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三十四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武林
雁翎恨不得能把这厮扔到海里,让海盐封住他的这张油嘴。这人实在太大胆,太老脸厚皮,太没自尊了!
安迪接口道:“我曾接触过很多的女孩子,包括国外的女孩子,我总擅长发现她们各自的缺点。然而,我偏偏又都有她们没有的优点。所以,我和她们的认识是建立在性格互补的基础上。很奇妙!”
雁翎愈发觉得这厮简直疯了。她疾步往回走,迎着凌冽的海风,顾不上短发纷飞起来。
安迪跟在她的身后。他擅长打网球,并且曾经也是橄榄球爱好者,完全可以毫不力的追上雁翎。可他却故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她完全能清楚的听到他的说话。
安迪迎着海风,抬高嗓音道:“穆小姐,你这是在惩罚自己。明明是我的错误,你偏要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这么大的海风,你这么拼命的走,实在是折磨自己。何必呢!”
雁翎停下脚步,等安迪走到她的面前,忍不住祈求道:“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不是你要寻找的性格互补品。对不起,你看错人了。请你离开我,不要再纠缠我。”
安迪笑道:“对呀!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要在外面停留至少半年的时间呢。”
雁翎道:“将来回来,也不要再纠缠我了。也许,那时候,我已经结婚了。”
安迪道:“也许只是你的小想法而已。有些时,你心里期待的,和你真正能得到的,会大相径庭。这就是生活里的无奈。不是由你我决定的,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因果。你不要生气骂我。”
雁翎气极而笑,道:“按你的逻辑,我遇见你这孽障,难道也是因果使然?而不是你存心捣乱?你为什么要故意跟着我?”
安迪道:“你本来想避开我,所以独自一人朝这里走。这给我创造了接近你的机会!面对机会,我当然要立即把握住。这难道不是因果?”
雁翎喊道:“真浑蛋!假如真的有因果,我恨不得你掉进海水里,被海龙王招为驸马。那样,你这辈子的因果就彻底圆满了。”说毕,便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
起先,她故意疾步走着。心里觉得,这实在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现在她不管不顾的跑起来,不光狄家的人,码头里所有送行的人都会看到她的奔跑的。
果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在她身上。大家自然也能看到,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一脸痞气十足的坏笑,双手闲闲的插在修身大衣的口袋里,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
雁翎的心里满是羞愤,不由得想起那日在佟家赴宴时的情形。也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她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她觉得,她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子罢了。偏偏,她频频在大庭广众之下吸引人的注意。她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是安迪制造的麻烦。
佟安迪浑蛋!他已经害了她两次。
雁翎跑回到奕祥的身边,借着送别之时恰如其分的情境,不由得搂住了奕祥,低声啜泣起来。
她这么做其实是掩人耳目。众人以为,她的哭是因为送别。当然,这只是一部分理由。另外一部分理由确是自私的。因为,她刚才受了极大的屈辱。
相玫一直暗地里打量着方才的情境。她盼着安迪能施展笼络女人心的手段。可她眼瞅着雁翎竟不管不顾的逃了回来。相玫的心里冷笑几声,觉得雁翎真的很傻,安迪又实在性急。
假如换成相玫,还要等安迪主动开口吗?
两个不同小世界里的小女人,在面对同一男人的时候,心境的差别竟如此的巨大。简直毫无道理可讲。
安迪来至近前。人群里的女孩子们齐刷刷的向他行注目礼。
见多见滥了这样的场景,安迪不以为然,昂着头,自顾自的吹着口哨。
他和利俊攀谈了起来,说着无关紧要的琐事。
余光里,他再次看到雁翎娉婷的背影,心里乐着。
他又想起了心里的那副油画。窈窕的背影,浓烈色涂抹成的旭日,朝霞,浪奔浪流。
红蓝交织,红颜色是女人的胭脂痣,蓝颜色是男人的罗曼蒂克。
利俊瞅着安迪,察觉到安迪谈话时的三心二意。他见多了浮华的富家子弟,憎恶却又艳羡安迪!
快开船了,奕祥和安迪上了巨轮。俩人来至头等舱的包厢里。送行的人也跟着进到了船舱里。
相玫婆婆妈妈的絮叨起来,要奕祥从此以后照顾好自己。
她絮叨着:妈妈不在身边了!要是饿了,给自己买一只面包。要是冻了,给自己加一件衣服。要是想家了,就蒙着被子哭一场。遇到事情往明处想。万一与人起了争执,一定要记得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吃亏是福啊!
当然,她对安迪又是一番拜托,祈求着安迪一路照看好奕祥。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相玫实在是低三下四的。
安迪的心里虽憎恶眼前这卑贱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她,当年,父母也不会感情破裂成玻璃渣。可这会儿,他眼瞅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竟生出几丝怜悯。实在可怜天下父母心!
利俊急忙上前拉劝相玫。相玫好不容易止住婆娑的离别泪,对奕祥又是一番悉心叮咛。
雁翎站在包厢外,瞅着里面的情境,也不由得隐隐的啜泣。她有些舍不得奕祥。可她又觉得,作为男孩子的奕祥需要去历练一番!走出这一步,才是海阔天空。
肇源自然也对安迪一番悉心叮咛。当然,他除了要安迪照顾好自己之外,还要他在生意场上机灵些。安迪鼻子里应着。
送行的亲眷们依依不舍的下了巨轮。
码头的喇叭里偏又响起送别的乐音。细听,是口琴独奏着的乐音。细细的、柔嫩的小嗓子,像稚嫩的婴孩声。尾音拽的很长、很渺,很苍莽。渐渐的起,逼尖了,又渐渐的落,倾诉着,悲悯着。如泣如诉。
在那个小时代里,全世界的车站和码头,在开车和开船的紧要时刻,喇叭里总会放送别曲。令远行的人,送行的人,都一股脑儿的触景生情,心跟着揪了起来。
相玫突然想起大衣口袋里的吉祥锁。她不管不顾的冲到正要起的漫长甲板上,对拦住她的水手们哀哀的哭道:“送给头等舱三号包厢的狄奕祥。给你小!大兄弟,帮一帮忙。带上平安符,我儿子就会平安的。求求你,大兄弟!”
爱你三十四年 第43章 打听她的故事
一声轰鸣,巨轮起航。
码头上送别的人群渐变稀疏,只留下狄家的四人和佟家的一人。
相玫直待巨轮驶入苍莽大海,彻底的不见了踪影,才慢慢回转身。看得出,她对奕祥的离别挂念重重。
雁翎觉得,相玫竟然一改往常的泼辣,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实在是因为母子情深。
她再次想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在对待儿女情长上,真的不如相玫一片深情。
再过半个月就是农历新年了。南洋那头的人就要回香港了。雁翎上了心事。
肇源就在码头告别了。虽然,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相玫倾诉,可当着利俊的面,他只能把万千言语磨成粉末。他准备再次邀请相玫去公馆里,但肯定不在这几天。时间长着呢。肇源没有了安迪的管束,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
相玫一家回到了筒子楼里。
小贝去温习讲义了。雁翎也回到了房里。她只向厂子里请了半天假,所以等会儿还要赶回厂子里。相玫和利俊躲在屋里,叽叽喳喳了好半天。陈妈听到,俩人正念叨着奕祥。
雁翎换完衣服,刚一出门,正好瞅见陈妈鬼鬼祟祟的听墙根。
她十分厌恶陈妈的这种行径。要是换成平常,她肯定会装作看不见的。何必多事呢?可早晨的时候,她在码头上受了安迪的气,实在忍不住,便当即嗔怪道:“这么大岁数了,总喜环听一些不关自己的闲话。实在讨厌。”
陈妈被雁翎抢白了一句,脸上实在下不来,却又不敢得罪了雁翎,只好嘟囔着下楼了。
她眼瞅着雁翎一脸怒色的出门了,暗地里谩骂了几句。
“哼!装什么大小姐!不过是爹不疼娘不管的拖油瓶罢了!”
相玫早都听到门外的动静了。
此时,她下楼来,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故意挑唆道:“你也真是的!总也改不了听墙根的毛病!人家可是知书达理的上等人,岂能看得惯你那种乡下婆娘的做法?”
陈妈的脸上发着烧,一直烧到了耳根。她一声不吭的走了,可脚上的那双旧皮鞋却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像要把木地板踩出几个大窟窿似的。
相玫冷笑几声。送走了奕祥,她的心事便再次回到雁翎的身上了。自从雁翎答应给南洋那头发电报之后,一直过了半个多月了,可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
雁翎压根没有提起南洋那头的回信。因为忙着奕祥的事情,那时候,相玫还顾不上打探缘由。可现在,她的心闲了下来,便又开始琢磨起南洋那头的事情了。
佟安迪走了。佟家的事情暂时先搁一搁。等安迪回来后,她再想法子让雁翎对他回心转意吧。
关键是文彬这头的事情很棘手。雁翎上次提起,文彬的父母已经来香港了。可文彬压根就没提起他父母的意思。谁知道廖家的人都安得什么心思?
她决定亲自问一问文彬。
雁翎回到了厂里。
她竟然远远的看见了文彬的爸妈。俩人正和几个厂工们窃窃私语着。雁翎觉得很奇怪,万想不到他们竟然来到了厂子里。看那架势,分明在问询着什么。那些厂工们连连摆手,似乎都不愿意多管闲事。
雁翎走了过去,听到廖太太还在问询着。
“那个穆雁翎小姐到底怎么样?”
“真的不晓得!她是财会室的,和我们没有过多的来往!”
厂工们看见了雁翎,都立即转身走了。
廖老先生和太太想不到雁翎会突然出现,也吓了一跳。惊吓之余,俩人便倍觉尴尬。
最后,还是雁翎先开口笑道:“伯父伯母来厂子里逛一逛?”
廖太太道:“文彬在这爿厂里做事这么长时间,我们老夫妻俩还没有来过呢!正好遇见你!真是巧!”
廖老先生道:“我们实在闷得无聊。你快忙吧。别耽误了你做事。”
雁翎见廖老先生发着窘,可他又倚老卖老的故作镇静,索性笑道:“那好!伯父伯母逛一逛吧。文彬出短差了,不在车间里。”
廖太太急忙道:“你快忙去吧。别因为我们耽误了你做事。我刚才瞧见,这里的老板凶神恶煞的。实在不好对付。”
雁翎含笑点头告辞了。
她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发觉俩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她回过身,心里忐忑难安。看样子,俩人是专门前来打听她的消息的。他们会不会去会计室呢?
会计室里,只有对面的乔小姐和她的关系熟。可乔小姐压根不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即便打听,也实在打听不出来什么。
雁翎虽然分析的很理智,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她回到办公室里,看到乔小姐正百无聊赖的翻阅着当天的报纸,发着哗啦哗啦的动静。
雁翎坐在她对面,低头整理起需要核对的账目清单。她拨拉着算盘珠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她时不时的抬头打量一眼乔小姐。乔小姐很不高兴,板着脸,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心思压根就不在看报纸上,而是用在了蹂躏报纸上。
雁翎满腹狐疑,一分神的功夫,拨乱了算盘珠子。她只好把算盘珠子统统的回归到原位,重新核算起了账目。好不容易核算完所有的账目,已经是一个钟头以后了。
此时,乔小姐撂下报纸,目光定定的看着雁翎,道:“你忙完了?我有话问你!”
雁翎吓了一大跳,嘴唇有些微微的发抖,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文彬的父母肯定来找过乔小姐了!
乔小姐故意沉默了片刻,冷不丁的道:“你说,我喜欢上了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是不是很荒唐?”
雁翎听到乔小姐这么说,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她登时变得轻松起来,方才的那股子紧张已经荡然无存了。她情知乔小姐陷入了恋爱的情网里,所以才会变得烦躁不安,借着揉搓报纸来发泄心里的郁闷。
想到这里,雁翎笑了,捂着嘴,笑声从指缝里缓缓的溜出。
廖老先生和太太回到租住的地方。
廖太太埋怨道:“都是你!你非要去那条路上。否则,我们也不会撞到穆小姐!这下倒好,她的事情没有打听到半分,反倒让她起了疑心。”
廖老先生急火攻心,急着要说话,却被唾沫呛到了,大咳了几声。
廖太太一翻白眼,紧赶着上前为他捶背。
廖老先生缓了过来,道:“已经弄砸了。还能怎么办呢?”
廖太太冷笑道:“幸亏你在报馆里做了半辈子的事情,竟然连穆小姐的小道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廖老先生道:“挖新闻是记者们的事情。我只负责编辑的事情。”
廖太太灵机一动,不由得笑道:“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你在报社里不是有熟人吗?为何不找报社里的老同事们帮忙呢?记者们打听小道消息可是轻而易举的。”
廖老先生一拍额头,跟着笑道:“我竟然没有想到!看来,人还是太老实了。那么便宜的法子竟然没想到呢。害得我们俩白跑了一趟。折腾了一上午的功夫,什么也没打听到。”
廖太太洋洋得意的道:“既然有了这么便宜的法子,就不用我们亲自出马了。让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去挖一挖穆家的事情,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廖老先生道:“我明儿就去报馆找老同事们。”
廖太太叮咛道:“千万不能让穆小姐知道了。”
廖老先生道:“当然。”
老夫妻俩笑了起来,觉得那是一件很能逗笑的事情。
半开半掩的木窗外传来了叽喳声。
廖太太凑到木窗前,立在那里,在细细的喜悦里,赏析着木窗外的景致。
对面,红瓦白墙的二层木楼沉寂着,像许久都没人住了。
木窗紧闭,冻着一室的晦暗。几只不知名的野鸟正立在窗台上,依依的排着队,迈着笨拙的八字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它们忍不住好奇,把玲珑脑袋转向玻璃窗,一个劲儿的往里瞅。时而叽喳的叫几声,聒噪不休……像神秘兮兮的探子……分享窥视到的秘密。
廖太太觉得,对面那座偌大的木楼荒废了实在可惜。比起她租住的这几间陋室,那里实在是理想之中的养老之所!可惜,她没福气。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厌恶,登时掩上了那半开着的棕漆木窗。
她呢喃道:“文泉要是能拿起来,把苏家的生意都弄到手,让咱们也住公馆。”
廖正源微微的撇着嘴,道:“趁早别指望大儿子了。”灵机一动,嘿嘿的笑道:“那位穆小姐要真的是橡胶大王的女儿,我们也许还有福气住公馆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廖太太呆了一呆,嘴角挂出了笑。
那天放工的时候,文彬和梦川出短差回来了。
因为已经有些晚了,文彬便没有回车间,直接去财务室找雁翎。
雁翎正等着文彬。她闲得无聊,把手里的钢笔丢在红笺上,吧嗒一声,捏起来,再次丢在红笺上,又是吧嗒一声。
文彬看她玩弄着钢笔,笑道:“这么有意思!”
雁翎见是文彬,笑道:“出短差的人回来了?”
文彬迫不及待的走到她身前,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硕大的紫红石榴。
雁翎接过那只石榴,觉得很新鲜。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文彬接连又摸出了三只石榴。怪不得他的大衣口袋显得鼓鼓囊囊的,像塞满食物的两只腮帮子。原来藏着秘密呢!
爱你三十四年 第44章 烟花局
雁翎笑问道:“哪里弄来的石榴?香港很难见到这东西!”
文彬笑道:“我们去见了一个北方来的客人。他送给主任一大筐石榴。主任很小气,给了梦川六个,给了我四个。”
雁翎把硕大的石榴放在鼻子底下,仔细的闻了闻,笑道:“真香!舍不得吃。”
文彬笑道:“一只当摆设,剩下三只都吃了吧。”
雁翎道:“现在就出去吃了吧?剩下的这只放在这里当摆设。”
文彬眼瞅着雁翎迟疑了几秒,他抓起三只石榴跑出了门。
雁翎笑着追了出去。俩人一路嬉笑,来到车间后面的一处小丘上,藏在一大堆废弃轮胎的后面。
坐在软塌塌的轮胎上,俩人比赛啃咬着石榴皮。
文彬的嘴都麻了,可眼瞅着还是雁翎先啃完了石榴皮。
雁翎一边笑着,一边举起手里的石榴,把那团透明的紫红珍珠簇举到文彬面前。
文彬作势准备咬一口,却扑了个空。雁翎又是一阵笑。
此时,文彬也剥完了手里的石榴皮。他觉得嘴里实在太麻了,便催促着雁翎立即啃咬了起来。
甘甜的味道,载着一股子凉飕飕的小清新,萦绕在舌尖之上,让人欲罢不能。
那晚,文彬照旧送雁翎回家。
相玫正等着文彬上门呢!勉强吃完晚饭,相玫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文彬父母来港的事情。
文彬说,他已经把他和雁翎的事情告诉了爸妈。
相玫等着文彬继续往下说。可文彬却不再吭声了。
雁翎和文彬互看一眼。没想到相玫竟然不管不顾的开始威逼了。本来,雁翎和文彬商量过,不准备把南洋那头回港的事情告诉相玫。可眼瞅着眼前的情境,如若不让相玫死心塌地,依她的脾气,肯定会借此让文彬难堪的。
果然,相玫等不及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她直截了当的问起了廖家准备的礼?
此时,雁翎实在忍不住,幽幽的道:“南洋那头已经回电报了。过一段时间,那头的人就回来了。当然,因为良心过不去,专门为我和文彬的事情回来的。”
相玫大吃一惊,双手揪着金丝绒的沙发坐垫,竟然觉得手指有些微颤。
利俊也在场,看了一眼相玫,匆匆问道:“真的?”
雁翎道:“电报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因为忙着奕祥的事情,我没顾上给你们看!”说完,便匆匆的上了楼,拿下了那封南洋发来的跨洋电报。
相玫抢着看完了那纸电报,确定弟弟即将回港,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远处传来了唢呐的清脆吹奏声。因为快临近旧历新年了,总有内地来的杂耍艺人们前来表演。
本来是欢喜的调子,却因为唢呐独特的音色,而让相玫觉得那声音实在是凄凄的。那凄凄婉婉的声音吹进相玫的心里,凝聚成一小撮儿。
当然,她实在对弟弟和弟媳这些年的变化很好奇。另外,她对弟弟两口子的家资更感到好奇。以前隔得远,她实在不能当面盘问弟弟。眼瞅着他就要回来了,她终于能和弟弟促膝长谈了。
可她毕竟也恨着弟弟两口子。她恨着两口子当年的狠心,生生的把雁翎这个拖油瓶撂给了狄家。
利俊觑着眼看完了电报,身体像是通了电,恨不得能手舞足蹈。当然,他惦记的只有明晃晃的东西。
雁翎眼瞅着夫妻二人,一言不发,隐忍着,急忙起了电报纸。她引着文彬上楼了,回到房里,立即掩上房门,把楼下小客厅里夫妻二人的叽叽喳喳声挡在了门外。
雁翎把电报放回到写字台抽屉里,道:“真讨厌!”
文彬道:“她知道了也好,不用再说一些让人难为情的话了。”
雁翎道:“眼瞅着那头就要回来了,我现在已经开始失眠了。我真的不中用,心思太细了。我倒是很羡慕那些大咧咧的女孩子,比如坐在我对面的乔小姐。”
文彬笑道:“世上只有一位穆雁翎!你便是唯一!你应该珍惜。”
雁翎跟着笑道:“你难道喜欢我彻夜的失眠吗?我要不是穆雁翎,就没有失眠的烦恼了。”
文彬道:“我倒是有一个治疗失眠的好办法。睡觉前,你不妨听着英语录音!保证你会很快入睡的!”
雁翎笑道:“这果然是一个好办法。抽屉里正好有一只录音机,奕祥留下的。还有好几盘英语演讲的磁带。我正准备把它们送到床下的皮箱里,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用拾了。”
文彬道:“该来的总该来!你这么想着,我们过了这一关,就该绸缪着结婚的事情了。所以,现在吃点儿苦不算什么。”
雁翎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勉强笑道:“那我们就开始倒计时吧!”
又聊了一会儿,他实在还想继续聊下去。
雁翎担心他还要坐电车赶回爸妈那里,所以便匆匆的催着他走了。她把他送到门口。那条街上正放着焰火,喷出的一团团火焰升腾到半空,先是发出一声轰鸣,紧跟着便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儿的花来,五缤纷。
文彬情不自禁的捏起雁翎的手,拉着她跑到焰火的跟前,随着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
相玫和利俊也夹在人堆里看热闹。俩人和小贝早就跑出来了。这样不花钱的热闹场面,夫妻俩岂能白白的错过?
文彬兴高采烈的欢呼雀跃。可雁翎的心里竟生出了奇怪的感觉。
绽放着的靡靡烟花不过如同昙花一现,即便粲然如织,缤纷如梦,不过便是暂时的光鲜和虚荣罢了。烟花易冷,浮生若梦,绚烂之后,照旧是一片沉甸甸的晦暗。
与此同时,富人山的山顶上也正燃放着易冷的烟花。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