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眼前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身材瘦高,与穆青一样的青衣布鞋,长发用布带随意束起,露出宽宽的额头,浓眉,丹凤眼,鼻梁高挺,碧眸深邃,整张脸五官端正,棱角分明。
让秦惊羽惊讶的不是他漠然冷峻的神情,而是那一丝眼熟的感觉。
他们,好似在哪里见过
对了,之前的一幕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就是他,在那高高的宫墙上窥视过自己
能让她看得隐约不清,那转身回走的身形,真是快得不可思议,如此轻身功夫,怕是连雷牧歌都是自叹不如。
银翼,这就是你的新主子,我的外孙嗯,当朝三皇子秦惊羽。
穆青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被唤作银翼的少年没有如他所愿上前行礼,而是立在一旁,冷冰冰看着秦惊羽,神情极为不屑。
我不换主子,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回北凉去。
你穆青感觉在人前颜面大失,有丝动怒,银翼,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
银翼昂着头,淡淡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你有本事,我就想跟着你。这个小孩个子没我高,也不见得能打过我,我干嘛跟着他
秦惊羽听得哑然失笑,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屁孩
见穆青面色不好,赶紧劝道:没事,外公,我有人侍候的,他还是留在你身边吧,你走南闯北的,多个人帮忙也是不错。
我不是让银翼侍候你,而是
被穆云风扯了下衣袖,穆青叹了口气,朝那银翼挥手道:算了,你先去宫外等我,我过后再找你。
那我走了。
银翼点点头,一个旋身,手足并用,噔噔几下就攀上横梁,转眼上了房顶,在宫墙上一起一落,即是消失不见。
秦惊羽看得傻了眼,低叫:天,这还是人吗
穆青在背后笑道:你说对了,他不是人,而是狼人。
穆云风听得张大了嘴:狼人那是什么
秦惊羽也是微微挑眉,怪不得,她以为自己看见一只狼,这动作习性,貌似都差不多
心 底有丝领悟,听穆青解释道:银翼是北凉人,从小父母双亡,是被山里的狼群养大的,长到十岁才走出丛林。还好被一位教书先生收养,教他读书识字,但是没过 几年,养父病逝,他性子直率,与人相处不易,只得又回了丛林。我在北凉山中遇到他的时候,他误食了毒菌,整个人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
我救了他,他就一直跟着我,沿途服侍
呃,方才我回宫的路上,与他打过照面。
穆青点头道:不错,我在路上跟他说过此事,他当时没答复,说是先看看你
原来如此。
秦惊羽苦笑:看来他对我不太满意。
看样子,他只身守在半路,是提前来探自己的虚实
娘的,这狼小子,一眼就把自己否决了
秦惊羽心中愤愤不平,自己堂堂穿越人,有才有貌,秀外慧中,凭什么让他瞧不起
外公,他既然不喜欢我,就留在你身边好了。
穆青闻言摇头,正色道:银翼天赋异禀,极其忠心,一旦认定主子,便会效力终身,万死不辞。他于我作用并不大,不过对你而言倒是一员猛将
秦惊羽扁嘴:话是如此,可惜人家压根没看上我,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还能怎样,总不能把他强行绑在我身边吧
择主就业,也是个双向选择不是
穆青摸着她的头,笑道:羽儿,你难道不想去驯服他,让他心甘情愿跟随你吗
驯服
这个词她喜欢
秦惊羽心头一跳,瞬间面带奸笑,摩拳擦掌。
正愁人去屋空,身边没个伴儿呢,这送上门来的狼小子,若是就这样放走了,她就是个傻瓜
叫做银翼是吧,武功有啥稀奇,本殿下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格魅力
殿外,蝉声阵阵,暖风微起,火热的夏天如期而至。
可以预料,未来的生活不会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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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1|第四十三章 南苑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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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荫如盖,遮住顶上骄阳。
位于南苑院落西侧的凉亭里,有琴韵声深,甚为悦耳。
但见穆青只手抚琴,随意拨弄,秦惊羽则在一旁不住鼓掌,大拍马屁。
想不到外公医术不凡,还精通琴技神医穆青,名士风流,此话一点不假
穆青停手,自得笑道:外公只是略会一点,哪里谈得上精通
话声未落,一只手伸过来,却是那南越皇子萧焰,将古琴夺去,自顾自弹奏起来。
一时间,杂乱纷扰,鬼哭狼嚎。
好不容易等到萧皇子弹得尽兴终了,秦惊羽见穆青听得眉头紧蹙,赶紧按住他的手,一指不远处那道靠墙而立的孤傲身影,笑道:那位银兄爱极了殿下的琴声,是专程上门来听曲的,只是他面薄害羞,不好意思过来
萧焰双目放光,欢喜道:真的
秦惊羽点头:当然是真的,殿下琴技出神入化,崇拜你的人多得不计其数,他就是其中之一。
萧焰大为兴奋,当即抱琴站起:既然银兄是我的知音,我就过去给他弹一曲,以谢眷顾美意
孺子可教也
秦惊羽微笑颔首:去吧,多弹几首也是无妨。
眼见他朝着银翼所在的位置大步而去,再也按捺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哈哈,对狼弹琴
穆青听在耳中,实在啼笑皆非:你这孩子,到处挑拨惹事捉弄人
秦惊羽轻笑:把这傻小子支走,我才好与外公谈论正事。
说罢,压低了声音,外公觉得这位南越质子,当真是个傻子么
从脉象来看,确实是脑部受损,神志不清;且看他眼神举止,也不似作假。穆青看她一眼,面色变得凝重:怎么,你怀疑他是装出来的
秦惊羽摇头笑道:大概是我多虑了,我总感觉,萧焰,不该是现在这样
那只是内心深处一种影影绰绰的感觉,具体该是什么样,她也说不清楚。
据我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这种痴傻病症,成因较多,猛烈撞击、用药失误或持续高热不退,都有可能造成。穆青并不知她心中所想,顿了下,续道,我方才在他后脑查看过,并无陈旧伤痕,应该是后两种原因。
听穆青的说法跟孟尧之前所说大致吻合,秦惊羽彻底打消了疑虑。
既然外公已经确诊,她也就不必为此事操心了,真正该担忧的,另有大事
外公,你听说过向荣这个人吗
向荣
穆青想了想,摇头:没听过,此人很出名吗
秦惊羽面露失望,叹气道:这人是绑匪之一,他从我身上取走了父皇御赐的出行腰牌,说是去讨要赎金,结果不知所踪。
这个向荣,连外公都不知道,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
只可怜她,掉了东西也不敢声张,足足有月余没有踏出宫门一步,已经憋得不行了
穆青亦是低叹:向荣这名字毫无特别之处,兴许只是个化名人没事就好,腰牌么,找不回来就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找不回腰牌,以后她凭什么出宫去
再说,皇子身份的象征,那可是纯金打造,沉甸甸的一大块金子,平白让人夺了去,连心尖尖都痛得麻木
秦惊羽正懊恼抓头,碎碎低吟,忽闻耳后风声微起,有人冷冷说道:向荣,我听说过他。
转头一看,银翼大步过来,而萧焰,则是抱琴歪倒在墙边,静止不动,那老太监孟尧正努力将其扶起,一面动作,一面狠狠朝这边瞪过来。
他太吵,我把他打昏了。
银翼瞥她一眼,又道:去年我认识了几个进山收参的商贩,他们大东家手下有一个管事,就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人当时是犯了事,携款逃了。
倒是和自己从那两名绑匪口中听来的相吻合,秦惊羽点了点头,问道:这个大东家,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向海天。
向海天
穆青微微一惊:这是北凉有名的大财主,为人阔绰大方,生意遍布赤天大陆。
秦惊羽闻言更是郁闷,这个向荣,先是得罪了原来的主子,又跟大夏将军府结下梁子,必然会四处躲藏,要找他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银翼望向穆青,碧眸中光芒闪过:你是不是要找这个人
穆青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着秦惊羽道:银翼追踪的功夫十分了得,需要他去找吗
该死的狼小子,以为她不知道么,他说这话的潜台词便是,宁愿追捕疑犯,也不愿留在她身边。
那好,她偏不让他如愿
秦惊羽一念及此,摆手道:不用,雷牧歌当日曾经派人出去查访,说不定就会有消息传回来,我就在宫中等着好了。
一想起当日马车外那一队整齐干练的劲装男子,心里就羡慕得要命。
将军府的亲卫,在天京城那是赫赫有名,由大将军雷陆亲自训练,尽管雷牧歌几次提及,都说得轻描淡写,极是隐晦小心,但她心里清楚的很,其实力不亚于她父皇的禁卫军和羽林郎,数目也远远在雷牧歌报出的百人之上。
按照外公和母妃的意思,是想把银翼放在自己身边,随身护卫,不过,这狼小子本领再大,终究是势单力薄,哪有人家齐头并进铁蹄铮铮来得有感觉
她要的,正是那种众星拱月,威风凛凛的感觉
心下已有主意,雷牧歌在西北军中历练,自己就在天京城里历练,她就不信,五年时间,会弄不出一队能与雷府亲卫相媲美的势力来
自力更生,前途光明,只不过,须得避人耳目,悄悄进行
无视那少年冷漠的眼神,挽住穆青的胳膊,软语浅笑,满面讨好。
外公,明天是歇课日,我可不可以带银翼出宫去
兵到用时方恨少,手下没人,就只能依靠这狼小子了,唉
微微叹气,有道人影清俊修长,在心头一晃而过。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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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1|第四十四章 与狼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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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气晴好,碧空无云。
巳时未到,一抬宽阔的宫轿朝皇宫北面的锦绣门缓缓而来。
到了宫门前,照例是停轿查看,布帘一撩,面容清峻的老者朝外间的士兵微微一笑。
天热,几位真是辛苦。
啊,是国丈爷
有眼尖者,认出是皇亲国丈,哪里还敢细看,行礼之后,便是急急放行。
他们却不知,这顶宫轿实是两刻钟前从东门进,在明华宫稍作停留,即是由北门出。
出了锦绣门,两名轿夫一前一后抬轿疾走,转了个弯,到得僻静处,忽闻轿中一声低喝:停
轿子停稳,穆青率先下轿,四下望了望,回头笑道:还呆在轿子里做什么快出来吧
在轿夫惊诧的目光中,秦惊羽一身淡蓝华服,面如冠玉,神清气爽步出轿门。
难怪,今日抬轿这样吃力,原来是三殿下藏匿其中
两人正暗自猜想,就见秦惊羽大大方方从袖中掏出两个小银锭来,一人一个塞进手中:一点小意思,二位哥哥拿去买酒喝
殿下太客气了
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两人欢喜行礼,随即收拾轿子离去。
等到两人一走,穆青口哨声响起,顶上黑影一闪,轻飘飘落在地面。
你找我
对于这一无尊称二无敬语的询问,秦惊羽听得暗暗皱眉,穆青却似是早已习惯,笑道: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么,今日你陪着羽儿逛逛天京城,天黑之前把她送到锦绣门附近,我们在那里汇合。
银翼根本不看秦惊羽,只盯着穆青:我不喜欢照顾小孩子,我还是跟着你好了。
穆青摇头,板起脸道:我要去寻访一位老友,不能与你们同行。银翼,你可得把我宝贝外孙保护好了,这是命令语毕,扭头就走,衣袂飘飘,转眼消失在街巷。
银翼立在原地,半晌才转过头来,冷声道:走吧。
秦惊羽暗自好笑,故作无辜道:天京城太大了,我以往都是坐马车出行的,从来没步行过
银翼面无表情吐出一句:我背你。
啥这么好亲近
秦惊羽微怔一下,又听他续道:以前在北凉的时候,我有一回背了一头大野猪,至少四百斤,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到集市上跟人换粮食
说完,瞟她一眼,走近过来。
这狼小子,拿她跟野猪相提并论
不用不用秦惊羽无奈摆下手,指向前方街口,瞧,那边有车马,你去雇一辆来给我代步就成。
银翼应声而去,没过一会,就见他带着一辆车悠悠回转。
秦惊羽正想赞他听话,定睛一看,竟是一辆简陋的驴车,毛驴瘦得不行,赶车的老头更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银翼,有没搞错,我可是当朝三皇子
秦惊羽揉着额头,不知当怎么说他才好,这个北凉山旮旯来的土老帽
这车便宜。
银翼并无多话,直接把她抱上车去,自己则是跟车慢行。
哎,你
秦惊羽没法,只好随他去。
老头怯怯看了眼银翼,拉开架势,边驾车边小心地问秦惊羽:公子爷是要去哪里
秦惊羽看了下天色,随口道:找个清静地方吃午饭。
果然如她所想,驴车一路慢慢腾腾,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还不时引得行人注目指点,到了目的地,已是正午时分。
秦惊羽跳下车来:车费是多少
老头搓着手,笑呵呵道:十个钱。
见那赶车老头衣着朴素,袖口还缝有补丁,秦惊羽直接递了一只银锭过去。
老头睁大了眼,摸了摸腰间,面有难色:公子爷,小人今日刚开张,没找的。
秦惊羽摆手道:不用找了,就当是我今日包车的费用,你也去找地方吃饭,等下过来接我便是。
老头喜出望外,连连鞠躬: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劳动所得,不用谢。
秦惊羽说着,看了看旁边的小饭庄,径直走了进去,银翼稍一迟疑,随即跟上。
饭庄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难得的是,窗外杨柳依依,流水脉脉,水面上倒映着一弯拱桥,时至中午,桥上行人渐少,倒也清静。
秦惊羽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银翼也不客气,坐到她对面。
店内食客不多,一见银翼那双碧绿的眼眸,皆是小声议论,神情惊骇。
秦惊羽起初不觉,后来听得有人甚至用上怪胎、妖人一类的用词,顿时火冒三丈,哐当一声,险些将桌上的茶杯拍飞。
少见多怪,一派胡言,信不信我叫人把你们扔到河里去
众人见她虽然衣饰华贵,面上却稚气未脱,不由讥笑之声四起。
小小年纪,也敢撂狠话
得了吧,乳臭未干的小孩,回家吃奶去
哈哈哈
银翼倏地站起,朝着其中笑声最大的那个年轻人走过去,平声问道:你会水不
那人不明所以,怔怔点头。
银翼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拖至窗边,双手忽然发力,将其举过头顶,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闪电般从窗口抛出。
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岸边惊叫声迭起。
哎
秦惊羽看傻了眼,老天,一句玩笑话,他竟然真的把人扔了下去
这个狼小子,脾气火爆,胆大包天,比自己还能惹事折腾人,真是捡到宝了
过了好一会,那人才满手污泥,露出水面,一路骂骂咧咧朝对岸游去。
经此剧变,店内哪里还有人敢说三道四,个个闭紧嘴巴,埋头吃饭。
银翼若无其事回到座位,见饭菜上来,端了碗就吃。
秦惊羽回过神来,夹了一大块肉到他碗里,以示鼓励:够酷够帅,做得好。
银翼抬头,看她一眼:你不觉得我的眼睛颜色很奇怪吗
秦惊羽翻了个白眼:奇怪什么,不就是个混血吗
之前自己就跟外公讨论过,猜他应该是北凉女子与过往胡夷商旅所生,所以才有一双碧色眼眸
你不害怕
秦惊羽往嘴里喂了一口菜,边嚼边含糊答道:这样漂亮的眼睛,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害怕
见他举筷不动,面色怔愣,呵呵笑道:是不是很感动啊你还不愿跟我呢,告诉你,我这样见识卓绝海纳百川的主子,提着灯笼都难找
正说着,又听得外间一阵喧闹。
店中食客尽数站起,奔向窗边:快看,有人要寻短见
下一瞬,少年的声音凄厉响起:娘,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会想办法的,你下来,你先下来好不好
这嗓音好生耳熟,像是杨峥
秦惊羽惊疑未定,抬眼望去,但见那拱桥上人影晃动,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名粗衣布裙的妇人脸色煞白,泪流满面,颤颤立在桥栏上,底下的少年死死抱着她的脚,大声哭泣。
没错,正是杨峥。
这愣头小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惹得他娘要投河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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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1|第四十五章 鸡飞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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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风吹来,桥栏上的妇人被刮得身子倾斜,裙带飘飞。
杨峥哭得泣不成声,在他身后,一群年纪相仿的少年围拢过来,情真意切,声声相劝。
秦惊羽耳力超常,虽然隔了七八丈远,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伯母,这事不是杨大哥的错,只是无心之失,被那黑心的沈家扯住不放。
是啊,您就下来吧,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再想办法
我们这就四处借钱去,凑一点是一点
少年七嘴八舌说着,秦惊羽越听越是迷糊,杨峥一介书生,为人稳重谨慎,怎么会欠了人家一大笔银子
对面,银翼难得出声:你认识
嗯,吃好没,我们过去看看。
秦惊羽匆匆结了帐,拉着他出门,转弯上桥,挤开围观的人群。
桥 栏边,妇人已经被扶下地,双目红肿,泪痕未干,眼见杨峥站在跟前,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扇过去,哑声骂道: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听话的逆子我说过 多少次了,咱娘俩好好过日子,不去贪图享受,你倒好,非要弄什么寿宴,结果把你爹留下的祖屋都赔给人家了逆子,你拉着我做什么,怎不让我死了,一了百 了
娘,娘啊
杨峥不躲不闪,面颊挨了好几下,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周围少年赶紧相劝,妇人边骂边哭,场面极其混乱,看热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秦惊羽拉了拉前面一名少年的手臂,轻声道:这位大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少年方才也在连声劝说,应是与杨峥相熟,此时听得有人在问,义愤填膺道:正好,大家来评评理看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他振臂一呼,便有不少人围拢过来,屏息噤声,倾听事情原委。
原来,这少年才子杨峥自幼丧父,是他母亲杨云氏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是以对其母特别孝顺。再过几日是杨云氏四十生辰,杨峥一心想在闻香楼大摆筵席,为母亲风光贺寿,无奈家境贫寒,囊中羞涩,只好四处借贷筹钱。
他交好的一帮少年也都是些贫门子弟,比他家还有所不如,自然也凑不出钱来,后来靠人介绍,找了几份抄写书籍的差事,忙活半月,总算存下点银子,眼见所缺渐少,他心中欢喜,更是不辞辛劳,加班加点撰写。没想到,临近完工,却出了大祸事。
两天前,他抄书抄至半夜,因为太过疲惫,不慎打了个盹,结果碰翻了油灯,把雇主的书籍一把火烧掉大半。
杨大哥好生歉疚,把这半月来的血汗钱和平日的积蓄都送上门去,一直赔礼道歉,而且,为了抢救书籍,杨大哥自己也受了伤,都没钱去治
少 年越说越是悲愤,拉起杨峥的左手,撩开衣袖给众人看,但见那手背直到手肘,都是烧伤起泡的痕迹,已经开始流黄水:不想那郑家说那本书是什么孤本,千金难 求,竟然狮子大开口,硬要杨大哥赔八百两银子,这不是讹人是什么他们见杨大哥拿不出,又说要杨大哥用祖屋来作赔偿
原来如此
秦惊羽上前一步:杨峥,你还认得我吗
杨峥扶着杨云氏,含泪抬眸,见得是她,哑声道:秦少爷。
秦惊羽点点头:既然相识一场,我就给你支个招你去找周卓然,让他帮你摆平。
大丈夫能屈能伸,关键时候,低头求人也不算什么。
那个周卓然,纨绔不假,倒也仗义,并非一无是处。
杨峥涨红了脸:我今日一早去找过周少,他姐姐嫁去邻县,他一路护送去了,要下月才回京,我给郑家立了字据,三日之内就要赔付
迂腐
秦惊羽暗骂一句,八百两银子,自己倒是能拿出来,但是,凭什么给那黑心雇主
看热闹的兴头已经过去,事不关己,自然不想多理。
杨大哥,你那祖屋可不只是几间房,而是一大片庄子啊,虽然地方偏僻些,院落也破旧,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岂能用一本书就换了去
是啊,杨大哥,这沈家欺人太甚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秦惊羽已经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一大片庄子,听起来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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