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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有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落不落
赵曜找到了电梯间,上面显示已经到了三十九楼,谢笙已经下楼了。
他一脚踹开了电梯间,一颗螺丝钉顺势滚进了电梯井,赵曜紧紧盯着那颗突然出现的螺丝,他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螺丝钉已经砸到了电梯,甚至还在顶部弹跳了两下。
不算什么意外,赵曜屏住心神期待谢笙接下来的反应,可惜对方没有丝毫动作,像是根本没察觉到赵曜前来一样继续前往他的目的地。
什么意思?陷阱吗?
赵曜总觉得谢笙在等他。
地下三层像是实验室,赵曜一秒就判断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低垂着眼睛,想要感受内部有什么。谢家墙壁太厚了,特质的符咒很影响他的发挥,他尝试着像在谢玥家浴室那样感受内部,突然,他听到了一声恸哭。
“救救我……”
“杀了我吧……”
“你不得好死!”
鬼哭狼嚎的声音瞬间灌满了他的大脑,像是千万个冤魂在齐声哭泣,赵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时谢玥没来得及教他怎么面对这种场景。
谢家大楼像是地狱,哀嚎声从实验室传来,但更多是从墙壁透出来的,好像每一面墙里都镶嵌着一个痛苦的灵魂。
赵曜捂住了胸口,心脏骤停了,他被迫跟几千个冤魂共情,心脏骤停的感觉不太好,他没经历过这个,只能半跪在地,感受呼吸也随之停止,眼前发黑,像是被一股突然出现的压力碾压了。
把他从哀嚎声拽出来的是警报器,赵曜踹烂了的玻璃被人发现了,自动安防装置启动。砰砰砰,所有自动门都猛地关闭,而眼前的灯光突然变红,走廊被照得如同被鲜血染红,他像是一脚踩进了血泊,身边都是无数厉鬼。
他深深喘息着,空气灌进肺叶,奇怪的是随着他的呼吸重新出现,谢家墙壁里的冤魂像是一瞬间苏醒。
砰的一声墙壁被埋葬在墙壁里的骨骼一脚踹开,这是17楼的一个尸体,第一个尸体“活过来”就有无数响应者,砰砰砰,墙壁破烂的声音像是炸烟花。
赵曜捏着拳头,他从可怕的共情里抽离出来了,但视线还是纵观整个集团大楼全局,他担心这次又是驭尸官召唤的腐尸,但奇怪的是目标好像不是他,而是……谢家的巫师和保安。
保安对其中一具白骨开枪,但弹药把他打得稀巴烂也不会让对方停止,脑袋掉了就剩一个身体,身体坏了还有残缺的一只腿,哪怕只剩下一根手指也要扑向谢家的巫师。
他们在复仇。
楼上已经是一片混战。
这时,一扇门正在徐徐打开,像是怪物张开了嘴巴。
眼前的视线变得很模糊,白色的雾气从走廊的排气孔排出,这应该是安全机制放出的毒气,这对赵曜没什么用,妖化之后他可以几个小时都不用呼吸,但确确实实的遮挡了赵曜的视线,他刚才被墙壁里鬼哭狼嚎的鬼叫声吼怕了,五感一瞬间丧失。
就在这时,他感到白雾中的一把枪,赵曜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枪声响起的时候子弹擦着赵曜的手臂打入了后面的墙壁,反应速度都不够一秒钟。
他捏住对方的手腕,猛地把他从雾气中拽出,看到了谢笙带着一副防毒面具,面具像是一副铁质的口罩只遮住下半张脸,黑色的眼睛透过额前的碎发毒蛇一样注视着他,谢笙现在看着真像是某种从实验室逃出的怪物。
赵曜刚擒住对方,感觉左腰一阵钝痛,谢笙的腿铁一样扫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谢笙比游乐园那次更强了。
他被迫松开手,两人在迷雾中感受着对方,然后他就听到了谢笙的轻笑,“你变厉害了啊。”
谢笙没有意外,反而有些洋洋得意,赵曜从来搞不懂他的想法。





日出有妖 舅舅
烟感报警器被启动,像是下雨一样洋洋洒洒地淋下水来。
赵曜站在水幕中,让他看着不太真切,他穿着一件黑色兜帽衫,在谢笙的注视下显得很冷静,他说:“我来拿钥匙。”
谢笙隔着一个黑色的防毒面具看着赵曜,突然他笑起来,他得承认他开始喜欢赵曜了,发自内心的那种。
喜欢并不耽误他俩有一场决战。
谢笙感觉赵曜身影一晃,下一刻手腕被突然握住,手里的枪还未抬起又放了一枪,这次子弹打入后面的实验室,一个玻璃瓶在他面前炸开。一把枪打空了两次,这是谢笙前所未有的。
赵曜正在用谢笙教他的东西对付自己,他的格斗术学得有模有样,赵曜只看过一次便凭借本能记住,不愧是谢伶的儿子,谢伶开始相信基因这种东西。
他们在像玩一个游戏,用的招数都是一样的,你伸出左腿对方就已经在前方拦截,你刚伸出右肘,后面的人已经躲开。在水幕中他们互相拆解招式,谢笙的动作并不着急,像是猫在逗耗子。他从这件事里琢磨出一点乐趣来,很像少年时大姐教他格斗术,不论他怎么样绞尽脑汁出招总会被对方化解。
现在也是这样,只不过他们的身份掉了个,谢笙变成了谢伶,而赵曜变成了谢笙。
谢笙压制住赵曜的手,那把枪距离赵曜的脸很近。
“眼熟吗?”谢笙问:“你母亲的枪。”
这把枪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谢笙每日心擦拭,因为那是谢伶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他想用谢伶自杀的枪杀了他儿子。
什么狗屁把赵曜带回谢家,他不想在乎谢家的命令了。
赵曜没什么像样的反应,导致谢笙有些失落。
赵曜猛地后退,他踩烂了一个滚在地上的烧瓶。一颗子弹擦在他的头皮,他不得不躲在一个实验台后,甚至在实验台后看到了一个同样躲避着的谢家巫医,他觉得自己有点低估谢笙的能力。
谢笙的子弹一颗又一颗扫射,打破了一个水箱,也打烂了装着烛龙的器皿。
谢笙像是在巡逻领土的猎豹,企图把赵曜这个耗子找到,一面开枪一面说:“想回谢家吗?”
赵曜觉得谢笙疯疯癫癫的,并不仔细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接着就看到一具□□滚到自己旁边,火红的头发后是烛龙的脸。
赵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巫医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骤变。
巫医想要逃命,他们带着防毒口罩试图逃出这个地方,人本能是趋利避害的,对于他们这种泡实验室的更是如此,谁都看出来了这是一场绝对的杀局,这俩人必须要死一个,没人想在这里陪葬。
可地下实验室已经封锁了,该死的人工智能,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他们曾经参与过设计实验室的防守机制设计,材料选择和符咒加固都是他们这帮老东西自己做的,没想到这时候就要用来困死自己。
突然,他们眼前的门被一股大力生生扯开,真的是用蛮力拉扯出了一块废铁,像是撕蛋糕那样轻松。他们回过头就看到了那个穿黑色兜帽衫的男人,残废的铁门被赵曜控制,那一刻他们相信赵曜是有可以毁灭城市的力量。
“不用客气。”赵曜说。
巫医们想提醒他的,实验室有自毁系统,烛龙的培养皿破裂激活了程序,实验室还有半个小时就会爆炸,但逃命的时候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头也不回地跑出地下室。
“你有点不专心啊。”谢笙带着黑色面具的脸骤然出现在赵曜面前,“找到你了。”
赵曜回过神,刚才撕裂的铁门猛地朝谢笙砸去,他后退了半米,那块铁门没有对谢笙造成一点伤害。谢笙伸手一挥,伸缩刀削铁如泥,铁门在他面前碎成了两半,谢笙很轻松,甚至可以跟赵曜说闲话:“有时候善良不算是什么好事。”他喜欢看赵曜失控、黑化、嗜血,他不喜欢看赵曜变成什么好人。
实际上赵曜放走谢家的巫医也没什么用,他们跑到地面之后会发现集团大楼已经被白骨吞没了,是死是活是人的造化。
“你是不是不认识我?”谢笙歪了下头,颈椎发出咔嚓一声,“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你。”
赵曜不太懂谢笙为什么在这儿发神经病要跟他谈那点稀薄的亲情,谢笙的枪把实验台扫射得稀烂,赵曜借力跃起,像个豹子一样灵活躲避谢笙的子弹。
“我五岁立练巫术,画的第一张符是流刃。”谢笙说:“你妈妈教我的。”
谢笙嘴里说得那样情意绵绵,手下的动作都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一柄刀插过赵曜的肩膀,鲜血味瞬间蔓延。
赵曜很冷静,和疯狂的谢笙不同,他沉默地听着谢笙说话,也不打断他,他看到对面有个缺口,想要跑到对面。
谢笙一把抓住他,拦住了他的去路,谢笙左手捅入赵曜的肩头,右手掐住赵曜的脖子,继续讲他那个故事:“我十岁被加冕成谢家少主,十岁,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天才,因为当年谢无悔加冕的时候也才十岁。”
赵曜被他捏住了脖子,对方用的力道很大,想要捏碎赵曜的脊椎,“其实不是,那是因为家主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们需要一个少主,知道我怎么胜出的吗?谢家只看血统,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当家主。”
赵曜捏住谢笙的手腕,他的力量能捏爆一辆正在行驶的火车,咔嚓一声,谢笙骨裂了,右手小臂像是被拧成麻花,他趁机滚出去。
谢笙没有任何表情,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我只想要最强,为此不惜一切。我十岁开始为当家主做准备,练武画符杀妖,天底下的恶事我什么做过?”
突然,谢笙的右手发生变化,被扭曲成麻花一样的手臂咔嚓咔嚓得复原,手臂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力量在鼓动,尖利的骨刺刺破了他的手掌,他的右手变成了一只龙爪。
谢笙长得很阴柔,丑陋地龙爪和他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奇异地具有一种毁坏的魅力。
他妖化得更加明显,如今的谢笙更像是一个妖怪,混种都希望能够保持平衡,但谢笙已经放弃了平衡,在当一个巫师和一个妖怪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这是自杀式袭击,把力量激化到这个程度只有一个猜测——他想跟赵曜同归于尽。
谢笙化成的龙爪跟普通的刀具不一样,龙爪碰到了墙壁,半面墙都开始崩塌,力量达到极致之后就像拆迁办。
墙塌之后滚下一具尸体,赵曜被冲天的腐臭味迷晕了眼,尸体泄洪一样坍塌下来,五花八门混成一团,像是把橡皮泥小人捏烂了揉碎了,他们彼此分不清四肢和五官,有些头长在脚下,有些没有骨头,有些甚至长着六只手,其中一具新鲜尸体,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曜,这是……谢家实验室失败了的混种?
“你看,咱俩的代价。”谢笙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
赵曜狼狈地被他逼进角落,不小心吞掉了一口烟感报警器喷洒下来的水,谢笙的右手砸在他左边的铁门,厚重的铁门瞬间在他身后崩塌。赵曜想抬脚踹向谢笙,谢笙的爪子阻拦了赵曜的去路,“我猜你还不知道你跟谢无悔之间的关系。”
谢笙今天一直在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赵曜通常要前后拼接或者想一会儿才能理解谢笙的话,直到他说了这句。赵曜迟疑了。迟疑的一秒让谢笙钻了空子,他的左手削了赵曜手臂上的一块肉,他像是很舍不得赵曜的血,看着他手里的那块肉说:“混种是谢无悔做的,谢家最纯正的伏妖血血统来自于谢无悔。”
“你不觉得巧合吗?”
什么狗屁父母论,谢笙杀掉的那个巫医是个庸医,他们在实验室研究一个月得出的结论还不如谢笙去一趟宗祠。
赵曜一瞬间失神,谢笙说的是汉语,可是每个字连起来都让人听不懂,他什么意思?
扑哧——
谢笙突然抱住他,赵曜被这样的怀抱一下子惊了,他总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跟谢笙身上。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痛苦从腹部蔓延开,一根骨刺穿透了他的胃,事发太突然,他还是太年轻,根本不适应谢笙出其不意的攻击方式。
怎么会有人这样?谢笙没有拿伸缩刀,是因为他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刀,每一根肋骨都是武器。
赵曜忍痛捂住谢笙的骨刺,想要像对待谢笙的肋骨那样把他扭曲,发现没有丝毫撼动的可能,骨刺与谢笙相连,除非谢笙死了,那东西不会突然消失。
真正的自杀式袭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困住对手。
“你怎么这么天真?多说两句话就沉不住气?”谢笙和赵曜只有一掌的距离,赵曜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面具。
“我诈你的啊!你真信我说的鬼话?”每一个跟谢笙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不能信谢笙的话术。
下一刻,一把□□枪顶上了赵曜的额头。
机会就那么一瞬间,人在面对野兽的时候会被当场吓愣,因为本能地知道你根本逃不过还不如乖乖等死。赵曜不像是普通人那样懦弱,就因为五感更强,所以更明白结局,他根本没法在一秒之内躲过那把枪。
谢笙的指腹在扳机上暗暗施加压力,这是谢伶当年自杀的那把枪,谢伶自己组装的一把□□,连子弹都量身定做。
赵曜捏了捏拳,他的手正在摸向远处的玻璃渣,手指艰难地往外爬,时间好像进行得很慢,因为他想不通谢笙为什么开枪的时间这么短暂。
砰——
枪声很微弱,赵曜感到一股气流,冲击力撞破了他的脑门,他想自己的额头应该是流血了,但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痛苦。
赵曜偷袭的右手停在半空中,距离谢笙的脖子仅有一寸。子弹能不能打穿赵曜的脑袋他不能确定,玻璃渣能不能杀了谢笙也没人能说得清,这成为了一场悬案。
空弹,□□里没有子弹。
赵曜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谢笙还在说那句话:“学会了吗?”
谢笙在游乐场也是一遍又一遍地问这个问题,你学会了吗?
赵曜胸膛剧烈起伏,有东西堵住了他的胸口,他分不清是自己肋骨断了还是情绪压抑到了极致,他问:“为什么没子弹?”
谢笙笑了下,赵曜从这个笑容中分辨出了什么。
谢笙打了针激发妖血,要跟赵曜痛快淋漓的打一场,他目的达到了。但身体在最后一刻没办法支撑妖元的力量。
“为什么没子弹!”赵曜执着得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谢笙戴着的防毒面具突然掉落下来,砸在赵曜耳边。
面具后是谢笙的脸,苍白俊美,他长得很阴柔,跟谢伶有三分相似。
谢笙的身体开始肉眼可见地崩坏,最明显的是他跟自己相连的骨刺,骨刺慢慢融化,变得像是草叶那样柔软。而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右手,手指松开,肉块变成了温热的流体,接着轮到胳膊开始溃烂,最后逐渐蔓延到脖子,这一切进行得很诡异,如同融化的蜡像。
渐渐地,身体的肉开始支撑不住骨头,谢笙的身体砸在赵曜身上。
他浑身都是谢笙的血,他们俩现在是真正的流着相同的血了,他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赵曜在那一瞬间感觉到身上的谢笙其实很柔软,对方的身体正在唱一首哀歌,骨头在融化血管在爆炸。赵曜双眼很模糊,头顶的烟感器一直在喷水,水和谢笙的鲜血凝成一股积在他的眼窝,他的视线很模糊,眼睛有点刺痛。
他没有死在赵曜手上,他死于自己一生追求的力量。
这跟赵曜想得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错位了。
赵曜伸出手,手足无措,甚至不敢看身上的谢笙,只敢凝视着天花板。
他好像理解了为什么谢笙在地铁里刺杀的时候会露出痛苦的表情。谢笙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他,但一次又一次把他放走。
赵曜伸出手拥抱谢笙,他抱住了自己的这个亲人,不确定地问:“舅舅?”
没有人回应他。
他只能抱住一个怪物。




日出有妖 哥哥
“姐。”谢笙躺在地上,他第三十六次被谢伶打败,这辈子估计都没法赢过大姐了。
谢伶走过来,一手把他从地上拽起,说:“有进步啊。”
“都是亲弟弟,至于下手这么狠吗?”谢笙起来的时候腹部隐隐作痛,脸上还挂着黑青。
这时候落日了,他们在谢家后山上练武,秋高气爽,那时他们都有一种快活,好像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谢家人,谢家儿女生来就是傲的。
谢伶穿着一件紫色旗袍,结束之后靠着栏杆抽烟,此时斜看他一眼,说:“知足吧,现在被我揍,出去就不会被人揍。还有,你不是想当最厉害的巫师吗?”
谢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嘟囔了一声:“有什么用?巫师再厉害也有个限度,跟妖怪不一样。”
谢伶斜看他一眼,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说是危险,但这确实是谢家最近最想做的事。巫师的能力有限度,除了那几个顶级的天才,他们这一代血脉越来越稀薄,谢家引以为傲的伏妖血要失传了。为此本家不惜一切想要研究混种,他们总说要进入新世界了。
谢笙那时候才十六,趴在栏杆上,闭着眼睛吹风,他不想跟谢伶聊这种话题,说:“以后哪有人敢娶你?”
谢伶沉默了,谢家内部通婚,谢伶应该嫁给下一任家主,谢笙当时刚被任命谢家未来家主,风光无限。谢伶要是能嫁给谢笙,那就是再好不过的,家主有意想培养他们,从小住所相连,练武也特地安排在一起,像是一对培养爱情的小白鼠。但人这种东西不是只有色//欲,这么亲昵地养在一起的一对姐弟,其实也只有姐弟情而已。
谢笙轻咳了一声:“姐,我可不敢娶你。”
谢伶笑了一声,他们都知道家主的希望注定是个笑话,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小迟之间的事儿。”
谢笙偏了偏头,像是心里那块儿禁忌被戳中了,跟大姐聊这事儿太羞耻了些,谢伶继续打趣儿,笑说:“怎么?跟我还害羞?”
谢伶说完顿了下,正色道:“自己藏着点,别让父亲发现。”
谢笙和谢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这事儿在哪个家族哪个朝代都是禁忌,谢家更是容不下这么大逆不道的感情。
谢笙闷声应着,“该断则断。”
这话说得太冷酷了些,等谢笙继任家主的位置,父亲会给他许一个旁系的表妹,到时谢迟大概会被赐个分家。谢伶看了他好半响,说:“你不是那么心冷的人。”
谢笙只是长得冷,做姐姐的知道他心是热的。
“别说我了,”谢笙不敢想以后的事儿,强行岔开话题,道:“说说你,你说你老公得是什么样的狠人?”做弟弟的仰望姐姐一辈子,心里总觉得配谢伶的应当是一代枭雄。
“你想得倒是挺多。”谢伶觉得这事儿没什么谱,嘲讽道:“我老公什么样的人重要吗?父亲只想要我的儿子。”
谢伶是谢家目前最优秀的伏妖血,相比较谢伶这个人,她子宫的价值远胜于她的能力。
谢笙也懂,他们没有选择配偶的权利,说:“等你有了孩子,我一定对他好,好好教他。”谢笙和谢迟弄不出儿子,他们姐弟三个唯一能留下的后代只有谢伶的种,到时候谢笙一定把谢伶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谢伶不太信,一挑眉,问:“你能教他什么?”
谢笙想了想,自己功夫相比谢伶来说不算好,大姐的儿子真要学格斗术也得跟着大姐学,他说:“我能教他这个啊。”
谢笙说罢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谢伶被他逗笑了,问:“有什么用?”
谢笙说:“帅啊!小男孩儿都喜欢耍帅。”
谢伶把烟头捏灭,“无聊。”
谢伶没当回事儿,谢笙记住了,后来他再遇到赵曜,第一次暗杀不知道是大姐的种,第二次知道了,家族责任让他完成目标,第三次,谢笙犹豫了,他开始想到自杀的谢伶。
赵曜身上流着的是谢伶的血。
他是谢伶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
赵曜怀抱着自己的亲人,不曾想过知道真相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他总觉得事情哪里出了偏差,谢笙这次来像是自杀式袭击,他自愿用了所有的力量成为混种,谢家一直追求的就是这种东西。自杀式袭击,赵曜一直以为重点在后面那个袭击,谢笙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带走赵曜的骨头,现在想想重点像是前面的两个字,自杀。
谢笙是他知道的第三个自杀的谢家人。
他眼底刺痛,他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哭的能力,这时候无尽的痛苦即将淹没他,而他没有任何排解痛苦的渠道,他哑着声音唤了一声:“舅舅?”
没人回答他,身上的“谢笙”开始蠕动。
赵曜第一次见到混种失败的一瞬间,身体会不断溃败,鲜血会直流,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血糊糊的组织会覆盖他原本英俊的五官。谢笙无法回答赵曜的提问,因为他的神智跟身体一样开始坍塌,人类的那一部分在远离,身体完全交付给了妖兽。
他会变成一个怪物。
“谢笙”看上去很难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勉强还维持着一个人样,但骨头像是融化了,连行走都这样困难。赵曜想去拉“谢笙”的手,对方扭头朝他咧出虎牙,他牙齿尖利,真像是野兽。
谢笙不会对任何人的声音做出反应。
眼前出现了一双脚,赵曜顺着朝上看去,谢迟站在他身边,对方双目通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谢迟从谢家赶来,他知道父亲放弃谢笙了,想趁机带着谢笙走。从本家逃出的路上受了很多苦,哪怕看到集团内部的混乱他也只是皱了皱眉,他跑过来时心如擂鼓,总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而面对这样的谢笙却陡然顿住,他手足无措,像是怕碰碎对方那样不知道怎么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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