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七家d猫猫
这是蓝礼的笔迹,马修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他细细地浏览着背面的歌曲列表。他知道,歌曲如此排列是有深意的,不是唱片公司为了商业考量的排列,而是按照蓝礼创作意图进行的排列,甚至于专辑的a面和b面都是有深意的。只是,马修没有听过这些歌曲,自然无从判断。
想着,马修就拆开了手中专辑的包装,走到了沙发斜前方的书桌旁,将光碟放到了播放器里,按下了播放键。随后,坐到了沙发上,那湍急而清澈的吉他弦音就响了起来,是克里奥帕特拉。那轻快动人的旋律,带着诗意盎然的哀伤和遗憾,在欢腾雀跃的乐符之中迸发出迷人的光晕。
从克里奥帕特拉到野兽,那是梦想道路上的头破血流;从你的骨头到一片虚无,那是生活道路上的肆意狂放;从a面到b面,那是孤单灵魂深处的疯狂呐喊。
回忆里的那个人,穿着白色衬衫,骑着自行车,在剑桥学院的小巷拱桥之中飞快穿行,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飘飘的衣摆上,灿烂温柔的笑容融化在四月的微风之中,慢慢地,慢慢地,他就张开了双臂,风声犹如汩汩流水一般滑过双臂,然后他就张开了翅膀,自由翱翔。
视线再次落在了堂吉诃德的专辑封面上,马修不由就陷入了沉思,也许,乔治和伊丽莎白始终不曾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孩子,梦想之于他,重要的意义不在于梦想本身,也不在于生活,而在于这就是他的灵魂,定义了他存在的意义;也许,就连他也始终不曾真正地进入那个色彩瑰丽的世界。
指尖婆娑,余韵袅袅。
马修开始喜欢上这张专辑了。
此时此刻,在曼哈顿岛的另一端,西奈山医院一片宁静,初秋的阳光安详而静谧,却又没有完全褪去盛夏的喧嚣和躁动,安静之中带着一丝欢快。蓝礼踩着滑板一路飞翔,在医院门口一个紧急刹车,右脚轻轻踩了踩板尾,将滑板抓在了手中,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一边和熟悉的面孔们打着招呼,一边朝着目的地方向走了过去。
原本蓝礼是准备直接去找海瑟的。蓝礼不是一个高调的个性,但他知道,海瑟一直都想要他的专辑,絮絮叨叨地说了至少三次。现在,专辑终于出来了,他没有打算大肆宣扬,西奈山医院人手一份,但至少,他可以赠送一张给海瑟。今天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
可是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却看到安妮西里曼坐在楼梯上掉眼泪,孤零零的一个人,这让蓝礼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楼梯间的活动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怎么了,到底是谁欺负我们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安妮?来,告诉大魔王,大魔王一定代替你惩罚他。
安妮抬起头来,看着蓝礼那故作狰狞的笑容,破涕为笑,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脸颊的泪珠,但嘴巴还是嘟了起来,一脸委屈的模样。
蓝礼在安妮的身边坐了下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小妮子。安妮随即就主动说出了原委,蓝礼,你说,艾利克斯是不是要死了?
艾利克斯?艾利克斯瑞奇,那个有着先天心脏病的小男孩,那个暗恋凯莉巴顿的小不点。
蓝礼不由就愣了愣,安妮嘴巴一抿,眼泪又一次掉落了下来,如果艾利克斯死了,下一个是不是我呢?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那稚嫩的童言童语,却让蓝礼的鼻头一酸。在他们的世界里,早早地就开始面对生死,这个许多人一生都无法参悟的课题,生活着实太残酷。安妮,安妮,你为什么说艾利克斯有事了呢?我可没有听说呢。
刚刚上楼的时候,他遇到了凯莉。凯莉什么都没提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蓝礼觉得,可能是安妮想岔了。
安妮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努力咬住嘴巴,强忍住泪水,可是可是艾利克斯要进那个小房间了不是每个人进去之后都出不来了吗?约翰森是这样,艾莉森也是这样说着说着,安妮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艾利克斯也要出不来了哭得太伤心了,以至于话语都开始断断续续起来,我是不是进去之后,也出不来了?
那懵懵懂懂的话语,说得蓝礼一阵心酸,轻轻地将安妮抱进了怀里,抬起手温柔地拍着安妮的肩膀。小妮子将脑袋埋在了蓝礼的胸膛里,尽情地哭着,放肆地哭着,那悲伤的哭声让蓝礼的眼眶都不由泛红起来。
安妮,不是这样的。蓝礼轻声解释到,那是手术室。那是一个充满魔法的房间,医生们会在里面施展魔法,有的孩子很善良很温柔,于是,他们就变成了天使,陪伴上帝去了;有的孩子很开朗,积极面对病魔,于是,他们就再次回来,将魔法的效果传播给更多人。
蓝礼知道,他的解释很蹩足,两世为人了,他却在一个孩子最简单的问题面前败下阵来,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让孩子们理解生与死的问题,因为他们还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年龄,还是应该尽情放肆的年龄,还是应该任性妄为的年龄,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可是现在,他们却被迫面对着人类穷其一生都无法看破的难题。
安妮愣了愣,抬起头,咬了咬下唇,泪水依旧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蓝礼,那艾利克斯会回来吗?
对于艾利克斯的病情,蓝礼了解得不是很详细,但他知道,艾利克斯的先天性心脏病先后进行了数次手术,却无法修复,最佳的选择就是移植一颗匹配的心脏。蓝礼也不确定,这又是另外一次手术,还是寻找到了匹配的心脏。
面对安妮的提问,蓝礼也只能说到,既然安妮如此关心艾利克斯,为什么不直接过去问他呢?然后让他坚强起来,快点出来,这样安妮就可以和艾利克斯继续一起长大了。一起长大,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再顺其自然不过的事,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安妮没有回答,而是愣愣地想了一会,蓝礼,安妮很开朗,安妮也很坚强,安妮一定会再次回来的,对吗?上帝爷爷已经有很多天使了,缺少安妮的话,他也不会伤心的,对不对?
猝不及防地,蓝礼的眼眶就微微泛红,他狼狈不堪地抬起头,然后故意大笑起来,对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安妮是我认识的所有孩子之中,最坚强的,和艾利克斯一样。
突然,蓝礼就感受到一只小手牵住了自己的手,低下头,就可以看到安妮那稚嫩的脸庞,重新显露出灿烂的笑容,蓝礼,我们一起去给艾利克斯加油鼓劲吧!安妮站了起来,拉扯着蓝礼的手臂,蓝礼顺势站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小跑着,朝着艾利克斯的病房跑了过去。
病房门口,艾利克斯的父母正在和医生进行着交流,蓝礼和安妮的脚步不由稍稍放缓了下来。艾利克斯的母亲对着蓝礼露出了一个笑容,这都是熟悉的面孔了,快进去吧,艾利克斯的小伙伴们都在里面。
蓝礼轻轻收了收下颌,犹豫了一下,张口询问到,今天的手术?
移植心脏。那位温柔优雅的女士,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仅仅只是一句话,眼眶就开始泛红,她连忙抬起了右手,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腼腆地朝着蓝礼点点头。
蓝礼知道,艾利克斯为了这一颗心脏,足足等待了三年。三年,说起来似乎很短暂,但只有真正经历其中,才知道那是多么艰难多么痛苦多么煎熬的一段岁月。
蓝礼微笑地说道,祝愿这只是好运气的一个开始。好运还会一直延续下去,伴随着艾利克斯健康成长。
然后,蓝礼就和安妮一起进入了病房里,艾利克斯坐在病床/上,身边围绕着七八个小伙伴,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好不热闹。
安妮摆脱了蓝礼的手,一路小跑着朝着艾利克斯冲了过去,嚷嚷到,艾利克斯,艾利克斯,你一定要坚强!然后把魔法带回来,好吗?
艾利克斯不明所以,却也是没头没脑地跟着嚷嚷到,当然,当然,我肯定会施展魔法的!
视线余光看到了站在床尾的海瑟,那张脸庞上带着笑容,充满了希望,却又有着无法抑制的悲伤。看到了蓝礼的出现,海瑟点点头示意,没有多说什么,视线就再次落在了艾利克斯身上。
蓝礼快步走了上前,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告诉我,谁是西奈山医院最强壮最帅气最有能力的超级英雄!
我!我!艾利克斯竭尽全力地抬起了右手,和蓝礼的右手在空中相撞。啪,清脆的响声,欢快而蓬勃。8)
597 扬帆起航
他们只是一群孩子。他们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懂了。
蓝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里面放着一个美国队长的小玩偶,手指大小,这是他刚刚离开病房之前,艾利克斯交给他的,那双明亮的眸子隐隐蒙着一层泪光,满脸满眼都是笑意,蓝礼,你说,我会不会变得像美国队长一样强壮?
那微微颤抖的小手,紧紧地紧紧地抓住蓝礼的手掌,泄露了内心的恐惧,却倔强地不愿意说出来,只是不想父母担心。
不,不会。蓝礼回答到,因为艾利克斯可比美国队长强壮多了。真正的强壮,不在这里。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而在这里。所以,艾利克斯是我认识的孩子之中,最强壮的。
他轻轻收拢了掌心,塑料制作的玩偶棱角分明,咯得掌心的嫩肉隐隐发疼,却又如此真实。
耳边传来了脚步和地面摩擦的琐碎声响,然后长椅的右侧一个身影坐了下来。是海瑟。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并不美妙也并不壮阔的风景,放任那股沉默蔓延开来,过了一了一句,艾利克斯进去了。然后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声音转眼就淹没在纽约午后的狂风之中。
这是好事。蓝礼开口说道。
这的确是好事,等待了三年,终于找到了匹配的心脏,终于赢得了摆脱先天性心脏病的机会,终于收获了正式开启人生的可能。只要心脏移植成功,身体不会排斥的话。
海瑟点点头,重复了一遍,这是好事。
明明是好事,声音却在微微颤抖。任何一台手术,即使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却依旧有着百分之一的失败可能,倒霉的人,就连一次阑尾炎都可能永远地留在那个手术室里。
乐观的人,看到的是百分之九十九;悲观的人,看到的是百分之一。但在蓝礼看来,心思晶莹剔透的人,看到的是百分之九十九;心态历经沧桑的人,看到的是百分之一。而那些看淡生死的人,看到的则是生命的一个转折点,至于前路风景如何,却不重要。
重活一世,蓝礼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看透。
这是好事。海瑟第二次重复地说道,然后嘴角的笑容上扬了起来,至少他获得了放手一搏的机会。
蓝礼抬起头看向了海瑟。他却是忘记了,对于海瑟来说,她甚至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可是,海瑟的眉宇之间却没有忿忿不平,也没有疾世愤俗,而是疏朗的坦然和明朗,犹如初/春树梢照亮嫩绿的那一抹晨曦。
海瑟转过头,迎向了蓝礼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时间表出来了。蓝礼不明所以,海瑟接着解释到,’美国偶像’的海选时间表,正式出来了。
蓝礼的眉尾不由就轻轻挑了挑,喜悦仿佛涟漪一般,在眼底轻轻漾了开来,
第一场就在九月最后一个周五,在明尼苏达,我真想过去啊。海瑟双手交叉,伸了一个懒腰,如此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有些吃力,手指微微有些扭曲,手臂伸直无法伸直,但,她终究还是做到了,如果我告诉妈妈,我想要过去明尼苏达参加第一场海选,你说,她会点头答应吗?
看着海瑟那明媚而轻快的笑容,蓝礼的嘴角也不由跟着一起上扬了起来,你明明已经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来询问我呢?艾丽会同意的,但前提是医生点头。
艾丽和德里克都十分疼爱海瑟,却没有失去原则,他们不会因为海瑟的病情就放任她肆意妄为,却也不会因为海瑟的病情就将她禁锢在牢笼里。海瑟需要的不是特殊对待,而是平等对待。这很困难,无比困难,但艾丽和德里克正在努力。
海瑟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真无趣。蓝礼却也不反驳,只是呵呵地轻笑着,海瑟高高扬起了下巴,不过,我今天心情好,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准备参加新泽西的海选。今年纽约没有设置海选现场,而是则新泽西的东拉瑟福德球场(eastrutherford)。
哦,纽约巨人的主场。蓝礼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纽约巨人是美国橄榄球联盟的一支球队,曾经两次夺得联赛最高荣誉超级碗,那个球场可以容纳五万多人,将近六万人。呼,我已经可以预见了,竞争势必非常激烈。
进一步得到了海选的详细情报,海瑟的神情变得亢奋起来,真的吗?你说现场会不会人山人海?然后排队要排好几个不定,海选就要三天时间了!激动起来,海瑟不由就手舞足蹈起来,海选在二月十三日,是整个海选的倒数第二站。你说,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每一站海选可能就需要三到五天时间,因为参赛人数过多。所以,海选从九月最后一周开始,浩浩荡荡地持续到来年一月。
也许。蓝礼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二月十三日,这意味着,你只剩下四个月时间好好练习了。你确定要自弹自唱吗?
如果不自弹自唱的话,我又没有伴奏带,那我应该怎么办?海瑟一脸怨念地看着蓝礼,话里话外都在谴责着蓝礼的不负责任。
之前海瑟就告诉过蓝礼,她决定演唱那首野兽,参加美国偶像的海选。为此,她已经练习吉他很长一段时间了,同时也作为她复健生活的一部分。不过,时间却在流逝着,四个月时间,谁都不知道,二月初的时候,海瑟的病情是否会恶化,是否能够完整地演奏吉他。
海瑟想要在九月参加第一场海选,除了按耐不住的激动和亢奋之外,内心深处未尝没有这样的担忧。
你确定了吗?’野兽’可不是一首适合歌唱比赛的曲目。蓝礼友好地表示了自己的担忧,结果却看到海瑟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一脸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的无语表情,惹得蓝礼嘴角的笑容绽放了开来,徐徐落在了眼底深处,那么,这份礼物就来得刚好了。
蓝礼拿下肩膀上的挎包,将里面的专辑掏了出来,递给了海瑟。
海瑟不解地接了过来,认真打量了一番。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翻过来看了看封底,眼睛不由瞪圆了起来,满脸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了蓝礼,狂喜地打量着那张脸庞上的神情,然后在那清隽的眉宇之中寻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尖叫声不由就从嘴角溢了出来,啊!
紧接着,她就死死地咬住下唇,避免自己的情绪彻底失控,但双手和双脚还是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用尽浑身力气来表达着内心的幸福。重新翻到封面,认认真真看了看,堂吉诃德。指尖细细地在封面上婆娑着,低声念了念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似乎咀嚼着这个单词背后的深意,猝不及防地,泪水就决堤了。
蓝礼着实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反应,手忙脚乱地寻找着能够擦拭眼泪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海瑟紧接着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模样看起来好不狼狈,扬起那朝气蓬勃的脸庞,没有掩饰自己的泪痕,也没有在意自己的狼狈,你可以给我签名吗?
看着海瑟那泪眼婆娑却傲然绽放的表情,蓝礼轻笑出了声,点点头,当然。
海瑟立刻就试图撕扯开专辑的外包装,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一时间居然没有扯开。她有些着急,却没有向蓝礼求助,而是专注地认真地投入地找到了粘合处,然后扯开,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上扬起来。
蓝礼接过了专辑,打开了内页。在空白的地方写了一句话,然后又签下了名字。写完之后,再次递给了海瑟。
海瑟就这样专注地看着,视线始终不愿意离开那张专辑,仿佛那就是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一般,一直到接过专辑,看着那一行潇洒的字体,轻声念了出来。
致海瑟克罗斯,
致敬那些黑暗永远无法从我们身上夺走的东西,致敬那些扬帆起航的梦想。一个勇士,一个战士,一个梦想者,一个踽踽独行的堂吉诃德。
永远的蓝礼霍尔,你的同行者。
海瑟笑了,肆意地笑了,但泪水却忍不住滑落下来,这是幸福的泪水,美好而甜蜜。她抬起头看了蓝礼一眼,透过那朦胧的视线,笑容就这样深深地留在那双灵动的眸子深处。这样的海瑟,美好得不像话,十六岁的花季,正在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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