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

    言绯不免有些担心，看他方才的样子一定是接到了什么匆忙的通知，或是急着登机，找不见人的言绯只好重新回到座位上等着同事们早点回来。

    虽然偷看人家的东西不好，可是好奇心驱使，言绯还是翻开了文件，上面写着“荣氏集团并购计划”，其余的条条款款言绯并看不大懂，似乎是荣氏集团要将一家公司收购，这事又仿佛隐晦的很，那家公司的名称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在这企划书里一律用x来代替，并且估算比例也只是用荣氏2581%的股份比例计算，难道是荣氏其中一个股东的独立想法，并没有得到整个股东会的同意

    言绯如此想着，按理说就算是害怕走漏消息，也没必要连自己的内部文件都这样谨慎啊，十分琢磨不透。毕竟是别人的机密，言绯合上了文件，只是脑子里忍不住反复想着刚才看到的东西。

    正出神着，方才的那人大喘着气跑了进来，在他坐过的那张桌子边不停地找着东西，应该是反应过来自己落下东西了，言绯连忙拿出捡到的东西送上：“sir，areyoulookingforthisifounditonthegroundwhenyouleft”虽知道文件是中文的，那人也必定是通晓中文的，可是若让那人知道自己看得懂内容还不知道要怎样收场，干脆装作不懂好了。

    “oh，yeah!thankyousomuch，miss”那人看到言绯递过来的文件眼前一亮，长舒了一口气，又听见言绯标准的美式口音，想来是美籍华裔吧，并未多疑。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只是言绯心里不免留下了疑影，给祁湛发了消息说明了此事，祁湛敏感地问她还记不记得方才那文件上x的一些具体数据。

    言绯并未细看那文件，只记得仿佛有个3457%之类的数据，估值一类的并没有看清楚。

    谁知就这一个数字让祁湛欣喜若狂：“言言！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言绯对祁湛的具体计划并不了解，平日里对那些商场上的事情也并不感兴趣，只需要相信祁湛就好了，既然祁湛如此说，能意外地帮到他她也忍不住跟着开心。

    原来那2581%的股份就是荣禄在荣氏的现有股份，而3457%则是他现下手上持有的“湛影”股份，照此来看，他已然越过祁氏父子俩和宁历成了“湛影”最大的股东。原本祁湛得到的数据是他只持有20%便不再肯继续下去了，剩下的1457%则是由旁人收购，祁湛还在思考其中蹊跷，不知道这些股份是否和荣禄有关，现在看来这老狐狸倒是十分有些手段，必然不会将所有股份挂到自己名下使祁湛起疑。

    可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不让“湛影”落入荣禄手中的人，不只祁湛一个。

    十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几个男生帮女孩子们推着行李箱有说有笑地往出走，言绯一抬头便看见人群里一个带着口罩鸭舌帽的人张开双手，一双眼睛笑意盈盈，言绯扑进他怀里。

    祁湛抱着她：“乖，终于回来了。”

    帮言绯推着行李箱的男生立即懂事地将手里的行李给了祁湛，虽然他带着口罩大家也还是一眼认出了，纷纷跟他打招呼，祁湛一一回了，又说道：“我请大家吃个饭吧，谢谢大家照顾言言。”

    大家知道祁湛定是忙碌至极并不急着在这时吃这顿饭：“谢谢湛哥，其实言组长照顾我们比较多，而且大家刚到，时差都还没倒过来，不如过段时间再一起吃饭吧。”

    “好，那我就不送大家了。”

    车里，言绯问他：“我不在你有去李婶那里喝汤吗”

    “去啦去啦，只是整天药不离口的，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那看今年你会不会生病咯，如果今年没事的话，就可以不用喝啦！”

    “宝宝，这段时间你不要看网上说了什么知道吗”

    “嗯，我知道。你那边进行地怎么样了”

    “很快就要收尾了，放心吧。”

    张若的个人工作室也在官微上发表了张若未来的工作计划，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吃瓜群众倒是对此并不意外，大家都伸长脖子盼着祁湛那里的动静，荣氏已经传出了并购“湛影”的消息，仿佛尘埃落定之前大家都深陷迷雾之中看不清原委。

    回到家的言绯因为时差不同，到了晚上格外精神，于是祁湛正好拉着她一起看这周的“奇妙加法”。

    第二期导演组并没有再发布特别的任务，给了大家自由的时间去探索这座热带城市。

    难得的休假时光，不用早起的祁湛也还是在早上七点准时被生物钟强制睁眼，于是赖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祁湛终于在把玩言绯的头发半小时之后捏着言绯的鼻子把人叫醒了。言绯不肯睁眼，生气祁湛扰了她的好梦，一巴掌拍开祁湛的手，嘟囔着：“别碰我。”

    祁湛玩心大发，继续捏着言绯的鼻子不让她呼吸，言绯再次拍开，祁湛又上手，言绯生气在被窝里开始踹他，祁湛见她实在不愿意起床才作罢将人圈进怀里：“好好好，不闹你了。”又各种在言绯的额头亲吻当作是刚才她踢他的惩罚。

    弹幕群众：“仿佛看到了我逗猫的样子。”

    吴琳之小姐家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陈明先生一向是早起去锻炼的，吴小姐在他起床没多久后也醒了，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头发睡得乱七八糟，又定住不动了，睁眼看了房间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数秒之后突然回头看向身边的位置，陈明已经起床了，吴小姐再次定格，大脑放空，屏幕上剪辑师打出了一长串的省略号……

    弹幕群众：………………影后私底下竟然这么蠢萌。

    于是大家想看看吴小姐下一步行动时，她就“咚”地一声又倒回床上，仿佛从未醒过。

    弹幕群众：哈哈哈哈是我本人。

    袁氏夫妇家，袁夫人早就起床去练瑜伽，袁毅峰则是还在熟睡中，大家看着袁夫人的高难度动作丝毫不费劲的样子，羡慕的羡慕，惊叹的惊叹，上一期的晚宴也是只吃十分健康的东西，这样锻炼加饮食也难怪人家到了四十岁的年纪身材脸蛋各方面都像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娇嫩，只是多添了几分岁月留下的韵味和气质。




五十七
    荣禄拿到股份，顺势带着他的人来了“湛影”召开股东大会。

    祁父自然不会出面这样的小事，是小张代为出面。荣禄见唯一一个声望越过他的人不在更加得意。

    “祁湛啊，如今你的公司亏损成这样，也就只有我肯好心收购你们，你跟宁历两个人手上还有多少股份都卖了吧。”

    “荣先生真是善心呢，只可惜这‘湛影’再亏损我也不想卖。”

    荣禄见他并不那么好说话继续道：“这公司在你手上这样下去，你再有本事也无法力挽狂澜，难道还要祁先生继续为你赔钱吗你们祁氏就算不在乎这点钱，可你这样给祁先生丢人……”

    后面的话荣禄没有说完，在场的人也都明白，只是祁湛没发话，宁历倒是先开怼了：“就您这奸诈样子，还敢仗着荣氏出来招摇撞骗，您就不给荣氏丢人吗”

    荣禄听到这话倒是不气反笑：“兵不厌诈，这生意场上我难道还要跟你推心置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连这点小伎俩都对付不了，就别逞强了。”

    “是，您的确不用跟我们推心置腹，毕竟狼心狗肺的人就算是掏心窝子那也掏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宁历牙尖嘴利，气得荣禄大喘气，见他们好话不听，荣禄干脆撕破脸皮：“你们既然吃硬不吃软，那我也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如今我作为‘湛影’最大的股东，宣布‘湛影’将同意荣氏的并购。”

    宁历跳起来投反对票，祁湛倒是依旧气定神闲：“荣先生好谋算，难道就不知道我手上有一票否决权吗”

    荣禄失策，先前一门心思扑在收购股份上，倒是没想到祁湛给自己留了一手，也不知道裴知一那个女人是怎么打探消息的，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漏掉了。不过，就算祁湛可以否决掉并购的事情，他手里握着股份，该他说了算的事情还是由他作主。

    “就算你能否决掉并购又怎样这‘湛影’如今还是得听我的。”

    “荣先生真是好气量，只是您顾着‘湛影’的事情到不管自家失火了，‘湛影’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公司能得到您如此的厚爱倒真是我们这些后辈的荣幸了呢。”祁湛从会议开始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那杯咖啡上，仿佛那才是值得他费心的事情。

    这次会议自然是不欢而散了，宁历看着荣禄气急败坏的样子补刀道：“荣副总还是看好荣氏吧，别回头落到我宁某人的手里，那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到时候让人笑话荣先生该怎么好呢”

    可发火归发火，荣禄到底是没忽略掉祁湛说的“自家失火”，立马让人去查了自己在荣氏的股份走向。

    之前他将10%的股份质押，只要在荣氏股票不跌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松赎回，且股票上涨的情况下还可以就机套现一大笔，荣氏的股票向来稳定没有出现大的波动，现下更是因为他最近的各种举动大有上升的趋势，这便是稳赚不赔的。

    另外的158%则是卖给了一个十分信任的合作伙伴，两人在商场上的处事之风不谋而合，两方有些什么资金缺口时都会相互帮一把，荣禄已经不是第一次将股份放在那人手里，只是从前从未有超过10%。

    去查这件事情的人很快回来汇报，证券公司那里没有问题，他们的股价没有下跌因而那部分股权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剩下的158%则是由荣禄自己秘密掌控，他也深知那方面不会出事，只是祁湛的话到底让他心里有些疑影，决定在“湛影”的事情解决之后要第一时间拿回荣氏的股权，若是让荣福发现有任何不对劲可就要出大乱子，万幸荣福现在在美国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荣禄又问：“张若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跟导演谈好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周之类就会把合约都签好。”

    “那就好，要敲定的事情得赶紧敲定，别到时候再出什么岔子。”

    那人退出荣禄的办公室，表情立马变得阴霾，拨通了电话：“你可赶紧把合同给我拿下，让荣总知道你搞砸了咱俩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怕什么，荣总这么想搞垮吴琳之，他怎么会舍得丢下我这颗棋子呢”

    “你让工作室放出消息逼迫导演，到时候万一来个狗急跳墙可不是那么好收场的。你我都是棋子，你可别拖累我，我还不想那么快成为弃子。”

    “放心吧，我会尽快签下姜忠文的电影给你交差的，就算别的导演那里不肯用我，我们也正好来个反咬一口搞臭他。”

    虽然大家都肯卖荣禄一个面子跟张若接触一下，可是大家却都像是约好了似的明言只肯让她先试镜，虽然张若的演技不能说是精湛可到底不算差的，即便是中规中矩有荣禄出面应该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可是试镜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传出下音来，张若急了导演一直不发话，她便自作主张在微博上放出了自己已经签约的消息。

    几部电影电视剧那里，都还没有开通官博，消息的真假无从得知，可是大家见导演以及相关制作人都没有直接出面否认想来应该不假，张若再怎么也不会那说不准的事情出来显摆。

    荣禄已经将全部身家都放进了“湛影”，这次他便是要孤注一掷了，虽然他手上还有别的投资公司的股份，可是很难能拿出多少可以直接利用的现金来，有荣福在上面压着他也不敢太造次，大多都是很小的份额入股，且不参与经营管理，这次他肯押宝在“湛影”身上，也是为了摆脱荣福的掣肘。

    荣氏的股东会里多是家族里的长辈，大家虽然认可荣福这么多年将公司迅速扩大数倍的功劳和能力，可这群人毕竟是传统守旧派，对于荣福近两年的扩张海外政策很不看好，荣禄一人在国内只手遮天将荣福在外的消息多数压下，除却重要的以外，通常只说他的错处。

    时间一长大家自然有了心理作用觉得荣福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虽早就有了撤下他这个当家人身份的想法，可荣氏的股票一直缓速平稳增长，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出合理的理由。

    荣禄正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如果他能并购“湛影”，那就等于让荣氏有了跟祁氏相较的资本，也是给祁先生的一个下马威，毕竟一旦祁湛做出大的成绩祁氏财团难保不会进军影视圈，那时他们荣氏岂不是要被迫分出很大一块蛋糕。

    只要荣禄能借此机会在股东们心里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那么再稍加运作，让荣福在海外随便投资失败一场，他就可以成为独一无二的掌门人。

    只可惜了，股东们不瞎，祁氏哪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他们再想要推掉荣福，也不会拿自己现有的利益跟着荣禄出去冒险，荣禄对这些长辈的心思一清二楚，所以才选择拿自己的股份来放手一搏。

    可惜这一切的事情荣福早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且此时人已在国内。还在“盛世”里花天酒地的荣禄沉浸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便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踏足这风月场了。



五十八
    “荣禄现在在哪”

    “在‘盛世’。”

    “怎么又在那”

    “‘盛世’的老板已经不是宁历了，副总也很喜欢‘盛世’，您不在他经常去那里谈生意。”

    “谈生意”荣福没多说话，冷眼瞥了汇报的人一眼。

    “我明白了荣总。”

    第二日，宁历受到易盛松发过来的照片和视频，是在昨晚荣禄的包厢里拍下的，这色迷心窍的老东西，张若没跟着他倒是另叫了不少“公主”，好一派靡乱的景象。宁历恶心他这副做派之余也对“盛世”有些可惜，原本他只想建个自己的“游乐场”，现在一离了他的手竟然让人糟蹋成这样，有些事情是时候一举解决了。

    “喂，老陈啊。”

    “哎，历哥，是今儿要带朋友们过来玩吗包厢一直给您留着呢。”

    “哦，那倒不是，最近忙的很。”

    “那历哥有什么吩咐”

    “‘盛世’在你手上也有一段时间了，很会做生意嘛！”

    “历哥过奖，还不是全仗着您的面子。”

    “好了，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剩下的股份，什么时候有空”

    “历哥什么时候有空，我随叫随到！”老陈有些激动，之前他接手盛世的时候就想要全部的股份，只可惜宁历当时只肯拿65%给他，所以这“盛世”他始终不能独为其主，凡事都得小心谨慎，如今宁历肯让出剩下的股份他再乐意不过了。

    “你倒是爽快，下午我过去‘盛世’吧。”老陈心里怎么想的宁历一清二楚，这倒是成全了他要做的事情。

    下午宁历如约带着律师和股份转让书到了“盛世”，还没倒活跃的时间，除了高层里有些人再玩以外，其余的地方则只有些服务生懒散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宁历看向自己一手打造的地方，老陈已经做了很多新的装潢和修改，全然不是他当初想要的样子。

    原本全部亮黑色的装饰配上红色和银色的灯光装饰都是设计人不羁和玩世不恭的见证，现在老陈添了暗蓝色和绿调一系列的灯光，再加上他改变了营销策略，这些女服务生的服装都从黑色连衣短裙换成了俗气的女仆装，宁历发着呆，哪哪都不是之前的样子了，这早不是他的“游乐场”了，成了“提款机”。

    原本还想跟自己的过去好好告别的宁历突然没了念想，既然当初决定放手就没什么可留恋可反悔的。酒吧他可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谭月只有一个。

    老陈很快从楼上下来拿着几瓶好酒跟他在一个卡座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