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相会GL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kyran
七七相会GL 第一百一十章 反击
东南胜地,淮水一方。
登上这临江的山顶,站在风光无限的北固楼上,朗寅释的心情很是舒畅。
云层洁白,如棉花般铺散在天边,碧蓝的天空从中透露出莹润的底面。水鸟在江面上成群飞翔,舟楫如梭,星星点点缀在绸缎般的江面上。
温暖的空气中浮动着青草的味道,身旁的苍天大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蝉鸣。
他不禁感慨道,真美好啊。
当阳光明媚的夏天到来时,当天朗没有战争的阴影时。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想起遥远的诗歌,望着眼前滔滔江水东逝去,辽阔无垠的平原尽在眼前。朗寅释不禁感慨,天下的纷争终会过去,纵使历经坎坷,一个强盛的天朗将会重新崛起。
而到那时候,如能和心爱之人共赏江山,平安长久,可为人生之极大乐事。
回想半年前,他曾风尘仆仆,无比惊险的跨过这条淮水。
五千多战士,剩下不足四百人。副将军胡含险些溺亡于江中,副将军陆远则失去了一条臂膀,他们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朗寅释答应要带所有人去南方的承诺,没有兑现。
抵达东南首府后,所有压抑着的疲惫、辛劳同时爆发,压力在消解后反噬,近两个月的时间,朗寅释浑浑噩噩的卧病在床,连续高烧,那是她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候。
等她从床榻上下来,整个人已是瘦了一大圈,匀称结实的身形变得单薄不少。曾经青涩勇敢的脸庞,透出一种经历磨难后的深沉和睿智。
她变了很多,只是头脑越发清明,处理事务更为大度豁达,甚至更亲和乐观起来。
曾以为战场上的历练足以使她较同龄人更成熟,如今朗寅释却逐渐意识到,人的长进是一辈子的事情,阅历的丰富没有尽头。她终于明白,在时代的浪潮中,虽然不能选择和奢求什么,却可以努力做好一切能做的事情。沿着看得见的轨迹,不断前进。
朗寅释笑着鼓励同病相怜的陆远道。
“古人说,‘鬼门关里走一回,不死也得脱层皮’,我总不信,如今看来确实是真的。只不过,咱们连鬼门关都踏破了,这世间还有什么能难得住我们的?”
饱受伤势疼痛的陆远咧嘴一笑,连连点头。
南方的空气里仿佛洋溢着自由,半年来,他在这儿如鱼得水,认真完成部署,目睹着所有事情都在好转。
寅字军已经全然准备好,只若一个命令便能迈过淮水,正式打响南北战役。
他们离京城只有一步之遥了。
离她的幽儿,也只有一步之遥。
从定州城外分别以来,已经快一年。若说什么事情,让朗寅释最为不舍。
那莫过于午夜时分,想起那娇俏人儿时心上掠过的颤动和彻夜难眠。
莫过于因梦中与她相聚,醒来后一整天的莫名快乐。
莫过于听不到她消息时的辗转反侧,以及望见他人举案齐眉时的失落。
思念如虫咬蚁噬,看似不疼不痒,实则触及心腑,总让人“形影相吊”,满是落寞。
却不知幽儿是否也和自己一样?
她已经让幽儿等的太久了,也让整个天朗等得太久了。
“王爷!”兰溪从楼下踏着木质阶梯上来,来到临江的栏杆边上,一声呼唤,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朗寅释。
“好消息!今天刚收到一份来信,是北边寄过来的,您看看,是兰溢泽寄来的!” 兰溪满面喜色,姣好的面容上因急促奔走透着微微的红润。“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笔迹!她信中说她现在很安全,而且已经想办法和王妃联系上了!凤栖阁的最后两个堡垒,正在筹划中,等待与您京城汇合!”
“太好了!”朗寅释眼中涌起浓烈的笑意,“他果然不让人失望!我一直在等她的信,就知道她一定安然无恙,只等候我们进京时再会!”
他转过身来,朝着兰溪大笑,因为心情大好,而觉得身形自如,灵动有如轻燕。
“这是咱们来了南方后,第一次收到她的信,但这封信太重要了,如今我们可以放手一搏,再无后顾之忧了!溢泽是让我们吃了颗定心丸哪!”
朗寅释看向兰溪的眼里满是笃定,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通报寅字军三军,即日起,正式向朗康辙宣战!终局之战开启,我们将重返京都!!”
“是!!”兰溪难掩笑意,深深拜伏应下,她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太久,“兰溪遵命!兰溪现在就去通知!”
“去吧。”
北固楼下,淮水的波涛层叠涌起,可那曾经险恶的江水,此刻竟然也变得可爱起来。
江风渐盛,吹乱了朗寅释的发丝,她望向万里碧空,云层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念道。
“浮生若解相思意,只盼江风疾,万里波涛送流云,唯与君相遇!”
“幽儿,等我。等我来见你!”
天朗宫廷
这些日子的早朝,所有官员都身着黑色的朝服,只有朗康辙一个人如常的游走着。
他并非忘记守孝期间的规矩,而是故意不遵从。生在皇家,他与朗沐威的情分,本就是刻意奉迎,如今终于不必再虚情假意的演戏了。
李思桐到底是有一手,他赶往北方后,东承宋喻便没有再讨得什么便宜。这并不代表李思桐一定厉害,因为东承的十万大军也只是散兵游勇组成的,与精锐之师相去甚远。
朗康辙终于稍稍喘了口气,感觉看到了一点希望。
他给西陵墨文聪写了信,但是墨文聪一直拖着不肯给出明确答复,态度颇有些模棱两可。一方面,天下皆知西陵公主墨子幽是烨王朗寅释的王妃。另一方面,墨子幽如今的安危,却掌控在他朗康辙手里。墨文聪的犹豫是有道理的。
朗康辙希望墨子幽能帮自己说两句好话,那样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只是以墨子幽现在的态度,会不会配合还很难说。
夜间的紫宸殿里,歌舞喧闹,漂亮的舞女们成群在大殿上起舞,朗康辙在众多女姬的簇拥下,端着上好的玉露酒,一杯接一杯的饮着。他近来总是难以入眠,脾气暴躁。必得辅佐以酒,才能入睡。太医看了多次,总不见效。一到夜深人静,便容易胡思乱想。
那些妖艳动人如水蛇一般的腰身,那响彻在耳边的刺耳铃铛,那画着浓浓装束的眉眼,那谄媚而夸张的笑容,那飘摇的歌声,露骨的曲线,那白花花的肌肤……
他的脸上很快变得通红,酒气弥漫。看着大殿外弥散开的夜色,漆黑得有如散发寒气的亘古长夜。
真是孤独啊。
朗康辙这么想着,看似热闹的大殿上,人来人往,可他这高台之上,只有孤零零一人欣赏。像是被屏蔽在世俗之外,整个朝廷,寂静地如同鬼城一般。
那些大臣们呢?酒意熏染下,朗康辙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曾经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呢,怎么一个也看不见了?难道,这天朗朝廷,只剩他一个人了吗?
“报!”小太监从门外送了一份写着线报的文书进来。齐旭端着文书从门边上绕过来。
“陛下,有紧急线报传来。”他一旁请示道。
“念。”朗康辙恢复了些意识,收回了飘远的思绪,认真听了起来。
“烨王于12日正式向北方宣战,十二万寅字军已集结完毕,整装待发,现在正跨过淮水,向着中部而来。”
朗康辙的酒瞬时就醒了一半,他调整了半卧在龙椅上的身姿,坐起身来。心情沉重,脸色也塌了许多。
“何冲呢?告诉何冲,带兵打退他们!”朗康辙高声呵斥着,吩咐道,“淮水边上我们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如今正好给他们迎头痛击!!”
“是!”齐旭点头,派了小太监下去传令,一边又有些忧虑道。“皇上,何大人毕竟没有行军打仗经验,烨王来势汹汹,需不需要再做些部署呢?”
朗康辙眉头一转,有了一个主意。
“多做些考虑也好。”他喃喃自语道,“这样,你通知下去。把牢狱里的死囚给朕放出来,组成编队派往前线,凡事能杀敌人的都能免于一死!此外,去各个城中县内,把所有青壮年男子都调遣进军队。军功卓著者,统一论功行赏,按人头给予奖励!朗寅释的寅字军再强大,也只是普通人,朕就不信,这么做还打他不过!”
“臣遵旨!”齐旭领了任务,正打算告退,却听新皇忽地问道。
“……七公主那边睡了吗?”
这么晚了突然问起七公主,想必皇上是要去见一面,说不定……齐旭揣度着主子心思,说道。
“听那边过来的小太监说,七公主的坤宁宫还亮着灯火,想是并未就寝。”齐旭撒了个谎,但是这有什么关系,皇上想见的人,睡了也得起来迎接着。
“那正好。”朗康辙点头表示满意,“你让御膳房温壶酒,一会儿送到坤宁宫去。”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朕要前去看一看她。”
“……皇上还有其他要吩咐吗?”齐旭问道。
“到时候你把外边的人都支开,朕要单独跟她谈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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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相会GL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让步
坤宁宫
几名侍女打着灯笼,墨子幽立在门廊下,临时披了件鹅黄色的外裳,内里着清凉、薄如蝉翼的纱裙,透出肤色的玉质感。她云鬓微理,半梳了简单的发髻,长发倾泻在肩头,看得出来是匆忙起身。
双手拢着衣袖作迎接状,墨子幽身形清瘦,姿态挺拔,虽是仓促,却依旧典雅不失清逸。无论何时,西陵公主总是仪态万方,不紧不慢的。
“这么晚了,皇上还前来探望,墨子幽实感荣幸。”她神情平静,语气淡淡宛如夜风拂面。
站在坤宁宫外的夜色里,朗康辙身形魁梧高大,自带着不可小觑的气息。
“哈哈,你就别揶揄朕了。” 眼前人虽然不显山不露水,朗康辙依旧能察觉出她的不快。“朕知道你一定责备朕,惊扰了你的好梦。”他一身明黄色龙袍,戴着天子日常起居的冠冕,玉牌腰带宽松的束在腰间。
“朕先为打扰了墨儿休息道歉。”他欠身作了赔礼的动作,态度颇为诚恳,摆了摆手,身后跟着的齐旭便呈上莲纹青瓷托盘,里面是一柄银壶清酒外加几叠精致的菜品。
“朕近来头疼得很,晚上总睡不好,总想找个人聊聊天。”
“这不,今晚一时兴起,就想与你一道进趟宵夜。”朗康辙讨好的笑了笑,“你看,这是朕特意差人准备的美酒。墨儿,你向来最为通达风雅,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墨子幽自幼礼数极好,见他精心准备了美酒佳肴,显是有备而来,更无法直言拒绝。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柔和了些神色,“皇上有心要和我聊聊,我岂有拒绝之理?便对待寻常友人亦不至于此,何况是皇上呢。”
“进来吧。”她退开两步,让出门厅的道路,礼貌说道,抬手做了一个欢迎的姿势。虽然这个时间点不合,但朗康辙并未有出格举措,墨子幽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将朗康辙领进宫来,吩咐青芜去会客厅,给香炉点一柱清心散,好驱散一点困倦。朗康辙一时半会恐怕不会走,她得做好陪同的准备。
行走在宫道上,她穿得薄而清凉。昏黄的灯笼光线下,若细看,便能欣赏到那清瘦纤细的腰身,和隐约透出的玉质肌肤。朗康辙无声地跟在她身后,贪恋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她那优美高挺的颈项,那挺拔纤长而富有力量的体态,都在诉说着一种年轻女子的美感。
美而不知其美时,方最诱人。在寂静的夜色里,墨子幽娉婷的身影散发着致命而诱惑的魅力,朗康辙久久无法移目,眼底兴起了层层叠叠地火焰。
“大胆!”快到内殿门口时,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沉闷的空气,从黑暗里冒出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一只笼子挂在外厅的门边,里面一只鹦鹉上上下下的跳窜、蹦跶着,显得烦躁异常。“大胆!”那鹦鹉叫嚣着,“哪来的废物,统统退下!”怪声怪气,颇有些扰人心情。
“这畜生闭着眼睛说话,真不识好歹!竟在当今圣上面前无礼!”齐旭气歪了眼睛,在一旁忿忿不平道。“也不知道是谁没□□好,干脆明天扔出去得了!”
齐旭当然知道,在七公主面前说这些话是无礼的。
可现在他是皇上身边的人,除了皇上,其他人等他可以一概不认,何况,还是一个落魄到被幽禁的异国公主呢。
“不必。”朗康辙制止他,反倒是驻足在笼子前边,打量了小鹦鹉两眼,感兴趣的笑了笑。“朕听说你很是喜欢它。”他扭头望向墨子幽,心情很愉快。“倒也灵巧,想不到你一直留着朕送你的玩意儿。”
“皇上送得鹦鹉可爱,本宫自然喜欢。”墨子幽本是默不作声,闻言应和道。
“只是,”她打断道,“这么晚了,皇上前来,该不是只为了看鹦鹉吧。”
“哈哈,你说得是,正事要紧。我们进去谈吧。”朗康辙点头,迈步进了内殿。
殿内四散的银烛台上,亮着灯火,中间的花梨木雕花茶几旁,朗康辙和墨子幽面对面坐着。
侍女在一旁悉心伺候着,墨子幽刚想接过青芜手中的茶,便见朗康辙已将酒杯推至她的面前,亲手为她斟满了酒。
“朕和你能坐下谈谈的机会,可能不会很多了。”朗康辙叹了一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这种难得的聚会,朕很是珍惜。”
墨子幽有些意外,“皇上何出此言?”
她端坐在花梨木的圈椅上,从容而得体,只是仍然和朗康辙保持着一段距离。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朗康辙脸上有些落魄的笑意,闷闷说了一句。很快,他便恢复了一贯的神采,吩咐下人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朕和公主说话自在些。”
“是。”众人听令撤下,齐旭颇有眼力见的关上了内殿的门。
“墨儿,朕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落座片刻,朗康辙终于说道。
“什么事?”墨子幽眼眸微敛,有些疑惑,“皇上竟也有事,要求助一个深居简出之人吗?”她把话说得很委婉,她哪是深居简出,她是全然被囚禁,寸步不能行。
朗康辙知她言下之意,笑了笑,只当她是调侃,未计较她的促狭。
“瞧你说的,让朕情何以堪?”朗康辙端起酒杯,向墨子幽示意,率先一饮而尽。“我先敬你一杯,墨儿,就当为这段时间让你受得委屈赔罪。”
烈酒灼热,烫着他的嗓子眼,古人总说酒酣才能抒胸臆,朗康辙深感其然,“啧”得一声咽下,只觉整个人因这口酒而轻快了不少。
“朕当然有事情需要你鼎力相助。这两年你常驻天朗,大抵不知道西陵国内的情况。就在数日前,西陵太子墨文聪突然带兵抵达了天朗边境——二十万人马,此时此刻正压在天朗的西北面。”
朗康辙顿了顿,抬起狭长的眼睛,虎目明亮,紧盯着墨子幽。“而且毫无撤离之意。”
朗康辙的话,如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一个沉甸甸的石块,在墨子幽心里激起波澜,两人间的气氛一时凝重,墨子幽脸色微微一怔。
“怎么会?”她问道。
“朕也想问!”朗康辙神情严肃,不苟言笑道,“朕也想不通,西陵为什么要这么对天朗。天朗一遇到困境,西陵就在边境徘徊不前,这是把多年的邦交抛在脑后啊!”他的话语里有些埋怨似的火气,掺杂着费解和不满。
“你先别着急,事情可能还没有定。大皇兄未必会真的出兵。”墨子幽皱起眉头,一边思索一边劝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但他行事必然有他道理。”
朗康辙摇了摇头,很是无可奈何。
“朕固然了解你的用心,可是墨儿,你大皇兄的意图却未必单纯。天朗现在局势不稳,文聪兄许是想为西陵谋一些好处。朕要是他,恐怕也会这么做。扪心自问,他的做法并不令人意外。只是,天朗西陵自咱们母辈起缔下的信任关系,难道真要因为利益关系,就破灭了吗?……墨儿,这会是你想看到的吗?”朗康辙试图唤起墨子幽的念旧之情。
“我确实不明白皇兄的计划。”墨子幽沉默了片刻。“但是国家大事,并不会因为你我身份特殊,就有所改变。西陵并不仅仅是墨氏一族的,也是所有臣子、百姓的。如若文武百官提出要求,皇兄则不得不遵从。”
“这些朕都明白,所以朕才特意想请你帮个忙。”
朗康辙似乎早就了然墨子幽的犹豫。
“朕不会让你为难。也无意让你去说服西陵太子。朕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请求?”墨子幽认真仔细地听着他的话。
“西陵在边境虎视眈眈,不撤军也好,占些便宜也好。朕可以不管,也可以不计较,但朕希望,西陵大军不要干涉天朗的内政。”
“——换言之,不要干涉南北之战!”朗康辙铿锵有力道,态度既委婉,但又透露着坚决。
墨子幽停住了,她明白了朗康辙的担忧。
朗康辙是担心西陵大军会助小寅推翻他的皇位,皇位在朗康辙眼中,比国土和百姓都重要百倍。眼下,这当是朗康辙心中最大的事情了。
朗康辙再次为墨子幽斟满酒,放缓了声音,半是无奈,半是恳求道。
“墨儿,今天机会难得,咱们说些心里话。”
他再次饮尽一杯酒,深深吸了口气,看起来像个普通男人,较往常的骄傲自信大不相同。
既没有了说一不二的架子,也没有了平时的威风跋扈,他突然就脆弱了起来,神情既有些动容,又有些伤感。
朗康辙总是比他的年龄看起来更为成熟,有种少年老成的沉着和霸气。只是此刻,墨子幽才恍然意识到,他也不过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为了谋求朝堂的一席之地,天天在勾心斗角的漩涡里徘徊,应酬往来,拿捏那么多大臣的心思,引为已用。
似乎天朗的皇室总是背负了太多,每一个人都活得很累。
“不管我多痛恨去承认,小释也已是西陵认可的驸马,让西陵不支持他,恐怕很难。”朗康辙握着手中的酒杯,抚摸着杯面浮雕的莲花纹,有些出神道。
“上次你问我,我们如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当时我很生气,因为我不想面对,不想承认,这全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
“你知道,我从小在父皇的高压下长大,做每一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从小,我就是他最爱在人前夸奖的孩子,是他朗沐威的门面,我不敢出错。太子可以犯错,犯错了还是太子,有身份给他背书。老四老六可以显摆,因为他们有皇后收拾烂摊子。可我有什么?母妃早早就去了,外公也走了,朝中无人给我撑腰。随便一个人,都能给我颜色看,父皇其实早就知道,但他从来不会多照顾我一分。而他又那么苛刻,你只要稍微不如他的意,哪怕只有一丁点,就会得到他的严厉惩罚,再也别想在他面前直起腰杆。”
“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我,如何能坦荡承认自己的过错,如何能接受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心爱的你?你、我、小释,我们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可如今,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让我无法理智面对。”
“当初为了拉拢右相,没能娶到你,后来,阴差阳错地你与小释成了婚。这一年多来,每每想起你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我都追悔莫及,心底仿佛扎了一根刺,痛彻心扉。”
“我曾经窃喜,至少你是嫁给了我的亲妹妹,小释这人知礼守节,定是会替我好好照顾你的,也许,这不过是在为我争取一些时间,让我能更好的和你在一起,让我能兑现当初的承诺,给你一个更好的天朗。”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你,竟然和小释,我的亲妹妹……这怎么可能呢?可是,这又是□□裸的现实啊!也许,是老天爷对我贪心的惩罚吧。我应该早点把你抓住的,墨儿,我应该早一些,把你留在我身边的!”朗康辙吸了口气,懊悔地用双手捂住了脸,闷头趴在桌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握紧了拳头:“可我满心里想得,都是皇位!皇位!错过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他气急交加,本来染上酒气的红晕脸庞,因此涨得通红发紫。“我真他妈的是个笨蛋!笨蛋!我连你都错过了,我还有什么可追求的?!”他几乎是呐喊出了这句话。
墨子幽在一旁,紧蹙着眉头,有些不忍地看着他。朗康辙的过往经历,墨子幽都知道,对他,她多少是有一些同情的。何况,自己心不在他身上,看他这番懊悔地表白,也十足有些歉意。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别这样。”
“不开心的事情就不提了。”朗康辙抬起头来,已经逐渐平复了情绪。他在朝堂生活多年,控制情绪已是家常便饭。“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墨儿,我不求你继续站在我这边,我知道小释对你的重要性。但作为目前的天朗新皇,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弃这个皇位。我已经失去了你,不能再失去这个皇位,不然我还拥有什么呢?一无所有!整个南方都在发檄文声讨我,史官也要对我口诛笔伐,名声,亲情,还有你,都已离我远去!”
“纵使有人要把我从这个皇位上赶下来,我也要公平公正的跟他斗一场!捍卫我最后的权力!”
“所以,你能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向西陵太子转达这一请求吗,可以吗?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也是最后的心愿。墨儿,你能帮我吗?最后一次,就当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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