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无虞
然而奇怪的地方在于,除了空着的题目,剩下的只要写了东西,就似乎都是正确的。
——这建立在迟扬不知道有步骤分这个东西的基础上,但卷面上写了多选题一题6分,未选全能拿3分,所以他每题都只写了一个答案。思路清晰,也不做无意义的猜测,写上的答案就是为了拿分。
而且一张理综卷,他没有计算错误的地方。
这张试卷何弈自己做过,虽然他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也知道题目都是原创题,连书上能直接套用的答案都不多,他给迟扬的那一沓做过的试卷里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题目,思路也许能参考,但也是他自己筛选判断的结果,至于答案……他说过不让迟扬用计算器,大概都是自己算出来的。
184分,也不是多高的分数,但如果是放在他空了116分、没有做错题的情况下,就有些让人惊讶了。
迟扬本人看不见何弈的表情,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自家男朋友的后脖颈和耳朵,还有直而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闪动。
然后他看到何弈翻回试卷,在左上角的分数栏端端正正地写了个数字,182。
“要扣两分卷面分,”何弈说,“虽然我能看懂你的字,但陌生的阅卷老师未必能,字迹潦草的话会被直接判错,到时候就不止两分了。”
这话说的一本正经,他好像在课堂还是班会上听到过。
迟扬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反正他哥说什么都对。
“但是,”何弈放下笔,似乎笑了一下,略微放松下来,往后仰倒进迟扬怀里,轻声说,“恭喜你,至少及格了。”
如果现在能做到这个样子,未来是可以期待的。
迟扬点了点头,似乎没觉得意外,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自然而然地把人圈进怀里,贴上去跟他咬耳朵:“写都写完了,是不是得干点儿别的了……奖励呢,哥哥?”
少年人嗓音低而含混,带着某种这个年龄特有的、已经跨入成年带来的性感意味,偏偏说出的话又纯情得不合时宜,撒娇似的。
何弈被他这么姿势奇异地圈着,也不能主动做什么,只好听从发落,纵容似的“嗯”了一声:“什么奖励?”
不用想也知道,他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亲一下抱一抱,或者别的什么网上有的东西……迟扬却偏偏要超纲,就着从背后相拥的姿势逗他,黏糊地咬上他的耳廓,犬齿叼着那一片细嫩的皮肉欺负,含含糊糊地说,我想想。
太热了。
何弈低下头,说不出话来——他眼前明明是试卷和文具,几分钟前他自己写上的字迹还清晰可辨,最严肃也最无可遐想的场合,却不知为何模糊起来,直指向某个暧昧晃动的方向,和过分充足的暖气一起,不留余地地包裹住他。
他似乎听见对方低低地叫了一声“宝贝”——然后迟扬站起身来,弯腰一把抱起他,转身把他放到了床上。
“陪我睡吗?”迟扬问他。
语气还算得上礼貌征求,动作却已经不客气地欺压上来,将他圈在手臂和身体间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何弈偏过头,看着轮廓已经有些模糊的灯光,轻声说:“先去洗漱……”
“一会儿再去。”对方这样敷衍他。
何弈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茫然地看向他,无端有些紧张——他其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者已经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发生,只是对方这样意味不明的滚烫视线落在身上,就没由来地让他想咽口水。
然后他听见迟扬说,闭眼。
少年五官端正,轮廓分明而清秀,被灯光铺上一层水似的柔和光泽,黑而长的睫毛略微颤抖着,挠得人心痒。
迟扬伸手摘了他的眼镜,觉得他有点儿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不是在逗他玩吗,怎么像自讨苦吃。
迟扬沉默片刻,低头亲了他一下,轻声说:“我去洗澡。”
何弈似乎动了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袖。
“迟扬……”
“嗯?”
他低下头,正好对上何弈略微含着雾气的眼睛,被他弄得心里一软,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下来:怎么了?”
“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迟扬尽力耐心地写下最后一个字,松了口气——何弈对他的要求是把笔画分开来写,不连笔,不在横线附近上蹿下跳……
谁上蹿下跳了。迟扬放下笔,觉得写字本身比做题要难一些——该背的课文他都看过一遍了,虽然不太能理解旁边的笔记,但至少能记下来,遇到能套用的题目就往上套。
语文和理综不一样,他不能保证做出来的东西完全正确——但如果按照他之前那种做法来做,一整张试卷都要空着。
何弈问过他为什么只写能做对的,是不是脱离了能参考的原题就一筹莫展。答案当然不是,他只是能记住做过的题,如果真做对了那以后就不用再看。
就像小时候他玩数独,也是这么玩过就记住,记了很多年。
公式背过了,知识点也理解了,他好歹看了一个多月何弈的书和笔记——虽然当时他的兴趣并不在知识点本身,只是单纯地对男朋友的东西感兴趣,但还是记住了,记住了就能多少用进题目里。
只是他觉得索性空着,让何弈给他讲一遍,自己再做一遍,一劳永逸,效率比较高——虽然今晚何弈最后也没给他讲题,并且建议他洗完澡早一点睡,不要再来打扰自己了。
原话是:“迟扬同学,自己的作业还没有写完,就不要打扰其他同学自习了。”
于是迟扬只能把主卧让给他,自己去了闲置已久的书房——花了十分钟拾桌面的积灰,然后把所有语文书摆摊似的摊在桌面上,充当文库,开始写让他迷惑的语文试卷。
除了中规中矩的选择题和诗句填空,还真没有他能确定答案的题目了。
这大概就是文科的魅力了。他叹了口气,开始看阅读题给的文章,一边默默地想,现在是十点半,再过一会儿何弈该睡觉了,他就能回房间领奖了。
作者有话说:
计划有变,鼻炎在阻止我更新……双更留到明天吧,今天只有这一章,因为《暧昧》现在没有存稿,每天都写六千到一万字的样子,下午被鼻炎弄得状态不好就用来修之前的章节了,晚上来不及写,咕咕一下,万望海涵。
第44章 除夕
市郊的天是晴的,似乎比城区要澄澈些,路旁栽了两排常青的高树,一路蜿蜒向远处的山脚。
路的尽头是监狱。
其实来之前迟扬也没有想到,何弈要带他来的地方是这里——如果换了他,父母离婚那天大概就已经权当他们死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更遑论探监。
然而何弈还是来了,不光来,还是带他一起来的。
陪我 第30节
“见家长,”何弈上车的时候这么简短地解释了一句,也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实想法,“就算是见过了。”
迟扬不置可否——何弈是直系亲属,今天周三,确实可以探监,但他一个非亲非故连当事人的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其实是进不去的。
何弈大概也不是真的想让他们见面。
监狱地处偏僻,也没有直达的公交,从城区打车到这里花了一个多小时。迟扬扫码付了钱,关上车门,转身揉了揉何弈的发顶:“早说是来这儿我就叫司机送了,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也许是昨晚睡眠不足,或者睡得不好,何弈的脸色有些发白,平静道:“到都到了,过去吧。”
临近新年,北方重年节,这时候城区里早就张灯结,准备喜迎新春了。
前两天他们待在家里的时候还下过几天雪,今天倒是个嫌见的晴天,只是山风冷,这里地方特殊,也丝毫没有年节将近和乐融融的氛围,只有那两排树万古长青,映着稀碎的阳光,勉强称得上温暖。
何弈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视线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直到走到了监狱大门口才松开牵着迟扬的手,轻声说:“你就在外面等我吧……会冷吗?”
迟扬抗造得很,雪天都能敞穿外套,这种天气自然也不在话下。他摇了摇头,倒是有些担心何弈,看着他平静的神情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像以前一样伸手抱了抱他:“不冷,在这儿等你,去吧。”
怎么跟第一天送孩子进幼儿园似的。
何弈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我会尽快出来,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想说的其实只有一句话。
“去吧,”迟扬松开他,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
何弈点点头,转身走了。
何彬的模样和上次见面比,似乎老了很多。
他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整洁,在隔音玻璃那一头坐得笔直,只是头发零星地白了,没有了发蜡和正装,换上囚服,便像是换了一个人。
眼神里似乎也少了些什么。
见到何弈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随之谈了一口气,沙哑又满是感慨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他们告诉我有人来探监,我还以为是我的父母,没想到是你……”
大概是和迟扬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混久了,再听见这样文绉绉的话语,何弈居然有些不习惯。他愣了愣,很快恢复了如常的平静,颔首道:“来看看您。”
他不知道寻常人家的父子在狱中相见,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也许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痛哭流涕一朝释怀,也可能相看两厌,说不了几句就要大吵起来……但这注定不会发生在他和何彬身上。
被锁在牢笼里克制惯了的人,哪怕心有厌恶,也很难通过愤怒的形式宣泄,只会平静地保持风度,为彼此感到悲哀。
也许换一个人,会问他是不是还顾念旧情,是不是已经原谅了自己——但何彬只会点一点头,语气平常地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像从前每一次他放学回家,在沙发上接受的询问一样。
只是这次他的答案不再是考了第几名,或者和老师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他平静地垂下视线,不去看何彬憔悴了许多的脸,拿着话筒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了:“这件事没有闹大,除了您和母亲离婚,也没有对我造成别的影响,还是像以前一样。”
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无异于嘲讽。
何彬换了个坐姿,手腕上的镣铐一阵哗楞乱响,冷冰冰地透过话筒传过来——然后他问:“那你今天来,是想在年前陪陪我吗?”
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有人情味的话,如果放在十年前,何弈听了大概会很高兴,然而现在他只能摇摇头,如实回答:“我不会原谅您的。”
“想也知道,”何彬嘴角一弯,扯出个有些苦涩的笑来,“那你是来……”
“爸,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何弈隔着玻璃看向他的眼睛,语气温和,“今年有人陪我过年,以后都不用再担心我了。”
哪怕你出狱,哪怕你回归正常的生活,也都与我无关了。
他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却明明白白,是要同何彬撇清关系。
何彬略显讶异地挑眉,显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问道:“是女朋友?”
算是吧。何弈抬起头,视线越过他,望向他身后高悬的四方格窗——远处晴空万里,有人在阳光下等他。
“男朋友,”他轻声说,“一个会陪我很久的人。”
以他的性格,要替别人肯定地说出“陪我很久”这样的话,其实是有些超纲的——但那个人是迟扬,至少在何彬面前,他还是想这么说。
他第一次没有等何彬的回答,站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我走了,您多保重。”
迟扬在大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看手机里存的去年的高考题,对着答案一道一道往下看——以前他觉得,如果能用天赋换平凡安稳的一生,他宁可平庸些,现在遇到何弈,又觉得吃点儿苦也没什么,还是有天赋来的好。
至少不会和心上人差距太大。
他看见何弈走出了门,便跟着站起身来,朝那边走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何弈现在的神情大概不会有什么波澜——少年人身形清瘦,出门的时候似乎嫌风大,下意识拢了拢衣领,视线低垂,一步步走下楼梯。
迟扬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父母离婚那天他是不是这样孤身一人出了门,走下高高的台阶,平静又落寞。
如果那天他也这样站在台阶下,就能早一点抱到何弈了。
他这样想着,走到台阶下,张开手。
何弈看到他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快步向他走来,伸手抱住了他。
“迟扬……”少年的声音自他衣领间传出,似乎有些闷。
“嗯?”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今天来吗?”
迟扬一顿,声音不自觉温柔下来:“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除夕,”何弈轻声说,“辞旧迎新。”
语气很淡,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似乎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辞旧迎新,辞别的只是被他长久留在记忆里的什么人,而不是他的父亲。
他以为对方会说他不顾念旧情的,毕竟是十几年抚养教育之恩,就这么说断就断……然而迟扬只是意味深长地“唔”了一声,问他:“那今晚是不是得吃饺子?”
何弈没听清:“什么……”
“我说,”迟扬摸了摸他的头发,“去趟超市吧。”
过年前的超市,顾客量只增不减,似乎比以往还要热闹。
以前只是充当没有感情的at机,迟扬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新奇的体验,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样,推着购物车一前一后地走,商量要买些什么。
“饺子皮,肉馅……”何弈看向他,斟酌道,“我觉得还是买现成的速冻饺子比较稳妥……”
迟扬靠着推车扶手,笑了一下:“不相信我?”
“你会吗……”
“不会,”迟扬诚实道,“但可以学。哥哥,饺子皮和馅儿煮熟了就能吃,大不了难看一点,don’t worry……”
这大概是他新学会的词,何弈正在把一袋鸡放进购物车,闻言惊讶地略微抬眉,顺势问道:“说到这个,你学得怎么样了?”
“……上午看了你的英语卷子,回家继续,”迟扬指了指他身后的货架,无可奈何地转移话题,“家里缺酱油吗?醋呢?”
然而何弈不为所动 又把话题拨了回来:“不缺——语文和数学的呢,看过了吗?”
迟扬:“……怎么跟陪老师出门似的。”
也许是出门原因特殊的缘故,他的小老师今天戴了眼镜,细细的金属黑框映出柔和的光泽,显得清秀又文气,在超市通明的灯光里看他,视线没由来地让人心痒。
他忍不住摸了摸何弈整齐的黑发,觉得以下犯上的感觉良好——这种冒犯高位者的体验的,大概是个人都会上瘾。
何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嗯?”
“看过了,”迟扬正色道,“昨天晚上睡不着,把你圈的基础题都做了……其实有个东西叫搜题软件,还挺好用的,虽然那套试卷是原创题搜不到答案,但能找到类似的题,看看思路大概就懂了,比翻你所有试卷的效率高一些……当然试卷我还是会看的,慢慢来嘛。”
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当然比一味跟随他人要好一些。
“不要产生依赖性……”何弈思考片刻,斟酌道,“总有一天你要脱离所有外界资料,自己做一套试卷的。”
“嗯,”迟扬笑了一下,习惯性抬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放心吧,我已经能坐一个小时不瞎想了,有质的飞跃——这事儿回去再说,哥哥,我想吃糖。”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另一章会发得比较晚,可以明天起床再看哦。
第45章 橘子糖
“哥哥,我想吃糖……”
何弈一时没听懂:“什么糖?”
“什么糖都行,”迟扬推着购物车,跟着他慢慢往前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小时候那个孤儿院逢年过节才买糖,一人一颗,抠得跟什么似的……”
他很少主动说起小时候的事,偶尔说了也只说跟何弈有关系的那部分,现在在这样年节前和乐融融的环境里说出来,没由来地让人心疼。
何弈愣了愣,把一袋火锅底料放进购物车,伸手摸了摸迟扬的头:“好,现在去买。”
“其实也没什么,后来从那儿出来了,每年都给自己买糖……就是再后来没人一块儿过年,我也把这事忘了,”迟扬说,“今年要不是你说,我也想不起来。”
何弈真带他去了零食区,在琳琅满目的散装糖果附近停下脚步,拉下几个散装食品袋递到他面前:“想吃什么,自己挑吧。”
迟扬其实对甜食没什么兴趣,喜好里唯一能沾上点儿边的就是薄荷味的烟,现在还戒了。种类繁多的糖看在他眼里其实都差不多,真下手挑了大概也只会选近前的两三种——还是同一个牌子的不同口味。
伸手的时候他却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何弈:“哥哥……”
“怎么了?”
“我想吃小时候你给我的那种,”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出奇的认真,眼底却笑意昭然,语气放得低软,撒娇似的,“水果糖,橘子味儿的。”
十几年前的糖了,现在还有没有生产都不知道。何弈凭着对包装的记忆大致看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是至少这里没有,只好摇了摇头:“网上买吧,回去拍照识图,糖纸在家里……”
还挺聪明。迟扬没想到这题还能这么解,却也不可能真把这件事留到回家再议,赶在何弈转身前又得寸进尺,补了一句:“不行,今天是除夕,我就想今天吃。”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嫌矫情,然而何弈对他一向毫无底线,这样摆明了碰瓷的话都会认真考量——然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今天来不及,怎么办?”
“那得补偿我一下……”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这已经是无理取闹了……偏偏何弈很吃“补偿一下”的这一套,大概是成长环境所致,他能坦然向他人提供好意,却很难心安理得地接受,总把自己放在付出的那一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不会亏欠他人,也不会让别人失望。
甚至当那个对象是迟扬的时候,他会将“给”和“补偿”当做表达喜欢的方式,如果迟扬不阻止,就能全无保留地把一切都“给”出去。
这种感情观其实是畸形的,迟扬一直知道,他自己大概也有所察觉,在逐渐适应接受对方有些强硬的好意,和最开始他一顿饭都要还得明明白白的情况比起来,最近已经好了很多。
迟扬总觉得他们能在一起很久,其实也不全是毫无道理的自信——能感觉到彼此都在为这段感情竭力变好的时候,这会是一段很好、很长久的感情。
当然还有他家小男朋友太好了的因素在,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成绩还名列前茅,对他的依赖欲毫无保留,在一起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他……也许夸张了一点,但这么好的人,他没理由不放在心尖上宠。
不过这时候似乎是何弈在宠他。
何弈拿回那几个食品袋,从五花八门的散装糖果里找了三种不一样的水果糖,然后替他称了一点儿,耐心地装进袋子里,一边问他:“补偿什么?”
话音里带着一点儿纵容似的浅淡笑意,又像是认真发问。
陪我 第31节
“也不过分,”迟扬摸了摸鼻子,接过那几袋糖去称重,走过他的时候低下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回答,“就是得喂我吃,要求不高,用嘴喂就行。”
他们拎着一大袋东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超市在商场的负一层,离地铁站有一段距离,能从地下车库一直走过去。
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除了刚开始还不那么熟,不能名正言顺地代劳,交往之后有什么东西都是迟扬拿,哪怕什么也没有,走在路上他不想让何弈看手机回消息,还会半撒娇半耍赖地拿过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占有欲不露声色,却也隐藏不了。
起初何弈还会疑惑,让他不用那么客气,后来大概是习惯了,也不会再提帮他分一半拎之类的想法——反正迟扬不想要这个,还是到家之后主动亲他一下作为报偿来得实际。
或者像现在一样,在停车场角落无人的地方停下来,剥开一颗糖,如他所说嘴对嘴地喂给他。
“张嘴……”何弈咬着那颗橘子糖,垂下视线,含混道。
他似乎对嘴对嘴喂糖这件事有什么误解——至少是理解得太浅了。迟扬也无意说穿,只是听话地低下头,乖乖张嘴,等何弈仰头凑近了才伸手握住他的后颈,略微用力不让他离开。
糖已经喂完了,然后对方的醉翁之意显然不在糖,只是含着满嘴清甜到发腻的橘子味更深地吻上他,糖水化开也不让他咽——直到何弈被他弄得含不住,有些失态地轻轻“唔”了一声,才把那粒糖渡回他嘴里,意犹未尽地松了手。
“不爱吃糖,”迟扬略微分开一点距离,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以后糖都给你吃,偶尔让我尝尝你就行了。”
他的声音原本就比同龄人低一些,不知是亲他亲得动情还是橘子糖太甜的缘故,又带上些晦暗不明的气息声,和滚烫吐息一同落在嘴角,无端地引人心动。
迟扬移开视线,不去看昏暗灯光下对方发潮的眼睛,等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把人拉回自己怀里,哄小动物似的轻声哄他:“怎么了,哥哥,这就亲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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