。
而紧接着缓缓飘荡在她耳边的低沉男声,更饱含着犹如肖邦琴曲一样,极致的舒缓与轻柔。
“有人说,为了一点都不值价的东西流泪,是一种奢侈的浪。”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的确,实在太亏了……所以,根本就不值得。”
听到最后,沈媚不禁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句话……
似乎是因为她蓦然惊讶生出的呆愣表情愉悦到了他,男人随即忍不住轻轻露出一个能在此时此刻彻底展现出他那张漂亮娃娃脸的姣好优势全貌的美好笑容来。
他毫不吝啬地向女人显露出了他得天独厚拥有的极致美丽。
然后趁着她仍处于愣神之际,男人笑着好纸巾,再伸手把那只被夜风吹得微凉的白皙玉手握在手心里。
“我答应你了,再也不会伤害你……所以,现在你能试着开始相信我吗?”
看着她的眼里不自觉显露出的怀疑,王胜南低低轻笑,牵着她的手走出露天庭院,而后再拐弯走进一条被茂密树枝交相遮掩着的幽深小径。
“只要你相信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得到。”
“包括……你一直想要的——颜栎的命。”
“老板,监控我们已经做好了。另外,特意找来的那两个中东人已经悄悄混了进去。我打好了招呼,等一会儿叶家找上门来曝光颜准的丑事,两家彻底撕破脸后,他们就会趁着混乱故意露出马脚,然后再逃走……”
“嗯,我知道了。”
王胜南随意应了一声,再继续一动不动地静静注视前方。
来人显然明白他应该是在牢牢紧盯前面不远处空地上,正和另一个男人单独相处着的沈小姐。
随即他渐渐止了声,然后退回到竹林外一如既往地继续坚守岗位,认真替里面的人监视四周。
但实际上,这片竹林由于只是颜老爷子个人偏爱,而小辈们为讨他欢心才特意修建,所以鲜少有人踏足,四周的照明设施更是因为长期缺乏监管而使得忽明忽暗。
也因而使得,在略微有些远的距离下,王胜南几乎看不清沈媚究竟在做什么。
只能依稀看出两人仍保持着之前的距离,像是一直都在对话而已。
可尽管如此,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丝毫没有想要走近去真正看清的想法。
所以显然,此时被他放在心上的,并不是前面正在发生的事。
静静站立许久,男人终于忍不住在黑暗之中缓缓露出一丝笑。
是不同于以往的那种将残忍与戏谑相结合显露出的瘆人微笑。
此时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明媚而又灿烂。
他似乎很高兴。
比昂贵的钻石更加夺目的美好笑容里不含一丝阴霾。
就仿若,一个从来没得到过糖果的男孩,即将伸手够到那颗,最大也是最漂亮的糖果一样。
当然,也会是一颗都将只属于他的甜美糖果。
被茂密竹叶遮掩在一片黑暗之中的深处,蓦地响起一声愉悦的轻笑。
“其实你也错了,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结束……”
因为我说过,只要你做不到爱我,我会用尽这一辈子和你纠缠不休。
他很早就清楚自己的性子。
只要一天不能真正拥有自己认定想要得到的,他就会像感受不到疲惫和辛苦的旅人一样,永远都不会停下。
就好似,一个技艺纯熟的专业猎人永远都不会放过,眼下的每一个能够成功捕捉住猎物的最好时机。
所以,在无意之中想起沈家那个最爱得理不饶人的沈老太还活着的时候折腾出的——“就为了自己能抱孙子,两个儿媳妇,一个任由被怪罪故意流产狠狠逼走,而另一个则活生生在产房气死”的丑闻后,再在脑海里联系其中被逼走的沈媚母亲早在多年之前就于美国去世的旧事,随后,王胜南开始让人默不作声地给沈媚的亲生父亲递她今晚会出席颜家晚宴的消息。
因为事实上,带她来这里,不过是一个浅显的诱饵。
而绑来颜栎也是他顺手而为,另外再借机重新博得她的好感的一件小事。
慢慢让沈媚开始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到最后,只有他王胜南能够一直陪着她,会一辈子照顾她,愿意倾尽所有来证明他爱她——
这,才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结果。
毕竟这世界上,从来都不止贺子鸣一个男人。
但如果沈延不把这个和他留着相同血缘的女儿放在心上,又或者,想见女儿的心仍旧抵不过手里公事的份量,最终选择了今晚不来。
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因为他知道,不管怎样,这都将是一场包赚不赔的稳赢买卖。
但所幸的是——
最终,他还是赌对了。
逐月(NPH) 第三十一章 答应合作
此时,已经彻底遁入了黑夜。
微凉的夜风吹过,四周竹影婆娑,同时发着飒飒的清冷习习声响。
静默站在原地许久,终于,沈媚走上前去替一直跪在地上的男人摘掉了能够全然遮挡住视线的黑色头罩。
“谢谢。”
尽管男人此时双手以着屈辱的姿势被紧紧束在身后,更拥有着一身沾满草叶细屑的狼狈,但他的声音却依旧如初。
依旧如最初那般,像是一杯层层缭绕着淡淡幽香的清茗。
清润,而又谦和。
也一如他一直在她面前刻意展示出的外表与气质一样——
巧妙融合了许多古代书生性格中,特有的温良与文雅。
从而,最易让人没有防备之心。
慢慢在心里呼出一口气,沈媚的眼里瞬时闪过无数道不清的复杂心绪。
尽管真相早已确凿,但她终究还是无法相信。
眼前这个,曾经仿若世间难得的如玉公子一般的温润之人。
曾和她有着一样的欣赏武侠电影的喜好,会同她在空闲相遇时,笑谈数不尽的古代诗词与各种有趣典故。
最后,更是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临危之时伸出手来将她从无尽的黑夜里带走,同时请来了许多优秀专业的医护人员为她积极治疗。
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在神上,都一直不遗余力地帮助她,鼓励着她的mr. good(好人)——
会是……故意让人绑架她,然后同时又策划出了一场无人生还的车祸与爆炸的背后真凶。
空气默然沉静下来。
一时之间,耳边响起的只有与人不相干的风声,叶声。
以及,一直远远盘旋在头顶上空的,时断时续的阵阵鸟叫声。
终于,静静跪立在地上的颜栎先开了口。
“jessie,你还是这么美。”
随后,他缓缓露出一个温润至极的笑容,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睛微微发亮,“其实不管在什么时候,从始至终,你都是最美的那一个。”
闻言,沈媚抬起眼来冷冷看向他。
带着几分微愕的冷然视线静静凝视许久。
但终究,她还是没有开口。
那双比世界上最名贵的珠宝更加璀璨夺目的眼眸里不经意露出的惊愕与厌恶,让颜栎不禁有些慌乱地微微撇开眼。
而后,像是为了躲避一样,他倏然低下头来,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微笑。
淡淡轻笑出声,然后他紧接着继续道,“从我亲眼看到贺子鸣没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迟早会有今天。”
“但是我没想到,在他迟迟没有找来的最后,却是你来了。”
“从古至今,成王败寇都是恒久不变的定论。现在,不管你是想为了你自己,还是为贺子鸣,或者是替已经离开的贺老……”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莫名开始慢慢渐弱。
但很快,他又霎时间恢复成了之前那样,仿佛在和从前一样与她肆意尽情地谈论电影小说时一般的舒朗和轻畅。
“旧时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用烽火戏弄诸侯。后又有西楚霸王项羽不肯过江东,而选择和虞姬一同自刎……所以,如今我能最后死在你的手里——”
“……一点都不可惜。”
全身被笼罩在忽明忽暗的黯淡灯光之下,沈媚缓缓发出一声饱含嘲讽意味的冷笑。
许久之后,她淡淡开口,“你是在告诉我,你做出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
“是因为可能真的有一点喜欢,还是其实只是兴趣使然……才想着要不择手段占有?”
最后,仿若从枝头刚摘下的,鲜嫩欲滴玫瑰般的红唇轻启,她喊出了她从未在他面前用来称呼过他的“颜栎”二字。
带有着她独有的清冷音调的二字,宛若青翠的竹叶一般随风悠悠飘荡。
最终,缓缓旋落在了地上,洒下一地的淡雅清香。
“jessie……不,莓莓……”
颜栎情不自禁地紧跟其后地出声回应。
这一刻,他从自己渴求了漫长岁月的女人口中,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两个字——
眼里的亮光不自觉地开始越聚越深,慢慢氤氲出一幅拥有着无边旖旎色的,一对亲密恋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梦幻之景。
以至于,忍不住深深沉醉在这场梦里的他,竟喃喃叫出了那个被他一直当作绝世珍宝一般珍藏于心底的,沁着无尽甜蜜的独特爱称。
然而,眼前这道比从深海底打捞出的寒冰更加冷冽刺骨的冰冷视线——
像是一把无情的利剑,一下便斩碎了他构想在脑海里的所有梦幻泡沫。
刹那间,宛若终于从梦中惊醒一样,颜栎恍然。
随后,无穷无尽的苦涩与伤感像是密密麻麻的藤蔓一般,一点一点地往上,再占据着爬满他内里早已残缺不堪的冷寂心房。
“是我魔怔了……以前期盼了那么久,都没能从你的口中听到‘颜栎’这两个字。到了现在,你却叫我‘颜栎’……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我已经不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edward,而是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说到最后,男人俊秀的白皙脸庞上渐渐显露出几许难言的痛苦与绝望。
心里的不甘、隐忍、难受以及众多复杂情绪,仿佛在这一刻被人一下子从盒子里通通抽了出来一样,他猛然抬起头来朝她喊道,“那你以为他贺子鸣就是个光风霁月的好人吗?”
“没错,我承认我不择手段,我为人阴险——但我也是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才想要用尽一切手段……但是贺子鸣做的就是对的吗?实际上,他就是神话里那条贪婪的恶龙,把你当作他拥有的财宝,整天密不透风地守着,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这么做,他凭什么?”
“就凭他贺家比我们早去了美国发展,就凭他是华人大亨的儿子?”
“既然这样,他明明都拥有了能让无数人眼红艳羡的尊贵身份,享受着许多人几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那为什么他还要来和我争?”
“其实,贺子鸣才是真正表里不一的阴险小人。他把我当作必须除去的眼中钉,平时说话和接触时候都会处处防着我,生意场上更是找着各种麻烦见缝插针地刻意针对我……”
“所以你恨他,所以你想杀了他取而代之,然后就能接手他所拥有的一切?”
“没错,只有除掉他,钱、权、人,我就能都有了……我恨他,但更恨的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好,竟然能从爆炸里逃出生天……”
但饱含着他内心极度的嫉恨和激动之情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冰冷的东西倏然间猛地抵上了眉心。
紧接其后而来的,是一道比死神的话更加残忍且冰冷的女声。
“颜栎,你该死——”
充满冷血凉意的枪口和额间皮肤骤然相触的刹那,颜栎恍然大悟。
原来之前她一直故意不开口说话,是在等待最后给他下套。
可是尽管这样,在明知道她根本不爱他,甚至厌恶他的喜欢,最后还设计他的情形下——
……他还是没有办法不爱她。
他不是个好人,但是在做事上从来都有始有终。
有了最初的开始,他往往就会坚持不懈地继续下去,直至成功抵达事情的最终。
所以,从他当年选择喜欢那个在舞台上最为耀眼的女孩开始,胸口那颗怦怦跳动不停的心就只会随着往后不断流逝的时间一起,头也不回地紧盯着她的方向,执着地向她跑去。
但他没有想到,在他头也不回的同时,被他紧紧追赶着的女孩同样也不曾回头过。
……
嘴角缓缓勾出一个足以道尽事情的最终结局的凄惨笑容,被人撕得鲜血淋漓的心口宛若柔软的鱼腹一样向上翻起,颜栎朝她露出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最后一抹自嘲与苦涩。
“对,我该死。我一直觊觎着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我该死。”
“但事实上,我最该死的地方其实是我这么多年一直鸠占鹊巢,拥有了很多根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你开枪打死我吧。就算你不杀我,叶家的人也绝不会放过我……”
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因为连续不断的激动而开始逐渐扭曲,说到最后,更是疯了一样地朝她大喊——
“你开枪,一枪打死我。”
“只要扣动扳机,你就能杀了我。”
“现在枪就在你的手上,你难道不想报复我吗?快开枪,你开枪啊——”
“开——”
“枪”字还未出口,他随后便像是猛然间遭受了剧烈的冲击一样,慢慢躬身,最终缓缓倒在了地上。
鲜血裹着一身和浓密夜色一样的沉寂暗黑,从子弹在右胸口处狠狠凿出的一个血洞里缓缓渗出,穿过外面的衬衣,接着再连续不断地继续往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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