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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顺带一提,掌刑千户是个职务,可不代表贺涛就是个小小的五品千户,事实上人家的官衔,是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

    这也属于厂卫系统的历史遗留问题。

    原本设计之初,最高官阶不过是正三品的指挥使,可历代执掌厂卫的,却往往都是皇帝信重之人,官阶难免水涨船高。

    譬如陆炳生前,就是三公兼三孤的身份,堪称是正一品中的正一品。

    再加上历代皇帝,又都爱给勋贵子弟加封锦衣卫的官衔,甚至是世袭官衔。

    以至于眼下厂卫系统里,挂着指挥使官衔的足有三四十人,都督佥事也有六七个之多。

    于是正二品的都督佥事,就只好去干四品镇抚使的差事。

    如此一来,三品的指挥使做个掌刑千户,也就算不得委屈了。

    闲话少提。

    却说王守业正回忆着之前的课程,葛长风就板着脸,将几张宣纸推到他面前。

    “这是……”

    王守业仔细一打量,不由愕然道:“考卷?”

    “没错。”

    葛长风点着头,顺势又把文房四宝推到了王守业面前:“你尽量答吧,能答上多少算多少。”

    这算不算是东厂的入职笔试?

    王守业无语的接过文具,一面研墨一面审题,就见这卷子开头,多是些死记硬背的题目,譬如默写嘉靖十六年版东厂厂规什么的。

    到了中段,则开始出现立足于现实的应用题,甚至是给出几种答案的选择题。

    最后收尾的,却是道算数题。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

    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解答这道题的时候,王守业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把阿拉伯数字和解题算式写上去。

    总体上来说,这套卷子并不难,刨去一些为人处事的抉择,基本上也就是初中水平。

    而王守业好歹也是二本毕业,若非用不惯毛笔,从头到尾都能一气呵成。

    可因为毛笔拖了后腿,他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做完了这套考题。

    拿在手里逐一吹干了墨迹,王守业正犹豫要不要再重新审阅一遍,葛长风便劈手夺了过去。

    “啧啧。”

    刚扫了几眼,他就满脸嫌弃之色的摇头道:“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都说秀才看字念半边,你这倒好,缺胳膊少腿儿的,连半边都凑不全!”

    还能是什么?

    简体字呗!

    繁体字他倒还能认得,可要说写么……

    王守业陪笑道:“您瞧我这也没正经读过书,都是从隔壁秀才那里蹭来的,认字倒还凑合,写就不成了。”

    “这哪行?!”

    葛长风把卷子一丢,拖长了音儿批评道:“咱们东厂虽不考制文八股,但平时少不了要通传书信,你这……”

    “我说老葛,你烦不烦啊!”

    他正说着,柳泉忽然自外面走了进来,虽然从头到脚收拾的紧陈利落,却依旧掩不住那浪荡习气,而且一进门就抱着肩膀嗤鼻道:“贺掌刑亲自定下的人,你这罗里吧嗦的,是给谁上眼药呢?”

    葛长风一张老脸顿时就僵住了,半晌才**挤出句:“我也是照着规矩来!”

    “屁的规矩!”

    柳泉依旧半点不假辞色,将个花里胡哨的令签丢到葛长风面前,斜着眼道:“我在你相好那儿定的接风宴,你要是不乐意去,我倒省得跟嫂子们扯谎了。”

    一听这话,葛长风脸上就跟开了杂货铺似的,好半天才喏喏道:“你好歹容我收拾收拾啊。”

    得~

    这货看起来道貌岸然,原来竟也是个寡人有疾的主儿!

    王守业心下腹诽着,顺手摸出那锭银子,递给柳泉道:“柳百……柳哥,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还是我自己……”

    “你甭管。”

    葛长风不知从哪儿翻出个粉盒来,一面在脸上扑打着,一面插嘴道:“柳泉家底儿厚的很,且败不完呢!”

    柳泉也不容置疑的,把那银子推了回去,连说‘提钱就是打他的脸’。

    王守业这才作罢。

    等葛长风收拾齐整,朱炳忠、高世良二人倒也不矫情,只一声招呼,‘子字颗五虎’就齐齐杀奔芳菲楼喝花酒。

    可眼见到了大门口,却又被个守门的小校给拦了下来——眼下东厂官衔最低的就是王守业了,这些小校都是从锦衣卫临时借调轮值的。

    “王守业王大人是吧?”

    那小校毕恭毕敬的,把一封书信交给了王守业,王守业接过来细一打量,却是自己前两天托人捎回漷县的家书。

    就听那小校解释道:“这是车马行的人刚退回来的,说是令尊眼下不在漷县,三天前就进京了。”

    老汉三天前就进京了?

    那他眼下又在何处?!

    “业哥儿。”

    正心焦之际,柳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令尊既然没能接到信,又没找到咱们东厂来,多半是以为你还在北镇抚司呢。”

    这倒是很有可能!

    王守业回头望望子字颗众人,有些欲言又止。

    柳泉咧嘴一笑,混不在意的道:“走吧,反正北镇抚司也离着不远,咱们过去把人接上,正好一块接风洗尘!”

    说着,拉起王守业就往北镇抚司赶。

    可后面高世良、葛长风却没有及时跟上。

    尤其是葛长风,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就一个芝麻大的小旗,值当这么下本拉拢么?竟还要去北镇抚司帮他找爹!”

    高世良虽然没有附和,但看表情显然和他想的差不多。

    “哼。”

    朱炳忠斜了他们一眼,哂笑道:“现在是芝麻大,以后可未必!莫说小旗了,你见过那个百户刚入职,能劳动宫里的蓝神仙亲自相看?”

    “更别说贺掌刑眼下,还在和北镇抚司扯皮——要真能借着‘锦衣卫损兵折将办事不利,两次全赖东厂出手解救’的由头,把那佛光舍利讨过来,上面难道还会亏待了王小旗不成?”

    说完,也不管葛、高二人是什么脸色,大步流星的赶了上去。

    【晚上还有。】




第26章 ‘故旧’
    小半个时辰后,北镇抚司门外。

    柳泉正倚在石狮子上,同各葛长风逗闷子,眼见王守业自台阶上下来,忙迎上去问:“业哥儿,可曾问出什么没?”

    王守业摇了摇头,无奈道:“说是没见过我爹,也兴许是咱们猜错了吧。”

    “那你问没问,他们是几时换的岗?”

    “这……”

    “行了,还是我帮你扫听扫听吧!”

    柳泉说着,就蹬蹬蹬上了台阶,直奔四个守门的小校。

    王守业正要跟上去,后面却忽然有人叫道:“王守业、南新庄王守业?!”

    王守业守住了脚步,疑惑的回头望去,就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个人,看上去隐隐有些面善,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约莫也是试着喊了一嗓子,见果然是王守业,当下喜不自禁的凑上来,不干不净的笑骂道:“果然你小子,这一身人五人六的,方才我特娘差点都没敢认!”

    说完,见王守业面显疑色,他顿时脸色一沉:“怎么,不认得你家宋爷了?咱们先前在县衙里见过的!”

    这下王守业总算是想起来了。

    眼前这人也是漷县的衙役,好像是叫什么宋五来着。

    “哎、我说!”

    宋五倒真是不客气的紧,一把揪住王守业的衣领,恶声恶气催问着:“赵班头呢?怎么你小子都出来了,赵班头他们还……”

    王守业默默扯下了东厂的腰牌,摊开在宋五眼前。

    见是块黄灿灿的物事,宋五眼前就是一亮,再顾不得逼问赵班头的去向,劈手夺过来,翻来覆去的打量了半晌,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呸、呸呸!”

    随即他连啐了几声,再次沉下脸来骂道:“这特娘不金不银的,亏你也好意思拿来献宝!”

    王守业愈发无语,翻着白眼道:“锦衣卫的腰牌,你见过没?”

    “锦衣卫的腰牌?”

    宋五忙又仔细翻看了一遍,然后再次嗤鼻道:“你唬老子呢,锦衣卫的腰牌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是东厂的腰牌,自然不太一样。”

    “东……东厂?”

    宋五瞪大了眼睛:“那你……”

    “上面抬爱,得了个从七品小旗的官职。”

    “从……从七品?!”

    虽然只是东厂里垫底的存在,但依旧唬的宋五胆颤心惊,只是他低头看看那腰牌,却还是有些不信邪质疑道:“你……你该不会是唬我吧?”

    王守业没话说,只是抬起下巴,向右手边儿轻轻一点。

    宋五顺势望去,北镇抚司的烫金招牌立刻映入眼底,当下就信了个十成十——这年头,谁敢在北镇抚司门外冒充东厂的番子?

    他僵硬转回头,先是五根指头从王守业衣领上滑落,紧着着整个人都开始往下出溜。

    噗通~

    双膝触地,他如梦方醒一般,砰砰砰的磕着响头,嘴里叫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随即又左右开弓,连抽了自己五六个大嘴巴,然后才满口是血的仰视着王守业,媚笑道:“当初在县衙,我就瞧出大人不是凡夫俗子——果不其然,一进京您就步步高升了!”

    说着,他再次砰砰的磕起了响头:“小的宋五,给王大人道喜啦!”

    这真是……

    王守业原本还想给他些教训,可看这奴颜婢膝的模样,顿时就没了兴致——好歹咱爷们也是从七品的官身儿,跟这种狗一样东西计较,岂不平白失了身份?

    收起腰牌,他抬脚一托宋五的肩膀:“先起来吧——你这次来京城,是专程来找赵班头的?”

    “多谢大人高抬贵手!”

    宋五如蒙大赦的爬起来,但高度却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

    就听他毕恭毕敬的禀报道:“小人主要是奉太爷的吩咐,来京城讨要马车的,顺带再打听一下赵班头的近况。”

    当初陈彦彬等人去漷县,不是乘船就是骑马,回来的时候却足足多了七辆马车。

    刨去在三河县征调的那辆,余下的六辆都是出自柳家的车马行,而且个顶个都是一等一的好牲口,也难怪柳家想把马车讨回来。

    不过……

    这东西既然已经到了锦衣卫手里,再想要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太爷也没指望真能要回来,就是为了做做样子,好给柳家一个交代而已。只是苦了小人……”

    宋五正絮叨着,柳泉就折了回来。

    见王守业身边多了个人,他不由好奇的打量了几眼,然后才道:“半个时辰前才换过班,不过我问出了上一班的营房,也或许他们曾见过你爹。”

    王守业听了这话,心下就有些犹豫。

    要真是知己的朋友,劳烦对方陪着再去营房走一遭,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几个都是刚结识的同僚,资历、官阶还都在自己之上……

    要不,先陪他们喝上几杯,回头自己再单独去打听老汉的消息?

    整犹豫着,宋五突然插嘴道:“大人可是在找老太爷?”

    王守业眼前一亮,忙追问道:“怎么,你看到我爹了?”

    “上午老太爷在这门外守了好一阵子呢!”宋五忙道:“陪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邋里邋遢的闲汉,本来老太爷还想继续等,却被那两个闲汉硬是拉走了!”

    两个邋遢的闲汉?

    多半就是老汉那不成器的师弟李伟,以及他的儿子李高了。

    既然老汉和他们父子在一起,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王守业心下松了口气,顺势交代道:“要不这样,你替我在这儿守着,要是再见着我爹,就把他带到东厂去——就在东华门左近,一打听就知道了。”

    说着,摸出那锭银子来,就想递给宋五。

    方才宋五连个铜牌儿,都要狠狠啃上一口,此时看见那银子,却是避之唯恐不及,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小的能给大人办事,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那里还敢收大人的银子?!”

    嘿~

    这银子还死活送不出去了!

    见他执意不要,王守业也只好改口道:“那我就先承你的情了。”

    说着一抱拳,同子字颗几人重新汇合,再次向着芳菲楼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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