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

“上一个学生？谁啊？”
许璟没说话，高慧又问：“是蒋易秋？他还不好教？他好喜欢雪的，以前在波士顿也专门去研究过滑雪场。”
高慧说着说着思绪就飘远了，想起有趣的事笑个不停：“他是我们这一群人里最早买车的人，一到冬天，每天早上至少花二十分钟铲雪挖车，然后载我们所有人去上课。”
许璟想起以前的蒋易秋，也跟着乐起来。
许璟想带着高慧去块人少的地儿，十几米的路程高慧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她哭丧着脸：“我好笨的，你可别嫌弃我。”
“这句话我一路上都听了十几遍了，”许璟把高慧扶好站稳：“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一定会把你教好。我们先学刹车，再学换刃和搓雪回转，最后学立刃。”
“那我要学多久才能像电视里那些很酷的人？”
“大概几个月吧。”看着瞬间泄气的高慧，许璟赶紧鼓励：“这几天你也能学个样子出来的，驰骋飞行的感觉真的很爽，你要把胆子放大些。”
刚开始的确很难上手，还容易消磨心志，丧失信心。但最初的一个阶段过去，后来就越来越顺了。
特别是第一次成功滑出一大段，在既没撞着树也没撞到人的情况下完美刹车后，高慧信心大增，越学越有劲。
等到蒋易秋开着雪地卡车找到她们的时候，许璟才发现原来天都快黑了。
几个小时下来，高慧已经把许璟视作偶像，回程路上尽黏着许璟，问这问那。
几人来到独立的空中花园吃饭，厨师早就备好菜品，没过多久就端上好些补充体力的美肉类。
高慧累得不行，还不忘放出豪言壮语：“我明天一起床就要去雪场！我要练一天！”
许璟点点头：“好，我陪你一起。”
蒋易秋不乐意了，对着高慧说：“你这热情会不会过于高涨了？明天该把人还我了，让闵夕睿陪你练。”
“回去之后你还可以天天跟许璟待在一起，别那么小气嘛！”
高慧和蒋易秋开始抢人大战，许璟和闵夕睿就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捧腹大笑。他们没发现的是，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
张忆颖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没想到看见的是这么其乐融融的一幕。她怒气冲冲地走回酒店大堂，对着经理一通发难：“你怎么没说跟秋哥哥一起来的还有别人？”
经理面露难色：“您一开始只说蒋总来了就给您打电话，没说具体随行人员也要交待呀。”





迟音 第八十三章
张忆颖漠然地走回自己房间，她没有开灯，只是坐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连见蒋易秋一面都难。就算她处心积虑打探来蒋易秋的行程，再劲心机和他去同一个商业酒会，蒋易秋对她也只是回避。
最多也就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了，更别谈说上话。
可越是看得多，张忆颖就越是丢不开手。在一群生得有些歪瓜裂枣的成功人士里，就属他最亮眼夺目。
她不是没物色接触过别人，但已经见识过这样优秀帅气又有能力的人物，其他人又怎么入得了眼？
张忆颖就是想不通，她的长相气质都是公认的好，年龄家世学历也样样不输许璟，这么个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人，蒋易秋怎么对她就是这副态度呢？
张忆颖断定自己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只要多多地相处，让蒋易秋了解她这个人了，那爱上也就是迟早的事。
她想起上次在这里，深夜接到的那通电话，蒋易秋这样的人可能不习惯于主动，那么他就会很容易被许璟那样情感外放的女孩所吸引。
那自己也不是不能再主动一次的。
下定了决心，张忆颖再次对镜检查了一遍妆容，娉娉婷婷地下了楼。
她拿着包直奔花园餐厅，走到最中间。在大家都还没有发现她时，惊讶不已地开了口：“秋哥哥！你也来了啊，刚才经理告诉我我还不信，说你那么忙不可能这会儿来。真是太巧了，我也就是奉我爸的命，过来看看。”
蒋易秋看见她的第一反应是偏过头去看许璟，见她面无表情地吃饭，回过头淡淡道：“哦，我跟几个朋友来玩。”
蒋易秋没邀请她落座，张忆颖也不走，兴致勃勃地又拉起许璟说话，“好久不见了啊，你上回教我滑雪我还没学会呢，明天又教教我行吗？”
高慧一看，抢老师的又来一个，立马急了：“不行，许璟明天的行程被我预定了，你就是她今天说的那个学生？那你排后天。”
高慧刚说完，腿就被人踢了一脚。虽然闵夕睿也是不明所以，但看蒋易秋的冷淡态度，八成是前女友或是前暧昧对象一类的尴尬角色。
张忆颖捂着嘴笑：“原来你还说起过我啊，那看来我们之前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说着，她自顾自地叫来服务员再加一个座位，坐到闵夕睿和蒋易秋的中间。“那就一起吃吧，反正都是老朋友了。”
蒋易秋把椅子往许璟的方向挪了挪，给她碗里夹菜，柔声说：“你快吃这个，下午滑雪耗体力，我专门让人留了你喜欢吃的。”
许璟说：“你再给我剥几个龙虾吧，我喜欢吃这个。”
“好。”蒋易秋说。
闵夕睿和高慧面面相觑了一瞬，他们俩终究是客人，态度也就要随着主人走。于是也跟着无视起了张忆颖，四个人仿佛形成一个闭环，张忆颖说什么他们都不回应，做什么也视若无睹。
许璟觉得很难受，这个画面她太熟悉了，同样是几对情侣加一个外人，同样是插不进嘴的格格不入。
已经被遗忘的负面情绪忽然变得真实起来，现在张忆颖感受到的，许璟也曾经感受过一遍，甚至还更严重，所以她很不想这样对待另一个人。
但残存的理智又使许璟清醒地意识到张忆颖并非善茬，她不值得同情，她或许恰恰正是希望自己的心情受到影响，再与蒋易秋闹矛盾。
所以许璟强撑着挂上笑脸，和除了张忆颖以外的人继续开心说笑。
一顿饭在看似融洽的氛围中吃到了九点。许璟没怎么吃，每次不高兴，她总会有种被不知名气体顶到胃的错觉。
张忆颖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没人理她也坐到了现在。她跟着众人起身，“晚上还安排活动吗？可以做按摩，或是打壁球，还有影音室，我们酒店就是不出去也好玩！”
蒋易秋像一个新闻发言人，站在最前端，用平静无波的口吻说：“不了，我们要回房间休息。”
蒋易秋一路上都把许璟的手攥得很紧，逼仄的电梯里，两人一言不发地并排站着，手心里全是汗。
许璟已经放弃了表情管理，等回房关上门，她清晰地听见蒋易秋松了一口气。
许璟呈现出一种好斗的趋势，不需要再压抑的情绪使心口剧烈起伏。她冷声问：“你叹什么气？”?“我……”蒋易秋一滞，抬手想去开灯，黑暗中，他看不清许璟的神情，这让他惶恐不安。
许璟没拦他，蒋易秋摁下总开关，看了看她，接着说：“我怕你看见她会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
“你刚才可没这么担心我，”许璟的神色越发冰凉，“你吃饭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你是不是就享受这种被女人围着讨好，两个人为你争风吃醋的感觉？以前那个人是我，现在是张忆颖，那下一个又是谁？反正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往你身边涌！”
“你到底在说什么？”蒋易秋上前几步，“我跟她根本就没什么，我也一点都不享受这种感觉。你们俩的处境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一样，我从头到尾都只爱你一个人。我以为你不在意以前的事了，否则我不会带你来这里。”
“以前是不在意，但是刚才，我们就坐在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位置，那些感受全回来了，清晰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就像包凡亮说的，我这个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就是犯贱！”
蒋易秋痛苦地望着许璟，怕失去一般上前想抱抱她。
许璟往后退了一大步：“你别碰我！”
蒋易秋闭了闭眼，终究还是站在了原地：“好，我不碰你，我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另一边，张忆颖从自己的楼层下电梯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辗转上楼，悄悄跟在了许璟和蒋易秋后面。
等到他们两人进了房间，她走上前，把耳朵紧紧贴附在门上，屏息凝神。
许璟吵得天翻地覆，饶是隔音效果再好的门也能听见她的嘶吼声。张忆颖心中一阵狂喜，迈开腿小声雀跃地回了自己房间。
许璟这一晚上都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她觉得很烦，心口像憋了一团火。明明生着蒋易秋的气，却还要和他共处一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气都不能好好生。
许璟说：“你再给我开间房！我今天晚上出去睡。”
蒋易秋拦着她不让出门，对这一提议也是坚决地不同意。他说许璟可以随便骂他打他，就是不能走。
许璟气极，看着一直守在旁边观察她神色的蒋易秋，再怎么样仿佛就是自己在欺负人了。
她躺到床上，把被子往头上一盖，“我睡觉总行了吧！”
许璟蒙起被子与世隔绝，蒋易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夜变得很长，流泻的月光洒进卧室，蒋易秋一抬头就能看见圆月挂在山顶旁边，寂寞如斯。
蒋易秋怕许璟难受，等了一会儿，试探着把被角往下扯了扯。
许璟闭着眼，呼吸平稳。浑身被被窝捂得暖烘烘的，往外冒着香盈的热气。像是睡着之前还掉了几滴眼泪，眼下隐隐还有泪痕。
蒋易秋俯下身吻上许璟还有些湿润的睫毛，把她从床角捞进来，搂进自己的怀里。




迟音 第八十四章
夜里，许璟睡得迷迷糊糊，却有人总是抱着她不松手。许璟动了几下，那铁臂反倒越箍越紧。箍得人难受。
许璟睁开眼，眨了几眨，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地方。她拿过手机一看，凌晨叁点，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想起睡觉前吵的那次糟心的架，许璟舒了口气，这气似乎也顺着从胃里钻了出来，让她感到强烈的饥饿。
许璟拨开蒋易秋的手，光脚踩在暗纹地摊上，饥肠辘辘地去客厅寻找食物。
她先是打开储物柜，里面空空如也。她又在外面晃了几圈，也没看见冰箱或是零食。许璟只得回到卧室，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存放酒水的小冰箱。
她打开冰箱门，上层并排摆了几列酒瓶和矿泉水，许璟毫无兴趣。再打开下层，是一些已经冻成了固定形状的剔透冰块。
许璟盘腿坐在地上，觉得自己需要咀嚼。于是顺手捻起一块冰，放进嘴里。
她嚼得嘎嘣响，冰冷使她睡意全无，思绪甚至发散到她认为牙膏广告可以找自己代言，这牙口，绝了。
刚才被蒋易秋抱得发热的身体也终于被润透了一般感到清凉，许璟一边吃着冰块，一边陷入了对人生和感情的大思考。
她想得太认真，仿佛遁入了空门，入了无人之境。等到一回头猛地看见蒋易秋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自己的时候，她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许璟嘴里还包着东西，说话不方便，所以只能是杏目圆睁，和蒋易秋在黑暗中进行无声的对视。
蒋易秋不知看了她多久，还是哑着嗓子先开口了：“你在吃什么？”
“吃……”许璟加速了吞咽动作，说：“冰块。”
蒋易秋坐起身：“你饿了？也对，你晚上吃得那么少。那我叫厨房送吃的来，现在有晚间值班的后厨了。”
蒋易秋拿过床头柜的座机，用内线点完餐，了线，他继续看向许璟。
许璟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再回去睡不现实，因为要等吃的。但她忽然像是被抽了筋的老虎，再也耍不起先前的威风了。
蒋易秋问：“你现在冷静下来了？那我们来聊一聊，可以吗？”
许璟自起床后，其实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捋了一遍，发的那一通脾气，的确是情绪战胜了理智。
她坐回床上，垂着眼，有些不敢看蒋易秋的脸，“你想聊什么？”
蒋易秋说：“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都可以改，但是过去的事已经改变不了。我查过了，张忆颖来这里并没有公务需要处理，她爸爸也不知情，那就只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了她，但感情上的事终究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向你道歉。明天我会让她走，让她以后也不许出现在你面前。本来，我是把这趟行程看作疗愈之旅，上次在雪山发生的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一根刺，没想到在你心里原来也是。但我们既然来了，就一起把各自的刺拔出来，好好解决一下，好不好？”
许璟小声嘟囔：“你让她走她就会走？她可没那么听话……”
“只要想通了利害关系，在她家的整体利益面前，她不会想站在我的对立面。”
许璟抬起头，看着蒋易秋棱角分明却真挚无比的脸，心头倏地一软：“睡觉之前，我好像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可是我后来一想，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
蒋易秋一愣，也放浅了声音：“不过分，你只要不离开我，怎么都不算过分。”
许璟眼眶一阵阵的发热，她上去抱住蒋易秋，把脸贴在他噗噗跳动的胸口：“我太讨厌了，明明知道你从小到大只喜欢我，可我总是忘记这件事，还说那些话刺激你。”
许璟松开手，望进蒋易秋的眼：“本来在来的路上，我还决定了以后都要对你好，结果一天不到我就………哎，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很冲动，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就会慌不择言。我本来没那么炮仗了，就是太把你当自己人，所以本性又暴露了出来。你以后在我说气话的时候别往心里去，你要记住，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气你。”
蒋易秋总算是展开了颜，“好，我不在意，我有时候反而希望你作一点，因为这样显得你在乎我。我很想被你依靠，可有时候又怕你对我彻底失了望。”
许璟说：“你可能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但是情侣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你刚才那样看着我，我觉得我好像又把你逼回了以前害怕我的样子。我们应该平等相处，你有什么诉求也可以提出来。”
“我没有诉求，我也知道女孩子吵架就是这样的。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总见过别人谈。”
许璟还是不太放心：“你有什么别憋在心里，久了会憋坏的。你真的不介意我说的那些话了？”
蒋易秋轻笑着想了想，黑暗正好可以掩饰他的脸红，他轻声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再叫我几声老公。”
“什么？”许璟迟疑着：“那不太合适吧，我们又没结婚。”
蒋易秋本来也没指望她记得，所以没有任何失望，只是很弱地回击了一下：“你做爱的时候都叫了。”
“真的？那我怎么没印象。”许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真的。你那个时候乳头会硬硬地挺翘起来，眼睛总是蒙着一层水雾，能出水的地方全在分泌水，要我一直不停地亲你插你，也会叫我老公，特别可爱。”
蒋易秋低下头，吻住了许璟因震惊而轻颤的唇。他们很快拥吻在一起，像要把自己嵌进对方的身体里那样，仿佛这样才能感觉到所有的爱和爱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可以实实在在地触摸到。
许璟被吻得意乱情迷，娇喘连连。蒋易秋的手从她睡裙下摆探进来往上，握住丰盈柔软的两团乳，轻轻揉搓。
许璟勾着蒋易秋的脖子，说：“怎么总是这样，每次跟你在一起就这么容易擦枪走火。”
“走火就走火，反正明天不用上班。”
许璟避开蒋易秋再次覆上来的嘴唇，小口喘着气说：“那一会儿送餐的人来了怎么办？”
“摁几下门铃没人开他就会连车一起放在门口，作为酒店员工，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蒋易秋越凑越近，一只手扶住许璟后仰的纤腰，他伸出舌尖，却没有再进一步，像是某种引逗。
许璟咻地一下上前含住，像品尝饕餮一般吸吮起他湿滑的舌尖。




迟音 第八十五章
第二天，张忆颖早早地醒了。离成功近在咫尺的亢奋感使她睡不着觉，不管她是看上蒋易秋的财，还是蒋易秋的貌，总之是认定了他这个人。
张忆颖在大冬天穿了一条紧身窄裙，化好妆，拾掇好了穿过酒店回廊，在叁层中庭坐下。这里四通八达，再加上到处都是大玻璃门，眼可观八方。
蒋易秋一定会来吃早餐，再不济也一定会下楼，届时来个偶遇，顺理成章。更重要的是，按昨天他们吵架的激烈程度，蒋易秋今天绝对会是一个人。
身为主角的蒋易秋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殷殷切切地等待着。他七点就醒了，把许璟抱过来亲亲摸摸的，咬着许璟的耳垂：“怎么办，我睡不着了，平时习惯了早起。”
许璟一脚把他踢开，重新调整好睡眠姿势，带着被吵醒的懒音，绵绵地埋怨：“可是我想睡，你别闹我……”
蒋易秋贴上来，从背后抱住她：“那我不动也不说话，就抱着你睡。”
许璟随口答应下来，临睡前不忘叮嘱：“那你给高慧说一声，我晚点陪她滑雪。”
再睡醒已经是九点，许璟转过去把脸埋在蒋易秋胸口晕神。她小口地啄吻起蒋易秋的颈间皮肤，含糊着说：“等我缓冲一下再起床。”
等到许璟慢吞吞地起床穿好衣服，再洗漱完。她忽然悲伤起来，说：“珍贵的叁天假期竟然就已经过去一半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睡懒觉也是假期的珍贵之处。”蒋易秋揽过许璟的肩，“走吧，我们去感受假期的第二珍贵之处，吃吃喝喝。”
张忆颖等得都快放弃了，她甚至想直接冲到蒋易秋房间，先是表明心迹，再投怀送抱，但凡是个男人难保不动心。要是一直见不着面，那所有的计划都是纸上谈兵，来这一趟也毫无意义了。
张忆颖站起身，想去前台问问昨晚许璟有没有单开另一间房。她刚走到旋转楼梯，从扶手望过去，就看见对面的二层电梯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挺拔身影。
张忆颖先是一喜，没想到后面还跟着许璟。虽然没说话，但蒋易秋牵住了许璟的手，两人靠得很近。
张忆颖身形一僵，却没得及想太多。她连忙踩着高跟鞋下楼，一路小跑才跟上，她总等得到蒋易秋落单的时候。
蒋易秋拉着许璟走到用屏风遮挡的弧形包间坐下，张忆颖坐到了他们斜对面的位置，虽然听不见说什么，但透过影绰的绿植缝隙，正好可以看见两人的正面。
许璟是有些着急的，一再强调自己不需要吃早饭，毕竟半夜四点才刚刚吃过。
蒋易秋在这方面的态度说不上强硬，但每次都能说得不容置喙：“你必须每顿饭按时吃，不然你的胃又要疼。你不用急，闵夕睿早上给我发了信息，说高慧昨天滑得太狠，今天一起床全身都在痛。现在正在‘疏通筋骨’，你们的滑雪之约还得再等一等。”
许璟侧头看他半晌，惊叹道：“我发现昨天这场架吵得还真值，某些人突然就变成厚脸皮了，说起昏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蒋易秋一派坦荡：“我说什么了？”
“你说了，你昨天晚上亲我之前就在说，刚才又说了，你别以为我听不懂。”
蒋易秋的胆子一再变大，似乎经过一次质变就要呈阶梯式增长了。仗着四周都有遮挡物，蒋易秋心中微动，捧起许璟的脸，低头吻下去。
许璟也没在怕的，揽过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了过去。
服务员随时都会进来上菜，刺激感使两人亲一会儿便要红着脸分开，过一会儿又亲上去。
在张忆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蒋易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放在许璟的下颚，指尖轻柔地摩挲她的脸颊，瘦削的下颌角显出他的专注与投入。
张忆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看下去，这残忍的画面催生出一种被凌虐的疯狂感，让她头上青筋迭暴。
张忆颖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样稳重清冷的蒋易秋，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和人亲吻。
但偏偏是最不像他会做的事，做起来却那么忘情又动人。
张忆颖手脚灌铅，枯坐良久。等到斜对面的两人都吃完起身了，她才行尸走肉般地跌撞着跟在后面。
张忆颖出了餐厅追上两人，望着背影，她不管不顾地大喊了一声：“蒋易秋！”
好些人都转头看她，张忆颖挺起腰，走到蒋易秋面前：“我有话要对你说。”
见蒋易秋低头看向许璟，张忆颖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单独说。”
蒋易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温声对许璟道：“你先去找高慧，我正好把这件事解决，很快过来。”
张忆颖冷眼看着许璟离开，她在前面带路，上楼打开一间清幽的茶室。
蒋易秋耐着性子跟着她，等张忆颖一回头，他看见那满脸的眼泪时，被惊得怎么也坐不下去。
这样一幅情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蒋易秋怎么着她了。
他走过去将门打开，大敞着，人就那样朝里站在门口，没有要再进来的意思了。
张忆颖泪眼婆娑，嗫喏道：“其实，我是因为知道你来了，所以我才来的，我想见你。”
蒋易秋说：“我知道。”
张忆颖顿了顿，先是诉说了好大一通对蒋易秋的爱慕之情，再是忿忿不平地说：“明明是我先的，许璟才是后面冒出来横刀夺爱的人。”
蒋易秋平静地摇起头：“不对，在我这里永远是她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