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雪天子
举目四望,瞧见整齐的菜畦,又看到屋前的葡萄架这葡萄,还是陈文岳亲手种的。
四岁那年,自己不知为何,忽然闹着要吃葡萄。
葡萄虽然并不算贵,可在这等小地方,对四五岁的孩子来说,绝对不易得,陈文岳见自己馋的厉害,哭得梨花带雨,就记在了心里,愣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一日只吃一餐,省下些铜钱,给她买了一串葡萄。
之后很多很多年过去,她却依旧记得那葡萄的滋味,天下间无物可比
后来葡萄藤渐渐长大,陈文岳在葡萄藤架子前面搭了个秋千,一手捧着书,一手推着自己在院子里玩耍,小时候的她,根本便是陈文岳的小尾巴,片刻都不肯轻离,稍微有那么几日不见,定要哭天抹泪,让爹爹都头痛。
如今想想,陈五郎也不容易,既要读书,还得哄着小女孩儿胡闹,他那会儿,纵然口中不说,指不定还在心里偷偷埋怨,怨自个儿浪费了他宝贵的光阴。
也是,隐约记得也有那么几次,陈文岳被缠得烦了,忒无奈地扶额长叹: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整日里张牙舞爪,不肯消停
他不懂,那时的小姑娘虽然还小,却已经有了小心思,正是因为喜欢的厉害,才拼命想靠得更近,不愿意远离。
冷风吹拂,天上忽然落了细雨,雨中还夹杂着雪花,秦亚茹伸手,看着晶莹的雪花落在掌心,融化成水,湿漉漉的,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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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聘 4.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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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怒火
她与五郎是十几年朝夕相处处下来的情分,十五岁嫁进陈家门,与那些盲婚哑嫁之下的夫妻,并不相同。
便是许多人都说她生得好,家境也不错,即使是嫁入侯门王府,甚至是入宫为妃,她也够格了,嫁给陈五郎,绝对是下嫁,可秦亚茹心里明白,她看重的从不是什么名利地位,只是陈文岳这么一个人罢了。
五郎是高官显贵,她就愿意学着做官夫人,五郎是寻常农户樵夫,她也心甘情愿地当个村妇。
他们也的的确确幸福过一阵子,那时爹爹还未因为所谓的私藏龙袍而获罪,哥哥文武双全,才高八斗,人人都说他是状元之才。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他们秦家,在武当县可以说是人人羡慕。
父兄一向宠爱她,也不嫌弃五郎家贫,她出嫁时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婆婆虽说难伺候了些,可天底下的儿媳妇都是那般熬过来,她既然嫁进陈家门,就是陈家的儿媳妇,自是尽心尽力孝顺公婆,供官人读书。
五郎也投桃报李,温柔体贴,比起众多一进门就当娘的闺蜜们,她何其幸运就是做梦,也总是笑着的。
当年五郎停妻再娶,娶了柔蓝郡主,她宁愿打折了自个儿的傲骨,低贱到尘埃里,从正头娘子,变成个妾,除了为了儿子,更多的却是真心为了五郎。
那时候,她还不信五郎当真那般绝情,她还想着,他是受不住催逼,是怕了王府的权势,才迫不得已,抛妻弃子。
相信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爹爹,兄长,心爱的妹子受苦,她甚至在想,官人莫不是为了秦家的冤情,才忍辱负重
就是后来终于明白了,娶柔蓝郡主,五郎不但心甘情愿,还很高兴,她恨得要死,却因着懦弱,提不起一星半点儿反抗的力量。
自己上辈子,即使到了最后,怕也把五郎当成天下少有的出色男人,所以连郡主都要来抢夺
她到宁愿五郎这一身好丈夫的外皮,能披上一辈子,让她一辈子沉浸在蜜罐里,奈何现实就是现实,那人毫不犹豫地举着大棒砸下,直把她砸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连地狱里都无栖身之地。
秦亚茹不由一叹,目光闪烁,过去的事儿,何苦还多思多虑
上辈子她被锁在牢笼里脱不了身,这辈子却不肯再做那笼中鸟,天地如此宽广,她还有父兄姐妹要救,哪有时间和区区一个品性恶劣的男人纠缠
雨雪打湿了半边身子,秦亚茹咳嗽了两声,想着若是着凉生病,就家里现在的情况,怕是有些麻烦,连忙到厨房翻出一块儿生姜,打算熬一碗姜汤喝,结果坐上锅才发现,水缸里的水,刚刚煮粥时用去大半,这会儿只剩下了一层底儿。
秦亚茹到后院翻找了下,找出一个水桶,想了半晌,才想起陈家庄的乡亲们一向是去村东头挑水喝。
披上蓑衣,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淡,一路在乡间小道上逶迤而行,因为正下雪,道上人迹罕至,秦亚茹虽说以前曾在这地方生活了好些年,可二十多年过去,脑海里那点儿印象早已经模糊不清,摸索着前行,等找到井口,打了半桶水回来,天色已然漆黑。
冷风呼啸,雪花翻飞,秦亚茹拢了拢头发,走了大半晌,终于看到自家门前昏暗的灯笼,没走几步,忽听旁边一阵冷风刮过,她猛地一转头,就见隔壁邻居家的院门开了一条缝,里面钻出个黑乎乎的影子
秦亚茹心下一惊,她这些年锻炼的胆子已是很大了,不再是以前那胆小懦弱的小女人,可这会儿也免不了吓得脸色发白,深吸了口气,仔细看了看,见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人,才放下心。
来人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生得身形高大,脸上却带着憨厚,但那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秦亚茹,目光说不出的诡谲。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看着眼生,但秦亚茹还是立时便想起,这人正是周家二郎,也就是那个泼妇孙娘子的男人。
秦亚茹把水桶换了下手,冷冷看了挡着路的周二郎一眼,挪动了下脚步,便像绕过去。
不曾想,周二郎居然也跟着挪了一步,挡在秦亚茹身前,他面上带笑,显得和蔼可亲,神态间更是亲昵:秦娘子,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瞧瞧,你这般细皮嫩肉的,哪里做得了这些粗活若是你这小手伤上一丝半毫,我都心疼
秦亚茹冷眼瞧着眼前之人的表演。她这会儿已经想起来,当年周二郎没少骚扰她,虽然因着她的身份,并不敢真做什么,那些污言秽语,自个儿不知听了多少, 偏偏这人道貌岸然,其他人根本不知他的本性,她又面子薄,着实不敢告诉外人,生怕名声受损,受了委屈只能偷偷躲起来哭,还要受那孙娘子欺负,日子着实难 过。
她会放下自尊,从正妻变成陈五郎的妾,恐怕也有这些缘故在。
秦亚茹凝眉沉思,周二郎见她不走不动,显然还当她是以前那温柔斯文的性子,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得色,借着月光,看到秦亚茹姣好的面孔,尤其是那肌肤,一 丝瑕疵都无,光滑如玉,心下盘算着这娘子若是送到那等地方去,敢能卖出个什么金山银山,口中咕哝道:就你这人才相貌,街上不知多少男人见了都浑身酥麻, 如今你家男人又不在家,难道就不寂寞我的好娘子,别说你哥我不惦记你,给你介绍个活儿如何保证你日进斗金,吃香喝辣,岂不快哉
秦亚茹手冷冷一笑,有活儿你不如切了自己那话儿,自个儿去吧。
周二郎闻言一怔,显然没想到一向温柔娴淑的女人居然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不由啧啧称奇,大肆肆地往前走了一步,就想去揽秦亚茹的肩膀:我就知道,陈五郎都走了三娘,你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怎么能不想男人
一道银光闪过
啊
周二郎疼的面孔扭曲,手背上鲜血汩汩冒出,一会儿就染红了半条衣袖,他目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随即就是大怒,你你居然
他显然没想到,秦亚茹当真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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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聘 5.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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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痛快
别看周二郎长得健壮,一般文弱的女孩儿碰上只有倒霉的份儿,不过,秦亚茹那些年虽然是文职的技术人员,好歹也跟高枫学过几手女子防身术之类的东西,对付区区一个蛮汉,问题并不算大。
她不慌不忙,冷冷地看了周二郎一眼,周二郎其实多少也有点儿欺软怕硬,竟是被吓得脚下踉跄,一抬头,正好看到秦亚茹冷笑的脸,不由恼羞成弄他竟然被一柔软娘子惊得腿软
提起一口气,就想扑过去教训秦亚茹一顿,却一瞬间止住脚步,脸色煞白,额头的冷汗滚滚而落。
一把锋利雪亮的刀子,就抵在他下巴上,寒光闪烁,他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战战兢兢地抬头,就见秦娘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双眼说不出的冰冷,仿佛在这双眼里,没有活人,只有尸体。
你你
秦亚茹漫不经心地抖动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吓得周二郎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
他也是倒霉,秦亚茹才想起陈五郎和柔蓝郡主,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发不出,这人就上赶着找不痛快,岂能不发泄一番
听着,以后离我远点儿,下次再敢纠缠,就不是见点儿血的事了
周二郎吓得够呛,又惊得瞠目结舌秦娘子一向是个斯文人,正经的大家闺秀,说话永远是轻声慢语,走路也是莲步轻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彪悍
正呆愣间,大门洞开,他媳妇孙娘子嘀咕着地走出门:当家的,大半夜不睡觉,你这是闹什么
结果这位一出门,抬头就看见秦亚茹,登时脸色大变,嗷呜一声:贱妇,你又来勾引我男人
一转眼,才看见那把刀,又看到自家男人衣袖上的鲜血,顿时扯开嗓子大叫,天啊,血,血,杀人,杀人了
她这一声吼,惊天动地,整个村子鸡鸣狗叫,好几家的人被吵醒,灯也亮起来,周二郎的脸色忽青忽白,竟连眼前的刀也顾不上,忙低声怒道:小声点儿,吼什么。
趁着这两夫妻纠缠,秦亚茹随手收起刀,拎起水桶,转身就走,进了屋,把院门锁好,又把院子里的大水缸推过来挡住门,这才回屋。
她家里院门太旧,挡上些东西,心里还安稳。
一路走回屋,从台阶下捡起一只漆黑的小箱子,进了门,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外面孙娘子的嚎叫声,都是些听不得的污言秽语。
孙娘子在武当县地面上也是一大祸害,赫赫有名的泼妇,要说宋时民风淳朴,这等人并不多见,大家伙多是良善百姓,遇见这样的浑人,免不了退避一二,到纵得她性子更是暴躁,一向是只准自己欺负人,绝不肯吃半点儿亏。
这会儿她见丈夫手背上被划了道口子,鲜血喷流,惊吓过去,自然大怒,跳着脚破口大骂:贱妇,居然敢行凶,大家伙快来看看,陈家那贱妇居然敢行凶伤人,还有没有天理里正,里正呢这么大的事都没人管不成你们是不是都受了那贱妇的蛊惑,都要包庇她
周围几家的灯火立时大亮。
孙娘子,你就别胡咧咧,人家秦娘子是什么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说,还是难得的慈悲良善,平日里遇见只蚂蚁,也要绕路走,不肯踩死,说她要杀人伤人,你在咱们陈家庄问问,可有人信
本来夜里要熄灯入睡被吵醒,众人心里都憋了口气,只是不耐烦和一泼妇计较,才勉强忍了,此时听见她越说越难听,简直把陈家庄所有人都给说了进去,自然 是不肯再姑息,七言八语的反驳回去,还有人大吼:周二郎,就这么个泼妇,也只有你当宝贝供着,早点儿休了了事,省得招祸
孙娘子气得脸色涨红:你们你们说着,一扭头,冲着陈家的大门踢打不休,状若疯狂,贱妇,你还不出来出来告诉他们,你都做了什么恶行快出来
她平日里农活做惯了,很有一把子力气,竟踹的那大门微微颤颤,众人都忍不住皱眉,想着秦娘子这会儿还不知多么害怕
秦亚茹自从嫁给陈五郎,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尤其是秦家获罪之后,心里藏了事儿,更是行止坐卧都不安宁,身子骨越见瘦弱,颇有几分弱不禁风,她人又生得极美,在众人心里,便是那风一吹都会碎掉的珍贵瓷器,两相对比,越发显得这孙娘子恶形恶状。
吱呀一声,对面的门大开,一盆污水泼出去,浇得孙娘子透心凉,一头乱发凌乱的黏在一堆横肉的脸上,显得分外难看又狼狈。
谁
孙娘子冷的一哆嗦,一扭头,就见王嫂子掐着腰立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洗你那张臭嘴,用我的洗脚水就足够
众人哄堂大笑,不少男女老少出门看热闹,对这泼妇,大家早就心里膈应的很,这会儿见她出丑,自然是鼓掌的鼓掌,起哄的起哄。
孙娘子气得脸色铁青,但王嫂子的丈夫是县衙的捕快,寻常她也不敢闹得太过分,一扭头,使劲拽她男人的衣服,恨铁不成钢地气道:你个闷葫芦,还不跟大家说说,那小贱妇是怎么伤了你
周二郎心里的怒气一点儿也不比孙娘子少,但他比孙娘子聪明的多,知道这事儿不能闹起来众人都知秦娘子的性子,说她莫名其妙的拿刀伤人,谁会相信到时候秦娘子不管不顾,说出什么,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想到刚才秦娘子冷冰冰的模样,周二郎大怒之余,竟觉得迷人这小娘子果然是个绝代尤物,越长越好,比起往日里柔柔弱弱的模样,长了刺儿之后,到更有趣味,可惜这人的身份实在不大合适,要不然想办法引来个爱好此道的权贵子弟,日进斗金也不是难事。
他心下叹息,挣开自家媳妇的束缚,面上却露出憨憨的笑,上前一步,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给各位老少爷们添了麻烦,我不过是在树杈上划了道口子,这婆娘老眼昏花,她的话当不得真
周二郎的话音刚落,孙娘子就扯开嗓子嚎叫,却让周二郎连拉带拽地硬是扯走,旁边众人指指点点,都叫周二郎赶紧把这疯婆子弄回家,别弄得别人不得安宁
又鼓噪了半晌,外面才渐渐恢复平静。
秦亚茹笑了笑,她早就想到是这种结果,周二郎脸上戴着伪善的面具,也不敢闹得太过。
只是那孙娘子,其实紧紧是嘴巴坏了些,真正最让人心惊胆颤的,永远不是那等外表凶悍之人,比起她那虚伪的丈夫,这孙娘子还要稍微显得可爱一点儿。
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无论如何,总算出了半口气,轻快些许,关上窗户,把外面的声响隔绝,坐下来,此时才有精力借着灯光,看手中的东西一把锋利的,泛着冷光的手术刀,正是她平日里用惯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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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聘 6.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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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装备
此时此刻,秦亚茹才发现,自己竟然贴身穿着高枫送的防护服,因为是新出的概念实验品,属于最高科技,就如里衣一般轻薄,她白日里慌乱万分,竟然没注意到,要不是刚才随手摸到上面挂的手术刀,怕是等入睡时才能发现这玩意儿。
防护服的能量早就耗尽,幸好在这时代用不着防备枪炮什么的,光是防防刀剑,还算是比较管用。
上面配备的微型初代智脑,本来最大的功能是卫星定位导航,上网通信,如今自是不能用,到是高枫往里面塞了一堆杂七杂八的资料,自己也下了一本医学大百科全书打发时间,或许还有些用处。
屋门口捡到的,也正是自己拿到手的新装备,据说是领先当时科技五十年的记忆金属药箱,能自动修复,自动充能,保持恒温,具有多种功能,不过,如今最实用的功能,还是贮藏。
里面储存的压缩药物,只要不开封,至少能保证五十年不变质,甚至更长久。
秦亚茹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着密密麻麻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椭圆形金属瓶,都是新的,看着数量并不算太多,但采用的是她根本说不出原理的压缩技术,每一小瓶,都能保证一百人份的药物,那还是在抗生素泛滥的年代,换到现在,计算都不大好计算,用药也得摸索着来。
伸手在光滑的药箱上摩挲了下,秦亚茹目中闪过一抹笑意,这应该是他们第三野战医院半年的药品储备,全让高枫弄走,不知阿苏会不会气得跳脚
不过,到是便宜了自己,不说别的,这年头一场风寒都能要人命,中医的手段确实也厉害,可对某些急性病,到底有短缺,有这些药物在,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就安全的多,记得当年大哥就是患了肺痨,又保养的不好,没两年就去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秦亚茹把手术刀洗干净,用消毒水消毒,收好,才换了外衣,擦干秀发,去厨房煮了碗姜汤。
一碗姜汤下肚,身子总算是暖和过来,又去看了看大郎,见他睡得正香,身上的被子虽然破旧,好歹能挡风,秦亚茹这才放了心,和衣睡下,迷迷糊糊,一时梦到枪林弹雨中的高枫,一时又梦见陈五郎拥着柔蓝郡主,言笑晏晏,一整夜都是半梦半醒,睡得颇不踏实。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大亮,亚茹便起身,洗漱完,到菜地里掐了一把青菜,煮了半锅青菜粥。
大郎年纪小,觉多,还未醒,亚茹也不吵她,到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身体,精神了些,才开始检查自家的家底。
按照记忆,从里屋的东墙角翻出一只竹篓子,把里面一块儿灰色的麻布掀开,就看见一把大钱,乍眼看去不算少,怎么也有半篓子,亚茹数了数,一个五十七个。
提着竹篓,秦亚茹举目四望,房屋的陈设虽然干净整齐,却简陋的要命,不觉叹了口气,当年她出嫁,十里红妆,光是压箱银子便有一万之多,其它的上好的绫罗绸缎,成箱的珠宝首饰,在整个武当县也算得上独一份儿,这才四年而已,一切成空
前年秦家遭难,秦亚茹惊慌失措,把大部分嫁妆交给陈五郎,要他变卖了好帮着打点打点,好歹让爹爹少受些苦楚,看着那银钱如流水般花费出去,她反而安心了些
双手不知不觉攥紧,桌子因为重压吱吱的响,秦亚茹的面上,露出一抹抑制不住的怒气前世临死,柔蓝郡主来看她,端着一张体贴关怀,忧心忡忡的脸,头上戴的,却是自家娘亲留给她的那支最精致的凤钗
那一瞬间,她气得牙呲目裂,才知道,原来陈五郎竟是连用来救爹爹的活命钱,也不肯放过。
现在想起,依旧心痛如刀绞。
跟了高枫这些年,对人性中最美与最丑的东西也见识的多了,她早就变得冷静理智,对那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一向冷眼旁观,只是漠视,算不上痛恨,大部分普通人的人性本就如此,大难关头,连血肉至亲有时都靠不住,何况是一般的夫妻
但她如今却很极了陈文岳的虚伪
若是那人从一开始就是个凉薄之人,秦亚茹从不抱有希望,那便永不会失望,偏偏这人在爹爹面前表现的至孝,竟似是比自己这个女儿,还孝顺岳父,想方设法得到了她的芳心,他们一家人全心全意的信任,却毫不顾忌地随手打碎
世间最让人痛彻心扉的,恐怕便是遭受信任之人的背叛。
秦亚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茶,舒缓胸腔中的火气,那男人如何,她这辈子并不想多理会,只是无论如何,她自己的嫁妆一定要拿回来,那里面不乏秦家祖传的东西,还有娘亲的陪嫁之物,即使不算多么名贵,她也不肯便宜了那个卑劣小人。
不过,亚茹冷笑,陈五郎娶了柔蓝郡主,想必是看不上她那点儿家当。
秦家的财产还需要慢慢谋划,但如今,家里不说是家徒四壁,也差不太多,秦亚茹蹙眉,大郎年纪小,不能饿着,该吃的东西都要有,她这个当娘的,总要把孩子喂饱,养好,这是责任。
这辈子既然不想再让儿子去管什么郡主叫娘,总得提前打算一二才是。
说起来,陈家还留着一亩水田,两亩旱地,两母子平日里靠着这些,只要不闹灾,虽然吃不饱,却也饿不死。
这些地平日里都是秦亚茹自己耕种,农忙的时候也会雇佣几个短工帮忙,但如今,秦亚茹可不觉得自己能侍候的了庄稼,就是个老农,几十年不下地,也早就手生了,何况从一开始,秦亚茹就不是个能下地做活的女人,不过是嫁给陈五郎之后,逼迫自己学着做罢了。
自己不种,租出去也可,陈家这几亩地都算是良田,租出去也能有一笔对现在的她来说,比较可观的收益秦亚茹可不觉得自己这辈子要与陈五郎和离,就不 能用花陈家的财物,她的嫁妆大半都用来供陈家的儿子读书,剩下一半还被贪了去,就这么一点儿东西,比起自己损失的,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要想过得好,就靠这几亩地,显然不行,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这句话,可并不带讽刺嬉笑的意思,是真正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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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聘 7.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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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盘算
大郎呼噜呼噜,把一碗米粥吞食进肚,破旧的瓷碗被舔舐的光可鉴人,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秦亚茹用的粟米,把麸皮都晒了出去,难得的柔滑细腻,在这个时代,也只有地主人家能这般吃,放在普通人家,敢这般做饭的新妇,肯定要被婆家叱责。
再吃一碗。
亚茹又给大郎舀了一碗粥,大郎吓了一跳,连忙捂住碗沿,猛地摇头:够了,够了,娘,我吃得好饱。
瞧他的脸色,似乎多吃一碗饭便是犯了天大的罪过,秦亚茹抿了抿嘴,也不深劝,母子两个收拾好碗筷,把剩下的米粥用陶瓷罐子装好,小心搁在水瓮里,用冷水冰起,大郎还一个劲地咕哝,似是对娘亲不知道节约粮食有些许不安。
吃完饭,大郎像往常一样,乖乖地坐到书桌前描红。
亚茹看了几眼,小孩子才启蒙,写的字当然算不上好,软趴趴的毫无力道,但他认认真真,小脸绷得直直的,显见是极为上心。
寻常三四岁的孩子正是猫厌狗嫌的时候,哪会如此听话懂事,秦亚茹叹息,心里对儿子那一丁点儿芥蒂,顿时消失无踪,其实,哪里能怪孩子还不是她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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