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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原来是卿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漂浮的行灯
像他这样恶名远扬的公子哥儿,除开富户没有士族愿意将女儿嫁过来。乔用之想要什么样的孙女婿找不到,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他?
裴舜钦直觉其中有诈。
仔细想想,乔家小姐年方十八,正是说亲的年纪,乔用之没把她留在京城选人家,反倒是把她带到这个南方小城藏了起来。
莫非是她相貌其丑无比,所以就算是乔家权势滔天也没人愿意娶她?!
一念及此,裴舜钦背后顿时生出阵恶寒。
他坚决拒绝道:“我不娶那个姓乔的!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六章
换做十日之前,乔用之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半逼半诱地让裴由简和自己做亲家。
他任宰相一职十余年,自然知道在裴家摇摇欲坠之时,自己将孙女儿嫁过去会引起朝中众人怎样的议论猜想。
不过他不在乎了。
乔景说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其实他又哪里说的上有多少余地。去年他被陆渊一党设计,名为致仕还乡,实则是被逼无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与陆渊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让想法最为激进的岑安得了势。
乔襄跟着岑安十几年,趁着这次东风连着被擢升两级,一时间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红人。乔家门前的车马依旧络绎不绝,只不过其中十有八九都不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他的儿子乔襄。
去年乔襄之所以允许他将乔景带走,不是因为他放弃了乔景,而是当时新党根基不稳,他不能让其政敌抓住任何把柄,尤其是给他扣上不孝这种帽子。
如今乔襄稳住形势,已经不惧与老父公开作对,而他大势已去,再想护住乔景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乔用之心知此次一旦放走乔景,自己就再也无法插手她的婚事,思前想后,他决定干脆放手一搏,就如乔景所言,在乔襄的人到宣城之前让她嫁人。
认真想去,除开在意料之外,裴家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齐朝官员任地方官,大多是五年一届,任满即走,因为不在一地久待,有些官员治地便得过且过,但就乔用之这一年在宣州的所闻所感,裴由简在宣州三年,勤勤恳恳,殚竭虑,确实是一心为民,不计得失。
话说回来,那夜即使乔景不为裴由简求情,他原本也打算拉裴家一把,做个顺水人情。
最重要的是,裴家势力远不如乔家,乔景嫁到裴家,即使到他百年,裴家绝不会、也绝不敢对不起她。
至于名声狼藉的裴舜钦,他已经派人把他查了底儿掉。把他所做的那些荒唐事一桩桩一件件罗列起来,好歹这小子除开些无关大雅的纨绔恶习,并无作奸犯科之事。
想来也是,裴由简的儿子,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乔用之从裴家出来,回到家不及换身便服,就赶去了乔景住的小院。候在门外的访秋见他来了,马上要向房中禀报,他向访秋摆摆手,访秋识趣点头,快步走开为祖孙二人备茶去了。
乔景一手撑腮,一手执笔,脸望着窗外的一池荷花发呆,浑然不觉乔用之脚步轻缓地进了书房。
“景儿。”
乔用之见她半天不回神,咳嗽一声,轻轻敲了敲书桌。乔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中的笔,慌乱起身向乔用之恭敬一礼。
乔用之语气温和地问:“你在想些什么?”
乔景摇摇头,遮掩道:“发呆罢了。”
洒金纸上“放花无语对斜晖”几字墨痕还未干透,她却说自己什么都没在想。这孩子惯会委屈自己,乔用之暗叹一声,又问:“你猜爷爷从哪里回来?”
乔用之眼神里有一股狡黠,乔景不明所以,只是笑道:“景儿不知。”
乔用之爽朗一笑,拿起毛笔在纸上潇洒写下“千里既相许,桂舟复容与。”十字。
乔景眸光随着笔尖移动,待默读完这句话,心砰的一跳,遽然抬头看向了乔用之。
乔用之笑眯眯地说:“爷爷刚从裴家出来。”
乔景睁大双眼,在原地愣了半天没反应,乔用之耐心等着,乔景纤长的睫毛一颤,红霞倏忽冲上了她白玉似的脸。
“我与裴大人挑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时间紧得很,你这段日子有得忙了。”乔用之语气轻松地对乔景说,目光里满是慈爱。
乔景呼吸一滞,似是还没懂他的意思。向来伶俐的孙女儿破天荒的如此迟钝,乔用之伸手捏捏乔景脸颊,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向她笑道:“囡囡,你要嫁人啦!”
当啷!
瓷器落地清脆的碎裂声将乔用之和乔景同时吓了一跳。访秋站在门口呆呆看着二人,热茶溅了一裙子也浑然不觉。
“小姐,小姐……要嫁人啦?”访秋屏声静气地问,疑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话。
乔用之心情甚好,无意计较访秋失了分寸。
“是,访秋,小姐要出嫁了!”他朗声回答,大笑出门。
访秋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等理清了思绪,立即兔子一样地跑到乔景身边,迫不及待地问道:“是哪户人家,哪位公子?”
不及乔景回答,她小嘴一扁,又抱怨说:“小姐也瞒得太好了些,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也不曾对我透漏一点口风。”
“啊,问夏,问夏还不知道!”
访秋兴奋地跑出房间去找问夏,乔景坐回到桌边,犹有份不真实感,她莫名其妙地拿起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她……要嫁给裴舜钦了?
这是真的么?这是在做梦吧!
乔景心头忽然闪过丝慌乱,好似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急忙扯过乔用之刚刚写了字的纸,墨黑的字映入眼帘,她终于定了神。
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以后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乔景小心翼翼地想着,细微的甜蜜终于一点点从心底涌了上来。
裴乔两家结亲的消息刚露出个风声,就成为了宣州城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众说纷纭,有人觉得乔老是把自己孙女儿推进了火坑,有人觉得这是乔家走的一步大棋,但是无一例外,人人都觉得裴舜钦占了个大便宜。
裴舜钦如果听到城里人这样说,只怕要被气个半死,可他被关在小院,饶是外面风言风语传了满城,也半分传不进他的耳朵。
裴由简罚他闭门思过,裴家上下人等等不经过裴由简允许,谁也不许去他那儿,如今他在家中就宛如身处一座孤岛。
裴舜钦用尽各种方法给裴由简找不痛快,可无论他怎么胡闹,裴由简都理都不理他。
裴乔两家的婚事进行得飞快,裴舜钦被关在院子里万事不知,阿九尽心机地帮他打探消息,他得知在短短半月里,两家就完成了起草帖、起细帖、缴檐红、回鱼箸几个流程后,彻底坐不住了。
裴舜钦大闹一场,将院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里哗啦,裴由简仍是巍然不动,裴舜钦被逼急了,干脆绝食硬逼着裴由简让步。
无论如何,他是宁愿饿死也不愿娶乔家姑娘的。
城里谁人不知裴家二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要是娶个丑女回家,日后名头传出去,可真是比杀了他还叫人难受。
乔用之替裴家摆平案子,裴家接过他家的烫手山芋,这件婚事明晃晃就是件交易。他爹让他娶乔家姑娘,同那些个卖女求荣的卑鄙小人有甚区别?
他一个俊俏好儿郎,才不要当个牺牲品。
裴舜钦深知这回关系着自己之后几十年的命运,是以绝食绝得特别狠绝。果不其然,不到三天,他娘就哭天抹泪地冲进了他的院子。
“娘……”裴舜钦挣扎着下榻迎接,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的确是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儿!”张氏惊呼一声,赶忙抢上前扶住裴舜钦,指着守在一旁伺候的阿九哭骂道:“少爷不吃饭,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吗!”
“不关阿九的事,是孩儿……孩儿自己要这样的。”裴舜钦有气无力地为阿九说好话,说完还假模假式地咳嗽了几声。
“快把梨汤端来!”张氏急忙抚着他胸口给他顺气。
跟着张氏来的侍女马上将温热的梨汤呈过来,张氏舀一勺喂到裴舜钦嘴边,裴舜钦一把推开,凛然道:“爹娘不取消这门婚事,孩儿绝不沾水米!”
张氏急得不行。
“你这孩子是何苦来!”
裴舜钦直接转向床榻里侧以示决心,“娘,你不必劝了,爹不改变心意,我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那你就饿死好了。”
裴由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裴舜钦霎时惊得一个激灵,他一转过身,就见裴由简夺过张氏手里的瓷碗,毫不留情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七章
裴由简从没在张氏面前发过脾气,张氏愕然看着裴由简,没想过向来温文体贴的丈夫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送夫人回去休息。”
裴由简吩咐跟着张氏来的侍女,两位侍女上前搭住张氏的胳膊,张氏迟疑片刻,顺从地向门外走去。
看到她要走,裴舜钦急了,忙朝着她的背影凄风苦雨地唤了声娘。张氏停步,回头看到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一大圈的儿子,进退两难,心如刀绞。
她转向裴由简柔声劝道:“三郎,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何必弄成这样?”
裴由简避开她的目光,训斥裴舜钦道:“你这么大人了,出了事情只会躲在你娘的身后,你知不知羞!”
裴舜钦目光一闪,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脸面一阵红一阵白。
张氏将儿子的变化尽眼底,她叹口气,几不可见地摇摇头,离开了小院,将事情交由父子俩自己解决。
裴由简背着手站在榻前,警告似地瞪裴舜钦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裴舜钦激愤地坐直身体,三天滴米未进,他眼前一阵昏花,不由向前倾倒。
“少爷!”阿九惊呼一声,赶忙一步上前将他扶住。
裴由简应声回头,看到裴舜钦虚弱地靠在阿九身上,不由讥讽笑了。
“苦肉计还没用够么?”
一股热血直冲裴舜钦脑门,他推开阿九,眼睛狠盯着裴由简,一字一定道:“我不娶乔景!”
“由不得你!”裴由简高声一喝,疾言厉色道:“裴舜钦,你但凡有你大哥半分的上进,也不会像如今一般人憎鬼厌,搅得家宅不得安宁!”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娶乔家小姐,可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愿意就能不愿意?!”
“你!”裴由简掷地有声:“一介纨绔,不学无术,不能横刀立马取功名,也不能通晓诗书辅社稷。你想万事如你的意,你倒想想你凭什么?”
“我与你直言,你脱去衣裳,隐去姓名,这世上不会有谁再高看你一眼。你以为你当真就生来好命,不用付出任何东西,承担任何代价,就可以不愁吃穿,挥洒无度吗?!”
“没有裴家,你什么都不是!”
裴由简字字诛心,裴舜钦被骂得哑口无言。他低头倔强盯着地板,撑在床沿上的手指捏得骨节泛白。
裴由简想到方才妻子满脸泪痕的模样,一时间怒火攻心。
“裴舜钦,你若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让你娘为你日日忧心。你用这种手段利用她,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与乔小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是天崩地裂也不会改!我劝你早点清醒,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混账!”
裴由简说罢拂袖离去,裴舜钦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脸色难看到吓人。半晌,他脱力似地往后一躺,登时头晕目眩,两眼发黑。
他额头上虚汗涔涔,脸色白得像纸一样,阿九见他双目涣散无神,被吓得连连在他两颊轻拍,慌道:“少爷?少爷你可别吓我!”
阿九的声音忽远忽近,飘渺至极,裴舜钦浑身脱力,两眼一翻没了知觉。
第二日一大早,在书房运笔如飞的裴由简听得下人禀报裴舜钦今早喝了一大碗稀粥,不过是轻轻一笑,运笔仍旧稳健从容,不见一丝波动。
他早就晓得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享得了福吃不了苦,低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有乔用之去信上京和几个老臣从中斡旋,苏大人的事情最后处理得重拿轻放,处罚落到裴由简身上不过停俸三月,罚红铜二十斤。
两家的婚事按部就班地推进,裴舜钦偃旗息鼓,再没说过一句不愿意。
这日裴舜钦在自己房间睡午觉,迷蒙间听到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就见张氏正轻手轻脚地走向他床边。
“还是吵醒你啦!”见他被惊醒,张氏歉然一笑,在床旁坐了下来。她捏捏儿子的肩膀,关切道:“还是瘦得很。你每日多吃点,养壮些,好叫我放心。”
午后温暖的阳光斜斜照到榻上,光亮里细微的尘埃飞舞,张氏眼中含笑,神态温柔可亲。
“孩儿知道。”裴舜钦轻声答应母亲,语气难得沉静。
张氏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形状狭长的紫檀盒,裴舜钦接过盒子打开,见盒里放着支华丽致,嵌着宝石的金钗,疑惑地抬眼询问母亲。
张氏指着簪子郑重道:“明日插钗,我想你也没有为乔姑娘准备簪子。这钗是我出嫁时我娘给我的,明天你给乔姑娘簪上,也不算失礼。”
齐朝婚嫁有插钗之礼,男女双方在婚前见面,若是互相中意,则女赠男玉佩,男为女插钗,若是不中意,则送上锦缎三匹以表歉意。
行过插钗之礼,一桩婚事才算真正说定。日后若有一方反悔,另一方是可以凭借信物告到衙门去求公道的。
“明日就插钗了?”
这桩婚事进行的比裴舜钦预想的快得多,他合上盒子,嘲讽一笑。
张氏对儿子抗拒的态度颇是不满,她敛起脸上的笑意,敲打道:“迟一些早一些又有什么差别?横竖乔姑娘是要成为你妻子的。”
裴舜钦自觉对此事已经逆来顺受,“妻子”二字仍是冷不防地刺痛了他的心。他向后往软枕上一靠,漫不经心道:“我答应了会娶她,就会娶她,您不必担心。”
裴舜钦这个态度怎么可能让张氏不担心?
她认真对裴舜钦说:“你别忘了,日后乔姑娘嫁进来,她是你的妻子,你是她的丈夫。你就打算这么做人丈夫吗?”
“我本来就不想做她丈夫!”裴舜钦不忿想着,几欲将这话脱口而出。他忍了几忍,还是将话憋了回去,只是冷着脸道:“我知道了。”
插钗之时,女子要赠未来夫婿巧作之物,乔景依礼绣好了一只香囊,上面的图案不是平常的燕子鸳鸯,而是一只活灵活现的蝈蝈儿。
问夏访秋忙着准备明天出门要用的东西,乔景将挑选晒好的花瓣研细,用细纱笼好装进香囊,再仔细缝合。
乔景针针细致,访秋看在眼里,笑着向问夏努了努嘴。问夏性子活泼,便向乔景笑道:“小姐,你这香囊绣得这么好,明天姑爷一定喜欢。”
乔景不妨两个丫头在注意自己,慌忙将香囊塞进袖子,红着脸叱道:“丫头多嘴!”
访秋问夏对视一眼,同时轻快地笑了起来。
乔景将手伸进袖里抚摸柔软的香囊,想到明日就要和裴舜钦正式见面,心跳不由渐渐变快。
裴舜钦会喜欢她吗?她忐忑地想。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明天裴舜钦问她为什么要在香囊上绣蝈蝈儿,她就问他还记不记得在白府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乔景走到梳妆台前,看了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转头问访秋道:“访秋,我还算好看吗?”
访秋一怔,随即脸上浮起了抹温柔的笑意。
“好看极了。”她回答。
乔景微微一笑,似是如释重负。
问夏得意道:“我们小姐可是京城公认的美人儿,裴家公子能娶到小姐,那是他十世修来的福气。”
乔景羞涩一笑,两颊轻染红云,更显娇艳动人。
乔景有很多话想对裴舜钦说,也想听裴舜钦说许多话。她一想到日后还有无数的时间可以和裴舜钦相处,就觉得上天对她着实偏爱,让她在近乎无路可退的时候得到了圆满。
夜深,裴府人声偃息,宅院静悄,裴舜钦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听到墙外传来的三更梆子声,轮着手指默默盘算了一会儿。
夜凉如水,银亮的月光透光曲折的窗棂斑驳地洒到他脸上,衬得他白皙俊俏的一张脸平白生出了几分静魅。
裴舜钦睁开眼,枕着手臂定定看了会儿天花板,眼神倏忽变得坚定。他弯下身,从榻下勾出早已拾稳妥的行李,随即像条鱼一样利落轻巧地从窗户钻了出去。
从看守松散的裴家逃跑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裴舜钦避开巡逻的家丁,溜到后院一处竹影浓稠的角落,垒起几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从容不迫地翻过了院墙。
裴家后面有一个满是竹子的小丘,裴舜钦站在坡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裴由简已经吹熄了蜡烛的卧室,安静地扬唇一笑,即便转身离去。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八章
裴舜钦在家里关了许久,今夜陡然得了自由,只觉心情分外爽朗。他晃荡着走向城门,打算先找家旅店落脚,明天等天一亮就出城。
靠近城门的地方灯火寥落,裴舜钦哼着小曲儿走在路上,快活得像逃出了笼子的鸟儿。
“你要去哪儿?”
弥漫的夜雾里飘出句语气熟悉的戏谑,裴舜钦心里一咯噔,立时慌张地扭头向四周张望。
“出息了啊,还晓得离家出走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从裴舜钦斜前方的树影里缓缓走出,英朗的脸上还带着调侃的微笑。
裴舜先长得和裴舜钦很像,气质性格却决然不同。
“大哥……”
裴舜钦底气不足地喊声裴舜先,手心沁出了层冷汗。
在裴舜钦心中,裴舜先就是一个一辈子都不会出错的人,他是裴由简人生的败笔,大哥则是裴由简的骄傲。
裴舜钦不知所措地摩挲一下后颈,讪讪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明天该和乔姑娘见面的好弟弟,现在不在府中,而是在这儿?”裴舜先眼中笑意不减,明知故问。
裴舜钦无话可说,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外边冷,你我进去说话。”
裴舜先无意给弟弟难堪,他指指数丈外的酒馆,示意裴舜钦跟上。裴舜钦见裴舜先已守株待兔多时,更觉沮丧。
进到厢房,小二送来壶温酒,便退出去留二兄弟自己说话。裴舜钦倒杯满酒一饮而尽,苦闷道:“我不想娶乔景。”
“但你答应了要娶她。”
“那是权宜之计!”裴舜钦抓着头发烦躁地反驳。
事情到这一步,已容不得裴舜钦这样任性。全城都晓得他和乔姑娘的婚事,他这时候逃跑,无疑会将乔家姑娘推到风口浪尖。
裴舜先皱眉摇头,“阿钦,你若不答应,就应该咬死了不答应。”
他一走了之,让一个弱女子去承受悠悠众口,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我现在跑,总比插钗之礼行定之后跑要好。大家都晓得我是个混球,我走之后,他们无外乎多骂我两句果真是个混球。我连那姓乔的长什么样都不晓得,盲婚哑嫁,我是受不了的!”
裴舜钦完全没顾虑乔姑娘的处境,裴舜先甚是失望。
“你觉得这应该是出尔反尔的理由吗?”
他一沉脸,裴舜钦登时不敢再胡说八道。
裴由简忙于公务,对兄弟俩疏于管教,裴舜先身为长兄对弟弟事事关心,所以相比起父亲,裴舜钦更害怕的其实是他的责骂。
“大哥,你不能因为自己娶到了心上人,这时候就帮着家里人逼我娶乔小姐。如果我们兄弟反过来,今日是你未婚配,乔老看中的是你,你会乖乖听话做他的孙女婿吗?”
裴舜钦不服气地重重一哼,“我才不信呢!”
当年他哥为了娶到他大嫂,闹得京城满城风雨。现在他娇妻麟儿别无所求,就开始帮着父亲逼迫他,这不能够吧?
裴舜先不妨弟弟旧事重提,一时有几分尴尬。
他摆手将话题重新带回来,“那和这事儿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裴舜钦豁出去了,干脆一说到底。
“你用尽一切手段想娶心上人,我也想啊!凭什么你能娶到你想娶的姑娘,我就要被爹安排去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姑娘?!”
“等等!你小子有心上人了?”裴舜先急忙打断弟弟。
裴舜钦对婚事反应如此激烈,现在又这么急着跑,怕不是在外面惹出了什么风流债?风月牵扯最是难缠,要是牵连进另一个女子,事情可会棘手不少。
裴舜钦哪里会想到他大哥在想这些?
“没有啊。”他大大咧咧地否认。
裴舜先一声嗤笑,放下了心。
“那你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裴舜钦自信满满地一挺胸:“但我迟早会有的!”
裴舜先顿时哭笑不得。
“大哥,你就让我走吧!你晓得的,我这桩婚事完全就是个买卖。那时家中的情况你也清楚,你说那乔小姐得有什么毛病,才会让乔太师上赶着又是帮忙又是嫁孙女儿!”
“慎言!”
裴舜钦这话说得太难听了些,裴舜先喝断裴舜钦,瞪了弟弟一眼。裴舜钦识趣噤声,但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裴舜先从袖里取出一封信,推到弟弟跟前,道:“你拿着这封信,先去青崖书院读两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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