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刀

    “老匹夫，下地狱吧！”绿光中传来萧别离的嘶吼声：“长恨刀法第七式：此恨绵绵无绝期！”

    “萧老鼠，尔敢”皇甫雄惊恐的暴怒了一声，手中长枪飞速旋转，扬起了片片血色“万魔心法第二式：魔行天下！”

    “轰，轰……”惊天的巨响中，绿光和血光同时怦然爆炸，发出阵阵耀眼夺目的光芒，天地也为之黯然失色。

    下方的鱼儿仿佛是感受到末日之灾，一时间纷纷跃上水面，争相逃命。可刚出水面，便化为了虚无。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而短暂，等沈开反应过来时，已然内腑受创。闷哼了一声，张嘴吐出了点点血丝，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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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江湖路，埋骨处
    等沈开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

    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洒下万千光芒；天空，飞鸟成群，扑棱着翅膀，尽情欢唱；饮马湖中，不时有鱼儿高高跃起，悠闲的甩甩尾巴，再砰然落水，荡起层层波纹，迅速远去。

    不远处，林木郁郁葱葱，枝叶随风摇摆，野草青青，露珠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好一幅祥和、温馨，与世无争的画面，仿佛昨夜的大战，根本就没有在此处发生过。

    ……

    沈开正暗自感叹时，一道沙哑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开，你醒啦”

    沈开寻声望去，见萧别离正盘坐在十步开外的地方，背对着他。

    昨天还是花白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雪白，身上衣裳多处破烂，沾满了血迹。

    那把昨夜大展神威的长恨刀，此时已是毫光不闪，静静插在了主人的右侧。

    ……

    沈开心里一紧，立马跳了起来，急奔过去，脑中“轰……”的一下，变成了空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昨晚一战，会令他所尊敬的这位前辈，彻底变了样。

    眼前的萧别离，哪里还有一丝高手的模样呐，面如死灰，双目暗淡无光，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几十岁，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就算同岁数的乡野老农，也比他好上不少！

    ……

    沈开不由得鼻子一酸，双目微红，哽咽道：“萧前辈，您，您怎么样了”

    “沈开……”萧别离扯了扯嘴角，勉力的笑了笑：“老朽不行了，大限已到，恐怕熬不过一个时辰了！”

    一听这话，沈开心中猛颤，泪花在眼眶中打着滚，刚准备开口时，萧别离摇了摇头，叹道：“沈开，无需伤感哩！江湖路，处处可埋骨。老朽也算是死得其所呐！现下时间无多，老朽有两件事要请你帮忙……”

    ……

    “前辈，您请说！只要小子能办到的，一定会帮前辈办到！”

    想了想，沈开又道：“即使现在办不到，将来小子也会尽力办到的！”

    “好！咳，咳……”萧别离猛咳了两声，费力的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团血迹斑斑的布条，塞到沈开手里，低声吩咐道：“沈开，这是沐沐生前最爱去游玩的地方，如果老朽估算不错的话，她去世后，皇甫雄一定会将她安葬于此。”

    “所以，第一件事情呢，就是老朽去后，还请你帮忙将尸骨安葬于她的旁边。虽然生不能同行，但死后能日夜守望于她，也算是圆了老朽的一个心愿呐！”

    ……

    “前辈放心，小子定会办到！”沈开坚定的点点头，忽地想起一事，面露难色“萧前辈，小子听说天级高手都会羽化，那……”

    话没有再说下去，但萧别离已然明了，微微一笑“沈开，天级高手的确会羽化而去，但老朽目下经脉尽断，功力全无，已经是废人一个了，还谈什么羽化成虹呐！”

    “什么”沈开大骇，顾不得失礼之说，探手搭上萧别离的脉搏，惊叫道：“萧前辈，为什么会这样”

    “沈开，你别急，听老朽慢慢道来！”萧别离大力的喘了几口气“之所以会这样，与老朽拜托你的第二件事有关……”

    ……

    这一件事情，萧别离断断续续的讲了半个时辰，说的甚是艰难。仿佛每吐一句话，都要耗尽他所剩无几的精力。

    而沈开也终于弄明白了自己昏迷过去后，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万魔心法。

    这门邪功，修炼非常残忍，但练成之后，威力又十分恐怖。

    万魔心法又称化魔，分为三个阶段，百魔，千魔，万魔。

    百魔为初始阶段，修炼者需杀一百个人，取其鲜血，为练功所用。

    千魔对应着大成阶段，需杀一千人，而修炼到万魔，那就要杀一万人，达到至高境界——圆满。

    这杀人取血也分档次，武者的血最好，特别是武功越高，效果就越好。

    其次是青壮年，再次是孩童，最差的是老弱和妇人。

    ……

    这个世界，并没有“杀一人为罪，杀百人为寇，杀万人为雄。”的说法。

    因此，自从这门邪恶的武功创世以来，便遭到了全武林的一致反对。

    一百多年前，当时的武林盟主“剑神”萧云便为此发过盟主令，号令天下所有武者，见练此邪功者，无论何人，均杀无赦。

    后来，这门武功，也就慢慢从江湖中失传了！

    至于为什么皇甫雄能学到这门功夫，萧别离不清楚。他只知道，目前皇甫雄处在大成阶段，而这显然是得益于此人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

    ……

    令沈开想不到的是，萧别离不仅是排名昔日十大名刀的第四位，还是萧云的后代，来自于三大武林圣地之一的“万剑窟”。

    这也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萧别离说万魔心法，他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原因。

    昔日“剑神”萧云羽化前，曾留有遗训，凡萧家子孙行走江湖，遇到练有万魔心法者，必须斩之。哪怕以身殉道，也在所不惜！

    ……

    正因为如此，当萧别离知道皇甫雄练成了万魔心法后，直接以生命为代价，燃烧了体内所有的潜能，发挥出了远超平时的水准，力求一刀克敌。

    可以这么说，他现在的状况，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是望洋兴叹呐。

    只是令人遗憾的是，虽然重创了对方，但依然让皇甫雄逃之夭夭。

    而萧别离拜托沈开的第二件事，就是请他前去“万剑窟”，将万魔心法重现江湖的事，告知萧家人，让其派人手到月关城除魔卫道。

    ……

    话说到这里，萧别离明显支撑不住了，半个身躯依靠在沈开身上，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长恨刀，轻叹道：“沈开，老朽虽然出身万剑窟，可是从小就不爱练剑，平生也未收徒。如今即将西去，一身刀法却无人可继，如果你不嫌弃，可否拜老朽为师”

    “……”沈开犹豫了。

    师尊如父，他已经拜过两位师傅了，如果再拜萧别离为师，那就是三位师傅了。

    要是前两位师尊还健在，他倒可以请示一下。可现在……

    ……

    “怎么，你不愿意”萧别离眼中带有一丝失望之色“罢了，罢了！沈开，既然你不愿意，就让长恨刀陪老朽长埋于地下吧！”

    缘分天注定，半点莫强求！

    萧别离原本心里就非常看好沈开，希望将自己的刀法传承给此子。可看到沈开这样，他忽然又不想强求了。

    ……

    “萧前辈，您别误会！”沈开有些不忍面对萧别离的目光“小子忘了告诉您，我的师尊有两位，除了刘师尊，还有一位南宫师尊。所以，小子……”

    “南宫师尊”萧别离没注意到沈开的话没讲完，他只听进去了南宫二字，稍稍在脑中一盘旋，忽地眼中一亮“沈开，你说的南宫师尊，是否指的是秋水刀——南宫羽”

    “正是！”

    “哈哈……”萧别离陡然放声大笑，眼泪，鼻涕直流，一脸欢喜的说道：“沈开，你这个师，拜定了哩！老朽和南宫兄可是八拜之交，昔日曾有约定，将自身刀法同传于一人呢！”

    “……”沈开有些愕然，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他还是很信任萧别离的，知道这位前辈，不会为了收徒而哄骗自己，当下不敢怠慢，双腿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徒儿沈开，拜见师尊！”

    “好，好啊，哈哈……”萧别离挣扎着站了起来，红光满面，笑道：“得此佳徒，老夫死而无怨也！哈哈……”

    笑声嘎然而止，萧别离双目一闭，就此含笑而逝！

    天地间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师傅……”

    ……

    三日后，在一处依山傍水，四季长春的幽深小谷中，沈开和南宫小花，一身缟素，跪于一座新垒起来的坟前。

    这座墓的主人，就是萧别离，墓碑上刻着“大侠——萧别离之墓”七个大字。

    这块墓碑呢，是沈开亲自雕刻的。前两位师傅的墓碑上，都没有刻上“大侠”两个字，唯独萧别离这块，他特意加上了这两个字。

    这三天来，沈开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何为侠

    开始他没想明白，但当他替萧别离刻这块墓碑时，脑中自然蹦出了这个字。

    那时，他彻底懂了！

    侠之一道，乃是为苍生，为黎民，为正义，不惜己命的一种情怀！

    ……

    至于旁边那座坟，是萧别离到死，也念念不忘的女人——西门沐沐。

    对于这个女人，萧别离在世时，未曾透露半句口风。甚至包括他和皇甫雄之间的恩怨，也没有说过半点。

    沈开心里很清楚，这是师傅对他的一种爱护，不想让他背负太多的东西前行！

    可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恐怕要辜负萧别离的一番苦心了！

    ……

    “师傅，第一件事，徒儿已经办好了。再过两天，徒儿将去万剑窟完成您交代的第二件事情！”沈开打开一坛酒，倾倒于地，嘀嘀自语道：“徒儿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您了。这是您生前最爱喝的月影花雕，徒儿现下囊中羞涩，只买了十坛。您如果喝完了，记得托梦给徒儿或小花，我们会给您再送过来的……”

    “萧前辈，小花没有那个福份成为您的弟子！”南宫小花烧着纸钱，流着泪，一脸坚决的说道：“但在小花心里，我和您早已有了师徒之实。您老人家就好好安息吧！来日，我和哥哥定当砍下皇甫雄的狗头，祭奠于您……”

    ……

    “呼……”风起了，卷起地上的纸钱，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呛……”长恨刀发出了一声悲鸣，幻化出漫天的杀气！

    沈开和南宫小花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转身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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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远行
    北风潇潇，飞雪飘零，野草干枯，四野茫茫，天地间，净显苍凉。

    通往青璃城的路，已经变成了纯白色。积雪厚达半尺，且已冻成了冰坨，就算是用大铁锤敲打，恐怕也很难敲打开。

    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这条往日里异常繁碌的官道上，已是人迹罕见。

    偶有觅食的鸟雀掠过，稍停片刻，便又失望的远走高飞。除了呼啸不止的风雪声，几乎是再无任何声响。

    如今年关将至，就算天大的事，那也得等到年后天晴再说。谁也不愿意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远行呐！

    ……

    当然，这话不是绝对。

    对于某些人来说，纵使官道难于上青天，也是要踏足前行的。

    至少眼下，在这风雪弥漫的路上，就有一条孤单的身影，在蹒跚前行。

    这条人影呢，正是奉师尊之命，千里迢迢前来万剑窟报信的沈开。

    ……

    在来之前，沈开根本就没想过，万剑窟是在青霜皇朝。

    在他心中，一直以为所谓的三大圣地，也只是寒月皇朝的三大武学胜地。多方打听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孤陋寡闻。

    这个世界总共有三大圣地，只不过凑巧有两个位于寒月皇朝境内而已。

    除了天星阁，与寒月皇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外，其他两大圣地，表面上都独立超然于世外。

    至于到底是不是名符其实，那可就无法预料了。最少，很多江湖中人是这样认为的。

    ……

    沈开来时才是十月初，现在却到了腊月，他整整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可离目的地还有千里之遥。

    原因嘛，无他，四个字囊中羞涩。

    本来为数不多的银两，给萧别离买了酒后，再给南宫小花留下了足够的生活费。到他这里时，只剩下可怜的三两银子。

    就这三两银子，还未捂热乎，却又被他转手送给了沿街乞讨的孤儿。

    ……

    英雄无钱处处难呐，为了生计，别无他法，沈开只得一边赶路，一边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