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大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朝邶
陈岭接过一瞧,青年姓吴,名不凡。
名片底部写明了业务范围,从堪舆到摸骨算命,就没有他不会的。
全才。
陈岭淡定的揣好名片,联想起师父脸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觉得眼前的吴大师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高先生十分配合警方工作,警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他礼貌道:“警察同志稍等片刻,我去问一问我太太。”
转过背,他脸上的笑容淡了,眼里充斥着无可奈何的恼怒,和即将直面的恐惧。这样外放的激烈情绪,让人想忽视都难。
待高先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陈岭的脑袋微微一偏,小声道:“师父,我觉得……”
“如果我猜得没错,”黑色的人影迎面打过来,阻断了师徒俩的交谈。陈岭抬头,听见再次站到面前的吴大师说,“想必二位也是奔着高家这个单子来的吧。”
等了半晌,见两人不说话,吴大师心知自己猜对了,侧身挡住背后警察投来的目光,压着声音威胁:“识趣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
陈岭:“高女士那个孩子真的那么难办?”
“那可是成了气候的东西,道行不够就想动他,简直自寻死路。”吴大师昂着下巴,拨弄手串珠子的速度加快,“别为了钱,连命都不要。”
陈岭:“……”
他不过是根据下午听见的争吵,以及张晓霞对孩子的描述随口一诈,没想到竟然把真相给诈出来了!
赵迅昌摸了摸花白的眉毛,用眼神夸赞小徒弟干得不错,接下来稍安勿躁。
自己的警告居然没起作用,吴大师瞅着面色平淡的师徒俩,只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把人吓走,反而自己满肚子憋屈!
他咬牙丢下一句“伤了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站回到原位,又摆回高先生离开之前的那副站姿。
陈岭无语,这是在艹人设吧,客户在是高冷大师,客户一走就成了个圈地盘的恶霸。他没在外面混过,真的不知道,原来留住客户不只需要心机,还需要演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楼安静极了,无论是高先生的脚步,还是高晴的尖叫,一个也没传下来。
警察坐不住了:“我上去看看。”
他疾步上到二楼,前方一道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力撞开,高先生从门内惊恐地冲了出来,他的脚像受了伤,没两步就一拐摔到地上。
感觉到一双带着温度的手将自己拉起来,高先生涣散的目光一抖,看清来人,抓住警察的胳膊惊慌失措的喊:“走,快走!”
那副见鬼的表情令人背脊生寒,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警察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一起往楼下跑。
客厅内灯火通明,又有这么多人在,高先生的情绪渐渐稳定,但无论警察如何询问,都对二楼发生的事闭口不谈。
他头痛欲裂的扶着额,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之前的问题,我已经转述给我太太了,她说她根本不知道小宝的坟在哪儿。”
警察一字一句记录下来,知道自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和理由,欲言又止的看着张晓霞。
没有证据就是污蔑、诽谤,张晓霞知道单凭自己一面之词什么也做不了,叹了口气,挤出一抹笑对警察说,“谢谢你能跑这一趟。”
停在别墅外的警车很快就开走了,高先生还有话想单独跟吴大师说,强忍着疲惫,还算好言好语的对其余人下了逐客令。
临出门前,陈岭突然折返回去,给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高先生,这是我画的驱邪符,你带在身上。就当是我们进门打搅的赔礼。”
吴大师站在高先生背后冷笑,驱邪符可是要将自身灵力注入符纸才能画出的灵符,而灵力的强弱除了需要多年的潜心修行,还要看修行者的天赋水平。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能画出来个屁!
分明是骗子!
高先生淡淡的道了声谢,随手把灵符丢到茶几上,大概是被什么给惊着了,他抖了一下,连忙又把三角黄符攥住,胡乱塞进西裤口袋。
陈岭跟师父一起,将张晓霞送到家门口才离开,师徒俩一前一后的漫步在乡间小道上。
赵迅昌忽然开口:“我怎么不知道你能画灵符了?”
“前几天刚画的。”陈岭唉声叹气,“画的时候手又麻又酸,下笔滞涩,其中一个笔画差点就写错了!”
赵迅昌心在呕血,想当年,他可是近四十岁才能勉强画出完整的基础灵符!
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无事,勤加练习,没事就多打坐冥想,等你法力再高些,画起来就顺了。”赵迅昌停顿片刻,问起了别的,“还没详细问你,第一次参加工作,表现如何。”
陈岭挺谦虚的说:“可能不太好,我录了视频,你看看吧。”
赵迅昌接过小徒弟递的手机,没有拖进度条,每个细节都仔细看了一遍,除了一些可以忽略的小瑕疵,总体来说相当不错。
瞧见师父的眼神,陈岭知道自己过关了,忍不住挺直腰杆胸,弯着嘴唇等候表扬。
赵迅昌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还行。”
师父多严苛啊,一句“还行”,四舍五入就是很不错的意思!
瞟了眼笑得眼睛弯弯的小徒弟,赵迅昌憋着笑把手机递回去,“不许骄傲。”
陈岭举手保证,自己一定加倍努力,不骄不躁。
赵迅昌欣慰的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背着手臂,一脸高深的开口:“还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这小子一路上偷看了他好几回,心里准憋着事儿。
“被师父你看出来啦。”陈岭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脚尖想了想,把萦绕在心间两天的问题问了出来,“师父,你说江家那位老祖宗,真的已经入了轮回,投胎了吗?”
迁坟大队 第9节
不提还好,一提就想起那件蒙住他脑袋的宽大衣袍,当时他的视野内只有黑暗,耳边是嗡嗡的说话声。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古代成亲的新娘,可不就蒙着盖头,被人一路围观吗!
“你在怀疑什么?”赵迅昌一针见血。
陈岭直说了:“从接下江家的单子起,我身边就又开始发生怪事。而且在场那么多人,那件衣冠怎么就飞到我头上了呢?”
赵迅昌难得面露犹豫:“其实下午的时候,我跟你师叔们就这件事仔细讨论过,他们的答案……”
接下来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陈岭奇怪的睁大眼睛:“师父,师叔们说什么了?”
“你……”赵迅昌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他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在乖徒弟单纯的眼神中,艰难开口:“你被江家老祖宗看上了。”
陈岭:“……”
赵迅昌:“严格来说,若是丈夫亡故,必须由还在阳世的妻子为丈夫捧骨灰,若是遗体,妻子则必须端着亡夫牌位,走在棺材正前。迁坟也是这个道理。”
陈岭:“…………”
第11章 傀儡04
陈岭想不明白,自己一个男人,怎么就被看上了呢。
而且那位江家老祖宗不知道死多少年了,老黄瓜刷上绿漆也还是根老黄瓜,可他才满二十呢。
年龄跨度……太大了吧!
陈岭被吓得不轻,声音沙哑了:“他看上我哪儿了,我统统都改了还不行么。”
赵迅昌揪心,他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徒弟被老鬼给拱了,可根据之前的种种情况来看,对方的道行不容小觑。
“或许是和其他邪祟一样,受你身上的阴气的吸引。亦或许……”像是要给予陈岭一份力量,赵迅昌的手在他肩头按了按,“或许是漫长岁月,孤单寂寞,想要找个伴儿吧。”
陈岭觉得师父这张嘴还是闭上的好。
对上那双哀怨的眼睛,赵迅昌恨不得咬了舌头,又改口说:“当然,这些只是我和你师叔们的猜测。对了,你小师叔当时还痛批我们不正经,说那就是个单纯的巧合。”
陈岭完全没被安慰到。
赵迅昌着急了:“别怕别怕,师父再给你一件宝贝,有了它保准任何鬼物都不敢近你的身。谁敢靠近,你就往死里砸他!”
“什么宝贝?”陈岭还是提不起神,整个人丧得像缺水的豆芽菜。
赵迅昌:“……”
赵迅昌对自己人向来大方,带徒弟进屋后,神神秘秘的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
箱子里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弯着老腰在里面翻找许久,终于从底部翻出一个老旧的木质法印。细细摩挲几下,不在意的似的,随手丢进小徒弟手中。
陈岭小心握住,仔细一看,晦暗的眼睛微微睁大:“黄神越章!”
黄神越章是道教法印,借中央五帝之一的黄帝之神力,与阴世鬼神越章之鬼力,一同威慑鬼物。单独佩戴可以护身辟邪,沾上红墨汁或者朱砂落于符上,可加持符纸的功效。
被现实击碎的心重新粘合,陈岭捏着小巧的法印翻来覆去的看,眼睛里缀满星光,舍不得撒手。
这是哄好了。
赵迅昌松了口气,心里又开始止不住的滴血。
未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把法印抢夺回来,他背过身,眼不见心为静,凶巴巴地嚷嚷道:“要研究回自己房间研究去,别在这儿碍我得眼。”
陈岭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双手握着法印回到房间。他一阵翻箱倒柜,找出老妈曾经送的一份生日礼物。
礼物是一条定制项链,链子较长,很结实,曾经用来挂玉佛的,玉佛帮他挡了一次灾,碎了,从此链子就闲置了。
项链从法印顶部的孔洞穿过去,挂上脖子,然后被妥帖地塞进衣服里。
有了这个压箱底的大宝贝,陈岭的心情一秒回春,拿上背心小裤衩,准备进浴室泡澡,解解乏。
浴缸是他们租下小院后,自己找人来装的,为了舒适度,特意选的双人按摩浴缸。
陈岭打开按摩功能,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仰着头,眯起了眼睛,法印下沉,安静的靠在胸口。
氤氲的水汽,渐渐盈满了狭小的浴室,温暖的热度催人入眠。
陈岭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挣扎两下便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他睡得不沉,只是眯着眼假寐,一墙之隔的虫鸣和浴室里的水声,让人身如同置身于山林野外。
山林中有花有草,有虫有鸟,有惊艳的瀑布,也有潺潺溪水。溪水很凉,冻得人止不住颤抖……
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陈岭飞快从浴缸中坐起来,攥住垂在胸口的法印,戒备地看向四周。
脚下的水是热的,可之前滑过自己肩头的凉意无比真实,绝不是错觉。
凉意又来了,正对面上方的窗户被风吹得打开,老旧的活页发出“嘎吱”的叫唤。
陈岭吁了口气,好笑的揉着眉心,原来是没关窗户,进了凉风。没心情再继续泡澡,他从浴缸中跨了出去,快速擦干身上的水,抱上衣服小跑离开浴室。
这一夜,平安无事,陈岭睡得很好,没起夜,也没有做梦,却在鸡鸣时分,被一阵尖锐的啼哭惊醒。
啼哭凄惨,声音非常大。
陈岭揉着稀松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快就辨认出,啼哭声来自于高晴所住的别墅。
哭声太大了,别说是他,就连向来睡着以后雷打不动的赵迅昌都醒了,附近其余几户人家也跟着有了响动。
陈岭换上衣服,穿上鞋出门查看,快到高家别墅时,见着一个大妈抱着胳膊,烦躁的朝着别墅方向骂了一句什么。
大妈的老伴儿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说:“别骂这么难听,高太太也不想孩子这么哭的。”
“我怀疑她根本就不会带孩子!”大妈抱怨,“之前还好点,哭归哭,咱们离得远听不怎么真切。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那声音叫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陈岭走过去:“宋阿姨早啊。”
瞅见是新搬来不久的小青年,大妈语气好了一点,又换一个抱怨对象:“早什么早呀,都要被吵死了,哭得这么凶,孩子肯定是饿坏了。”
陈岭若有所思:“没准被你给说对了。”
啼哭声的分贝高得不正常,陈岭走到高家别墅时,已经被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门外被摧残了大概半分钟,高晴前来开门。随着门被拉开,里面尖利的声音迎面扑出来,裹夹着一阵阴森的冷气。
高晴头发凌乱,气色很差,见是从陈岭,她眼底爆发出光,嘴角违和弯着,柔声道:“陈先生,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陈岭:“一直听见你家孩子在哭,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说话间,视线将眼前的女人打量了个遍,发现她胳膊上的痕迹又增加了,新鲜的血痕交错的生在白皙的皮肤上,让人想忽略都难。
知道对方在看自己,高晴就把胳膊伸出去:“我家宝宝指甲长了,没来得及剪,等他乖点把指甲剪掉就好了。”
村子里的大公鸡鸣叫一声,太阳从地平线以下冒出了头。
陈岭回头看了眼泛红的天边,淡淡哦了一声,做出要走的样子:“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别。”高晴急声把人叫住,恳切地请求道:“我正想去给宝宝调奶粉,没办法看顾他,如果方便的话,陈先生能帮我去二楼照看一下吗?”
陈岭笑着答应:“好啊。”
昨天是夜里来的,亮着灯,没什么感觉,如今大清晨的亲自上到二楼陈岭才发现,走廊两头的窗户和其余房间的门都被封死,只有一扇敞开的门,无声地邀请客人进入。
哭声就是从其中传出来的。
陈岭走过去,房间里的窗户被遮光窗帘挡住,每个墙角立着一盏台灯,光线昏黄,显得没被照到的房间中央更加昏暗。
房间正中央的婴儿床是噪音的源头,婴儿床左右摇动,悬挂于顶部的玩具转动着,响着恬静的音乐。
仔细一听,音乐和哭声中,夹杂着嘻嘻的笑声。
“是饿了吗?”陈岭站在原地不动,“你妈在楼下给你调奶粉,很快就上来。”
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从婴儿床内伸出,朝着陈岭的方向抓挠,因为够不着人,婴儿床的主人发起脾气,故意拔高音量。
可怖的哭声震碎了一盏台灯,房间的一个角瞬间被黑暗侵吞。
陈岭冷漠的看着:“吵死了。”
啼哭声像是专门跟他作对,声音变得越发尖锐,恨不得把人的耳膜穿刺。其中不甚明显的嘻嘻声开始有了重音,仿佛由无数张嘴同时发出来的。
古怪的是,这么大的声音,楼下作为母亲的高晴愣是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陈岭往里面走了两步,婴儿车内的情景,彻底暴露在视野中。
那是一个肤色发青的小婴儿,他的指甲是惨白,眼眶黑色的瞳孔偏大,眼白只占据了很少的部分。张大的发出哭声的嘴里一片腥红,喉头深处颜色发暗。
陈岭仔细看了两眼,无语:“假哭啊?连滴眼泪都没有。”
啼哭声骤然止住,婴儿的嘴夸张地往两边咧开,几乎要到耳根,也不知道张这么大疼不疼。
“小宝在哪儿?”陈岭冷声质问。
婴儿的瞳孔逐渐扩大,占据了全部眼白,悬空的两只手陡然落在婴儿车两边,借着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他鼻头皱了皱,嘴里的舌头在搅动,发出沙哑的,怪异的声音:“哥哥,我好饿,好饿……”
陈岭后退半步,掏出兜里不断震动的三清铃,一摇,婴儿尖啸一声,眼眶渗出暗红色的血,眼底阴森怨毒,带着无尽的贪婪。
楼下,高晴将鲜红的肉、肝、心和血浆一起放入破壁机中,按下开关。
锋利的刀片转动,三十秒后,浓稠的红色汁水被倒入奶瓶中,被一只纤细的手小心拿住。
高晴脸上难得挂上真心的笑意,她扭着腰肢,一步一步踩上阶梯。
嘴里喊着:“宝宝乖,妈妈来了。”
陈岭听见外面飘来的说话声,一张符纸从袖子里滑至手心,那小婴儿很狡猾,明明没被符纸拍到,却已经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次的哭声和之前不同,每一声啼哭都是哀怨、可怜、惧怕,活像是人捉住狠狠揍了一顿。
陈岭错愕,转瞬就懂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想要栽赃嫁祸!
第12章 傀儡05
二楼走廊上,原本动作慢悠悠的高晴神情突变,鞋跟敲在木地板上噔噔作响,转眼间冲进门内,用自己的身体撞开陈岭,扑到婴儿床前。
迁坟大队 第10节
双手快要触碰到孩子时,她的动作轻柔下来,随后才将孩子抱起来护在怀中,哼歌哄着。
啼哭声渐渐小了,彻底停止后,高晴凶狠的瞪向陈岭:“你刚刚想对他做什么!”
陈岭:“高女士,那不是你的孩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晴抱着孩子的身体在颤抖,脸上怒气膨胀,举起就近的玻璃水杯,朝着陈岭所在的方向打砸,“想伤害我孩子的人都要不得好死!你给我滚!马上滚!”
陈岭偏头躲开迎面飞来的杯子,将指间的符纸回袖子里,留下一张名片,“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找我。”
高晴现在恨不得撕了他,无比后悔把人引上楼来。
捡起地上的名片走到门口投掷出去,尖利的指甲抓着门板,发出让人厌烦的咯吱声,落在青年背上的目光充斥着怨毒。
片刻后,她转身回到婴儿床前,把脸色诡异的婴儿重新拥入怀中。
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听见嘻嘻的笑声后,她温柔地在孩子冰冷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捡起滚落到地上的奶瓶,把奶嘴放进婴儿的嘴里。
看着那些腥红粘稠的液体,在咕噜的吞咽声中不断变少,高晴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从别墅出来,陈岭一直在想,正常人是无法在同一时间发出哭和笑两种不同的声音的,鬼和人一样,只有一张嘴,自然也不能办到如此奇特的事。
所以刚刚那婴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重叠叠的嘻笑声,在他眼前描绘出无数张嘴,天真之后是潜藏的邪恶。
清晨的微风拂面,已经染上一丝夏日的燥热。
陈岭到家时,赵迅昌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跑圈锻炼身体,见徒弟进门,他老神在在道:“去高家别墅了?”
“还是师父最聪明。”承认的同时,还不忘吹虹屁。
赵迅昌受用,哼笑一声:“发现什么了?”
“高小姐的孩子不是人,但也不是婴鬼。”陈岭说,“我怀疑,那具身体里恐怕不止一道魂。”
更加详细的情况,还得更近距离的观察,最好是能打听出高晴孩子的来历,摸清事情的前后始末。
赵迅昌将脖子上的帕子扯下来,擦了擦汗:“怕吗?”
“不怕。”陈岭答得干脆,把之前放进袖子里的符纸重新取出来,拿给赵迅昌看,“我刚刚差点就用白符把他放倒了,可惜高女士突然出现,打断了我。”
白符是五行符中的一种,借冥界鬼怪之力,镇压恶鬼。
赵迅昌赞赏的看着手里笔画漂亮的符纸,嘴里却说:“看着漂亮,罡炁不够,画的时候走神了吧。”
陈岭蔫了,支支吾吾的说:“就那一下……”
小年轻嘛,容易浮躁,可以理解的。赵迅昌表面严格,在课业方面却总是悄悄给徒弟放水。
说白了,他人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徒弟,不宠着能这么办?
哼了一声,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今天的事儿不少,要去给老祖宗找做墓碑的石匠,还要亲自上山看看工程进度,顺便跟包工头聊点事,陈岭很忙。
用过早饭,他拎着一大袋馒头包子上山,杨包工头已经带着兄弟们开工了。
按照规划,整座陵园内除了遗体墓,其余小型的骨灰墓一律按照一字型走势排列,横竖各十座墓为一组,而组与组又呈大波浪形排列。这样一来,每座墓都能面水背山。
陈岭将包子发给工人们,单独把包工头拉到一边,说起伙食问题。
包工头咬了口香喷喷的包子:“做饭师傅今中午之前就能到,今后伙食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了。”
陈岭放心了,又打听道:“杨大哥,你知道咱们市里除了xx路和xx路那两家,还有其他哪里能做石碑吗?”
“那两家不挺好?我之前做工的陵园,都从他们那儿定做。”
“昱和山距离那两条路太远,他们要价本来就不低,另算运输不说,还不准我自己开车去拉,我可不当冤大头。”陈岭有点生气。
“那我可就……”包工头用力一拍大腿,“对了,洛林路有一家雕刻室,我听说里面有老师偶尔会接刻碑的私活。”
“雕刻室?”艺术和殡葬之间的跨越有点大吧。
“这家雕刻室挺厉害的,做玉石玛瑙雕刻,也做大型石雕,而且里面还有泥塑和绘画,口碑不错,可奇怪的是生意却不怎么好。”
包工头说着编辑了一条详细的地址信息,发送到陈岭的手机上,“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陈岭是个行动派,当天上午就到了洛林路。
这条街道属于老城区,两边种满了梧桐,房屋不如其他几个区新,大多数墙皮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年代感,更有一些已经剥落,很是萧条。
包工头说的雕刻室名为“繁星”,位于街道尾巴上,门前的梧桐半死不活,大夏天的叶子居然掉了一半,可能是遭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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