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陌剑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向阳花落定
穿封狂见师傅面色凝重,言之凿凿,深知再多说也是无益。
再者,自己也想早日寻得妹妹的下落,与她兄妹重逢,不觉一些小时候和妹妹一起玩耍嬉戏的画面,又重现于脑海之中,愣在那里,便没再多言。
赛凌云没有在意他的千愁万绪,抬头望望天空,沉声说道:“时节反常,天象日异月殊,此乃不祥之兆,看来这雪山之上,非久待之地!”
分袂之愁,萦绕在穿封狂的脑间,虽然听到师傅在说有关天象的事,但也并没在心!
即将与师傅辞别,心里甚是不舍,几乎从小就和几位师傅生活在一起,对待自己,他们就如亲生父母一般。
次日清晨,穿封狂早早收拾好包袱,抬头望望外面,木屋外仍是雪虐风饕,搓棉扯絮,他怀着依依不舍之情,拖着沉重的步履,来到师傅房前,欲向师傅辞行。
来到师傅门外,他感到了异常的沉寂,若是往日,师傅这个时候早已房门大开,不管什么天气,他也古井不波,早在门外开始练起了吐纳之术。
而今房门紧闭,阒似无人,不觉深感蹊跷!
穿封狂料事不妙,倏地推开房门,只见里面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一如既往的,仍是那些摆放得井井有条的日用品罢了。
他顿觉踌躇不安,疾奔出屋外,四处张望一番,眼下茫然一片,连师傅临走时的脚印,都已被大雪淹埋,根本无法辨清师傅的去向,不禁深深为之一怔。
他滞立于大雪之中,对师傅的去意,百思不得其解,暗问这些避祸的时日,师徒二人深居雪山,跬步未离,师傅今日为何会不告而别
穿封狂寻思片刻,也没再往下想,师傅这么做,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想了想,便又回到自己屋中,拾起那已备好的包裹,不舍地往屋外走去。
他鸭行鹅步,脚踏之处,雪地皆发出“咯咯”的声响,神情呆滞的他,脸上不舍之情难掩。
走出数丈开外,见他面泛怀土之情,大有不舍,不由倏地调转头去,向着木屋方向,便开始跪拜,三叩之后,沉默无语,径直向山下走去。
他在雪山之中已生活成性,早已经习惯了这冷天冻地的环境,加上踏雪无痕的功底,尽管天气这般恶劣,在这雪地冰封之中,行动起来,仍是如履平地。
不知走了多久他已深感饥肠辘辘,背离雪山也越来越远了,虽有诸多的不舍,但他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因为他担心离别之愁,会更加浓盛……!
山下拔云见日,朝阳初霁,不但没有下雪,反倒是阳光明媚,太阳的触角,轻抚脸颊,颇有几丝暖意,惬意之极。
他来到一家酒肆,里面七零八落地坐着一些散客,各自吃着饭食,他向四周望了望,便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大声叫道:“小二哥,上菜”。
店小二急忙躬身上前,记下了他挑选好了的菜食,便彬彬有礼地退了回去。
不多时,饭菜已上齐,穿封狂一直奔走在雪地之间,确实已经饥火烧肠,早已饥不择食,便狼吞虎咽般享受起了桌上的美食。
这是一个偏远的小镇,他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得店外一阵喧嚷。
他本能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已知店外有人滋事,初出茅庐的他,虽然有些秉性不羁,但也时刻谨记师傅的教诲,伸手按了按剑柄,稍作寻思,却没加理会,又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即将用食完毕,店外却更是越发喧腾,伴着一阵喧斗,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他再也有些盖不由己,见那惨叫之人,像是受了巨大的外力,如一根干材一般,“嘭”地破墙而入,严实的木板墙壁,顿时被他开了个窟窿,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血链,从窟窿处倒飞进来,“扑通”一下摔在店内的大堂正中,口吐鲜血,呻吟不已,看情形,再难支起。
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挨着冲进店来,个个目露凶光,面目狰狞,手持朴刀,欲再次向扑倒在地、浑身是伤的汉子施以暴行。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穿封狂考虑救不救人,手中长筷已本能地掷出,狠狠地击中最前面那持刀汉子的刀身。
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那汉子正欲砍下的刀,已被穿封狂飞出的竹筷,击落一旁。
穿封狂身子随着竹筷一起翻动,手中竹筷方自掷出,身子已一跃而起,身捷如电,轻轻落在那群行凶之人的面前,将受伤之人挡在身后,手中龙泉横抱怀中,狠狠地道:“你们如此以众敌寡,算什么英雄所为”
这一连贯动作,只在瞬间,在场之人不禁都为之咋舌。
那群行凶之人,似已欺压弱小成性,对穿封狂的出现,置若罔闻,为首的汉子,反倒挑衅道:“小子,猫哭耗子,多管闲事,我看你是找死”。
话音刚落,那汉子便已手起刀落,手中朴刀,已直奔穿封狂的面部劈下。
穿封狂乃名震江湖的赛氏五虎嫡传,又岂是等闲之辈只将身子向后轻轻一挪,便躲开了对方猛烈的一击。
那汉子怎甘就此作罢只一挥刀,欲命后面的七八个喽啰一起涌上。
汉子猛然挥刀,正欲下令,突觉高举的朴刀,似受了什么外力一般,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朴刀已被拦腰折断,直震得汉子虎口发麻,惨叫一声,连刀柄也拿握不稳,掉落地上。
在场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就连穿封狂也深深为之一怔,这等功力,天下罕见,加之其暗中相助,早是不见其人,深知其功,就凭刚才露出的这一手,已可猜出相助之人,必是一位绝世高手,足以震慑天下。
穿封狂思尤未绝,突感面部生风,不觉间,只觉眼下一晃,面前立时矗立着一位长髯鹤发的白袍老头。
这老头看似瘦骨嶙峋,年过古稀,却是中气十足,气宇不凡。
在场之人,无一看清楚老头是怎么进的店来,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无不让人咋舌。
老头站在众人之间,尤似鹤立鸡群,只朝着门口处轻轻扬袂,顿有旋风出送一般,那七八个行凶之人,只觉受到一股大力的推送,腿如灌铅,趔趄难稳,不由都晃晃悠悠,倒退了出去,在店门口摔成一堆。
惊悚之下,一个个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瞬间便没了影踪。
第三章
那被搭救之人,目睹这一切,也是诚惶诚恐,又喜又怕,见他浑身是血,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数步,上前胡乱搭理了几句,便步履蹒跚,仓皇而去。
在场之人,尽皆瞠目结舌,穿封狂缓了缓神,忙上前搭理道:“老前辈如此神人,真让在下大开了眼界,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这两手,自是让所有人都心折不已,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尤其是穿封狂,对其过人的本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边说着,已有跪拜之意。
那老头不以为然,不觉轻摆微袖,也将正欲跪拜的穿封狂托起,道:“老朽不敢妄称神人,如今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像这等事,早已司空见惯,现下楚汉交锋,毫无军纪可言,这就是他们在军外,卸下盔甲后的真实面目,趁战乱,他们随时会卸下甲胄,洋装强盗,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可叹世间动荡、朝迁市变、八方风雨、兵戈抢攘……”
老头一边长叹,已一边向着店门外,大步而去。
穿封狂一听楚汉交锋,心内怒火陡生,想想自己最亲近的人,皆葬身于楚军的踏马之下,乱刀之中,刻骨仇恨,不由让他咬牙切齿。
没想到日久岁深,楚军仍是这般欺蛮霸横,四处作恶多端,真是让人时日曷丧。
他对眼下这位神人顶礼膜拜,当他缓过神来,循声朝门口处望去之际,那老头却已消失了影踪。
那老头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穿封狂心里是何等的钦佩之至四下望了望,见在场之人,个个都还目瞪口呆,惊魂未定,也没多加理会,大步踏出店外,径直望东而去。
刚出小镇,便来到一片断崖边,凝目他方,不觉思绪又泛起了涟漪,总总不幸,又萦绕心头,那些痛,势难以释怀!
就在此时。
突见在一条进镇的古道上,远远驶来一队人马,放眼望去,这对人马约莫有二十来人,穿封狂不禁缓步走了过去,见那些人,像是望镇上而去。
他们个个身强体壮,行伍装扮,让穿封狂不解的是,其带头的,竟然是一位绮年玉貌的女流之辈,如此姑射神人,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看她虽然年纪轻轻,豆蔻年华,其林下风范,仍是锋芒毕露,巾帼不让须眉,若非有过人之处,又岂会一马当先
他正纳闷不解,这队人马已驶至跟前,只听得那女子怒声呵斥道:“小子,不要命了,竟敢挡住本公主去路赶紧让开!”
穿封狂一听,如此霸道风月,不禁一愕,这才如梦初醒般散身一边。
他被一种莫名的心绪慑住了华貌,呆立原地,只语未发,显然已被那女子的姿色天香、秀色可餐给勾走了神魄。
他正置锦瑟年华,又初涉江湖,见到这般倾城一貌,如此情愫毕露,占尽风流,也属正常。
那女子对他根本视若无睹,他让开道路,散在一旁后,那女子领着身后的二十来位骑士,向前挪了几步,便挥手止步,漫不经心地道:“此次我们奉命前来征粮,我们楚军即将和汉军背水一战,需要大量粮草,此番进镇,拒缴粮者,格杀勿论!”
说完,玉袂轻扬,二十余位骑士,皆已心领神会,气势汹汹,一起踏马进镇而去。
穿封狂一时被那女子的华容给慑住了心神,半晌没有缓过神来,可听到那女子口吐自己最敏感的“楚军”二字,奉新怀旧,立即精神大振,女子的一席话语,被他听得真切,决定跟随其后,探个究竟,绝不容许这帮楚军在镇上滥杀无辜,胡作非为。
他拉开一段距离,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并寻思着,这女子如此年纪轻轻,美貌过人,怎就列入了残暴的楚军军队之中这般助纣为虐,且还自称公主想必大有来头!
穿封狂疑惑重重,不知不觉,也跟着那伙人,返回了小镇之中!
镇里的一切,他并不陌生,那帮人,正踏马停滞在那间失事的小店之外,远远望去,店内方才发生的一幕,尚还未整复,店小二还正忙霍着收拾杯盘狼藉。
只见那女子骑着威武霸气的战马,威风凛凛地站在最前方,一语未发,双手轻轻一挥,后面的二十余骑士,已随着她的手势,有条不紊地分散开来。
二十余骑士,在她手势的指挥下,立即会意,兵分两路,散落在小镇的大街小巷,镇上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穿封狂怎能眼睁睁看着这帮楚军如此烧杀抢掠他灵机一动,心里也有主意,为了不遭到这帮贼军围攻,事倍功半,便想到了逐个击破的办法。
那女子怎料黄雀在后被穿封狂来了个釜底抽薪,就一直杵在小店之外,骑在战马之上等待着那帮手下,缴来累累硕果,其嚣张气焰,令人不齿!
那些骑士,瞬间散落在镇上的每一个角落,这也给穿封狂创造了逐个击破的绝佳机会。
他机智聪慧,虽是第一次杀人,但感今怀昔,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也是毫不手软,视机而动,没费多少工夫,那二十余人,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所剩无几,死于非命。
待解决到只剩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穿封狂灵机一动,并没有立即取其性命,将其弄到一个偏僻的小木屋内,欲加以拷问。
那人栗栗危惧,无以言表,整个身子像筛糠似的,连忙求饶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穿封狂将剑一横,只差分豪,斜架于那人的脖子上道:“你们公主到底什么来头这般年纪轻轻,竟跟项羽一般,如此残暴专横,抢不到粮,还要格杀勿论”
生死关头,那人不寒而栗,忙知无不言地道:“英雄说对了,羽化公主和羽将军确是情同手足,在战乱之中,羽将军和公主相识,将军看公主天资聪慧,并认她做了义妹,为表兄妹情深,特地把公主唤做‘羽化公主’,其名中也带了一个羽字,公主很多时候得将军言传身受,其性格,也就和将军很像了。”
说到项羽的暴虐,人人谈之色变,那人后面的声音,突然压得低不可闻,生怕激怒了穿封狂,惨遭不幸。
穿封狂斜了那人一眼,冷冷地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狗屁公主,若再这样为虎作伥,下一次,我定取她性命”!
那人见穿封狂高抬贵手,感激涕零,虽是有惊无险,也是冷汗直冒,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口里连连称“是”,只在瞬间,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这被他们弄得满城瘴气的镇角。
穿封狂站在大街上,环顾着四周,见这满镇的人,都房门紧闭,不禁一阵喟叹,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一日之内,竟然就能见到两次楚军来犯。
更叹那羽化公主,这般花容月貌,豆蔻年华,怎就成了项羽的傀儡……。
他触景生情,不敢再往下想,因为那一幕幕感物伤怀的事,又一件件涌入他的心头,爹娘的死、几位师傅的死、妹妹的失踪、还有天下那么多民不聊生的百姓,哪一件,不是要命的事兹事体大,非同小可,可都与楚军和战乱脱不了干系。
他怀土情切,吊古寻幽,不由长叹一声,望望那沉寂的街道,已是满腹牢骚,缓缓向街外走去……。
他心事重重,面色凝重,不觉间,也不知道走出了多少里程,只在一个三岔路口处,顿了顿脚,突然,隐隐约约发现往东南方向的那条古道上,有几道马车轮痕。
他不假思索,径直望马车轮痕的方向疾驰而去。
没走多远,便进了一片古林,林中古树参天,除了依稀能听到几声鸟鸣之外,林中几乎万籁俱寂。
他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一直朝着那道新印的马车轮痕,紧跟而去。
风驰电挚间,耳中骤然生起一种零星古怪的声响。
他身形微顿,似乎离声源还远,仔细聆听一阵,方才察觉到是一阵兵刃交锋之声。
穿封狂静了一静,立即辨清声音发出的方位,加紧步伐,几个腾跃,已出数丈开外。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他倏地纵身,已飘然上了一颗合围的古树,蹲在上面,暗暗窥视。
只见在旁边密林深处,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正在与十来个手持朴刀的壮汉拼死厮杀,老者看已年迈,并已多处负伤,浑身鲜血淋漓,而其余十来个围杀之人,个个神健目朗,体壮如牛。
他眉宇微颦,怎见得这般以众敌寡,以强欺弱的场面不由一震手臂,剑已出鞘。
与此同时,突闻那老头引领高呼道:“燕儿速走,切勿以身范险!”
听老人这般高呼,势必还有其他人藏在这密林之中,穿封狂速将目光四处觇视,果在偏北的林木草丛处,发现了一辆马车。
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跟随的马车轮痕,就是这辆马车所留下的。
这时,老人突又发出一声惨叫,显是又中了刀伤,他的思绪顿被打断,他胸间立时升起一股忿忿不平之气,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年迈之人,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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