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荣福先生迟早会替我料理了荣禄，可“湛影”也不是好欺负的，多谢你今日来告诉我这件事情，该做的事情我一样会做。”

    “我理解。”

    命运当真是捉弄人，裴知一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从张若手里逃出来，现在却又跟她扯上了关系。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这次不再是张若的傀儡了，若是能进荣氏那她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的。祁湛到公司刚好在大厅碰上拿着东西准备离开的裴知一，他本来想当作看不见，裴知一却主动上来同他搭话：

    “湛哥可想到会有今天”语气里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我想不想得到不重要，只是裴小姐仿佛对未来的事情了如指掌。”

    裴知一听他如此说也不再隐藏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湛哥不愿做伯乐，我难道要在破败的马槽里碌碌无为一辈子吗”

    祁湛笑笑道：“裴小姐果然是心高气傲，‘湛影’这种小地方的确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既如此祝你前程似锦扶摇直上。”

    “多谢湛哥！只是我还有一句话要提醒湛哥，识时务者为俊杰……”

    祁湛打断她：“多谢！”

    说完直接进了电梯，不再与她浪费时间。

    裴知一看着祁湛离开的背影心里更加不平：祁湛，你即便落到了今天的田地还是这么高傲，不过是因为你出身高贵罢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在这个圈子里向我俯首称臣。

    到了办公室，宁历早就等在那里了，见祁湛进来，嘴咧得老高。

    祁湛看他那副样子，白他一眼：“大清早的在这犯什么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tm的，好消息啊！荣禄那个老东西终于开始动手了，在吞咱们的股份了。”

    “他吞了多少”

    “目前只抛了二十出去。”

    “继续抛，看他能吃多少。”

    另一边收购成功的荣禄得意至极，晚上在“盛世”包了半层楼大张旗鼓地庆祝，张若也趁着这机会跟他提了裴知一的事情，荣禄当即就答应了，还说道：“她帮我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不早就是荣氏的人了吗既然以前是你的经纪人，那就还跟着你吧宝贝。”

    张若捏着能腻死人的嗓音同他撒娇道：“多谢荣总，那人家的电影呢”

    “放心吧，已经在准备了，等下导演过来了就带你去见见，过几天把合约签了，这次可要好好表现啊。”

    “那是自然，一定不会让荣总失望的。”

    裴知一是晚些时候过来的，张若见她来，拉过她到荣禄面前：“还不快谢谢荣总。”

    裴知一眉心不可微见地皱了一下，怎么她成了要说谢谢的人，资源是她帮忙拿的，连机密文件也是她冒着很大的风险拿到手的，现下早已以功臣身份自居的裴知一并没有按照张若的话去答谢，只是上前与荣禄打招呼：“荣总好，我是裴知一，以后还请荣总多关照。”

    荣禄正在兴头上自然没有与她计较这些：“好好好，你以后跟着若若可要好好表现你的实力。”

    裴知一没想到荣禄会这样安排本来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荣禄却去同身边人推杯换盏了，这样大人物云集的场合他哪把她放在心上。

    旁人或许不知道，张若是一眼就看破裴知一心思的，旋即开口道：“怎么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自然不是，能跟着若姐那也是我的荣幸。”

    张若现在跟着荣禄，自然是不愁以后的，只是她竟还留着自己的工作室并没有跟荣氏签约，这倒是让裴知一心中一千万个不放心，于是严词厉色地同张若再三强调一定要和荣氏签约。否则，她张若不过就是荣禄手里的一枚棋子，说什么时候扔也就什么时候扔了。那自己就更加没有保障了，荣禄也不是个傻的，连张若都不签又何况是她呢

    倒是言绯看了国内的事情担心得不得了，明明知道这不过是祁湛的计策罢了，却还是看着网上的风言风语心下难受，大家也知道这些事情，不忍心叫言绯白白地难受，于是众人默契地加快了行程，原本走走停停地一行人，抛开了旅游的心思尽量地替言绯压缩了时间，言绯也知道大家是在帮她，愈发觉得不好意思：“大家不必为了我这样的，能出国一趟也不容易。真的很抱歉。”

    “言组长，你别觉得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工作啊。而且，我是湛哥的粉丝哎。”这便是去年代替言绯采访祁湛的那个小姑娘。

    别的不说，在中美洲的这些日子，他们其中除了言绯以外就只有一个摄影师英文尚可能够独立交流，其余人同当地人交流都十分费劲，何况他们刻意避开了那些热门的景点，找了些偏僻的小地方，这样才好了解到当地的真实生活和风俗，而这些居民有些甚至只讲西班牙语，这对大家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于是所有的工作都是言绯采访言绯翻译，就连记录内容也都是需要她补充完善和核对，除了第一天来到这里大家一起喝了酒以外，别的时候都是大家在酒店附近的酒吧或是沙滩上玩，而只有言绯一个人在房间里整理稿子和采访到的内容。

    “我知道大家都很想问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祁湛很好我也没事，真的很感谢大家照顾我，咱们这几天辛苦一点，最后留一天我陪大家逛逛好不好”大家明明都很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却都尽力不提起，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个人空间，能和这群人一起工作，她真的很荣幸。

    “好啊好啊！”众人皆无异议。

    这种时候，她没能陪在祁湛身边的确是自私了，已经一周了，远在祖国的那个人，真叫她无比思念。

    林安最近的微博私信已经沦陷了，全是担心他的粉丝，有的事业粉已经开始为他谋划新的公司了，这点让他头疼不已。

    自己好不容易才火起来，可刚有些起色还没来得及趾高气昂给裴知一看就遇上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眼下公司能不能听过这个难关都不好说，他不停地叹气。

    小心见他每天愁容满面的，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试探着问他：“你如果想解约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章以哥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五十五
    “喂！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以在这种危难关头只顾自己死活，你该不会是想跳槽了吧你”

    “胡说，我在公司呆这么多年，章以哥那么照顾我，我就是不明白你既然没想着要解约为什么总叹气呢”

    “我是觉得自己没用，公司危在旦夕我都不能帮衬着。”

    “不如我们去找章以哥问问有什么能做的”

    于是两人便一起去找章以，章以见他二人来以为是跟其余人一样要解约的了便直接开口：“公司已经通知了，所有职员及艺人想要寻求更好的发展都是理所应当的，‘湛影’表示支持，因为公司经营不善导致的现状可以无违约金解约，你们两个是不必再来找我的，只要去hr那里签字就好了。”

    “章哥，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解约的，就是想问问公司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林安啊，我也挺抱歉的，你好不容易才熬出头又遇上这么大的事……”

    “章哥，我真的不解约，您放心吧。”最近的确有不少公司表明了想要挖他的意思，可是在这种关头离开即便粉丝理解也还是少不了人会骂他始作俑者，何况谁又能保证他去了别的公司不会被穿小鞋呢这圈子里哪一个人是好对付的

    到了这份上，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祁湛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他自然不会叫那些心甘情愿跟着他的人受委屈，早早地就吩咐了章以，底下的人愿意留下就好好待他们，不愿意留下也不必强求，大部分人见公司有破产的迹象都早早地找了下家，倒是林安原本要解约的人，在这当口竟是留了下来。

    “那这样吧，公司的事情我们会尽快解决，你们先回去，过几天我再找你们详谈。这一段时间林安该学习的东西还是不能落下，小心你多费心。”其余的话章以不方便过多透漏，只能点到这里，虽然林安给他的印象很好，可这大事上到底是要谨慎些。

    “好。”

    周末祁湛回到老宅，老爷子早就吩咐李婶熬好了汤，饭桌上老爷子问他：“公司最近怎么样了”

    “爷爷，我说了这些事情您不用费心的，放心吧，没事。”

    “哼，我知道你小子翅膀硬，就是提醒你，别贪心太过了。”

    “我有分寸的爷爷。”

    “万一你成了个穷光蛋，那我们小言岂不是要跟着你吃苦做事还是谨慎些。”

    “爷爷，你怎么心疼你孙媳妇比心疼亲孙子还多，也太偏心了吧。”

    随后老爷子又对着言绯好一番夸：“人家小言每个星期都来看我，你个小没良心的，一个月才回来几趟，还好意思说呢”

    祁湛嘿嘿笑了：“我媳妇来看您，您不是更高兴吗！”

    “别跟老子扯没用的，赶紧把人娶过门，再拖下去我还能抱上孙子吗可别让宁家那个老东西抢在前面了，我上次见了那姑娘，长得也标致着呢！”

    “那姑娘和你们言姑娘关系特别好。”

    “真的啊和小言是朋友，那肯定也是不错的，泥小力那小子竟然有这福气。”

    祁湛心想这话让宁爷爷听到，两人准得好一顿吵，最后收场的还是他们这些小辈们。

    记得小时候祁湛和宁历在一个班上小学，宁历因为父母都不在总受人欺负天天跟人打架，一次祁湛见几个孩子都脸红脖子粗越闹越厉害，怕泥小力给人欺负了，跟温恒两人上去把为首骂泥小力是野种的那个男生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

    这事自然是要请家长的，大人们那里也是吵得不可开交，后来还是宁爷爷手下的人花了钱才封口。

    这还不算完，他们三个人被罚站在宁家大院里，谁也不肯认错不肯低头，三个老爷子先是把自家孩子好一通训，其次又换着训：

    温爷爷指着祁湛：“平时就看你最懂事，怎么今儿你不知道拉着点就算了还下手最重！”

    祁爷爷指着宁历：“一天到晚就你最沉不住性子，跟那些个混蛋东西计较什么！”

    宁爷爷指着温恒：“你打架归打架，那些个人骂你们仨不知道骂回去啊！”

    “咳咳！”

    “咳咳！”

    温老爷子和祁老爷子同时咳出声等着宁爷爷，这老东西怎么不教孩子好的，于是宁爷爷不服气了：“那群有娘生没娘教的小兔崽子那样骂咱们仨孩子，我让孩子还口怎么了！”

    “孩子都差点闹出人命了，你还在这净教些不正经的！”

    “闹出人命我们老宁家赔不起吗！”

    “你这话说的，赔咱们自然不怕的，可你听听你都教孩子干嘛了！那是正经人家孩子该干的事吗！”

    “当年带兵就你最沉不住气，要不是你去挑衅人家将军，咱们能损失那么惨重吗现在还乱教孩子。”

    “你还别说，要不是老子不怕死去包围圈把你救出来，你还能跟老子在这吵啊！”

    于是三个老人家当着小辈的面越吵越烈，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泥小力小声问道：“温恒，我们到底做没做错啊”

    温恒道：“应该错了吧，我爷爷说打架不好。”

    祁湛道：“可宁爷爷刚刚说还得骂人才对呢”

    他们窃窃私语还是温老爷子先注意到了，当着孩子的面争论像什么话：“温恒，祁湛，宁历，给我去跑圈，一人十圈，跑不完不准回来！”

    三个人一边跑圈一边商量：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犯错了。”

    “可是明明是他们先骂人的。”

    “打架就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

    “那我们下次也骂人吧。”

    “可是爷爷说讲脏话特别没素质啊。”

    “那我们不说脏话不就好了吗”

    三人点头，本来想着受了罚回去的时候大人们就应该消气了吧，谁知道回去的时候三个老爷子在院子里各自吹胡子瞪眼，谁也不服谁，于是孩子们大气也不敢出，又转回去趴在门口商量要怎么哄好自己的爷爷。

    三个孩子把三个老爷子牵到一起坐着，开始认错：

    “爷爷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你们不要生气了吧”

    正生着气的老爷子们倒是忘记了本来犯错的是这仨孩子了，现下看他们自己认了错倒是不再计较了，泥小力最先看出三人的不对劲问道：“爷爷，你们也吵架了吗”

    几个人顿时有些难为情，让一个孩子问住了，刚才还教育他们吵架不好，转眼都像犯了错的孩子格外不好意思。

    还是温恒是个机灵鬼：“那我们三个替你们去跑圈受罚，你们和好吧。”

    哄得几个老头开怀大笑，祁爷爷道：“不必跑圈啦，下次可不许再打架了，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这以后温、祁、宁三人就多了两项习惯，凡是与人争执必动口不动手，时间一长妙语连珠出口成章，几句将人“杀”得哑口无言；凡是老人家们相互摩擦了，三人主动跑十圈，几个老人家慢慢的相互也让着些，原本都是老战友了，带兵时就经常意见不合总争执个没完，如今不好叫小辈们看笑话了。

    又过了几天，荣禄已经陆续拿下了“湛影”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张若也一连签下了好几部电影，有圈子里的大佬愿意捧她，别的人自然也都跟着捧，渐渐地以前的合作品牌也都开始考虑续约的事情，她的风头到比从前更盛了。

    只是gxg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任何合作意向，这才是让张若最失望的地方，之前祁湛是gxg亚洲的形象大使，在国内是男明星里的唯一一例，现在就算退圈了，gxg也愿意和他旗下的艺人合作，并和祁湛依旧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她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这个品牌的认可，心里一直泛酸，永远够不着最高的。



五十六
    时光转眼即逝，言绯一行人在中美洲也收拾行囊准备回国了。因为提前一周回国的原因，“太阳花”领导觉得大家工作效率甚高，于是给众人的返程机票都升了舱算是对他们的奖励，这样一来言绯就更不好意思了，明明是因为自己大家才被迫“加班”，现在竟然还得了奖励，在未来几期的稿子上就更用心了，一定要写到最好才不辜负大家。

    回国时众人在洛杉矶转机，一行人嚷着要去免税店逛逛，言绯没有什么购物的，于是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稍作休息。

    坐她旁边的人也是一张亚裔面孔，西装革履的，浑身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对方的桌子上摆满了文件，目光一刻也没有从那堆文件里移开过。

    言绯喝了一口冰美式，苦涩的口感在嘴里蔓延，还有一丝酸，她正皱眉，旁边的人接起了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咖啡厅里有些吵言绯并未听清，仿佛很是尊敬的样子，挂了电话匆忙地收起桌上的文件便离开了。只是站起身时其中一份文件滑落在地，那人却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言绯连忙捡起地上的文件想要追上去，只是等她拿上自己的东西跑到门口时那人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