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仙夭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许欢予
他缓步围着这酒馆中央的一颗类似千年枯木的前台转了一圈,掏出怀中二两银子,投了进去。
出来了一壶酒酿。
正寻思怎么和这四周一堆一堆的人搭话,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闯入他耳畔“喜欢她怎么可能她可是个妖怪……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温玉循声望去,这语气这声调,不正是玉琼那老头的宝贝徒弟雪烟凌他的小凌儿
啧啧,温玉心里不禁感叹了一声,此刻雪烟凌趴在酒桌中央红着脸叉开腿的样子,可差点儿让他没敢认出他来……实在是丢人。
若不是他的怒神就扔在一边的话。
此情此景,温玉只能说,雪烟凌身边这一堆酒友,要么是各有来历,要么便都是土包子!怒神啊,怒神就那么丢在哪儿,竟都不眼红。
“情不由思由想,缘乎心,妙哉妙哉。”那酒友之一举酒自言自语,如此说道。
“我都说了不可能,她不仅是个妖怪,又凶又丑又没脑子,我会喜欢她”喝醉的雪烟凌算是把他心底里的那些偏见全都说出来了。
温玉暗自思量着,小花颜凶是凶了些,但是长得……而且也绝不至于没有脑子。
却听雪烟凌继续嘟嘟囔囔“明知道那群妖怪就是要引她出去,偏偏上当,不是蠢是什么老实待在瑶山不好么,至少我……师父还能护着她……”
温玉上前堵住雪烟凌的嘴,一时间尬笑至极,他若再不出手,没准儿雪烟凌这个傻小子就把瑶山上唯一不多的破事一轱辘全说出去了。
温玉虽分不清这酒馆其中各色各样的气息,但是种种妖气他还是能感觉到的,若是这般被听了去,小花颜已经逃出瑶山的事情不就漏了馅儿
“小凌儿,是我,师兄。”温玉边咧嘴笑着,边如此低声对捂在怀里的雪烟凌道。
“你是雪兄的师兄”一旁的一个酒友道,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之态。
“正是。”
“快些送他回去吧,他似乎,十分不胜酒力。”
温玉笑笑“见笑。”开玩笑,这家伙虽然平时冷着一张脸看着绝不是什么酒鬼或嗜酒的人,其实是喝了二十坛相思酿都能保持清醒的人,什么不胜酒力,分明就是你们一伙儿人灌他了,我看你们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温玉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还要一直道谢。
虽然他也不确定雪烟凌这家伙是不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转身没走两步,却突然听见一阵老者的声音传来“年轻人,酒烈不烈,光是猜,可猜不出来,需得品。”
温玉侧目回头,竟不知身后那个白发里几根青丝,胡子拉碴,一看就是酒鬼的大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正拔开温玉放在桌上酒壶,抬眸间慵懒地睨了温玉一眼,递过酒壶来。
温玉心里一惊,这个怪人,莫不是会读心术不成
他微微笑着,一手抓着醉已不知天和地那头在那头的雪烟凌,颤着手不知当接不当接。
若是不接,逃出去的胜算几多
算了,就以这怪大叔出现在他身后而他毫无知觉来看,若是这怪大叔纯心找他麻烦,他万万不可能逃过……更何况手里还攥着一个本不该为拖油瓶的拖油瓶。
兴许是他想多了,他这么想着,接过酒壶,大义凛然一般,仰头饮尽一大口。
梦里他想起了玉琼那个老家伙,他有多久没有梦见这个人了
那老头在他饮下一小口相思酿面目扭曲之时,笑得十分张狂、且为老不尊。
后来,温玉问过这个老家伙,你喝了那么多酒,踏过世间大山大河去找喻雪融的影子,这相思酿是不是你喝过最烈的酒
毕竟一口入了喉,夹带着浓浓的相思与苦痛,便能不省人事到天明。
玉琼只是摇头。
那时温玉还以为是从来不低调的玉琼终于低调了一把,现在他是真的明白了,都怪自己孤陋寡闻,原来真的有比相思酿更厉害的玩意儿……
他在心里骂,你们这群怪老头儿,喝酒就喝酒,被你们这么一闹,这以后喝酒不得跟上刑场一样了
不过梦到后半段他却没这么想了。
虽是知道是梦,但父母归来,师父们千岁高龄,而他们一群弟子整日在庇护下嬉闹无忧的日子,却是他想都不敢想,却真的期盼的样子。
不然说是梦呢。
美得让人太怀疑。
再醒来的时候他却是趴在雪烟凌的肩头,走在万壑深谷之中,一步便是一阵罄音,而岩壁间有清水,滴滴落于路边的嫩芽青草之上。
060 瑶山旧事13
“你醒了。”声音清冷,竟让温玉贱兮兮地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雪烟凌嘛。
“我,喝醉了”
温玉想到自己有可能和雪烟凌那样耍酒疯就心痛。
“嗯。”好吧,蜻蜓点水的一声,却让温玉心如死灰。
“我,耍酒疯了”
久久的静默,温玉心中涌起一阵窃喜之意,却在雪烟凌将他扔在地上之后摔得不见云烟。
“嗯。”
温玉一轱辘爬起来,紧步跟上雪烟凌,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雪烟凌睨了他一眼:“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温玉作心痛状:“委实不记得了。”
其实温玉想说的是,你昨晚也喝醉了,若是我也醉了,那咱俩可真就成了那酒馆里待宰的羔羊了。
不过说来奇怪,他是寻着下在花颜身上的母符追过去的,雪烟凌又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
“你昨晚醉了,在酒馆里将瑶山的三个师父都骂了一遍……”
温玉的心一凉,透心的那种凉。
“我是,怎么骂的”
雪烟凌道:“不记得了。”
温玉笑笑,好小子,不知道我骂了什么却记得我骂了他们,真有你的。
“那我,还干嘛了”
“说了很多,记不清了。”
温玉暗自吃瘪,想着自己应该没说什么傻话吧,至少不会说什么喜欢哪个姑娘,那也太傻了。骂骂师父也没事,至少那三个师父心里都明白他怎么想,再者说了,那些听到这些话的人还能大老远去一趟瑶山专门告他的状不成
“不过你说,你喜欢仙宫的云芷嫣,我记下了。”
晴空一道惊雷,温玉一哽,这小子,记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记住这个。
雪烟凌似乎料到温玉会是这个反应,只是瞧了他一眼,似安慰似的:“其实没什么,一个人就算再多过错,也有旁人料想不到的缘分,喜欢,实无罪过。”
温玉苦笑,若云芷嫣的缘分是他他倒也无憾,偏偏,在那个姑娘的生命里,他撑死了,就是一个下雨天匆匆而过的过客。
温玉伤春悲秋之间忽然觉得不对,便问:“昨晚我去时,你不是已经喝醉了怎么会记下我说的这些”
雪烟凌淡然回道:“我是装的。”
温玉险些咳出一口老血来:“那酒你喝了”
雪烟凌点头。
温玉脸上颇有些端不住,但仍旧不死心,继续探着头不依不饶地问:“喝了多少”
雪烟凌继续道:“为了装的像一些,也就,一壶吧。”
温玉这下一口老血已经卡在喉咙眼了,什么概念,他喝了一口就不省人事的烈酒,这家伙灌进去一壶还能将他从那个酒馆里扛出来
温玉实在不想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他喝了这么多年的酒,酒量却不及一个就喝过一次相思酿的雪烟凌。本来仙骨逆天也就罢了,怎么连喝酒,这个家伙都这么有天分,真是气人。
他决定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找到那个酒馆的”
雪烟凌也没觉得哪里奇怪,便道:“是花颜。”
原来是花颜拖那酒馆的馆长卜算子,也就是温玉眼里那个酒鬼大叔,拖他拦住温玉和雪烟凌两个人。
雪烟凌早温玉一步到那里,进去之后觉察到诡异的气氛,为了套话,他不得不装得喝得烂醉,然后拉着一群人东一句西一句扯有的没的。
谁知道那群人好像都是打酱油的,什么都不知道,说到花颜的时候,甚至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不熟悉。
雪烟凌都准备掀了摊子跑了,谁知道温玉又闯了进来。
两人都“伏法”后,卜算子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仰头饮尽一大口烈酒,语气轻淡,就像是在厨房处置两颗大白菜:“关起来吧,等花儿那丫头回来。”
雪烟凌那桌一个酒友道:“花老虎这是在搞什么鬼怎么引来两个瑶山的人”
卜算子回眸睨了那人一眼,又侧目去望还在层层屏风外的其他人,似乎在警告他什么似的。
那人立马闭上嘴,乖乖过来扶起地上不省人事的雪烟凌。
电光火石之间,雪烟凌却似惊醒一般召回怒神扼住那人的脖子,眼神间有一层层薄冰,寒冷的气息萦绕着,让人吐出一口一口寒气。
“花颜在哪儿”
卜算子从桌子上站起来,似乎对雪烟凌还清醒着这件事也很惊异,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世事沉浮的那种人,再惊愕也只有一瞬罢了。
其他人去扶地上的温玉,却在手指头碰到温玉衣服的那一瞬间,像是触到什么岩浆寒冰和火焰似的,吓得立马缩回手。
“瑶山的人,果真名不虚传。”卜算子一声轻叹,“这里没有什么花颜。”
雪烟凌的眼眸里还是冒着一阵一阵清冰:“背着破魂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卜算子轻笑,眼睛似乎透过了雪烟凌看到了他身后袭来的万古枯藤,而地上木板骤然升起,将这酒馆隔成了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他还是小瞧了雪烟凌这个让众多妖怪闻风丧胆的瑶山弟子,他的枯藤,竟在雪烟凌的寒冰前,不堪一击。
他笑:“你说花儿不知道这个丫头哪里惹到你们了敢问是灭口寻仇还是眼红她体内的妖丹”
雪烟凌的声音清冷:“她早已是瑶山的弟子。我又寻什么仇”他松开手中的怒神,那人立刻像是躲着鬼神一般,三步并作两步逃离开雪烟凌。他又道:“她跟你们说,我们是来抓她的所以让你们帮忙拦住”
卜算子似乎也被他的话惊住了:“你说什么,她拜入了瑶山那是你们欺她负她不成她为何要拖我拦住你们二人”
雪烟凌一时间对花颜一肚子的馊主意顿感头疼:“如果你再不说她去了哪里,我不敢保证你们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她。”
卜算子暗自揣度了良久,似乎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瑶山,毕竟花颜只是交待拦住他二人,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伤了害了,他这不才想到拿出珍藏的酒酿来。
云水谷,阮不思约花颜碰面的地方,正是云水谷。
也就是雪烟凌和温玉正踏足之地。
061 瑶山旧事14
“对了,好师弟,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下山”温玉折扇一收,只等着雪烟凌如何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开口去狡辩他下山和花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谁知……
“说到这儿,我师父不是让你看好花颜么你却带她逃”
温玉也不知怎的,总觉得雪烟凌这话里有一股浓浓的味道:“你看到了”
雪烟凌掀开眼皮子睨了温玉一眼:“看到什么”
温玉宽慰道:“哎呀情况紧急嘛,我也无意拉小花颜的小手手……”
雪烟凌斩钉截铁一般,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这家伙在他心里打着解释的幌子实际是在炫耀的借口:“看到了,云水谷。”
温玉顺着雪烟凌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是一地黑色蛊虫,不过早已不再动弹。
“有打斗的痕迹,”温玉的手指摩挲过一块被剑气隐隐划过的石头,与雪烟凌交换眼神间,早已不言而喻,“是花颜。”
那一瞬,电光火石,温玉险些以为雪烟凌要趁着此处廖无人烟,而举剑将他灭口。再睁开自己的狗眼,才明白雪烟凌那一剑不过是削开了向他袭过来的蛊虫。
惊魂未定,温玉拍着胸脯,半开玩笑道:“甚少见你用剑,莫非,小凌儿的剑只为我出鞘”
雪烟凌如寒冰似铁水的眼神刹那间便将温玉那贱兮兮的表情给噎了回去。甚至后来十年间温玉都不能明白,雪烟凌那样一个语言匮乏表情死鱼的人,怎么能被小花颜逼出那么多话来。
“跟着它们。”
雪烟凌将寒剑在空中划过一个绝对潇洒的弧度,声音清冷。
温玉玉手反转间,在蛊虫大军里狂奔着冲向目的地的一只蛊虫便锁进了他的扇面。
云水谷中是一汪低洼的湖水,那里始终不得见日月,水清得甚如透明。
雪烟凌和温玉进去时,阮不思的蛊虫还浮在半空,而花颜的破魂早已架在她的脖子上。
温玉打量着这谷中在青天白日下昏暗的环境,水却幽静,只是壁谷缠藓,更有千年藤蔓,一扫而过间,似乎那个黑暗中同样有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让他浑身发麻。
那是一种绝望空洞的眼神,多看一瞬,似乎就会窒息。
“有趣,受魔君大人一掌,本应筋脉断裂、五脏具毁,你却无事,不过一月……难道你体内苏孤眠的仙骨,真是神物”
温玉在水波悠悠中望见阮不思那一脸稚嫩与纯真,始终想不到她竟会是活了一千年的人物……这是什么防老的秘术,他是真的想学。
花颜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爹”
阮不思笑道:“怎么,你还认为他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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