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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至于安全问题也好解决,只要在当值时,把身体固定在岗哨附近就可以了——譬如在树上、柱子上绑一条安全绳。

    这样即便遇到突发状况,最多也就是迷糊一会儿,而不至于有什么大碍。

    双方各执己见。

    那沈百户远不如王守业言辞便给,很快就落了下风,于是只得祭出了‘上峰宝剑’:“王百户,这事儿是上面定下的,况且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你如此斤斤计较,怕是……”

    “怕是怎得?!”

    之前在北镇抚司,属于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可眼下面对个区区百户,王守业又怎会退缩分毫?

    听他拿大帽子压人,当即冷笑道:“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咱们不妨分别向上面反应,让成国公和黄公公掰扯掰扯,看如此安排到底有什么不妥!”

    沈百户顿时气势一馁。

    这事儿要是报到成国公面前,自己少不了要落个办事不利的罪责。

    反之,东厂本就恨不能把水搅浑,好来个浑水摸鱼,恐怕非但不会怪王守业主动挑衅,反而会竭力的配合他。

    “老沈啊。”

    这时王守业忽又换了一副嘴脸,语重心长的道:“这眼光要放长远些,你既然被派来看守佛光舍利,难道还以为能回北镇抚司不成?”

    “什么意思?”

    沈百户闻言一惊。

    “你想啊!”

    王守业继续忽悠道:“成国公不是提议,要成立个新衙门么,届时你都成熟手了,还不得优先招进去?说白了,往后咱们才是一个锅里轮马勺的!”

    说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沈百户的肩膀,故作好奇的问:“你说到了那时候,咱们两个是不是还得分个高低上下?”

    肯定还是要分高地上下的。

    而且多半是王守业在上、自己在下。

    想到这里,沈百户的肩膀不自觉就矮了些,再看王守业时,也透出几分忌惮和讨好来。

    “呵呵。”

    王守业又呵呵一笑,摆出领导特有的慈爱表情,点头道:“这就对了嘛,既然是出来做官儿,那就得走一步看三步,别只顾惦记着脚下那些蝇头小利。”

    约莫是被他那一脸‘慈爱’所感染,沈百户又不自觉的矮了一截,点头哈腰的陪笑道:“是是是,听王百户一席话,真是……”

    可话说到半截,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面色忽又是一苦,无奈的摊手道:“可这事儿真不是我能做主的啊!我就是跟着跑跑腿儿,做主的人是张世邦张镇抚。”

    张镇抚?

    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不是姓毛么,这怎么又冒出个张镇抚?

    “不是一回事!”

    沈百户忙解释道:“张大人这从四品镇抚,是本职而不是差遣——就像我们镇抚使毛大人本职,其实是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

    懂了。

    还是官员高配那一套。

    王守业摆摆手,不以为意的道:“眼下那张大人不是还没到么?你先照着我的意思来,要是他过后有什么意见,你再让他找我就是了。”

    “这、这……”

    “行了,你自己先铺排着,我去大门口瞧瞧,看我爹什么时候能到。”

    懒得再理会纠结不已的沈百户,王守业径自带着赵氏父女扬长而去。

    一路无话。

    这刚跨过大门的门槛,就发现几个守门的锦衣卫,正都抻长了脖子往街口张望。

    王守业见状,还以为是老爷子已经到了呢,慌不迭迎到了台阶下面。

    可手搭凉棚顺势望去,却哪有马彪、李高等人的踪影?

    反倒瞧见那街口处,正有一群衙役在闹内讧——更准确的说,是一大群衙役凶神恶煞的,围住了某个身形消瘦的衙役。

    可说是凶神恶煞吧,那群衙役却又畏畏缩缩,并不敢凑到对方面前,只远远的喝骂恐吓着:

    “老三,你别特娘的犯糊涂!”

    “咱们兄弟平日交情可不错,你自个走了霉运,别拉着大家伙儿下水!”

    “治中大人已经请了名医,保证治好……”

    “呸!”

    那被唤作老三的衙役,原本默不作声,可听到‘名医’二字,立刻狠狠啐了一口,咬牙骂道:“那些庸医要是管用,沧州来的人能死上那么多?!要真是兄弟,就特娘的给我闪开些,让老子去挣一条活路出来!”

    四周的衙役面面相觑,非但没有让开去路,反而有人暗暗准备了绳索、套马杆等物。

    “既然你们不讲义气,那也别怪我侯三不敞亮!”

    那侯三见状,猛地将手中单刀往地上一插,然后……

    就开始脱衣服!

    似王守业这般旁观者,都看的是莫名其妙,可那些衙役们却都慌张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侯三很快扒掉了公服,紧接又撩起了中衣,将上半身赤条条的晾了出来。

    霎时间,那长街上就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

    因为侯三那枯瘦的肚皮上,竟密密麻麻长着二十几根手指头!

    而就在这惊呼声中,那侯三又抄起单刀狠狠一挥,直接就斩落了几根指头,激的热血狂涌而出。

    虽说长的地方不对,但十指连心的效果,似乎并没有减轻多少。

    侯三一时疼的五官都挪位了,却硬是咬着牙把单刀贴在伤口上,翻来覆去的沾满了血。

    然后他擎起了滴血的单刀,愤声道:“都特娘闪开些,不然别怪老子溅你们一身血!”

    话音未落,又大步流星直奔朝阳门而去。

    “疯了、疯了,这特娘的是要拖着咱们一起死啊!”

    也不知谁先开了个头,那些衙役们霎时间轰然四散,一个个吱哇乱叫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侯三见状纵声大笑,持刀过市,如入无人之境!

    但他走出约莫三十几步,脚下却开始踉跄起来,硬撑着又往前走了一段,那摇摇欲坠的身子,终于还是垮了下来,倒在长街正中生死不知。

    见此情景,那些逃散的衙役们,就又陆陆续续的折了回来。

    先是几个胆大的上前,用套马索勾住了侯三的四肢,紧接着有人推来板车,将他小心翼翼的弄了上去。

    随后一半衙役护送着侯三离去,另一半衙役却留了下来,借助各种工具,把那长街上的血迹,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那不明所以的路人,还纳闷顺天府的衙役,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似王守业等人,却都猜出那侯三的血,必然有什么蹊跷之处!

    【晚上还有】




第49章 疫
    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

    自家儿子竟然当上了官儿,而且还是个六品百户!

    虽然昨儿下午就被接了来,又在这七进大宅里睡了一晚上,可王老汉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错非是每次咳嗽,都抽的肺管子疼,他怕是早把大腿根儿给掐紫了。

    叩叩叩~

    正望着房梁发愣,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一个清脆嗓音就传了进来:“王大伯,我给您送药来了。”

    王老汉忙把被子裹紧了些,这才仰着脖子应道:“闺女,你进……咳、咳……进来吧。”

    赵红玉侧身轻轻撞开房门,捧着托盘边往里走,边解释道:“原本王大哥也要一起过来的,可半路上被锦衣卫的人拦下了,说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他。”

    她进了屋里,先把那药放在了坐上,又搬了两个圆凳,放在了床头左近。

    最后捧着要药碗坐到了近前,用汤匙搅弄着道:“这药得趁热喝,王大伯,我先扶您坐起来吧?”

    “不不不!”

    王老伯连忙摆手:“我自己……咳、我自己来就成、我自己来就成!”

    说着就要起身,可随即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讪笑道:“闺女,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了。”

    “可王大哥……”

    “呦~师兄,你正吃药哪?”

    赵红玉正有些为难迟疑,门外忽又大大咧咧的闯进个中年人,却正是王老汉的师弟李伟。

    这李伟生的倒是一副好皮相,可惜过于颓废邋遢,就再有底子也经不起糟践。

    王老汉一见是他,当下满脸的和气就化作了戾气,张口骂道:“还有脸说,这一大早你死……咳、死哪儿去了?成天到晚就知道游手好闲!”

    “这不是瞧工部的手艺去了么。”

    李伟嘿嘿一笑,凑上去指了指赵红玉手里的药汤:“闺女,放着我来吧。”

    赵红玉这才顺势告辞离开。

    那李伟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端起药汤舀了一勺,边吹边嘿笑道:“师兄,这闺女不错啊。”

    “啥?!”

    王老汉一下子坐了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道:“这都三十五六的人了,你还好意思……咳、咳咳、好意思惦记人家小姑娘?!”

    “不是、不是!”

    眼见老汉咳的浑身乱颤,李伟急忙扶住他的肩膀,又把枕头塞到他背后,嘴里分辨道:“师兄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是说守业也老大不小了,想着给他撮合撮合。”

    王老汉这才消了气,用力往后一靠,嘴里兀自不饶人:“也不怪我多想,当初在南新庄里,你可没少招惹人家孙寡妇——还有那年,我头回带你去相亲,结果你小子偷摸人家晾的肚兜,差点被……”

    “这都哪年的事儿了!”

    李伟见他又开始揭自己老底儿,忙话题扯了回来:“先说正事,师兄你觉得这门婚事怎么样?”

    “好是好。”

    王老汉砸着嘴、皱着眉,吞吞吐吐道:“可她当初和隔壁的李秀才——就那李慕白,曾经定过亲事。”

    “这我听你说过,不是都已经黄了吗?”李伟不以为的道:“定过亲怕什么,又不是嫁过人。”

    “你胡咧咧什么!”

    王老汉闻言就是一瞪眼:“人家前头相中个才高八斗的秀才,怕未必瞧的上咱家守业。”

    “嗐,师兄你这就是瞎琢磨了。”

    李伟放下那药汤,指着外面道:“咱守业眼下可是堂堂的东厂百户,你信不信我现在过去,今儿就能把这事儿定下来?”

    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

    “回来!”

    王老汉吓的忙一把扯住了他,呵斥道:“守业眼下正忙着呢,你可别给他添乱!”

    顿了顿,又犹豫道:“等过些日子、过些日子我问清楚守业的意思,再跟请人保媒也不迟。”

    …………

    王守业的确正忙着呢。

    昨儿在府门外,目睹了那一场衙役之间的‘内讧’,他就半哄半骗让沈百户调派人手,去顺天府打探内幕消息。

    这不,一大早沈百户就找上门来,向他通报了这件事的由来始末。

    据说事情最初的起因,是源自于河间府的某个姓沈的书吏。

    听说这书吏因为贪得无厌,得了个绰号叫‘浑沈是手’,结果身上还真就长出了一堆手指头。

    沈书吏惶恐之下,意图用刀子剜掉那些手指,结果反倒失血过多而死。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这消息就传到了京城里;又不知是谁下的命令,让河间府把尸体也送了过来。

    前几日那尸体送到京城之后,就被暂时寄放在顺天府的停尸房里。

    因当时已是傍晚时分,所以护送尸体进京的衙役、民夫们,就暂时留在了顺天府过夜——虽说也没什么正经客房,但总比花钱住在外面要合算多了。

    谁承想这一晚上,就睡出了滔天大祸!

    第二天早上,河间府的人想要动身启程的时候,发现有个人缩在铺盖里,早已经断气多时了。

    这既然按出了人命官司,顺天府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有人喊来了仵作,对那尸体进行勘验。

    结果一揭开死者的衣服,就发现他肚皮、后背,竟也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手指头,而且比沈书吏身上的还长出一截,足足有两个半指肚。

    再往细里勘验,又发现这人是死于脏器衰竭。

    后来细问同行之人,都说他刚上路时还健康的很,在路上才莫名其妙虚弱起来。

    最重要的是,类似这种情况的,似乎还不止那死者一人。

    当时就有个顺天府的书吏起了疑心,喝令所有河间府来的衙役、民夫,全都脱掉衣服接收检查。

    结果发现那十来人当中,果然还有三人有类似的症状。

    不过他们身上的手指,明显比死者要短些,长的有两个指肚,短的才刚冒出个指尖。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顺天府治中耳中,他当机立断,下令将所有护送尸体进京的人,全都隔离紧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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