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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大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朝邶
工作日的缘故,里面一个学生都没有。
陈岭通过前台,找到了一位雕刻师,听说是刻墓碑,师傅一口答应下来,要价也十分合理。看得出,师傅不止胆儿大,还很厚道。
陈岭:“碑料的话,我明天去石场给你运过来。”
师傅:“不用,工作室有合作的花岗岩厂。”
“汉白玉的能弄到吗?”
陈岭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老祖宗真的对他有意思,更要对他好才行。
毕竟你吃我的,穿我的,我还天天去给你打扫卫生,就连身份牌都是我托人给你做的,将来要是被拒绝了,念在旧情上,老祖宗说不定会手下留情。
“能。”师傅拍胸脯保证,“你回去以后把详细的尺寸,墓碑上要刻写的内容一并发给我,一周后再来取。”
事情解决了,陈岭心情不错,恰好附近有菜市场,就顺道进去逛了一圈,打算回去给师父做顿好的。
他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树荫下等车,额角上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滚。
正想腾出手擦擦汗,眼角的余光一晃,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那人身材挺拔高大,身上冒着幽幽寒意。
他朝陈岭靠过来,嘴唇几乎要贴上青年的耳尖:“立碑人,写你的名字。”
陈岭只觉得耳尖发痒,脑子里空茫一瞬,四肢无法动弹。
等身体重获自由,再往右方看去时,身旁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梧桐叶子从半空飘过,无声无息的落入花坛中。
回程路上,陈岭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低头摸一摸胸口的法印,法印微微发烫。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经常在附近转的,知道昱和山建了陵园,觉得晦气,在距离山脚一公里的位置就把人给放下了。
望着被太阳照得发白的柏油马路,陈岭终于从怔忪中抽离,苦兮兮的提着大包小包自己走回去。
路过一口干涸池塘时,背后有人叫他。
扭头一看,是高先生。
高先生今天依旧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却也遮不住面上的极度疲惫。
陈岭继续往前,高先生就跟在他身边,好声好气的说:“陈先生,我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我昨天给你的符呢?”陈岭突然问。
高先生脸上微微一僵,然后就激动说:“昨晚正是你给的符救了我一命,陈先生,我知道你深藏不露,是真正的高人,你可一定要救我。”
陈岭问:“那位吴先生是有本事的。 ”
“拉倒吧,他就是个骗子。”高先生骂道,昨天还是雇佣关系,今天就成了仇人。
既然知道高晴的孩子有问题,多少应该有几把刷子。陈岭指出:“你敢说他给你的东西从来没灵过?”
高先生语塞,他以为同行是冤家,为了讨好青年才故意这么诋毁的,如今被当面戳破,脸上冷热交替。
“是我失言了。”高先生认了个错,又说,“可他能力确实不够!”
陈岭不关心这个,问:“你儿子昨晚来找你了?”
竟然被猜到了!
“你……”高先生惊讶,“你怎么知道?”
陈岭看他一眼:“你带人到别墅砸场子,你儿子不找你找谁?”
高先生连忙否认:“那可不是我儿子!”
昨晚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客厅有人光着脚丫子在乱跑,起来一看,除了静止的家具,根本没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自己白日里想太多,做噩梦了。高先生回到房间,倒头重新睡下。
没多久,就察觉有东西爬上床,绕着他的身体一圈一圈的走……
高先生因为昨夜的事心有余悸,嗓音颤抖起来:“陈先生,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在紧要关头找到黄符丢过去,哪可能还有命亲自来找你。”
恰好到了小院,陈岭推开门:“高先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高先生求之不得,忙说:“我帮您打下手。”
赵迅昌闻声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就把脑袋缩回去,继续研究新的符箓。
小院的厨房用的还是烧火的土灶,需要先把稻草引燃,再放进木料和树枝。
高先生自告奋勇,因为技术不到家,几下子就把脸搞成了花猫脸。不怎么在意的,攥住西装袖子擦了把鼻头。
陈岭递给他一张纸,问:“说吧,你和那个婴儿有什么渊源。”
第13章 傀儡06
高先生和死婴之间的渊源,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
高晴的身体不易受孕,夫妻俩结婚整整六年才怀上孩子。
前几次孕检,高晴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状态都不错,后来有一天,她坐在家里好好的,突然肚子疼。高先生立刻从公司赶回家里,带着妻子去了医院。
检查显示,高晴有出血的情况,胎儿不稳,可能会流产。
高家上下为此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才将孩子保住。也是从那儿开始,高晴变得战战兢兢,走路、落座,就连吃饭和说话,她都小心谨慎,生怕伤到孩子。
怀孕刚满三十三周那天,高晴不见了,高先生发动亲戚朋友和公司员工一起找,同时也报了警。
等大家疲力尽回到家的时候,妻子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好好的坐在餐厅里,面前摆着一大盆吃的,有水果,有煎成五分熟的带血牛肉,其中还混着花花绿绿的各种孕妇期使用的保健品。
高先生见她状态不对,急忙冲上去拦下往嘴里塞东西的妻子,焦急的问她怎么了。
高晴像个没事人一样,兀自咯咯笑着说:“我今天又去医院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长得非常漂亮。”





迁坟大队 第11节
语气怪异,一听就知道出了事。
高先生悄悄给做孕检的医院打了一个电话,却得到一个令人心痛的消息,孩子的胎心已经停了快十天了。
按照高晴的情况,必须马上手术取出死胎,可她死活不愿意,哭闹着说孩子还活着。为了不让孩子受到“伤害”,晚上趁着丈夫不注意,她不顾生命危险偷跑离家。
那天夜里一直飘着小雨,寒风刺骨,路边到处都是烧纸钱的人。
那一张张惦念仙逝亲人的脸,被明灭的火光映得恐怖阴森,高先生这才想起是寒衣节。
寒衣节,又称送寒衣,鬼头日。在阳世的亲人们,会在这一天为逝去的人祭扫。
高先生心慌意乱,克制住自己的双眼不去乱看。
夜里十二点左右,他终于在一条空荡的马路边找到了自己的昏迷不醒的妻子。
高晴伤心过度,整整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对于手术的事更加抗拒。
实在没办法,高先生只好采取强制手段把妻子送去医院做了手术,并买下墓地,把已经成型的孩子埋葬进去。
第二天,身体还很虚弱的高晴亲自带人到墓地,强势的把孩子又给挖了出来。
从那之后,她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劲,整天抱着一具死婴唱摇篮曲,喂奶粉,每天夜里还要给他擦身洗澡。
高先生试了无数次想把孩子抢走,可只要他一动手,高晴就发疯尖叫。有一次被逼狠了,她当着全家老小的面用菜刀割破了手腕,险些没救回来。
这些往事让高先生红了眼眶。
“陈先生,我和我妻子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她如今变成这样,我真的很痛心,不知道该怎么办。”高先生不要形象的擤了把鼻涕,“那死婴抱回家快两个月的时候,家里开始出现婴儿的哭声,并且时常听见咀嚼声。佣人们发现,只要是放在冰箱里的新鲜肉类,第二天一早上面准有被啃咬过的痕迹。因为这事儿,佣人们吓得纷纷辞职不说,就连我父母也不敢再住家里,都搬回了老家。”
高先生很痛苦,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人了,可是高晴始终不肯面对,固执的沉浸在幻境中不愿意走出来。
陈岭把菜盛进盘子里:“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中午这顿饭吃得陈岭压力很大,高先生太热情了,不停地给师父和他夹菜,要不就是倒酒劝酒。
赵迅昌嗜酒如命,但每次不过量,今天不一样,高先生带来的窖藏好酒酱香醇厚,酒香控制着他的手不停地往嘴里灌。
就连陈岭也没有幸,小酌了一杯。
他以前只喝过啤酒,根本抵挡不住烈性的白酒。
饭桌结束时酒正好上头,陈岭只觉得眼皮和脸颊都在发热,耳朵里嗡嗡嗡的,仿佛有人蒙住他的耳朵,不停地往他脸上喷吐热气。
高先生早在各种饭局中练出了好酒量,现在还很清醒,见一老一小一个喝的不省人事,一个迷迷糊糊,顿时懊恼自己没有轻重。
按照陈岭的指示,他把赵迅昌扶进房间,等再出来,小饭厅内的青年已经不见了。
陈岭自己摸回了房间,此时已经扒掉衣服,站到喷头下冲澡。
酒在血液里燃烧,脑袋热烘烘的,他故意把水温调低,微凉的水冲刷过皮肤,像是温柔的手抚摸而过,引得人舒服的喟叹一声。
冲得差不多了,陈岭关掉花洒,抹了把脸上的水,将玻璃门推开一条缝,手伸出去拿毛巾。
“奇怪……”毛巾明明就挂在外面的架子上,怎么拿不到?
他疑惑一声,准备探出脑袋去看一眼,一根冰凉的手指,突兀地从他掌心挠了一下。
陈岭:“……”
心头微微一跳,陈岭赶紧摁住自己慌乱的情绪,假装不知道,淡定地推门迈出去,一眼就看见架子上的毛巾。
取下来的第一时间,陈岭把下半身紧紧围住,从脏衣服里拿出一张五雷符。
符纸被打飞出去时气势磅礴,可紧跟着就跟没电似的,在空中飘摇两下,贴到了潮湿的地板上。
周身腾升出一股冷空气,尤其是后背那块儿,感觉特别明显。
陈岭睫毛颤了下,低声道:“请问,是江域老先生吗?”
冷空气贴上皮肤,一寸寸的蔓延,快速、急切,宣泄着某种令人解的怒气。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宛如实质的凉意快速攀升,已经到了脖颈,这使得他不得不被迫抬高下巴,将最脆弱的喉结彻底暴露在危险中。
陈岭清晰地感觉到,几根纤长手指轻轻扼住了他的喉咙,其中拇指刚好摁在侧边的颈部动脉上,危险和杀戮在空气中迸发,脑海中浮现出某种可怕的直觉。
那是对死亡的预知和畏惧。
动脉上的拇指往下按了按,指腹冰凉的温度,冻僵了温热的皮肤,渗透进入血管。从锁骨到面颊,全是被刚刚激出来的鸡皮疙瘩。
陈岭打了个寒颤,浴室内的气温,不知何时降到了冰点。
刀刻般透着冷峻的面庞,渐渐浮现于眼前,狭长的凤眼中嵌着一双淡色的瞳孔,清冷透彻,清晰的映照出陈岭的脸。
陈岭愣怔,目光忍不住从对方的眉眼往下移,滑过挺直的鼻梁和致的鼻尖,停在下方的嘴唇上。
嘴唇偏薄,如同刚被鲜艳的红酒滋润过,看上去饱满湿润,殷红如四月春花,让人想伸手要去碰一碰,试试看手感是否真的那样柔软又脆弱。
“我很老?”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清雅,不像曾经遇见的鬼怪那样粗嘎,尖厉。
承认了承认了,真的是江域!
即便早有怀疑,当真相摆到面前,陈岭依旧无法控制内心的震荡。
他嘴唇翕动着想要答话,可稍一张嘴,下巴就顶住那只留在自己喉结处的手上。被刺骨的凉意一激,陈岭奇异的冷静下来,睫毛半垂下来,眼珠子滚动,寻找附近有没有能攻击的法器。
男人的呼吸靠近,冰凌般的视线在青年年轻的脸上描摹,透着不容忽视的侵略和探究。
老祖宗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要是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就是个傻子。
陈岭拼命仰头,好让呼吸顺畅一些:“不老不老,而且颜值超高,特别好看,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窒息的空气松缓片刻。
陈岭惊讶,夸一夸居然这么有用!
青年的声音太轻缓了,又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看上去胆小柔弱,再配上他始终不停的颤抖……
江域松开手,完全凝实的身体,如一座雄浑高山屹立在面积不大的浴室中,气氛因此而压抑。
陈岭眼眸转动,发现江域居然穿着一身西装,黑色的布料妥帖笔挺,纽扣板正,袖口处露出的衬衣袖扣是璀璨的蓝宝石,搭在内里的衬衣洁白如雪,没有一丝褶皱。
难怪江家上下对老祖宗那样信奉和惧怕,原来是因为江域一直留在江家享受着供奉。如若不然,这身体面的衣服又是从哪儿来的?
可是江域给他的感觉,又和别的鬼不太一样。
他身上的阴寒之气很重,鬼气和煞气却被敛的很好,近乎于没有。再加上眼前这具凝实的身体……除了体温,江域和活人没有其他区别。
普通邪祟到了这个地步,不被天,也肯定早被各路修士追着打了,不会这么闲得发慌现身出来摸他的脖子,更加不会大张旗鼓的操纵江家给他迁坟换地。
陈岭猜不透江域的身份,但他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江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问得轻言细语,谁让他干不过呢。
第14章 傀儡07
江域清冷的一抬手,指尖拂过刚好从青年发梢滴落的水珠。
他说:“没有。”
陈岭:“……”
那你偷偷摸摸藏在暗处干什么,专程来看我洗澡?
陈岭一言难尽,又想起师父和师叔们不正经的猜测,难道真的被看上了,想要跟他结阴亲……
嗓子里堵着一口气,提不起来,咽不下去,正烦着呢,恍然间感觉有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
江域俯身靠近,鼻息抚在青年嘴唇上,他轻轻吸了口气,又靠近了一些,细细嗅闻,香醇的酒香味自青年唇间溢出。
男人好看的眉毛微蹙,似是不满。
陈岭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对方的每一次鼻息掠过,他的心脏就忍不住紧缩。
下巴上的桎梏有所松懈,又过了大概几秒钟,江域松开手,拇指暧昧的捻动,清浅,不带温度的笑意自唇角勾勒,衬得浅色的瞳仁深邃冷戾。
陈岭开始紧张,下意识用力靠住背后冰冷的瓷砖。
江域没有再进一步,声音低沉而冷漠:“鸡鸣之前,阴阳交替时动手。”
陈岭茫然,直到男人拉开浴室门走出去,他终于回过味来,刚刚那句话,应该说的是藏匿在高家的恶鬼。
鸡鸣之前,黎明即将出现,夜里的阴气下沉,白日的阳气正要升起。
对于邪祟来说,这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
快速从浴室中出去,房间的门窗皆是大开着,没有旁人。
陈岭靠着门框,低头看了眼垂在胸口的法印,被岁月冲刷过的木头带着温润的柔光,灼烧的温度正紧贴着自己的皮肤。
上午的时候离得没有这么近,黄神越章印没有产生太大的威慑作用,牵强点也说得过去。
可刚刚江域靠他那么近,法印就垂在他们之间,对方仍然没有表现出丝毫忌惮。
江域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对天神可以不畏,对阴神可以不惧。
陈岭泄气的瘫坐到凳子上,如今的他就是老祖宗桌上的那盘菜,生死不由人,更加不由己。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
江家供奉江域多年,对他一定有所了解,要是能找到江域纠缠不放的原因,事情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而且陈岭还抱有侥幸,盼望着老祖宗其实早有配偶,最近发生的事不过是场荒诞的误会。
“陈先生,陈先……”着急忙慌的声音一路冲进来,高先生一个抬头就看见青年围着浴巾,毫无形象岔开的双腿。
他平复一下,犹疑的靠近:“陈先生,你没事吧,要是头晕什么的,我这儿有刚刚让人送来的解酒药。”
陈岭摇了摇头:“不用。”
被祖宗那么一吓唬,他比任何时候清醒。
高先生放心了,搓着手一脸讨好恳求:“陈先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动手,我担心再耽搁下去,我的妻子会有生命危险。”
阴阳如果不能达到平衡,就会相互吞噬,所以活人和鬼在一起久了只会有两种结果:鬼被阳气灼伤,或者活人被阴气影响,失了心窍,走向死亡。
那只婴鬼和高晴已经待在一起几个月了,谁也无法估量,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事情刻不容缓,陈岭换上衣服,提上背包,出门前,他趴到师父床头对着他的耳朵说:“师父,我去处理高家的事,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赵迅昌喝得两眼一抹黑,被耳朵边的嗡嗡声吵醒后,他抬手抹了把脸,翻身朝向里面,拒绝一切打扰。
高先生尴尬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劝酒的。” 可他也确实没想到赵迅昌会一劝一个准,根本不拒绝。




迁坟大队 第12节
陈岭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走吧,不过今晚我得留宿在别墅里。”
高先生还留在原地,望着赵迅昌横在床上的背影挪不开眼,师父不跟着坐镇,只派出一个小徒弟真的没问题吗。
看看屋里,又看看已经走至大门口的青年,他咬牙跟上去。
半下午的村子,一个人也没有。因为日头太大,零星的几户人家全躲在屋子里避暑或是睡午觉。
看见有人经过,被链子拴起来的土狗汪汪叫唤,龇牙咧嘴地想往路上扑,铁链子绷得笔直。
高先生牛高马大,此时却如七岁孩童,抓着陈岭的衣服,拼命往后躲,生怕土狗挣开绳子扑出来。
说来也怪,一路走来,那些狗不冲着青年叫唤,只冲着他。无论是走在前面还是后面,那一双双散发着凶光的眼睛始终黏在自己身上。
陈岭甩开高先生死死扒住胳膊的手:“你昨晚被鬼袭击,身上有残留的鬼气,所以才冲着你叫。事情结束以后,去庙里观里烧烧香,再多晒晒太阳,过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我一定照办。”
感觉到对方不喜欢太过亲密的接触,高先生不好意思再抓住人不放,弯腰驼背,亦步亦趋的跟在身侧。
快到别墅时,他忽然站直,暴躁的加快步伐冲至前方。
昨天跟高先生一起出现的吴大师来了。
两人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先生火冒三丈,揪住吴大师的衣服领子,将人拽起来:“我今早已经打电话说过,你我之前的雇佣关系已经终止。你最好是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吴大师的力气和他的外表一样斯文,剧烈的挣扎对于高先生来说不痛不痒,眼前一晃,身体被一股力量扔了出去。
陈岭出声制止:“高先生。”
高先生的脾气有所敛,拍了拍手,整理一番自己的衣服,隔空指着吴大师警告:“再不滚我就报警告你诈骗。”
吴大师疼的五官扭曲,拍拍屁股站起来。他打开斜挎的背包,将之前从高先生处得来的支票还回去。
“钱我不要,你告不着我。”
“你!”高先生气得想揍人。
“当初贸然接单,是我太过莽撞小瞧了那东西,虽然没能帮你解决问题,但我至少在前期替你挡过两次小灾。”吴大师说得坦坦荡荡,“如今我把钱一分不差还给你,真要算起来……高先生,是你赚了。”
高先生被说得哑口无言,火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一脸镇定的吴大师背地里悄然松口气,望向陈岭的眼睛直放光,脸上涌动着可怕的热情。
人在江湖飘,看多了坑蒙拐骗,昨天见到陈岭师徒俩一个满身都是学生气,一个像饭后遛弯的退休大爷,吴大师的第一反应是,来了两个抢生意的骗子。
然而,现实和他所以为的恰恰相反。当高先生打电话告诉他三角黄符效果惊人时,他知道了,陈岭根本不是骗子,是该请回去供起来的真正的高人!
陈岭对旁人的情绪毫无所觉,正抬眸望向别墅三楼。
露台上,高晴又站在那里,隔着黑黑的墨镜往楼下看。
她的视线游离,将三人扫了个遍,鲜艳的红唇缓慢张开,露出森白的牙齿,被晕染的口红赫然分布在牙齿上,如同刚喝过人血的女鬼。
她的身体如同飘摇的水藻,左右摇晃着,十分危险。
再顾不上跟吴大师间的过节,发现妻子的高先生推开挡路的人冲入别墅,一下子上到三楼,将露台前的女人往后拖。
高晴的状态很不对劲,魂像是被勾走了,眼神涣散,反应迟缓。
她的肢体关节像被锈住了,动作都机械,力气却很大,轻而易举推开高先生的怀抱,缓慢站起来。
“有客人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高晴的声音轻飘得厉害,“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宝宝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一高兴,就会对我笑,会叫我妈妈……”
看着妻子如同被提线木偶般僵硬的背影,高先生好半天站不起来,纯属被吓傻了。好在,陈岭和吴大师这时候跑上来,合力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高先生:“陈先生,我太太的状态很不对。”
“我知道,你先去找根绳子来,然后把你太太绑到凳子或者柱子上。”高晴明显被鬼迷了心智,万一动起手来,那东西只要张嘴一哭,当母亲的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阻止。
高先生:“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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