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西行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本站
那店夥在一旁拍手笑道:「倒也,倒也。」
话声犹未了,呯的一声闷响,那适才装着汤面的粗瓷大大碗公,闪电一般重
重砸在肥胖厨子的脸上,血花四溅中,肥胖厨子直挺挺的仰天倒下。
店夥张大嘴巴,一声惊叫尚未叫出口,眼前白影一晃,玄奘已蹿到他身前,
一只手掌挟着风声拍在他的头额上,店夥眼前是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玄奘身形一阵踉跄,只觉天旋地转,两眼所见尽是飞舞的金星。
肥胖厨子走出灶房时,他吃下的蒙汗药已然发作,只是他的禅定功夫了得,
不动声色的镇住药性,趁着胡扯的时间,了一个空隙,一举将两名贼人击倒,
然後他的身体再也支援不住了。
玄奘後退了几步,背脊重重撞在一付坐头上,他顺势跌坐在地上,当下也不
管许多,勉力搬动双腿,摆出盘膝端坐的姿势,苦苦抗拒脑海中那一阵阵侵袭而
来的黑甜晕眩。
不知过了多久,玄奘感觉神智稍稍清明,便睁眼起身。
野店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店夥伏屍在他身侧不远处,一颗脑袋被他之前
的一掌,拍得如同碎裂的西瓜,红白之物迸溅。那肥胖厨子也气息全无的倒在柜
台前,血肉模糊的头颅歪挂在脖子上,却是被他之前大力投掷的大碗公撞断了颈
骨。
玄奘扫视了几眼,背上密密的出了一层冷汗。
他毕竟涉世不深,轻忽了世俗红尘中的种种凶险,竟是大意进了黑店,且又
中了蒙汗药这等粗浅手段。幸亏他警觉得及时,在未被药力迷倒前,击杀了两名
贼人。也亏得这野店只有这两名贼人,否则他就丧命在此地了。
这是他离开金山寺以来,最凶险的一次经历。
玄奘默诵了一声佛号,方觉右手上粘腻腻的,乃是拍碎店夥头颅时沾上的秽
物。
他稍稍定了一下神,便去灶房取了清水,净过手脸,也不去理会那两具屍身,
缓缓的将野店巡视了一遍。
野店除了厅堂和灶房外,後头还有一个小间,小间里放着两张粗木床榻,上
面铺着草席,几件脏衣服挂在墙上的钉子上,此外就别无长物。厅堂的柜台里空
荡荡,只有十余枚旧铜钱。整间野店最贵重的,就是灶房里用纱笼罩着的一大块
酱牛肉。
检视了一遍野店後,玄奘皱眉走出门外,这时已是日色西斜时分。
他绕着野店缓缓的走了一圈,然後循着一些微小的痕迹,来到野店後头的一
片草地上,找到一扇被泥土覆盖着的活页门。
活页门之下,是一个不大的地窖,这就是这间黑店的库房。
地窖里胡乱堆放着一些衣物,和许多淩乱的杂货,玄奘翻了一,在一个
箱子里找到一些金银和数枚铜钱,便毫不客气的装进行囊里。
玄奘出了地窖,又在周围查看了半晌,没有找到预想中捆绑着顾客或者扔满
屍体的藏室,就转身走野店里。
他从灶房取了油料,泼洒在野店的各处,点着了火。
玄奘站在远处,看着野店被烈火烧个通透,这才转身,向来时的小路大步走
去,此时已是夜色初起时分。
他一气走至天色大亮,转上了一条大路,此时天色虽尚早,这大路上却也有
零星的行人。玄奘问过熟悉路途的旅人後,方知道昨日果真是走岔了路。他昨日
所走的,乃是早被废弃的一段旧道,那旧道不但难行,还常常有谋财害命的盗匪
出没,十分凶险。
玄奘询问的是一名背着货架的小商贩,他上下打量着玄奘,啧啧称奇的说道:
「小师傅能平安走过那段路,实在是佛祖的保佑,阿弥陀佛。」
3风波(上)
沾化城的城墙高大恢宏,向两侧遥遥的延伸开去,一眼看不到尽头。青灰色
的垛口上插着一面面的笙旗,正迎风招展,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军汉不时来巡逻
着。巍峨的城门彷如鸿蒙异兽张开的巨口,一刻不停的吞吐着难以数量的熙熙车
马人流。
或许是人流太过稠密的缘故,城门上空升腾着异样的烟霞之气。
玄奘站立在路旁,远远的观看这座雄伟的城池。
他心中的震撼,比见到阴风真人驾风而至时更甚。
一个世俗普通人的能力或许是卑微的,然而聚了千万人的力量,所创造出
来的这座巨大的城市,似乎更胜典籍中记载的神仙之流的大能奇术,莫非这才是
红尘俗世的真正面目?
他观看了良久,才缓缓走入进城的人流中。
穿过幽深的城门洞,迎面是一条青石铺就的街道,宽可并驰八驱。街道上
车马川流不绝,马鸣兽啼之声此起彼落。街道的两侧是各式店铺,布店米行茶楼
酒肆等诸般招牌挂得密密匝匝的,各店铺前的行人比肩接踵,声音鼎沸,繁嚣之
极。
玄奘左右瞧瞧,便觉得自己眼睛有些不够用了,他看过无数的书籍,然而没
有任何一本书籍里,有这般繁华的记载。
只是他没有时间感慨,身後滔滔人流不住的涌动,裹挟着他不由自的向前
走动,一直走了小半条街,身後人流的压力方消散了些。玄奘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般肩膊相抵、腿股交接的人潮,他前所未遇,也甚为不适。
在方才,他感觉彷如置身命运洪流,自己是一粒微小得可以忽略的沙子,被
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带动,卷向不可知的地方,若不是得多年修行的沉静禅定工
夫,他几乎要疯狂咆哮着,跳出人潮之外。
差一点就在红尘中迷失了,玄奘这样想。
他看了周围几眼,发觉自己停留在一间名为鱼羊居的奢华酒楼前,迎客的店
夥正一脸殷勤、笑容可掬的看着他,当下微微一笑,抬步走进了酒楼,上到二楼
要了一个靠窗的雅座,点了几样招牌酒食。
他取走了黑店的浮财,此时囊中甚丰,正好肆意享用。
酒食很快就摆上桌,味道相当不俗,尤其是一道添加了羊肉丝熬制的鱼羹,
更是让人齿颊留香,果然不负鱼羊居的店号,当得起一个鲜字。还有一壶号称从
西域运来的三勒浆,入口如辛辣如刀割,乃是少见的烈酒。
玄奘静静的吃喝着酒食,一面赏玩着窗外繁华的景象,看着楼下街道上川流
不息的众多行人,他心中不由生起奇异的感受。
便在此时,在酒楼里一片纷繁喧闹的声息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
的耳中:「阎师兄,你看那酒肉和尚,居然在大模大样的酒楼里犯戒,肯定不是
什麽好东西。」
这些个怪话,玄奘这十多年来听得太多了,当下只当做听不见。
过得片刻,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却是笔直的向这边走来,接着一如预料,
一只手掌重重的拍在他肩膀上。玄奘心中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便见一个黑脸锦
衣青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玄奘十,淡淡的道:「这位兄台,不知有何事?」
黑脸青年见着他沉静不波的脸容,不由怔了怔,方才喝道:「你这小和尚,
跑来酒楼饮酒吃肉,好生不知廉耻。」
玄奘摇了摇头,问道:「和尚饮酒吃肉何来的廉耻?」
黑脸青年脸色涨红,高声喝道:「和尚就该在庙里吃斋茹素,饮酒吃肉就是
犯戒,你身为僧人,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酒楼里的食客见这边起了争吵,纷纷停箸观看,有好事的直接就跑过来围观。
玄奘站起身,瞥了一眼方才女子说话的方向,见那席位被一层布幔围
?3?|
着,里
面似乎有好些人,玄奘沉吟了一下,对周围的食客十致意,朗声说道:「饮酒
吃肉一事,关系到佛门规矩,小僧得分说清楚。」
「佛门源於天竺,其时释迦牟尼与众子,托钵化饭度日,化到甚麽就吃甚
麽,并无忌酒肉一说,这是佛门的本来面目。佛门东传中土後,又派生了许多规
矩,泰半是前朝崇信佛法的梁武帝所宣导。然而酒肉一直并非是禁食,是酒肉穿
肠过还是茹素苦修,乃是各人的修行方式不一,并无高下尊卑之分,与佛门规矩
也无抵触。」
一席话说下来,酒楼里的食客哄然,有鼓掌叫好者,有哂然摇头者,也有沉
默思量者。
黑脸青年大怒,握着拳头就去掀玄奘的领子,喝道:「你这小贼秃,谁耐烦
听你胡扯,爷爷今日就要好好……」
话尚未说完,耳边听得「牟」一声,耳鼓一时被震得什麽声音都听不到,整
个人浑浑噩噩的,甚麽也不知晓,待得他清醒过来,玄奘已是会了账,走得不知
所踪了。
玄奘喝出一声狮子吼震慑了黑脸青年的心神,又看了一眼那布幔,便快步离
开了酒楼。
转过几条街道,玄奘确认并无尾随之人,方自缓下脚步。
自己安安静静吃个酒食,也会被人无端找岔子,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不过
这也是行走红尘应有之义。那黑脸青年和那在布幔中未露面的人,似乎有些来历。
玄奘想着,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过午时分。
他当下找人问过路,匆匆向城东走去。
鱼羊居的店夥在上酒食时,曾向他简单解说过城中的有名去处,其中就包括
了沾化城的寺庙。
沾化城中只有一座寺庙,名曰海潮寺,规模不大,坐落於城东坊市附近,他
若是要挂单,就只能去海潮寺了。虽说他此时囊中虽丰,但毕竟是僧人身份,不
驻寺庙去住客栈的话,就过於奢糜了。
沾化城很大,玄奘在天黑时分堪堪赶到海潮寺。
值寺僧人见他年纪虽轻,气度却是沉静不凡,验过度牒後,便为他安排了一
间洁净的僧房歇下,此时已过了晚餐时间,值寺僧人又给玄奘送去一碗稀粥和几
个馒头,权作晚餐。
玄奘谢过後,就自进食安歇不提。
次日清晨,玄奘向寺中知客僧打听了城中的去处,说及昨日在鱼羊居的遭遇,
知客僧摸着光头,皱眉说道:「本寺一向以人为善,声名不差,在这沾化城中,
断不至发生有僧人被欺淩之事。玄奘师兄修为精湛,仪表非凡,虽喜好酒肉一事
有些奇异,却也不至於碍着人。此事说起来有些蹊跷,待贫僧为师兄打探一番。」
玄奘十道谢後,便出寺而去。
他是挂单僧人,因此不用守海潮寺的早晚课等规矩。
沾化城有能通海外的深水良港,又有通衢南北的陆路,故此城中汇聚了各式
的海内外商贾,其中胡商尤为众多。
玄奘在沾化城的坊市看到,一个个深目钩鼻、衣着怪异的胡商竭力展示着各
种物品,操着不熟练的大唐官话在高声叫卖,有卖精美地毯的、有卖气味芬芳的
香料、有卖象牙玛瑙的。还有那穿着暴露的美艳胡姬,把装着美酒的葫芦抱在丰
硕的胸前,热情的向客人兜售。
玄奘饶有兴趣的买了一葫芦名为葡萄酿的异域美酒,这种酒颜色艳红,入口
略为酸涩,酒味还算绵厚,不过不太他的口味。
游玩过坊市後,玄奘就去了号称能纳千船的沾化海港。
沾化海港是官府的管制范围,闲杂人不得进入,玄奘便到附近的一处高地,
远远的眺望了一番。
水波平静的辽阔港湾里,樯帆如云,连绵不绝,数不清的船舰井井有条的停
泊着。一些靠岸的大船搭着木,苦力们正吼着号子将奇奇怪怪的货物搬运上岸。
不时有船只吹响号角,离开港湾,驶向那蔚蓝的大海。
那些至少装载着余人的巨大船只,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渺小得如同一根
根鸿毛,似乎只有稍微翻起一点波浪,就可以将它们吞没,然而这些船只却是缓
慢而坚决的,一点点的消失在大海深处。
玄奘静静的看了良久,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这些红尘世俗中人,跟自己其实没有什麽不同。他们投奔怒海,与天地抗争,
去觅那未知的财富,自己则是磨练本心、期待有日能证佛,目的或许不同,然
而行径却是一致的。
红尘世俗果然不简单,自己进入沾化城不到两天,心灵就连续三度被狠狠震
撼了。若不是自己的禅定功夫还算精深,只怕此时已是心智迷乱了。
接下来的几天,玄奘日出时离开海潮寺,日落而。
他孤身游走在沾化城的繁华中,在那坊市酒家街道中流连,两耳听闻着来自
天南地北的腔调,敍述说一桩桩兴衰起落的事情,双眼目睹着一场场的悲欢离,
仔细的体味着那些一张张或高兴者悲伤的脸孔背後,那些个迥异的情绪和心境。
这天傍晚,玄奘返海潮寺,经过一段僻静的巷子时,若有所觉的停下了脚
步。
他感应到一阵微弱的大气震荡,虽然不甚剧烈,按照尹小花对他的说法,这
应该是附近有修道人正在比斗。
震荡来自不远处的一处围墙之内,玄奘正自沉吟,这时围墙内隐隐传来一声
惨呼,那种震荡便消失了。玄奘皱起了眉头,轻轻的快步走了过去。
围墙刚高过人头,他轻轻的攀着墙头,探头张望。
围墙之内是一个菜园子,占地约莫两三亩,种着一些瓜果青菜,在东北角的
位置,搭着一个茅草棚子,棚子前面有三个人,两人并肩而站,一人躺卧在他们
身前的地上。
并肩而站的是一名锦衣黑脸青年和一名穿着水绿色衣裙的女子,玄奘认得那
名黑脸青年,正是在鱼羊居找自己麻烦的那位,那女子脸容秀丽,却是未曾见过。
躺卧在他们身前的是一名尖嘴猴腮的汉子,胸前一片血迹,正在痛苦呻吟。
一根断成两截的黑黝黝短铁棒跌落在他身旁,断面光滑无比,不知是被什麽
东西斩断。
那黑脸青年抱着双臂,喝道:「庞三海,这沾化城岂是你能来的,今天遇着
我们师兄妹,算你不运气,懂事的就乖乖交代还有什麽同夥,否则,哼哼……」
躺卧在地上的汉子吐了一口血,挣扎了几下,却没能爬起来,便恨恨的道:
「你们阴阳宗也太欺负人了,这沾化城又不是你们家的,凭什麽我庞三海不能来?」
黑脸青年冷笑道:「爷爷说你不能来,你就不能来。快说,你还有什麽同伴
在附近?」说着,就一脚狠狠踢在那庞三海的大腿侧。
那庞三海惨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怨毒之色,一对小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玄奘暗暗叫了一声要糟,果不出其然,庞三海的眼珠子从围墙上骨碌碌的一
扫而过,蓦然停在自己冒出来的一颗光头上,两人各怀心思的对视了一眼。
4风波(下)
庞三海脸色忽然狂喜,喊叫道:「小神僧快救我!」
玄奘心中暗叹了口气,他并不认识这个叫庞三海的人,不过这庞三海如此热
络且惊喜的一声叫嚷,自己想置身事外,却是万万不能了。
黑脸青年愕然头,看到攀在墙头的
.Ъ.ηê
玄奘,脸色一沉,狞笑说道:「原来是
你这小贼秃,那天你让爷爷掉了好大的脸,如今正好新账旧账一并算了。」
说着举手一扬,一道火光从袖下一闪而出,直扑玄奘的头脸。
玄奘忙一缩头,呜的一声,秃头上一片热辣辣,那道火光堪堪从头顶上掠过,
飞出不远,就在空中熊的化成一团惊人的烈焰。
玄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黑脸青年出手如此狠辣,眼下是不可能解释清楚
了。
他静静的站在围墙底下,屏神静息,然後猛力一推围墙。
黑脸青年一击不中,玄奘又闪缩在围墙之外,心中大怒,便大步奔了过去,
打算越过围墙擒杀那个该死的小贼秃。
他奔到围墙前,正要一跃而起,忽然轰的一声,眼前的一段围墙忽然碎裂,
如同被一头洪荒猛兽在外头猛力一撞般,尘土飞溅中,一大块砖石挟着巨力撞在
他胸口。
黑衣青年仰头喷了一口鲜血,身子如同纸鹞般向後倒飞,一声不吭的重重落
在地上。
玄奘站在破碎的围墙豁口前,微微的喘着气。
园子的围墙虽不算厚实,然而要一口气将它生生的推倒,并撞飞墙後的敌人,
其中所消耗的精力和心神,却是绝对不少。
飞溅的尘土之後,似乎有绿影一闪。
「小神僧小心。」庞三海一声惶急的喊叫传入耳中,以此同时,玄奘见到一
道白晃晃的光芒破开尘土,闪电般划了过来。
他心中一凛,身子猛力一扭。
左胸至肩膀的位置一阵锐痛,玄奘知自己已被那白光所伤。他手下没有丝毫
停顿,右拳籍着扭身之势,猛击在残破的围墙上,彭的一下闷响,数块砖石如同
弹丸一般,激射入尘土之後。
一拳击出後,玄奘侧身闪避在豁口边的围墙後。
园子里传来一阵砖石碎溅的锐响,还夹杂着一声女子的低低惊呼,然後便再
无声息。
过了一阵,溅扬的尘土渐渐平息下来,园子里传来庞三海虚弱的声音:「小
神僧,无事了,阴阳宗的两名恶人逃走了。」
玄奘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子软得厉害。
他左胸至肩膀被割了一道薄薄却极深的口子,似乎是极锋锐的物事所伤,他
只要稍稍一动,鲜血便如带子般喷薄而出,恐怕已是伤着里面的筋骨了。
玄奘撕下一幅僧衣,草草裹了伤口,皱眉想了想,从豁口走进了园子。
园子里只余下尖嘴猴腮的庞三海半死不活的躺卧在地上,黑脸青年和女子已
是无影无踪了。
庞三海见玄奘满身鲜血的走了进来,眼角微微抽搐一下,他方才只是病急乱
投医的胡乱喊了一嗓子,只不过是存了祸水东流的念头,不想这个看起来不通术
法的小和尚,竟然如此强悍暴烈,生生将阴阳宗两名煞星打得落荒而逃。
庞三海勉力笑道:「小神僧的神通好生了得,阴阳宗那两名恶人也算是有名
声的了,在小神僧手下,直是土鸡瓦狗一般。」
玄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小僧因一时的好奇,硬是被你拖进
这潭浑水,不必说那些无用的,还是说一下你和那两人的恩怨吧。」
庞三海连连应声,说道:「承蒙小神僧救命,我庞三海当知无不言。只是方
才的动静不小,怕是惊动了不少人,那阴阳宗的势力甚大,不知会否有其他门人
来,小神僧眼下也负了伤,实在不宜再跟那些人搅缠,我们不若找个僻静的地
方,再细说其中因由。」
玄奘头一看,围墙的豁口之外,果然有影影绰绰的行人在探头张望。
他当下点头说道:「你指路罢。」说着伸手将庞三海的身子翻转,拎着腰带
将他提了起来,快步走出了园子。
庞三海在沾化城中租有一处宅子,离园子不算太远,玄奘按着他的指点,一
路匿藏踪迹,花了不少时间才安然抵达。亏得此时天色已黑透,否则两人满身鲜
血的穿街过巷,势必会引发骚动。
宅子不大,只有一个小院子和一大一小两间平屋,小平屋堆放着柴火杂物,
充作庖厨,大平屋则是卧房和会客室。
玄奘将庞三海放到大平屋的寝床上,奄奄一息的庞三海挣扎坐起来,强撑着
从床头的一只箱子里取出一些丹药,仰头吞服下去,死人一般的脸色总算缓和了
一些,他又从取出一包药粉,让玄奘敷在伤口上。
玄奘闻了闻药粉,自去打了一盆清水,将伤口清洗乾净,敷上了一层药粉。
这药粉甚是灵验,他左胸至肩膀的伤口,本是略一动弹,鲜血就喷薄而出,
敷上药粉後,血就马上止住了,随着热热的药力徐徐侵入,伤口深处那种被锐器
不停切割的痛楚,也随之缓解。
玄奘点点头,就将剩余的药粉收入怀中。
庞三海看得脸皮一抽,苦着脸说道:「小神僧,这药名为刀兵千金散,您为
符妖女的剑罡所伤,这药最是对症不过了。只是这药物着实来之不易,庞某当年
千辛万苦才向一名前辈求得这麽一小包,小神僧可否惠留一点,留个想念,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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