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中荡起烟痕
“车内何人?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今日你我有缘,敢不敢出来?当面把事情了了。”南宫昱嘴角含笑,起身左右活动了几下脖子,显然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子并未受伤,他心知刚才的一掌对方留了余地。
南宫昱自幼习武,算是体格健硕,加之他天生好斗,摔摔打打如家常便饭,丝毫没有把这点皮外之痛放在心上。
人要是有了一个好身形,生就一副好皮囊,就连如此窘境也见不着他一丝狼狈之态,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除了沾染了泥污的锦袍有些显眼外,除了不可一世的表情之外,依遮掩不住他的玉树临风。
“明朗,伤者家人还没到吗?”车里的人毫不理会南宫世子的挑衅。
“来了来了!”刚才跑腿的男子气喘吁吁,身后引着几位女眷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一位穿着华贵,装扮艳俗的妇人,见了明朗怀中的男子,连扑带爬上去就是一顿不明就里的哀嚎。
“儿啊!你怎么这么苦命啊,你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罪啊!”妇人声泪俱下:“你在府里受尽白眼不说,怎么在外面还要被人这样欺负啊!都怪娘命不好,连累了我的儿啊,老天哪,谁来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人群无不动容,眼前这一幕太过凄惨,都知道这妇人是李府的姨娘,丫鬟出生,在府里不受待见,时常被大夫人打压排挤,这李焕然是庶出,境遇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个个眼里都露出了同情之色,议论的声音里又换了内容。
“真可怜!”
“是啊,怎么说也是难得的康都才子啊,被欺负成这样。”
“喂!”南宫昱听了并不乐意:“那谁,管好你儿子,终日里就知道写一些淫词滥调勾引世家小姐,我今日是替你管教管教他!”
“世子爷,我儿命苦,你看在我们母子处境艰难,你就大人大量,放过我儿吧!民妇求你了!”那妇人似乎并没听见南宫昱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跪地求饶。
人群里有人在掩嘴小声议论“这世子管的还真宽啊,就许他每日勾栏瓦舍夜夜笙歌,人家李公子写个诗词怎么了?”
“难不成是抢了他的相好?”有人在偷笑。
“娘... ...不要求他!”李焕然艰难的去阻止他的娘,眼里怒气更甚,刚伸出手,哇一口鲜血吐出来,倒头晕了过去。
李府姨娘尖叫了一声,回头抱着她的儿子便又痛哭起来,被明朗制止住,招呼旁边的几个丫鬟:“快将你家公子扶回去,这口血吐出来就好了,不碍事,回去找个郎中看看,好好休养。”
丫鬟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将自家公子扶走。
那妇人缓过神来,顾不得向明朗道谢,也顾不上向世子讨饶,边哭边跟在后面喊着可怜的儿啊,很快没了身影。
南宫昱蹙眉望着,并未表态,也没再制止,只是怔怔的立在原处,不知所想。
众人心知肚明,南宫昱今日算遇到了对手,论武功修为,他的身手在眼前这位紫袍长老面前就不够看,更别说车里那一位了。
再说宗门身处世外,不受朝廷管束,于公于私,他南宫世子今日怕是讨不到一点好处了。
“晚辈龙七,冒昧求道长仙名,今日有幸得见道长风采,心生敬仰,他日若有缘,定备厚礼入南谷求见,还望仙长不要嫌弃。”说话的正是那个跑腿的男子。
“龙公子脚力很快啊!”明朗赞许道:“今日得公子相助,没有酿成大祸,小道十分感激!小道姓明名朗,南谷井宿,恭候龙公子光临南谷。”
这一边还在客气,那一边车上的声音有些不耐:“明朗,走吧!”
“是,师父!”明朗抱拳告别了龙七。
行至南宫昱身前,明朗抬手一礼:“得罪了,保重!”
南宫昱呵出一声轻笑,转头凝视车帘:“无妨,后会有期!”
南无风 世子
随着马车离去,街道很快恢复了平静,人们却难掩兴奋,三三两两的聚着谈论,话题就此绕不开南谷了。
“不愧是四宗啊,这门风就是不一样,瞧那紫袍长老那气场,那身手。”
“你何时见他出手了?出手的好像车里那一位啊!”有人辨说道。
“你们说车里那位,莫非是南谷的宗主陵光君吗?”
“不对啊,那位紫袍长老不是自称明朗吗?陵光君可是他的父亲啊,可我分明听见他叫他师父,没听说过他们既是师徒又是父子啊!”
关于神秘红衣男子的身份,几个人拿出道听途说的支离信息,拼凑讨论半天无果后,便不了了之,换了话题。
“搞得我现在也想去修行了!”有人还沉浸在那南谷的故事中。
“你就算了,南谷门槛那么高,你就算做个外修弟子,恐怕也会倾家荡产吧!”有人嘲讽道。
“我也不一定去南谷啊,去个旁支也行,听说“赤极渊”就不错,南谷前宿位长老持牌创建的,算是嫡系,门风也正派。”
“嗯,据说弟子还不少呢!”
四大宗派一位难求,满足不了悠悠大众的求仙问道之心,于是很多人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些旁门小派,能在神院造册立案的门派,大多数也都是有些渊源的,多为四大宗派的嫡系或是旁系,就是内修弟子或是宗主亲传弟子出师后所创,门风和法术武功皆延续了原来的师门传统,由宗主亲自授予出师创派的令牌,再经神院验证得到承认,除了不能打四宗的旗号,不能叫宗派,掌事者也不能称宗主,只能叫门派,称门主。也算是正经修真去处。
秦王府内,南宫昱独坐院内,表情凝滞,脑海里久久徘徊着那个画面,红衣男子那只近乎惨白,一掌将他击飞的手。帘子后面的声音低沉却不犀利,就连那一声:“滚开!”似乎也并非真的动怒,而是,另一种情绪,那种情绪更像是,厌恶!
对,是避之不及的嫌恶。
南宫昱无名火嗖嗖串上来,技不如人,无可厚非,我输得起。可被人用如此语气喊滚,还是生平头一遭,那口恶气在久久盘旋胸口,始终无法顺畅。
这堵塞的源头是因为他南昱做事历来有原因,你就算要做个路见不平的侠士,也应当问起前因后果。
可当时自己,好像也没打算和谁解释。
“世子。”身旁的侍卫打断了他的思绪。
“干什么!”南宫昱侧身喝道。
名叫叫南光的侍卫并非不会察言观色,主子一脸黑线坐在那里,换了往日,断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可眼下之事甚为棘手。
好不容易府里有个做主的人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示下:“世子爷,郡主她仍旧不肯进食,这样下去,小的担心... ...”
话音未落,南宫昱忽地起身,大步向着郡主的闺房走去,行至举脚便踹向房门,房门从里面栓了,咣咣晃了几下,没打开。
“平阳,你给我开门,绝食这招可不好使,今日你再不吃,我就掰开嘴给你灌下去。”
南光端着饭食紧张的看着他的主子,生怕他真的破门而入:“世子别急,好生和郡主说。”
“好话她会听?为了那么个破玩意,至于要死要活吗?”南宫昱的无名火越燃越烈。一边拍打一边踢门:“平阳,不出来我砸门了啊!”
南光不知道主子今日为何会如此暴躁,平日里他对妹妹平阳郡主可是呵护备至,不说温柔有加,也算是平心静气,百依百顺。
今儿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放眼这京城里,谁又敢惹他?就算是和几个公子哥打赌输了银子,或是比骑射落了下风,他也一笑了之,从不计较。
难道是女人?不对,勾栏瓦舍里的红牌,也从不敢给他脸色,都是巴巴的贴着惯着哄着,等这位爷挥霍千金,再一窝蜂的上前,争得衣衫凌乱,珠钗斜歪,可银子一,仪容一整,展开笑颜端的又是那矜持羞涩之态。
南光百思不得其解,歪头想从主子脸上看出点什么。
南宫昱侧目一呵:“端好别洒了。”
“世子,郡主是不是睡着了啊?要不我们一会再来。”南光不知道如何化解这兄妹两一触即发的僵持,打着圆场想南宫昱就此作罢,回头差使个丫鬟再来好生相劝郡主进食。
“你是猪啊!我这么大声她还能睡着?”南宫昱看着他,摇头表示此人脑袋进水了,白了一眼更加急躁起来:“南宫平阳,你给我滚出... ...”
门吱呀一声开了,南宫昱刚举起的脚还来不及回,那个“来”字才落下话音。
开门的南宫郡主平阳年约十四、五岁,面容生的娇俏可爱,眼眶微红瞟了一眼南光手上所端饭食,转眼瞪着她的兄长:“叫什么叫!我说了不吃就是不吃,你不是要灌我吗,来灌,来灌。”伸长脖子抵到高她两头南宫昱面前:“来啊,灌死我算了!”
“嗯,我看真是惯死你算了!”南宫昱低头望着他杏目圆睁,稚气未脱的妹妹,语气稍缓:“平阳啊,听哥哥和你说,不管怎么样,咱们先吃饭好吗?你看,这可是你最爱吃的百合乌鸡汤,还有莲子羹,你看,还有这小豆糕多香,你多少吃一点嘛!”
“你是不是叫人去打他了?”平阳看都不看那些食物。
“我... ...”南宫昱突然语塞,这位在外面横行霸道的世子爷,在他妹妹面前完全变了个人:“没有,那厮... ...”
“我都知道了,你别想否认。”平阳带着哭腔大声说道:“你今日逮了他在醉仙居前毒打,将他打晕过去了。南宫昱,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 ...”
“小春呢,你派那死丫头跟踪我是吧?”南宫昱四处张望寻人。
“我才懒得跟踪你。”
“... ...哦”南宫昱指着她啧了几声:“南宫平阳,你真是没救了!李焕然有什么好,狗屎一坨,你还跟踪他?你可是亲王府的郡主啊,有点出息行不行?”
南宫昱焦头烂额,望着少不更事的妹妹,越发生气,李焕然那厮,写了:春日湖堤伊人现,柳风绵绵,倩影纤纤... ...一首没骨头的情诗,就把这情窦初开的丫头击撩拨得体无完肤。更气的时,就这样的调子,康都城中还有不少女子同时到。
今日在街市为了爱护妹妹的名声,他只字未提南宫平阳,反正自己仗势欺人也不差这一件。
旁人如何评价他早就无所谓,可看她如此执迷不悟,若不说出真相,怕是这丫头不会死心,可说了,她会伤心,到底选哪一个?
犹豫不决之际,身后脚步声沉重响起,南光见了慌忙低头:“王爷。”
来人正是秦王南宫静,身肥体胖,南昱感觉碗里的汤都被他的脚步震荡出了一圈波纹。其实在他的幼时的印象中,秦王南宫静也曾有过身姿清瘦,风流倜傥的模样,一手好文章更是传诵天下,可自从秦王妃去世以后,南宫静就变得足不出户,除了吃喝便终日沉迷于后花园的种植,经过十余年的努力,终于把自己祸害成了如今的模样。
脚步沉重的秦王南宫静圆脸带笑,温和的语气瞬间化解了这兄妹二人的暴躁之气:“平阳,还在和哥哥置气呢?”
“父王,南宫昱欺负人!”平阳听到她父王声音时,梨花带雨率先告了状。
“昱儿,怎么又欺负妹妹了?”
“我... ...”怎么还加上个又,南宫昱心想都是她欺负我好不好,算了。
“平阳,你好好吃饭,父王为你做主,你说要怎么惩罚昱儿,罚他三天不许出门,怎么样?要不,扣他的银钱?摔他的藏品?”
秦王哄着他的宝贝女儿,全然不顾南宫昱逐渐变黑的脸色,他知道南宫昱对平阳的疼爱,这些话他自然不会放在心里,父子俩不过是换着法子哄着小郡主吃饭罢了。
好不容易绝食了近两天的平阳,在她父王的连哄带骗下,终于愿意进食了。
其实对于自幼娇生惯养的郡主来说,两天已经是她的极限。
昨夜她的王兄端着烤鸭,用扇子将烤鸭的香味透过门缝扇进屋子里的时候,她就已经馋得口水直流,满屋打滚了。
南光手里端着的那些饭菜早熏得她饥肠辘辘,可南宫昱一顿劈头盖脸的踢门和责骂,又让她气了个半饱。
此刻找到了台阶,由他父王扶着顺溜的便下来了,南光适时的将饭食端进屋里,小心伺候着一脸不情不愿的郡主进食。
“父王,我有话和您说。”南宫昱狠狠白了一眼屋里拿起筷子就停不下来的平阳,转身对秦王道:“我先去书房等您。”
南无风 面圣
次日,皇宫宣政殿,天圣文帝南宫轼正在议政。
“陛下,西月国上奉的贡品清单在此,请陛下过目。”礼部尚书崔元光双手恭敬的递上。
太监总管正欲上前接下,被文帝一扬手制止:“爱卿看过入库造册便是,我懒得看,年年都是那些东西。”
崔尚书领命将清单好,又自袖中取出一物呈上:“西月国王阿依扎还有一封亲笔信。”
文帝接过太监总管常海转接过来的书信,偏头看得眉头直皱:“啧啧!这算盘打的.....毫无新意!”说罢扔给下面的皇子:“轩儿,你怎么看?可有兴趣!”
皇长子南宫轩二十出头,长相普通,眉宇间与生母当今皇后极为相像,也是小眼睛,不过性格很平和。捡起书信一看,大惊失色跪地:“儿臣并无兴趣,儿臣已有家室,和亲之事还请父皇令作安排。”
“看把你吓得。”文帝一瘪嘴,显然有点失望:“又没让你娶。崔爱卿有何高见?”
崔尚书拿过书信详尽看完,因摸不准皇帝心思,说得模棱两可:“回陛下,臣以为,自古以来小国以和亲攀附的确毫无新意,可听说这西月公主是阿依扎的独女,甚是宠爱,若是陛下将此事拒了,怕是会博了西月的颜面。以臣之见,此女自然不堪配皇子,可在众王府世子中挑选合适人选婚配。”
“哦?”文帝对此建议似乎有些兴趣:“依你之见,哪个府上的公子合适啊?”
崔尚书心中已有人选,和亲对象怎么说也是公主,皇长子南宫轩与三皇子南宫沛皆是皇上身前的红人,风头正劲,自不可及。
二皇子南宫辕早年便离宫清修避世,自不合适。
眼下既有皇子身份,却又不受宠的,那就只有一人了,且此人名声不好,既打消了西月国攀龙附凤的心思,又不损颜面:“臣以为,秦王世子... ...”
“荒唐!”文帝一掌拍在案上,指着崔尚书怒气难掩,停顿了一下:“他不行!”
同时惊站起来的还有一旁久候的秦王南宫静,听到崔尚书的时正欲开口,见皇帝已将此事否决,才拾了惊异的表情,一屁股重重又坐回了原处,胖手拭去额间徒冒的一层虚汗。
崔尚书被皇帝震言吓得不轻,闭嘴不敢讲话,一时摸不透圣心。
“此事交给轩儿去办,除皇子外,其余王侯将相府内适婚者皆可。退下吧!”
“儿臣领旨!”南宫轩长舒一口气,拐了拐懵在一旁的崔尚书,一同出了殿门。
文帝又听取了一些水患赈灾,修堤筑坝之事后,三言两语便交代完毕,工部侍郎也退了下去。
殿内终于只剩下秦王南宫静默默的坐在一旁,除了没笑,宛若一尊弥勒佛像。
文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问道:“贤弟今日怎么想起来见朕了,你可是有时日没进宫了。”
秦王南宫静走神已久,在总管太监常海的提醒下方才回过神来:“陛下,臣弟... ...”臣弟面圣什么事来着?哦,对了:“臣弟有一事要禀告陛下,请陛下做主。”
“可是那兵部李安平之子李焕然之事?”文帝知他这位贤弟总是磕磕绊绊,接过去替他说了出来,显然对昨日市井发生之事了如指掌。
“嗯,对... ...”秦王南宫静有些心不在焉:“哦,不对,李焕然之事,臣弟今日一早便已经登门致歉了,还赔了医治银两,李大人并没有计较,说是年轻人之间打架没个轻重,昱儿是鲁莽了,侍卫们下手重了些,李大人还说... ...”
“谅他也不敢说什么!”文帝脸色骤变,哼了一声鼻音,停笔走下皇位:“他那位庶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去年秋考的新晋榜眼,出身卑贱之人,尝尽冷暖,本当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朕用人也历来不计家世背景,他若是有几分骨气,便不会自持有点文墨,生得几分清秀模样,在京城世家小姐里处处留情,想借着裙带一飞冲天,这种人不值得同情。据朕所知,他还把手伸进了你的府内,蛊惑平阳?昱儿的脾气你还不知?不会无故打人吧。”
“是是,这事昱儿昨日与臣弟说过了,平阳那边我会处理。”秦王点头附和。
“就这事?”文帝皱眉看着他的皇弟。
“嗯。就这事。不,还有一件小事,就是... ...昱儿他今日,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文帝急得差点跺脚:“朕不说话了,你说。”
“昱儿今日突然和我说,要去南谷修行。”
... ...
“哈哈哈哈!”文帝仰头大笑,双肩颤抖不已:“你怎么看?”
“臣弟认为,昱儿天性洒脱不羁,那修行门派规矩众多,南谷更是其中最严厉的,恐怕以他的性子不太适合。”
“未必!”文帝一口否认:“他可有告诉你,为何突然要去南谷?”
“他没说,只说想去玩玩,兴许是一时冲动。”
“哈哈哈!”文帝又得意的笑了起来:“贤弟啊,枉你做了他十六年的爹,你还是不了解这小子的脾性啊!”
“陛下所言何意?”秦王摸不着头脑。
文帝笑而不答,只是盯着一脸疑惑秦王,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玩味的拍拍秦王的肩膀:“由他去吧!”
“陛下的意思是?”
文帝起笑容:“朕准了!”
“... ...”秦王圆脸上的肉惊抽了两下。
“唉,你还是不懂他。怎么,还要朕说第二遍?那小子要去南谷,让他去。”
你懂,就你懂!你懂他干嘛不自己养,如今连一个礼部尚书都低看他。这些话南宫静自然说不出口:“臣弟... ...领旨。”
“慢着!”文帝喊住秦王,沉思片刻:“终究是皇子,若参加南谷那些脑仁疼的入门筛考,万一没入选,岂不是丢你我的老脸!这样,你带朕手谕,去一趟神院。”
让文帝脑仁疼的南谷入门考试,并非浪得虚名。
四大宗派皆是如此,入门很难,尤其以南谷更甚,南谷毗邻康都京城,世家子弟自不会舍近求远。蜂拥之下,近水楼台必然水涨船高。
先不说那三年的外修弟子拜师数目惊人,光是挑选弟子规矩,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了:就说内修弟子,四大宗派共二十八宿位,宿位长老下又分别有人数不等的宿位弟子,皆严格按星宿数目对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用他们的话说,咱可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举头可见,多大的荣光!
自称天空之星的南谷五十九名宿位弟子下面,还有那些等着哪颗星灭了,随时替补上位的内修弟子们,能入门内修可不容易,那可真是命:生辰八字需火时,持火系灵根,姓氏属火。
以上三项,少一样都不行,有这个宿命,不论贵贱出生,不花一分银钱,立即纳入内修。
满足不了这些条件,又想跻身门下的,只能做外修弟子,奉上高额的拜师,对那些宿命弟子们奉上爱的供养,学制三年期满各自回家。
能在四宗修习,哪怕是外修,都已是莫大的荣耀,再说这四宗也并非花架子,皆是千古传承博大深之地。经过名师指点后无论是舞刀弄剑,或是奇门遁甲,制符下咒,驱邪除祟等技能都不在话下。
更何况许多世家公子的目的不在于此,许多只为了个名头。
回到我们那位手持圣谕、神恍惚的秦王殿下身上。
本以为南宫昱只是头脑发热,也没当回事,可经不起他软磨硬泡,便以奏请皇帝恩准为由,进宫面圣。
自己已将此事极力掩在那李焕然的事件中,本以为他的皇兄只会当一句笑话听了去,并不会首肯。他是当笑话听了,还笑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笑完过后本以为就算了,他还当了真,准了奏,附加圣旨一道将此事来个板上钉钉,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秦王南宫静忍不住打开手谕,看完差点叫出声来,眼里有些微微泛泪。
过分了!就算再怎么避讳,寄养在王府已经足够疏离,十六年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何必要将他远推几百里之外,受那清修之苦啊!
手谕里说得明明白白:皇子南宫昱天资卓绝,身份贵重,隐秘身份后由神院亲自推荐入南谷,承宗主座下亲传修行。
南宫昱的宿命做不了内修,却不是外修,外修还有三年可盼。宗主亲传,何年何月才得归家啊!
南宫静的心里千回百转,跌宕在与那南宫昱十六年的父子回忆中难以自拔,出得宫门爬上马车,驶向神院,脑子回荡的尽是陈年旧事。
旁人只道南宫世子桀骜不驯,霸道张狂。可对于南宫静来说,从那个哭声凄惨嘹亮的襁褓婴儿递到他手上开始,他看着南宫昱从牙牙学语到摇摇学步,从龆年到束发,出落得英姿飒爽,俊逸挺拔。眉眼之间虽像极了他的父皇,可在他心里,那个从小到大,声声唤他“父王”的阳光少年,就是自己的亲儿子。
南宫静眼中的儿子心思简单,胸怀坦荡,对家人的守护和关爱,胜过外面那些自持清高,虚浮表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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