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刀

    ……

    此刻，天上群星棋布，月色朦胧，脚上绿草茵茵，清香扑鼻，令沈开为之一振，心神放空，顿时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

    那是一种动人的孤独感，就像他已经来到了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前尘往事全都与自己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福至心灵下，他足下轻点，整个人忽起忽落，如同一只忘却时间，只顾嬉戏的大鸟，飞速的前行……

    ……

    子时刚过，沈开便来到了饮马湖畔。

    远远望去，湖边笔直的站着一个人影，身后还背负着一把泛着微弱绿光的长刀。

    沈开猛的一愣，心里忽地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明明人就在那里，他却无法感应到萧别离的存在。

    仿佛这一人一刀本来就是天地间的一部分，看上去非常自然，毫无一丝突兀感。

    ……

    正当沈开有些踌躇，该不该立刻上前时，一段轻笑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沈开，老夫就知道你小子按捺不住啊。既然来了，就赶紧过来吧！”

    “好嘞！”沈开腾空而起，片刻间便来到萧别离面前，放下酒坛，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萧前辈，您怎么知道来的是我”

    “呵呵……”萧别离捋着胡须，怪笑道：“半夜三更跑到这鬼地方来，还带着老夫最爱的酒，不是你这小子还有谁难不成，指望那老匹夫大发善心带酒来”

    沈开恍然大悟，讪讪的笑道：“前辈果然厉害，小子还离得那么远，没想到都被发觉了！”

    “你呀……”萧别离两眼一翻，谓然道“一个天级高手，连百步之内有人都不知道，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天级”沈开心神猛震，结结巴巴的问道：“萧前辈，您，您是天级”

    “嗯，这没什么奇怪的。不光是我，皇甫雄估计也到了这个级别！”像是看出了沈开的心思，萧别离耐心的解释道：“你的师傅刘虎，也是天级。要不然，断刀里是存不住他的一抹神识！”

    说到这里，又轻叹道：“现在想来，老夫倒是好心办了坏事！刘兄将神识藏于断刀内，十有是为了帮你小子抵挡一次生死劫难的，可老夫却毁了他这片苦心呐……”

    ……

    “萧前辈不必介意！”沈开一脸真诚的说道：“您能让我再见到师尊的真容，小子就感激不尽了。师尊在世曾说过，幼鹰不经历真正的风雨，是无法翱翔天际的……”

    “好，有气魄！”萧别离哈哈大笑“沈开，刘兄果然没有收错徒弟！武道一途，艰辛难走，唯有不畏不惧，不屈不挠，方可有所成就哩！”

    眯着眼，望了望远方，又道：“沈开，老夫断定你此生必入天级！趁着还有些时间，老夫索性就简单给你讲一下何为天级吧！”

    ……

    一听这话，沈开顿时大喜，再次弯腰抱拳“多谢前辈成全！”

    萧别离轻轻的一点头，缓缓说道：“所谓天级，说穿了，其实并没有那么玄妙。无非就是四个字，感悟、融合。”

    “感悟呢，是放空身心，让神识外放，吸收天地精华，感受天地之道；融合呢，那就更简单了。就像你刚才看到的一样，使自身融入到天地之间，达到浑然天成的地步。”

    “吾即是天，即是地，天地也即是我……”

    ……

    一番言论下，让沈开茅塞顿开，感激涕零道：“多谢前辈指点！”

    “呵呵……”萧别离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中突然有些讶然之色“沈开，你来的路上，是不是有什么际遇发生了”

    “际遇”沈开不解的挠挠头，憨笑道：“萧前辈，小子出了城，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来，哪里会有什么际遇”

    “那你怎么会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沈开一愣，陡然想起刚才赶路时的情景，遂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哈哈……”萧别离大赞道：“沈开，看来老夫还是有些低估你了哩！想不到，你这小子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到达了忘我的境界。这可是许多江湖高手梦寐以求而又隔门不入的境界啊！哈哈……小子，快打开酒，老夫要痛饮一番……”

    ……

    半柱香后，萧别离抛掉酒坛，低声道：“沈开，等下你要隐藏好，天级高手耳目非同一般，千万不要被那老匹夫识破了！另外，天级高手生死之战可不常见，你要用心去感悟。这对于你以后踏上这一境界，是有很大好处的！”

    “嗯！”沈开重重的一点头，眼中不舍之色闪过“萧前辈，多加小心！”

    “好！”萧别离挺直身体，倏地飘到了湖面上，双手高举长恨刀，大喝道：“皇甫老匹夫，时辰既到，还不过来送死”

    “呵呵……”一声轻笑瞬间响起，忽远忽近，飘渺不定。以沈开之能，都无法确定此声音的来源。

    “哼，故弄玄虚！”萧别离轻哼了一下，衣服无风自动“想不到事隔二十年，你皇甫雄还是一点没有长进哩！”

    “呵呵……”笑声又起，一条人影瞬间便至，站到了萧别离十丈开外的水面上。慢条斯理的轻叹道：“萧老鼠，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死，那就别怪老夫不念旧情了！”

    ……

    来人看起来比萧别离小多了，如果不是自称“老夫”的话，估计也就四十出头吧！

    此人身材修长，肌肉隆起，刀削般脸庞，浓眉大眼，嘴角挂着邪邪的笑意。乌黑的长发，随意用红头巾扎起，紧贴在双肩之上。一杆通体泛红的长枪，斜插在背后。

    枪尖黝黑，在月色下，散发着点点令人心悸的寒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隔着老远，沈开都仿佛能闻到枪上的血腥味！

    无需言明，这人正是来此赴约的皇甫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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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天级之战
    “哈……”萧别离轻笑道：“皇甫老匹夫，莫要风大闪了舌头。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你那肩头的伤，可曾好些了”

    “哼……”皇甫雄阴阴一笑，傲然道：“萧老鼠，区区小伤，又何足挂齿老夫早不当回事了。倒是你，被沐沐伤透了的心，如今可曾愈合哩”

    ……

    一听这话，沈开心里一凜，知道自己猜测无误，这皇甫雄跟那慕容晓鸾，果然是一路货色。

    不出所料，闻听到“沐沐”两字，萧别离的脸色忽变，气势一下子弱了几分，脚下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顿时荡起了丝丝涟漪。

    ……

    高手相斗，必争丝毫！

    皇甫雄见状，哪敢迟疑，反手一拍背后，长枪瞬间冲天而起，带着尖啸声，直奔萧别离的面门杀去。

    “萧老鼠，受死吧！”皇甫雄大喝一声，脚下一跺，激起漫天水珠，像支支利箭，射向了对方胸前的要穴。

    同时，身形一闪，竟转到了萧别离后面，双拳齐出。

    这一招，不论战机的把握，还是角度的刁钻，均是无懈可击，净显一代顶尖高手的水准。

    萧别离只要被击中一下，接下来便会受到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最后结局，无可争议，等待他的必是血染当场，含恨而亡！

    ……

    “唉，老匹夫，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啊！”萧别离轻叹了一句，长恨刀绿光大作，霎时照亮了这片天地。

    对即将到来的长枪、水箭完全不管不顾，脚下一点，连人带刀往后疾退，直直地向皇甫雄怀里撞去。竟是一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

    ……

    “哼……”皇甫雄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句“只要能杀了你这只老鼠，卑鄙一些又有何妨”

    许是知道这一招伤不了对方，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身体忽地又飘到了前方，手一探，长枪到手，挽起点点寒芒，加速前进。

    “咣……”一声巨响，红、绿两道光芒，刹那间爆射开来。击打在湖面上，卷起一丈多高的浪花。

    而两人也一触即分，疾速向后退去，拉长了将近五十丈的距离。

    沈开留意了一下，发现萧别离比皇甫雄多退了半步。心知刚才皇甫雄的那番话，终究还是对萧别离产生了影响，令他吃了一些亏。

    ……

    “嘎嘎……”皇甫雄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萧老鼠，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多少进步嘛，还好意思说我”

    “有没有进步，等会便知！”萧别离哑然一笑，双手擎刀，轻喝道：“长恨刀法第六式：劈因斩果！”

    “轰……”随着这一刀斩出，两人面前的湖面突然分开，露出了一条缝隙，深可见底。就像有什么东西，硬将两边阻拦住了一般。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绿色刀芒显现出来。像是一条硕大无比的神龙，嬉戏于湖面之上，带着无穷尽的杀气，向着皇甫雄涌去。

    ……

    “来的好！”皇甫雄双目圆瞪，手在枪尾重重一拍，暴喝道：“裂天枪法第七式：星罗棋布！”

    喝声一落，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皇甫雄手上的长枪，像是活了过来似的，竟然很人性化的颤了颤枪尖，随即一分十，十分百，百分千……

    眨眼之间，便幻化出了无数条红色枪影，重重叠叠，虚空林立在了他的面前。

    “去吧！”皇甫雄猛一拂手，枪影全部平起，如同百战不殆的千军万马，呼啸着迎上了刀芒。

    ……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方圆百丈之内的湖水，仿佛被全部煮熟、抽空。

    半空中，烟雾缭绕，热气腾腾。连远离战场二百多丈远的沈开，也觉得炙热难耐。

    “这就是天级高手之威么”沈开脸上一片骇然，连忙功运全身，奋力抵挡那灼热的水汽。

    举目望去，那条绿色刀芒已然不见，而红色枪影虽然稀落了很多，但目测之下，依然有上千条，浩浩荡荡的杀向了萧别离。

    ……

    “呵……”萧别离轻喝一声，长恨刀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圈，一个绿光盾牌便随之闪现，将他重重包裹在里面。

    顷刻间，枪影与盾牌撞在了一起。

    “噗……”一声轻响，就像气球突然被扎穿了似的，盾牌瞬间破碎，而枪影也同时全部消失不见，长枪又飞回到了皇甫雄的手上。

    ……

    萧别离身躯踉跄了一下，嘴角带血，一脸凝重的看向皇甫雄，质喝道：“老匹夫，你竟然练成了万魔心法”

    “不错！”皇甫雄临空站立，颌首笑道：“萧老鼠，没想到你眼界倒是不错，还能认出失踪江湖数十载的万魔心法”

    “哼，别说失踪数十载，就是数百年，老夫一眼也能认出来！”萧别离抬头抹掉了嘴角的血迹，怒喝道：“老匹夫，你知不知道，万魔心法乃是武林禁忌江湖中早有约定，凡是练成万魔心法之人，皆是武林公敌！所有武林人士……”

    “住嘴！”萧别离话还没说完，皇甫雄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

    “萧老鼠，别说那些没用大道理！什么武林禁忌，什么武林公敌在老夫看来，都是一滩狗屎，臭不可闻！”

    用力捏了捏手中的长枪，又道：“只要老夫天下无敌，谁又能耐我何”

    “执迷不悟！”萧别离摇了摇头，苦叹道：“老匹夫，你错了！世间一切皆有定数，谁也无法改变。就算你天下无敌又如何”

    “这数百年来，毁在这一邪恶功法上的高手还少吗哪一个在当时不是号称天下无敌的，可最后呢”

    “老匹夫，你好好想想吧。苦海无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呐！”

    ……

    “呸……”皇甫雄怒斥道：“别人是别人，怎可代替老夫萧老鼠，你也别扯蛋了。有这功夫，还是担心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吧！”

    “好！”萧别离伸手在刀上一弹，肃然道“老匹夫，既然你已入魔太深，那老夫今日就算舍弃这身皮囊，也要将你斩于刀下！”

    “嘿嘿，就凭你”皇甫雄忽地平静了下来，邪笑道：“萧老鼠，如果你再不拿出些新花样，估计下一招，就是你丧命之时！”

    ……

    “如你所愿吧！”萧别离淡淡一笑，身躯一晃，便从原地消失不见，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他就从来没有在此出现过！

    沈开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刚才他可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萧别离身上。怎么可能，人就凭空消失了呢

    正大惑不解时，突然心里一动，急忙向皇甫雄望去。

    ……

    不看还好，一见之下，让他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皇甫雄陡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张脸完全扭曲，面目狞狰，块块紫色斑点，若隐若现。

    一头黑发变成纯银色，根根竖起，在月色的照耀下，透着一股浓浓的邪气。

    上衣尽碎，肉眼可见下，数条幼儿手臂粗的黑线，在他上身来回穿梭游动。加上手里通体透着血光的长枪，整个人，仿佛是地狱降临到世间的魔王！

    ……

    就在此时，异变又生。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这片天地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万道绿光织成了一个大囚笼，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从上而下，遮天盖地，直奔皇甫雄而来，刹那间，就将他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