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

    “还不是近朱者赤吗”

    “你这是……你……”祁湛想说言绯近墨者黑，可这不是连带着把自己也抹黑了吗，“我的言言以前多乖巧可爱，多天真善良，现在怎么还学会以退为进了呢咦，这草的味道也太冲了吧，你确定它可以治疗而不是恶化吗万一我对这草过敏怎么办啊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一定可以凭借超强的免疫力自愈的……”

    祁湛碎碎念着，言绯已经将草药仔仔细细地敷在祁湛的腿上，幸亏他这些天多数时候穿着长袖，胳膊这才幸免，否则这人怎么也不肯糊到胳膊上。

    “哎呀，不要吵了，等一下就好了嘛，十五分钟很快的。”

    吵归吵，闹归闹，祁湛还是老老实实地敷了二十分钟的草药，睡觉前还被强制从头到脚喷了一遍那草药的汁液，祁湛生无可恋，言绯心满意足。

    言绯故意要逗逗祁湛，忍着笑意抱着枕头躺在沙发上：“你身上的药味太浓了，我还是睡沙发吧。”

    于是祁先生赌气似的把抱着枕头的言姑娘直接扛到肩上上楼，“哼，分床睡什么的你想都不要想。”

    近日宁历虽然忙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没忘了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湛影”，该做的事情都一丝不苟。

    荣福上次的计划被打乱，他倒是另辟蹊径。

    老陈收到荣福的电话并不意外，就算他已经明确表达过自己没有合作意向也不代表荣福不会继续找上门来，只是这次荣福要的东西有些特殊。

    “荣总要令弟在‘盛世’的确凿证据，这我倒是看不明白了。”若说荣福是想借此将荣禄踢出荣氏，是完全行不通的，这些个手里有些资本的人哪个不是来“盛世”“谈生意”的常客，大家明面上都是一副高贵清廉的样子，心里其实都清楚，只是嘴上不说罢了。何况荣氏那些人大多还是凭着荣禄的面子才能进来这里，这根本无法成为荣禄在荣氏的把柄。

    “陈总不必懂那么多，只要你肯帮我这次，我必然不会亏待你，宁历以前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以后也绝不会将你再牵扯进来。”

    宁历离开之后最让老陈头疼的就是如何保下“盛世”，他虽有门路，却不肯用以前的关系，现下是能撇清一分算一分，千万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这两大集团这样对峙，他难保不会被哪一方当作棋子。

    荣福要的哪里是什么证据，分明就是要荣禄臭名远扬，只是这样难保“盛世”不会被牵扯其中，可自从他将一些“特殊服务”公开化开始，就似乎注定了“盛世”必败，难怪宁历玩了一手金蝉脱壳。他现下能做的，就只有榨取剩下的所有价值，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扔掉这烫手山芋。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也有失算的时候，原本只想着能拿“盛世”做个护身符，现下倒是成了悬着的一把刀了。一副金碧辉煌的架子里头不仅是一副灯红酒绿的盛世景象，也是无数权贵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名利场，外人看着主人仿佛是站在金钱之巅，只是没有强硬的手段和后台，他就是站在钢丝绳上过悬崖。

    眼下他要摔了，宁历和这里彻底撇清了干系，他不能得罪宁历，也不想和荣福翻脸。

    “老陈，你不用有压力，荣福想要什么你给就是了。”

    “历哥，你的意思是”

    “你如果拿不出来，我这里倒是有。”

    “明白了。”

    次日，网络上突然出现荣氏副总裁生活作风混乱，流连夜店的消息，各大媒体以及知名大v迅速转载，那则最初爆料的文章点击量已突破千万，热度很快吸引了央视媒体的目光，于是央报随后转载文章并加以批判。

    此事一出，荣氏的股票立即大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下降，创造了荣氏上市以来的最低值，亏损可见一斑，一个业内权威迅速转为危在旦夕的状态。

    虚拟的网络世界里，谩骂和声讨的声音铺天盖地；现实世界里，荣禄的电话已经被各路人打到没电。

    网络最大的好处也是坏处就是发酵速度极快，打了荣禄一个措手不及，他甚至来不及安排水军为自己辩白就已经在短短两个小时以内人尽皆知且连央报都参与进来，他是彻底翻不了盘了。

    宁历那边得手，祁湛的第一时间安排了工作。股票一旦下跌，荣禄质押的股份就会被卖出，荣福自然是第一个去买回股份的人，这也正是他计谋中的一部分，这无疑是拿回荣禄手上股份最好的办法，股东大会里既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动机，反而会因为荣禄对股权的随意处置赞成荣福的举动。至于公司的亏损，他自然能力挽狂澜，只待时机。

    祁湛意不在此，这些日子他都忙于拉投资。新的投资人正是荣禄一直以来信赖的那位合作伙伴，此人原本立场坚定不论祁湛如何抛出诱饵都不愿和祁湛合作，可荣氏股票一跌盘，他手里荣禄的股份就如定时炸弹一般，荣禄是一定没有本钱再拿回股份了，与其到时候与荣福正面开战，不如现下直接扔给祁湛。

    祁湛对此人的一系列反应都在意料之中，此时他反摆出犹豫的态度，那人急了，如今这情势，是很难再找出愿意接手一个即将倒闭的公司股份的人，毕竟荣禄的事情并不是个例，央报的参与让各大公司都警惕地忙于清理门户，生怕有事找上门来，敢接的也就只有祁湛了。

    就算祁湛将价格砍掉三分之二，那人也不得不签了，他跟荣禄走得近，难保不会被牵扯进去。




六十一
    荣氏的事情引起了一片哗然，此时热锅上的蚂蚁可不只荣禄一只。日前还抬着荣禄的面子到处“招摇撞骗”忽悠导演们跟她签约的张若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人，像是被打了一剂定神针，纷纷拿定了主意。

    或是路透，或是内部消息，又或是刻意为之，不管是怎样炒起来的热度，皆是说张若即将和几部大ip合作出演重要角色，连张若工作室也挂出行程安排。

    可就在此时，各大影师作品纷纷开通官微账号，除了和大家的问好之外，无一不是宣布出演阵容，五部作品的女主角除了一部网络剧是一个新人女孩，其余四部全部是吴琳之！

    有两位导演更是主动发微博吴琳之，表示荣幸合作期待成果。网民们可淡定不了了：

    “什么情况！！之前不是张若吗什么情况”

    “官微错了张若戏这么多吗”

    “卧槽！还好是吴琳之，放心多了，张若根本演不了好吗！”

    “这下张若真的是戏精了。”

    “张若女士，老戏骨老戏骨。”

    “这打脸有点疼吧，我就说这些导演为什么用污点艺人。”

    “吴小姐万岁！吴小姐最美！期待吴琳之！”

    ……

    姜忠文便是那个选了新人女主角的导演，吴琳之的抢手程度他心知肚明，他又是绝不肯用张若的，干脆选一个符合角色又肯踏踏实实学习的新人出来。这样虽不是万全，到底也是个不粘锅的做法。

    他一早就暗下预备好了新人，合约也是一早就签了。原是想着没有吴琳之可换个旁的人，愿意跟他合作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只是再牵扯人进来只怕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权衡之下，倒不如捧一个没有背景的来得干脆，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一不留神缠进一根丝线进去可就再也脱不开身。

    张若是恨如骨子里了，姜忠文明面上一直跟她周旋着，她以为是她筹码押得不够好姜忠文才一直犹豫不决，现在看来只是为了等这么一个时机罢了。

    外面的风评已经差到极点，张若好不容易靠着控评和老粉的支持才重新复出了，因为一直以来没有出什么纰漏大家也渐渐黑转路，说实话她心里的确是期待着如果能拿出个一两部作品来，那些脱粉的人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说再多，现下也是无路可逃。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上次收到的打击之后，她已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样也是强弩之末了。这次不过是个赌局罢了，筹码越大输得也就越惨。她连自己都赔进去了，输自然也是输得一败涂地。

    “若姐，荣总那边怎么样了”问这话的，是裴知一。

    “还能怎样。”张若靠在椅子上，目中无神。荣禄现下是要过河的泥菩萨，早就撤了对她的投资。

    “打个电话问一下吧，没有荣副总咱们斗不过祁湛的。”

    “祁湛，这事和祁湛有什么关系”

    “那几部剧的男主角全部从荣氏的人换成了‘湛影’的人，这肯定是祁湛安排的啊，吴琳之也脱不了关系……”裴知一心里是一万个后悔，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得罪祁湛了，日后能否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就全看荣禄能不能撑过这一关了。

    “还用你说吗祁湛和吴琳之当然是一个阵营的人。我们这次啊，是输得难看了。”张若的语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这可让裴知一感到害怕了。

    “若姐，荣副总手上还有股份，他不会完蛋的，你……”

    张若像是倏地被点醒，只要荣禄的股份还在，他就永远是荣副总。

    立即打了电话过去，很快被接起：

    “什么事”

    “荣总，你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有事直说别耽误我时间。”

    “荣总，这次的事情祁湛肯定是故意先让我们放松警惕的，但是只要你在荣氏的股份还在就一定不会倒下去……”

    “你他妈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给你那么长时间连姜忠文都搞不定，自求多福吧你！”

    电话瞬间被切断，没了声音，张若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得不对，让他如此气急败坏。

    张若的反应足以说明情况了，裴知一比她聪明，知道自己这次是站错人了，亏她那天还趾高气昂地同祁湛说着些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落在祁湛眼里是多么可笑啊。

    提到股份荣禄就彻底崩溃了，那10%的股份他根本拿不出资金去解押，最讽刺的是买的人竟然是荣福。按理来说，股份下跌，荣福应该是受损最大的人才对，可他竟然能拿出那么大的一笔现金流，人在美国，够不着他国内的事情，可他也同样无从得知荣福在美国的具体行动。

    这一下他算是失去了一半的筹码，原本已经不堪重负的荣禄去拜访好友时却三番两次吃了个闭门羹。他觉出不对，好友也不再卖关子，同他直说了，他的股权已经悉数到了祁湛手中。他这下彻底傻了眼。

    荣禄气得破口大骂：“老子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跟我玩落井下石这一套！”

    那人也发了狠：“荣禄！我他妈现在拿什么来保你！你那点股份别牵扯到我就最好！老子是生意人，不做这赔本的买卖！”

    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个道理。

    面对董事会的责难，不管是荣福授意还是大家真的想要自保，就算人人心知肚明这一局和荣福脱不了干系，可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现在背后想要换掉他的人，是在座的每一位，谁都别想当甩手掌柜。

    荣禄再怎么替自己辩解，再怎么拿出自己的成功过往也是于事无补，这一次他是彻底被踢出局了。

    他冷眼瞧着底下拥护荣福的人，忽然笑出声来，和哥哥相比，他永远都是个输。前些天这些人还有私底下在“盛世”同他说要支持他踢掉荣福的，如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荣福虽赢得稳，可到底是自家吃亏的事情，又对自己这个弟弟恨铁不成钢，一时间坐在主位上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受，偏得这荣禄从小到大从来没断了要赢他的心思，有时候不惜搭上无辜的人，怪得很也苦得很。

    吴琳之知道荣禄的事情解决了，将他彻底从荣氏除名，也算是最大的惩罚了吧。其实吴琳之明白，荣禄最受不了的就是当众输给荣福，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就算是荣福想留他在荣氏一职半职，他自己也是绝对不肯的。

    后来荣禄鲜少再出现在大众视线中，那个风光一时的荣副总，在镜头面前搂着自家女艺人洋洋得意的荣副总，那个曾扬言要垄断市场的荣副总，从此只留在了荣氏的历史里，日后人们谈及当年那场大变动，也只记得荣家大少爷荣福是如何英明地清理了门户，荣氏内部大换血，“湛影”凭借着精明的投资嗅觉迅速崛起。

    这是后话，眼下荣福倒是和祁湛有的帐要算呢。



六十二
    “奇妙加法”还在热播，大家一边消化娱乐圈的大变动，一边吃着三对情侣的狗粮。

    吴小姐和陈先生的日常：吴小姐娇气偷懒，陈先生干活干活干活。

    偶尔吴小姐勤快了，陈先生开始害怕：“老婆，你别动，你可千万别动啊。”

    “为什么我作为你的贤妻良母，应该为你分担才对。”

    “不用了不用了，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这些家务活我来。”

    “不行，我要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今天我来打扫卫生！”

    “那你不如直说，刚买回来的那三个花瓶，你想摔哪个”

    “额，这个。”

    吴小姐哑口无言，陈先生的话虽然直白，但实在是正确。看着展柜上小巧精致又瑟瑟发抖的花瓶，吴小姐叹了口气：“哎，老公，还是你来吧。”

    “乖，别添乱就是你对咱们家最大的贡献了。”

    于是吴小姐看着拖地的陈先生：“老公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果汁！”噔噔噔噔跑来跑回，举着果汁把吸管送到陈先生嘴边。

    陈先生刚拖的地板上几个小脚丫印子，甜蜜不敢言：到底是心疼我，还是不怪她了。

    趴在沙发上休息的陈先生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力道，吴小姐嘴咧成爱心，像个乖巧宝宝跪坐在一边：“老公你累不累我给你按摩放松一下。”

    观众：还敢说不是“养女儿”！真是个小棉袄呜呜呜！

    袁夫人是特别沉静的性子，看着隔壁邻居家一个年迈的奶奶抱着木制的器具在纺布，觉得极是有趣，虽然丝线五花八门缠绕在一起，慢慢理开倒是一点也不急躁。

    虽然老人家语言不通，只会讲当地的方言，但是袁夫人耐心，奶奶做一步她跟一步，两个人倒是其乐融融。一天天的学着，该怎么谢谢老人家呢为此，袁夫人特意跑到吴小姐家求教。

    吴小姐穿着围裙，拿着锅铲，一本正经，虽然讲的稀里糊涂，但好歹讲自己做菜的独门秘籍交给了袁夫人。虽然她嘴上一直说着绝不外传，但是袁夫人喜欢她的菜，她也开心的很，直夸袁夫人有品位。

    于是那个满脸褶皱但是面目慈善的老人家看到袁夫人端来的甜点和羊排，原本下垂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高高的苹果肌下面几道皱纹累在一起可爱极了。

    袁先生也没闲着，或是帮自己夫人理理丝线或是在家里忙着什么，神秘兮兮的，只笑着和袁夫人说，以后就知道了。

    观众：这两个人就算是静坐你都能看出爱，神奇plus。

    祁湛则带着言绯，在当地租了一辆摩托车，沿着海边的公路转悠，把岛上的风景和两个人的笑脸全部记录下来，祁湛说老了拿出来给儿孙看，这把狗粮撑死他们。

    言绯被逗笑骂他是“糟老头子”。

    祁湛也笑，说你老公就算是古稀之年也是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