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然后又烧掉了沈书吏等人的尸首,以免这邪门的瘟疫继续扩散。
可惜还是晚了。
此后几日里,又有两名河间人身上生出了手指头,同时先前查出的那三人,也陆续丢了性命。
而这些人的死因,都是手指长到第三根指节,继而诱发脏器衰竭而死。
这还不算,到了今天早上,当初负责验尸的仵作,也一脸绝望的死在了停尸房里。
这下顺天府几位堂官可坐不住了,急忙下令所有人,都要接受身体检查,看还可有人隐瞒不报。
这一查,果然又查出了好几个!
甚至还有人唯恐步那些河间人的后尘,被顺天府隔离紧闭到死,于是仓皇出逃的。
昨天下午死在街上的侯三,正是其中之一。
却说王守业听完这些消息之后,非但不觉惊恐,反倒有些亢奋起来。
倒不是幸灾乐祸。
前面也说过,他对佛光舍利的舍利的测试,直到现在都停留在基础层面,尤其设想中,最重要的辟邪功能,更是几乎没有半点进展。
这一是因为缺乏‘志愿者’,来进行临床试验;二是因为手边根本就没有,能激发辟邪效果的邪物。
而眼下这肚皮上长手指头的怪病,却是把两样都凑齐了!
王守业恨不能立刻下令,让沈百户弄几个病患回来,在进行测试的同时,也尽最大的努力去救人。
可转念一想,这病的传染途径,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呢,真要贸然把人弄回来,那病气……
还是再等上几天吧!
第50章 风气开放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了。
王老汉的病情日渐好转,但京城的上下却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八月初七的那场大搜捕,并没能找回所有的染病衙役,于是此后两日里,陆续就有三具尸首,在城中各处被发现。
随之而来的,便是疫情的迅速扩散。
短短六七天的功夫,城内就有两百余人,因这身上长指头的怪病丢了性命,其中甚至还包括三十几个和尚、道士。
据说这些出家人,多一半都是在帮死者超度时,不慎被过了病气。
而考虑到潜伏期的问题,城中染上这种怪病的人,应该在死亡人数的数倍、甚至十倍以上!
一时人心惶惶、百业萧条。
打从初九正式通报疫情之后,街上的行人就开始骤减,后来连许多商铺也都纷纷关门闭户。
就算万不得已必须出门,人与人之间也都至少远隔丈许,谁若是敢在路上突然靠近别人,对方不是睚眦怒视,就是干脆落荒而逃。
即便是撞见了熟人,也只是远远的打一声招呼,并不敢像以往那般面对面攀谈。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尤其是对那些买卖家而言,如果不同人打交道,又怎么能够招揽生意?
实在不得以,一些店家摊贩也只好当街坦胸漏腹,以便向顾客证明,自己并没有染上那种怪疾。
后来又有聪明的,用轻薄的绢帛等物,紧紧缠再腰腹间,勾勒出腰间平滑的轮廓——因为传说中,那些指头是宁折不弯的。
这种裹腹装,迅速风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后来甚至有酒家竖起告示牌,明确表示:衣衫宽松者禁止入内。
再后来,又有坊间女子嫌其过于单调刻板,发明了彩凤裹、鸳鸯裹、青丝缠等花式裹法,然后缀以流苏、彩缎、如意结等物。
望之真可说是花团锦簇、阅尽窈窕——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要按f才能进入的。
到了八月十四,就连赵红玉都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用一条红绸裹住腰腹,勾勒出上凸下翘的葫芦身段。
这可真是……
谁能想到大明朝的风气开放,竟是源自一场古怪的瘟疫?
王守业一面偷眼扫量着,一面暗暗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正式展开,佛光舍利的‘临床试验’了。
在瘟疫爆发之后,被视为时始作俑者的顺天府,顿时就成了千夫所指,上上下下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抛开一切官僚弊病,竭尽全力应对这场瘟疫。
虽然时至今日,这种怪病依旧是无药可医,但顺天府至少已经总结出了,这种怪病的主要症状和传播途径。
根据调查,从患者体内长出来的,其实并不仅仅只有手指,而至少是一只只完整的人手——这种怪病,也因此在被暂命名为‘勾魂鬼手’。
患者自染病之日起,胸部、背部,就会以每天一指节的速度生出手指,而在第七天,连接食指、中指、无名指、尾指的手掌部分,也会浮出体表。
不过因为那‘勾魂鬼手’,从患者体内汲取养分的速度,也会随着时间推移与日俱增,大部分人都撑不到第七天,就先死于脏器衰竭了。
【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守业就特别好奇,如果有人能一直撑下去,最后会不会从体内分裂出几个活人来。】
再就是传播途径了。
根据顺天府的调查,患病者生前主要是通过体液传播——最初确定是血液,后来发现唾沫、尿液、粪便等物,也有传染的效果。
这期间,病原体的传染强度,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增强,
等到患者病死之后,尸首更是会逐渐散发出病气来,即便没有任何接触,也可以传播疫病。
所以最近一经发现,官府都是立刻强制火化,然后再对家属进行隔离观察——据说已经有人提议,干脆连有可能染病的家属,也一并烧死了事。
…………
却说在确定还活着的患者,只会通过体液传播病原体之后,王守业就准备尝试用佛光舍利,来抑制这场邪门的瘟疫。
当然,他其实也不能确定,佛光舍利的驱邪能力,就一定对‘勾魂鬼手’有效果。
但万一可行呢?
到时候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再说了,眼下京城里众多僧道巫医,全都对这事儿束手无策,就算他的设想失败了,也不过是泯然众人而已。
拿定了主意,王守业霍然起身,吩咐道:“赵叔,你替我去东厂一趟,把子字颗掌班周怀恩周大人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赵奎听说是找东厂的人,登时精神为之一振,拱手领命之后,匆匆向外便走。
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却险些与沈百户撞了个对头。
赵奎急忙闪身避到一旁。
沈百户看也不看他一眼,快步进到院里,扬声道:“王百户,顺天府那边儿又有新消息了,说是有个广平府邯郸县的考生,病死在了考场里。”
“是得了‘勾魂鬼手’死的?”
王守业霍然起身,诧异道:“难道进考场之前,顺天府的人没有仔细检查过?”
“检查是检查了。”
沈百户摊手道:“那秀才是个病秧子,才一指半就死了,算算时间,他应该就是初十进场那天发的病,当时也就刚冒出个指甲尖儿,或许是隔着裹腹没摸出什么问题,就给放进去了。”
“什么时候死的?”
“应该是昨天晚上,不过直到上午收卷子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当时吓的监考的官兵,差点没把考棚一起点着烧掉。”
如此说来,他附近的考生极有可能已经被传染了。
虽然有些不厚道。
但王守业还是忍不住亢奋起来。
虽说赶考的秀才,病死在考场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真要发展到考场里瘟疫横行的程度,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且不说朝廷的脸面问题,单只一个‘不祥之兆’,怕就得让台上那几位阁老伤筋动骨。
而阁老们若是不舒服了,下面还能讨的了好?
恐怕顺天府和本届主考官、同考官们,此时都已经急的焦头烂额了。
值此危难之时,他若能找出破局之道,自然是功上加功!
【没状态,冇了。】
第51章 争议
贡院,明远楼。
本次秋闱的主考官、监考官、同考官,合计十数人共聚一堂,却是个顶个的愁眉紧锁。
“咳。”
眼见没人肯主动开口,主考官户部侍郎严讷清了清嗓子,正色提醒道:“诸位,关于第三场考试是否延期一事,咱们在正午之前,怕是必须得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直隶秋闱分为三场、每场持续三天,眼下第二场刚考完,却闹出了考生染疫而死的事儿。
鉴于这次大疫来势汹汹,极有可能在贡院里横行肆虐,因此第三场考试,究竟还要不要如期举行,就成了考官们急需确定的当务之急。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未落,左首第一张椅子上,就有人冷笑起来:“请吕大人拿个章程出来,咱们听命行事就好。”
这番阴阳怪气的言语,却是直指监考官顺天府府尹吕时中。
吕时中脸色一沉,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抓在椅子上,可偏偏又发作不得。
一来,这怪病的确是从顺天府传出来的,眼下又传到了他监考的贡院里,无论从哪儿说起,他都难辞其咎。
二来么,这发话的胡正蒙虽然官职不高,却是裕王府的侍读,正经的浅邸旧人、从龙之臣。
眼下吕时中虽高居三品,对方则不过是区区六品,可日后孰高孰低,却还尚未可知。
可即便他没有回话,这明远楼里的气氛,还是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好在严讷并非落井下石之人,当下立刻打起了圆场:“打从初五起,吕大人就和咱们一切被锁在贡院里,真要说起来他也是替人受过。”
随即,又框定了讨论范围:“眼下实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大伙儿不妨各抒己见,看这第三场究竟该继续考下去,还是该推后延期。”
“自然是要推后的!”
胡正蒙再次冷笑:“考生里肯定有人已经过了病气,若是不延期推后,再将他们放入考场,让怪病在贡院里蔓延开来,我等如何吃罪的起?”
“可这要推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和刚才他嘲讽吕时中时不同,当下立刻有人反驳道:“要是这场大疫越演越烈,又该如何是好?”
“是啊。”
不等胡正蒙回应,又有人忧心忡忡的附和着:“考生们本就人心惶惶,恨不能赶紧考完了离开京城,咱们这时候要宣布第三场延期……”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如期开考!”
胡正蒙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不然考生们带着病气回到原籍,这场大疫岂不是要蔓延到整个直隶了?!”
说着,他环视着众人道:“若真被我胡某人不幸料中了,在座的有一位算一位,都是大明朝的罪人!”
大厅里一时又变得鸦雀无声。
直到胡正蒙缓缓坐回原处,才有人愤声质问:“太医院那边儿到底有消息没?还有道录司、僧录司,平时牛皮吹的震天响,这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众人闻言,又都把视线投向了吕时中——他是监考官,但凡有什么消息传进来,肯定是要先禀报给他的。
迎着众人希冀的目光,吕时中闷声道:“就这几天,已经死了五名太医,和尚道士更是死了三十多个,甚至连护国寺的方丈都……”
顿了顿,他摇头苦笑起来:“就硬逼着把他们都填进去,又能如何?不济事就是不济事。”
众考官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后的小半个时辰里,明远楼里时不时就会爆发一场争论,但引起争执的却都不过是些细枝末节。
说白了,这时候谁也怕担上责任。
唯一明确表示,支持第三场考试延后的,就只有那胡正蒙了——可他却是裕王府的人,谁敢胡乱把责任往他身上推?
眼见再怎么讨论下去,也只是白费功夫,严讷和吕时中交换意见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所有考官联名上奏,请阁老们拿定主意!
…………
贡院的急奏送到内阁时,内阁与六部也正针对这场大疫商讨对策。
不过和贡院的群龙无首不同,严世蕃当仁不让,一开始就拿出了套壮士断腕的方案。
“从锦衣卫、京营和五城兵马司抽调人手,先宣布城内戒严,然后由顺天府的人引导,一个一个坊的扑灭疫情!”
“考量到尸体需要当场焚化,各处都要提前准备好灭火之物……”
“文武官员若有藏匿……”
“城外……”
他正在城防图前挥斥方遒,冷不丁接到贡院的急奏,当时就恼的勃然变色,转头向兵部尚书杨博历声喝问:“今年负责把守秋闱的,是那一卫的人?”
见严世蕃如此狂悖无礼,杨博眉毛往下一垂,眼观鼻、鼻观心,却是压根不去理会他。
严党虽然权势滔天,可他杨博也是简在帝心的主儿,对严家父子——尤其是严世蕃,向来不假辞色。
严世蕃脸上怒容更甚。
自打儿子变成白痴之后,他心里就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愈发受不得别人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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