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七家d猫猫
说好听一点是投入,说难听一点就是神经。
你说,他到底是装腔作势,还是有真材实料?爱德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压低声音和艾利克斯探讨了起来。可是,不等艾利克斯回答,爱德华就直接开口说道,我觉得肯定是摆架子。他看起来最多就高中毕业,怎么可能有什么实力?真不知道罗德里格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挑选了这样一名演员,难道说,他和罗德里格睡过了?
面对爱德华的挑衅,艾利克斯知道,他还是在计较刚才的难堪爱德华就是刚才那个卷毛的大男孩。
其实爱德华的玩笑本身没有什么,如果是男人之间那种面对面的调侃戏谑,说得更加难听更加丑陋的也数不胜数,不仅不会破坏感情,反而还会成为他们的谈资;但如果是背后说坏话,却被当场戳穿,那种难看和耻辱,就着实让人下不来台了。
谁也没有预料到,蓝礼的西班牙语那么好,就好像在国外用中文骂人,突然发现,对方的中文和自己一样溜。那就真的尴尬了。
爱德华有些恼羞成怒,艾利克斯却不想要卷入这趟浑水。活埋整个剧组一共就只有八个人,一名摄影师一名特效师一名导演助理一名化妆师一名剧务,然后再加上一位导演一位编剧和一位演员,只有区区八人。除了核心的三位主创之外,艾利克斯爱德华他们都只是雇佣兵而已,他们不是什么名声在外的专业人士,只不过是自己钻研出来的边缘人士而已。
正如他所说,他们被雇佣来拍摄活埋这部作品,结束拍摄之后就各奔东西,完全没有必要斤斤计较。马上就要投入拍摄了,我们就可以知道结果了,不是吗?他到底是一个绣花枕头,还是一个名贵古董。艾利克斯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老实说,撇开爱德华的个人恩怨不说,其实艾利克斯也有些好奇,这个蓝礼霍尔到底是什么来路。
客观来说,蓝礼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高中生,他此时留着络腮胡,修剪整齐的胡渣平添了一抹沧桑和成熟,没有刻意打理的金褐色卷发略显凌乱,看起来似乎有一两天没有洗头,头发有一些油腻,邋遢而狼狈。唯一不和谐的是他那双眼睛,明亮如同星辰一般的眸子闪烁着朝气蓬勃的生机,那花骨朵绽放刹那般的光华绝对不可能是三十岁,但如果说他二十五六岁,艾利克斯是愿意相信的。
可即使如此,想要饰演好保罗康罗伊这个角色,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看起来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不是说不好,而是少了一些演员身上那种势不可挡的锐气当然,轻描淡写之中反将爱德华一军的时刻是一个例外。
打过招呼之后,他没有继续穷追猛打,追究爱德华的过错;却也没有借着声势,和他们化解尴尬,打成一片,而是独自一个人坐到旁边去研究剧本了。工作人员在旁边为拍摄做准备,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就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完全没有收到周围气氛的打扰,也完全没有移动过位置,这确定不是自闭症的孤僻症状吗?
爱德华无法预料蓝礼投入拍摄之后会是什么情况,也无法预料蓝礼呈现出来的表演会是什么模样,内心深处,他也隐隐有些期待。
哼哼,那就等着看吧。爱德华撇了撇嘴,还想要说点什么,放句狠话,终究还是住嘴了,转过头,低声嘟嘟囔囔地忙碌了开来。
阿德里亚娜格拉(adrianaguerra)站在蓝礼的面前,礼貌地摆了摆手,试图吸引蓝礼的注意,但没有能够成功。蓝礼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剧本,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似得,她不得不出声喊道,先生,先生?
蓝礼这才抬起头来,视线有些茫然地扫了扫,有些迟缓地将焦距对准了阿德里亚娜,眼底流露出不解的疑惑。阿德里亚娜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化妆包,我是过来为你化妆的。我们需要把你这张英俊的脸颊遮掩一下。她用调侃的语气开起了玩笑。
蓝礼举了举手中的剧本,我剧本会注意一点的,不影响到你的工作。而后,蓝礼就坐直了身体,将剧本稍微举起了一些拉远了一些,这样既可以显露出脸庞来,又可以继续剧本。
阿德里亚娜愣了愣,她的笑话居然落空了,这让她有些讪讪然,只能收拾起情绪,她也开始忙碌起来,专心致志地投入化妆的工作之中。
保罗康罗伊的妆容其实并不困难,因为这不是美妆,而是尽可能贴近现实生活的妆容,真正完全展现蓝礼原本面貌的妆容;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是肮脏的妆,展现出保罗被绑架之后浑身狼狈不堪大汗淋漓,甚至是油光满面的妆容。
阿德里亚娜很快就完成了她的工作,她友善地说道,完工了,你现在就可以上镜头了!
蓝礼抬着剧本的手往下放了放,他点点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对着阿德里亚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辛苦了,谢谢。
那一抹带着淡淡温暖的笑容让阿德里亚娜心底一暖,不由就回复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我的工作。我可是十分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哦。阿德里亚娜积极地说道,可没有想到,蓝礼的注意力居然再次转移到了剧本之上,似乎没有再继续对话下去的想法,这让她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笑容僵硬在嘴角。
停留在原地呆了几秒,阿德里亚娜发现蓝礼完全没有对话的意思,她的一腔热情就撞上了大冰山她在这里站了那么久,不要说欣赏的眼光了,蓝礼就连抬头的想法都没有,尴尬顿时汹涌而来,那么好运。阿德里亚娜丢下了一句话,然后就转身大步大步地离开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阿德里亚娜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再次转过身看了看,发现蓝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完全沉浸在剧本之中,她不由跺了跺脚,愤愤不平地大步大步离开了。
和太平洋战争剧组相比较,活埋剧组不仅仅是规模更小,而且片场的秩序也有些混乱,剧务更是业务不熟悉,工作效率十分低下,雇佣兵团们的组织和纪律都十分一般。还好,这是一个小剧组,本身人员和工作就不多,否则只怕更加难以想象。
蓝礼完全没有意识到,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他就已经成为了剧组的众矢之的,不经意间就得罪了。即使知道了,他也没有时间理会,因为他必须全心全意地投入角色之中,他现在还不是那些演技大拿,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入表演状态。在投入表演之前,他需要充足的准备。
蓝礼?蓝礼!罗德里格走了上前,连续呼唤了三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最后不得不出手在蓝礼的视线和剧本之间晃了晃,这才得到了回应,可以开拍了。
103 身临其境
2010年,七月十五号,’活埋’第一幕。罗德里格拿着场记板,站在摄像机面前,为开机的第一场戏打板,可是话语还没有说完,他就放下了场记板,对着在旁边窃窃私语的那群雇佣兵们喊道,安静,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安静吗?集体全部安静,就连呼吸都给我收着!这里是沙漠正中央,这里是活埋一条生命的现场,这里没有任何声音,除了保罗之外,这里也没有任何生命。所以,闭嘴,都给我闭嘴!如果你们还想要拿到支票的话。
罗德里格的情绪有些过激,因为他经历过那天在葬礼公司的一切,他知道真正的恐惧和绝望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现场那群雇佣兵们居然还在闲聊,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原本还有人想要开口开两句玩笑,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闭上了嘴巴。现场只剩下一片低低的呼吸声,在空气流动的仓库里微不可闻。
罗德里格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木盒子里的蓝礼,愤怒终究还是没有压抑下来,后退,除了爱德华之外,所有人都后退三步,收音话筒里可以听到你们的呼吸声。
雇佣兵们的脸上都带着戏谑和不屑的表情,对于罗德里格的大惊小怪显然并不在意呼吸声那么细微,且不说收音话筒是否敏感到可以收进去,即使可以,和空气流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观众也识别不出来,罗德里格显然是借题发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视线,懒懒散散慢慢吞吞地往后退了几步。
等待了一会,罗德里格才再次拿起了场记板,2010年,七月十五号,’活埋’第一幕第一场戏,第一次尝试。
伴随着话音,啪的一声脆响,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由于活埋这部电影的特殊性,罗德里格决定按照时间线来完成电影的拍摄。所以,第一场戏也没有什么好挑选的,就是保罗被绑架之后清醒过来的时刻,不管难易程度,一切都根据时间线的先后顺序来完成。
现在,镜头被固定在了蓝礼的小腹位置,以下往上锁定住了特写的画面,然后,周围所有灯光都熄灭,仓库大门早就已经关了起来,甚至还挂上了遮阳窗帘,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显得有些闷热,现在就连光线都彻底消失不见,那种无形之中的空旷感到来的恐慌,在静谧之中缓缓蔓延。
即使是想要开玩笑的雇佣兵们,也都真正安静了下来。
爱德华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取景器,注视着镜头里的一举一动,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呼吸声成为蓝礼搞砸第一场戏的借口,他倒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能够变出什么花样来。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绝对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的声响,可是,仔细地侧耳倾听,就可以听到有一股稳定而绵长的呼吸声在搅动着空气,听起来就好像好像有人在沉睡。这种安稳的宁静甚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一片祥和。
爱德华不由皱了皱眉头,拍摄已经开始了,那家伙在干什么?他们可是独立剧组,胶片是要花钱的,蓝礼每耽误一秒钟,这就是在浪费他们宝贵的经费,难道说,那小子是睡着了?真正的睡着了?否则呼吸怎么会如此平稳?这真是一个笑话。
呃。呼吸忽然就紊乱了,仿佛是条件反射地深吸了一口气,打乱了整个睡眠的节奏一般,然后呼吸突然一停滞,鸦雀无声的刹那让黑暗的宁静彻底凝固起来,但仅仅只是瞬间,随后呼吸就开始变得痛苦起来,那隐藏在越来越紊乱的呼吸之中的挣扎和压抑,犹如章鱼一般,慢慢地张开了触角。
这种静谧之中缓缓涌动的情绪,并不汹涌,却让人不寒而栗,就仿佛弥漫开来的冷空气一般,刚开始时不觉得,鸡皮疙瘩冒出来之后紧跟着打起了寒颤,这才不由自主地用双手去摩擦皮肤,试图取暖。
爱德华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难道是噩梦?一个充满了折磨的噩梦?虽然仅仅只有呼吸声的变换,但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心脏开始收缩。
呼呼呼吸开始加重,开始拉长,但好像被什么阻碍住了一般,黑暗之中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全身用力,想尽办法让呼吸变得顺畅起来,却如此艰难,然后他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可是就连咳嗽都沉闷而艰涩,那种挣扎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蔓延。
当咳嗽平复下来时,呼吸急促了起来,似乎终于从噩梦之中惊醒,然后开始打量四周,那紊乱的呼吸声在左右两侧不断变换着位置,看起来正在寻找着什么打量着什么,可这一切动作只是徒劳,绝对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但就在此时,呼吸声却变得无比恳切,甚至还可以隐隐听到带着一丝恐惧,绷紧肌肉的挣扎之后依旧一无所获,整个人重重地砸到了一个物体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这一个声响,还有伴随而来的疼痛让他停止了挣扎,呼吸刹那间消失,仿佛被掐住了喉咙。
爱德华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那种无形之中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人类最大的恐惧永远是来自于未知,对外太空对未来对鬼神等等未知的恐惧,在无限黑暗之中,那仅有的呼吸声所蕴含的情绪将未知放大到了极限,他的掌心开始湿润起来。
挣扎,剧烈地挣扎,但呼吸声再次恢复之后,那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夹杂在混乱而急促的呼吸声之中,带来了绝望一般的恐惧,仿佛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束缚,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撕破黑暗,呼吸声之中渗透着血腥的味道,逐渐蔓延了开来。
喝。呼吸声再次停止,而后碰撞声消失了,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琐碎声响,间或伴随着无意间碰撞到物体的声音,狭窄空间之中的局促感和压迫感开始传递了出来,似乎他被困在了一个比身体大不了多少的空间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彰显着空气的灼热和稀薄,心脏撞击的频率开始不断加快,喷薄而出的肾上腺素让人口干舌燥。
他到底怎么了?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他到底面对着什么危险?无数的未知问号扑面而来,几乎让爱德华窒息。
呃。沉闷的呼痛声传了过来,那压抑的声音里沾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可是转眼之间,这抹脆弱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坚决和果断,呼吸在眨眼之间就变得平稳下来,但依旧沉重浑浊,可以听得出来,他在强迫自己冷静,即使命悬一线也必须冷静下来的决绝。
布料的摩擦声之中,传来了一个火石摩擦碰撞的声响,听起来就好像好像是打火机!
是不是那刹那间的冷静让他找到了打火机?一丝微弱的希望开始从心底萌芽,如果真的是打火机,那就好了,火焰是人类的第二生命,驱散黑暗之后,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的情况,然后思考出自救的方法来。
打火机,请一定是打火机。不由自主的祈祷,在爱德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就身临其境地融入其中,心神开始伴随着呼吸声的变化而跌宕起伏。
擦,擦擦。打火机碰撞的声音传了过来,但却依旧看不见任何火光,啊!啊!那憋在喉咙口的呼救声沉闷地撞击着,仿佛就连喊叫都喊不出来,那种憋屈到了极致的压抑将所有火药都包裹其中,想要爆炸,却硬生生压制了下来。
汹涌的情绪透过无边无际的黑暗撞击过来,阿德里亚娜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心脏就要炸裂开来一般,那种窒息感死死地掐住了她的喉咙,在反应过来之前,泪水就盛满了眼眶,她甚至不知道这股温热到底代表了什么,同情?恐惧?惊慌?还是其他什么?她不由死死咬住了下唇,避免自己喊出声音,但绝望的双手却抓住了脚踝,让她差一点就尖叫起来。
啊!急促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大声,那听起来就像是哑巴在呼喊一般的沉闷声响混杂其中,更是让人惊恐不已,擦!一抹火光突然就亮了起来,但转瞬即逝,可即使如此,所有人还是绷紧了肌肉站直了身体,渴望而迫切地往前倾了倾身体,那一抹微薄的希望,正在茁壮成长。
擦!擦擦!打火机的摩擦声响越来越大声,光亮忽明忽暗,希望的绳索晃晃悠悠地,终究开始拉直了,一抹深黄色的火光亮了起来,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开始往外退散,却依旧没有完全离开,团团包围着那微弱的火苗,虎视眈眈。
火光之下,可以看到四分之一脸颊,只有一只眼睛,那只深褐色的眼睛慌乱地扫视着周围,眼底流露出的恐惧茫然疑惑痛苦慌张错杂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急促而炙热的呼吸在持续升温。
猛然,呼吸停止,瞳孔炸裂了开来,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绝望犹如烟花一般绽放,整个世界轰然倒塌,时空瞬间凝固火光投射的小小世界,是一个密闭的木头棺材,希望才刚刚点燃,随即就被熄灭。
104 深入骨髓
阿德里亚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下一秒,尖叫声就被掐灭在掌心里。她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那一片黑暗火光再一次熄灭了,整个仓库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她甚至看不到棺材的轮廓,但但泪水却快速在眼眶里堆积起来,汹涌的情绪彻底将她淹没,窒息地几乎就要干呕。
难以想象,即使是亲身经历了,依旧难以想象。
仅仅只是用呼吸的节奏变换,仅仅只是用物理碰撞的声响,仅仅只是用喉咙深处的声响,那种绝境之中的苦苦挣扎就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深深地打动了每一位旁观者的灵魂,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身临其境地进入了那个世界里仿佛自己就被困在棺材里,仿佛自己就在面临着危险。所有一切是如此栩栩如生,以至于情绪开始脱轨失控。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手背,这把阿德里亚娜吓到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流眼泪是什么时候了,但就在刚才,她真的控制不住,在意识到之前,泪水就已经滑落了下来。
卡!
罗德里格的声音慢了半拍终于响了起来,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着,晃晃悠悠地仿佛无根浮萍,有些渗人,但终究还是让大家反应了过来。
灯光迟了半步打开,淡黄色的光晕缓缓驱散了黑暗,仓库逐渐明亮起来,将所有人缓缓地从电影故事拖到现实世界里,那种从虚幻回到现实的混乱和不安让所有人都骚动起来,纷纷避开了眼睛,遮掩着自己的狼狈,还有内心的恐惧
刚才打火机亮起来之后的绝望,残忍而血腥地扼杀了还没有来得及萌芽的希望,带来的震撼全部都隐藏在了那散失焦距的瞳孔里,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以至于此时看到光亮反而想要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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