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西行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本站
银衣人召唤出透明盾牌後,脸色发白,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急拍身上的数
个部位,一道土黄色的光芒从他身上亮起,照在他和身後的几名阴阳宗门子身
上,形成一个个相连的厚实光罩。
他身後的几人当中,玄奘一身月白僧衣,身上乾乾净净的,没有任何的光芒。
符红瑶惊叫了一声,急急叫道:「师伯,臭和尚他……」
银衣人心念一动,知道自己出了差错。他释放的乃是阴阳门中最高等级的护
罩,名曰「心相连」,这种护罩防护力惊人,施放便捷,只需激发事先绘画在身
上的符咒即可,在斗法时极是得力。
心相连护罩一旦激发,便可自动感应在场的阴阳宗门人,在各人身上生成一
个强力的护罩,这些护罩相互依存,只要其中一人的法力能维系下去,那麽所有
的护罩都不会破裂。只是这种护罩的符咒绘制甚是艰难,阴阳宗中只得数人
能得以装备。
然而心相连护罩有一个特性,就是只能感应修炼了阴阳宗心法的门人。
玄奘不懂阴阳宗心法,这护罩自然是没有罩上他。
不过银衣人此时也来不及补救,因为肥胖老者已是将芭蕉扇举高到了顶点。
谷地的上空茫茫一片,无数的白色小气旋融汇聚一道漏斗状的巨大气旋,
呼隆隆的从芭蕉扇的扇面直通到天上,声势极其猛恶。
肥胖老者嘿的一声,脸色涨得通红,小眼睛中精光四射,他鼓荡起全身法力,
擎着芭蕉扇,猛的向下一扇。
芭蕉扇从顶点扇落的瞬间,那漏斗状的巨大气旋被完全吸入扇面,然後随着
芭蕉扇的落下,狂猛的气旋从扇面喷涌而出。
无数剑刃组成的透明盾牌瞬间破碎。
裂谷中地面摇撼,昏暗无光,滚滚狂风肆虐迅猛,淹没了银衣人及他身後的
阴阳宗门人,数个土黄色的护罩明明灭灭,似乎随时会碎裂。
狂风未起之际,玄奘就感觉到了不妙。
只是谷地中陡变的形势,根本容不得他选择,也无可反抗和逃避。
在芭蕉扇落之前,玄奘运足了力气,在坚硬的地上踩踏出两个盈尺的深洞,
将双足深陷其中,他俯伏着身子,尽力减少躯体的受风面,十趾牢牢的抓住地面。
罗黑虎顶着一个深黄色的护罩挡在他身前,符红瑶和另一名阴阳宗子,一
左一右紧紧的扶挟住他,然而芭蕉扇一落,他们一切的努力都土崩瓦消了。
那是一种无可抗拒的天地间的大力。
在狂啸的烈风当中,玄奘只觉得身子一轻,便手舞足蹈的被吹卷而起,瞬息
就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边。
9钓海(上)
四周尽是一片白茫茫,玄奘只觉得天地旋转个不休。
他的身子被狂暴的气流卷裹着,在空虚无所依的不停的翻滚浮沉。不时有断
枝乱石土块等杂物,被风流卷入,带着尖啸声从他身边急掠而过,所幸的是不曾
击打在他身上,否则不是皮破肉绽,就是筋摧骨折。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玄奘的身心皆浑噩不清时,风势减弱了下来。
玄奘强打起精神,忍着不停翻滚带来恶心的晕眩,勉力睁目看去,见身周那
黑沉沉的暴风似乎变得稀薄了些,有些许的亮光从外头隐隐透进来。
又过了一会,暴风那黑沉沉的颜色渐渐消去,变成了白茫茫一片,他的身躯
也不再翻滚了,而是宛若置身湍流一般,被那强烈的风势吹得飘浮不定。
玄奘心中一凛,这是风势将息的迹象。
他被狂风一路裹挟,如今不知被吹飞到何方天空上,若是风势缓下来,承托
不住他的躯体,势必是摔将下去,变成一块肉饼。
玄奘定了定神,在烈风中挣动身体,一点点的将身上的僧衣除下,小心万分
的把僧衣双袖分别紧绑在两条大腿上,然後蜷缩着身子,将余下的僧衣密密抱在
怀中。
他艰难的做完这一切,不久後,风势就弱了下来。
风流渐渐承托不住他的身体,开始沉甸甸的堕落。
玄奘暗暗一咬牙,身子展开,双手紧紧握持着僧衣下摆的两端,向上便是一
扬,那僧衣就兜风鼓起,宛如一把月白的大伞。
他的身子陡然一震,僧衣形成的大伞,带着仰面朝天的他在空中飘飘荡荡,
虽不能阻止下跌之势,却也减缓了许多。
玄奘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有暇扭头向下望去。
入目尽是一片湛蓝的水色,无边无际,原来他被狂风吹飞了不知几千里,
如今是身处大海的上空。
他四下张望,完全找不到任何陆地的影踪,不由得心中叫苦。
这般落入茫茫大海中,虽不至於摔成一块肉饼,然而他身上无水无食的,只
怕也是多挣扎几天,便在海上活活困死了。
便在此时,听得头顶撕拉一声,却是那僧衣吃不住鼓荡的风力,裂了一个口
子,那口子被风力所激,瞬息就将僧衣裂成两截布片。
玄奘惊呼一声,身子如秤砣般直堕而下。
海面上浪花溅起,他四脚朝天的猛撞在水面,身子抽搐了一下,背脊疼痛欲
裂,而後冰冷稠厚的海水就将他吞没了。亏得他此前已降落到距海面十余丈的高
度,这一下撞击虽然猛烈,却只是内腑受到震荡,并不致命,也没有昏迷过去。
玄奘很快浮出水面,张嘴喷出一口混杂着鲜血的咸涩海水。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划动手脚,在海水中稳住了身子。他是江流漂来的弃
婴,自幼便在江河边长大,一身水性相当不俗,不消说是此时风平浪静的海面,
就算在风大浪急的风暴中,一时半会也断不至淹死。
玄奘强忍着胸腹间那烦闷翻涌的气血,在水中缓缓游动了片刻,仔细看过四
周的境况,便翻身脱下贴身亵裤,扎紧两条裤腿,吹胀了气,做成一个小小的浮
囊。
这般粗陋的浮囊虽然不消多久就会漏气扁瘪,然而在这茫茫的海面,依靠着
它,至少可以得到片刻的歇息。
玄奘将浮囊放在颈后,仰面浮在海水中,手脚轻轻划动,保持着身子不下沉,
这是最节省力气的浮水法子。
他落水时,内腑震动甚烈,此时头脑昏昏沉沉的,能省一点力气总是好的。
玄奘浮了良久,忽觉得身周的水流泛起了一丝波动,似是有甚么物事经过,
他心中一动,扭头看去,便见一条尺许长的青色海鱼在身旁游动,他心中一喜,
反手一拳就将那海鱼打得浮了上来。
他下意识的捞过那海鱼,却是怔住了。
汝不可行淫。若为口腹之欲,行杀生之举,有违佛门根本………一时间,一
条条佛门戒律从他脑海里流转而过。当日失却元阳之身,或曰迫于无奈,情有可
原,然而眼下,自己分明是因为饥渴难耐,而出手击杀这海鱼。
只不过,佛门虽慈悲,束手待毙却非证佛之道,这其中有许多想不明白的碍
难……
玄奘沉思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他此时身上光溜溜的,割肉小刀等随身物件已遗落了。
他也顾忌不得许多,徒手将那海鱼扯开,撕下一片洁白的鱼肉,放进嘴里,
这生鱼肉入口甚是腥涩,然而咀嚼几下后,便生出一股鲜甜的味道,倒不甚难咽。
小半条鱼吃下去后,玄奘的精神旺盛了一些。
他又仰头察看了一遍周围的海面,四下尽是水茫茫一片,没有船只没有陆地,
就只好继续仰浮在海水之上。
便是如此,玄奘靠着小小的浮囊,在海上漂流了数天。
这一天,玄奘昏昏沉沉的从瞌睡中醒来,觉得脑袋比平素沉重了许多,映入
眼帘的依然是无尽的蓝色水波,他默默翻身,一面划着水,一面将那已经扁瘪了
大半的小浮囊,重新吹气鼓胀。
忙活完后,他方用手背贴了一下额头,火烫无比,却是生病了。
他从空中堕落到海上,内腑本已是受了震荡,再加上这些天不停的划水漂流,
只有累极了才瞌睡上那么一会,体力消耗甚大,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
蔚蓝色的天空上,一只灰白色的飞鸟一掠而过,玄奘精神猛的一振。
他没有任何海上的经历,然而他在书籍中却是看到关于海上的记载。飞鸟在
空中飞翔是不能持久的,必须有驻地让其歇足,否则会活生生累死,海上若是有
飞鸟出现,那就是说,附近必有陆地或岛屿的存在。
玄奘勉力举头,极目四顾,入目的还是无边海水,哪有一丝陆地的影子。
玄奘张望了一会,疲惫的仰靠在浮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只飞鸟。
飞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长唳一声,双翅一敛,竟是扑棱棱的落在他的胸膛
上,尖利的趾爪抓得他的皮肉一阵生疼。飞鸟在他胸膛上踱了几下,停了下来,
侧着脑袋,用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他。
玄奘与飞鸟对看了片刻,叹息一声说道:「原来你也找不到陆地,想借我的
身体来作驻地,歇足一番是吗?」
他喃喃的说着,脑中一阵昏沉袭来,就此人事不知了。
玄奘再度醒来时,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东西。
他吃力的辨认了一会,才看清这是一片挂在床头的布幔,只是颇为残旧,怕
是时日不浅了,这时有一个女子声音在他旁边咋呼呼的喊说着,不过他一个字都
听不明白。
我被人救起来了,玄奘这样想着,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玄奘在床上睡了三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如今身处的,是一个名为孙铁柱的渔民的家中。孙铁柱是孙家棚的一名村
民,孙家棚是一个小渔村。这个叫孙家棚的渔村坐落在一个方圆十里的海中孤
岛上,这孤岛名为龟流岛,离大唐疆域几近千里。
孙家棚渔村约莫有来口人,三四十余户人家,以捕鱼兼耕作为生。孙铁柱
前些天出海捕鱼时,发现昏迷在浅海域的玄奘,便将他救起,带家中照料。
孙家棚村民的语调甚是怪异,翘舌尖声,宛如鸟鸣,玄奘听不明白,他们也
听不明白玄奘的话,唯一勉强能与玄奘沟通的,是孙家棚的村长老孙头,老孙头
能磕磕巴巴说上几句走调的大唐正音。
从海里捞起了一个唐国和尚,这对于素来平静的孙家棚可是一件大事,老孙
头每日都来探视玄奘,以上便是从他口中得来的消息。
这日早上,玄奘觉得精神稍稍旺健,便起了床,穿上一件不甚身的灰褐色
粗布短衫,走出了房间。他的僧衣已在暴风中损毁了,如今所穿的,估计是那孙
铁柱的替换衣裳。
走出到堂屋,见一个黑瘦的女子在操持一些家务,正是孙铁柱的浑家,屋里
不见孙铁柱的影踪,料想是出门了。玄奘向孙铁柱的浑家比划了几下,示意要出
去走走,那女子叽叽呱呱的说了一通,玄奘也听不明白,就笑了笑,缓步出了门
口。
孙家棚建在一个避风的山坡上,孙铁柱的家就在山腰上。
玄奘打量了周围一会,便举步往山上走去,一路对迎面的村民点头十,微
笑致意。据老孙头说,他在昏睡期间,几乎所有的孙家棚村民都好奇的来探望过
他。
不多时,他就登上到山顶,举目四眺。
这龟流岛是南北走向的长条状,正如老孙头所说的一般,东南西三个方向,
海岛以外便是茫茫海水,北面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山林之后的远远可见着一座峻
奇的山峰,料想那就是海岛另一端的尽头。
玄奘看了一会,又缓缓的顺着原路向下走。
2钓海(中)
玄奘看了一会,又缓缓的顺着原路向下走。
他一路行至山脚,在村口不远处,有一片开阔平坦的平地被垦作一些农田,
有几人正在田中劳作,其中就有他的救命恩人孙铁柱。
孙铁柱此时赤着古铜色的上身,弓背弯腰的扯着两条绳,吃力的一步步向
迈动,他身後跟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扶着一辆被绳牵拉着的犁头,慢腾腾
的翻着泥土。孙铁柱好容易拉完一陇田地,就松开挽绳,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满
头大汗的喘着粗气。
玄奘走了上去,对孙铁柱和那老者比划了几下,在两人愕然的眼神中,拿过
那挽绳,示意扶犁的老者跟上。
他在床上睡了数天,身子虽未康复,力气远不及平时,然而比普通人还是大
了许多。
他单手拉着挽绳,顺着田陇慢慢向前走动,犁头在他身後翻出一道深深的土
沟,时间不大,一块田地就犁好了。
孙铁柱惊讶的不拢嘴,从田埂上跳了起来,冲田地里的其它人不知嚷说着
甚麽,又跑到玄奘面前,拼命的比划着大拇指。玄奘微微一笑,孙铁柱满脸憨笑
的说了一大串话,往嘴里比划几下,就拉着他向村子走去。玄奘抬头看了看天色,
是午饭时间到了。
孙铁柱家的午饭甚是粗陋,一小桶米饭,一碟子蒸鱼干,一碟子咸菜,还有
一盆子贝壳煮青菜汤,便是桌上的全部了,这怕还是看在玄奘份上,特意加了菜
的。
孙铁柱不知道跟浑家说了甚麽,他那浑家满脸喜色,殷勤的替玄奘盛了一大
碗米饭,又递过筷子,玄奘接过便吃,这饭食虽粗陋,他却吃得甚是香甜。
吃过午饭,玄奘歇了一会,缓缓踱去了村长老孙头的家中,老孙头在探望他
时,曾跟他说过自家的位置。
老孙头也是方吃过午饭,此时正摇着葵扇靠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昏昏欲睡,
见玄奘来访,忙叫儿媳搬来一张椅子,奉上一碗凉开水,又将几个叽叽喳喳吵闹
不休的孙儿女驱赶出屋外,这才正式与玄奘叙话。
两人闲聊了几句,玄奘问起村中耕作的事情,毕竟用人力犁地可不是甚麽好
意。
老孙头连声叹气,言说村里此前是养有两头健壮的耕牛,村中的各户人家要
耕作时,便轮流使用,然而在前些天,两头耕牛都被村中的恶霸抢走了,村民迫
于无奈才用人力拉犁种地云云。
玄奘诧异的说道:「哦,这村中竟有恶霸?」
他虽与孙家棚的村民接触不多,然而在他卧床期间,几乎见遍了所有的村民,
乃是人人憨厚,今日又在村中走动了一圈,所见屋舍井然有序,民风淳朴,颇有
上古遗风,哪里有似有半分恶霸的影子?
老孙头便苦着脸,说出了孙家棚的一段旧事。
每年的八九月期间,龟流岛一带会刮起东北信风,孙家棚的村民便趁机遣出
村中最大的船只,趁着信风驶往唐国的沿海城市,用海味特产换布料铁器等生
活必须品,此举孙家棚称之为年船。
约莫在二十年前,孙家棚的年船,从唐国带来了一名怀孕的女子。
这女子是在深夜里偷偷跑上船的,说是遭仇家追杀,怎麽也不肯下船,孙家
棚村民憨厚,不知如何拒绝,只好将她带了龟流岛。
这女子来到岛上後,村民见她孤身一人甚是可怜,就为她盖了一间草屋,分
了她一些田地,让她在村里生活下来。过了数月,这女子产下一名男婴,产後不
久,女子因身子虚弱染上热病亡故了,一众村民商量过後,由一对没有子裔的年
老夫妇收养了这个男婴。
随着这男婴长大,渐渐显现出其不凡之处,他天生一身铜皮铁骨,不惧常
的摔跌碰撞,且身手敏捷灵活,远胜常人,村民因而戏其称为孙猴儿,大名反倒
没人记起了。
随着抚养孙猴儿的年老夫妇先後过世,这孙猴儿便无人管教,日益显露出凶
暴难驯的野性,在孙家棚整天价的打架滋事,闹得村中不得安宁。一干愤怒的青
壮便纠集在一起,意欲要教训他一顿,谁料被他一个人打得落花流水,人人带伤,
自此这孙猴儿便成村中一霸,无人能管束於他。
孙猴儿十五岁那年,忽然离开了孙家棚,独个儿搬到北边的山上居住。
龟流岛分为南北两端,北端山林茂密,多蛇虫毒物,传说还有妖魔鬼怪出没,
孙家棚有祖训,龟流岛北端为禁地,村民世代不得越过北部山林,故此孙猴儿搬
到北山后,无人知道他过得如何。
过得几年,并无孙猴儿的音讯传来,孙家棚的村民便以为他被鬼怪所害,再
无人提起。谁料前些天,这孙猴儿又鲜蹦活跳的跑到村中,蛮横的抢走了两头
耕牛,村民打他不过,只得忍声吞气由他去了。
玄奘听完这桩旧事,心头暗自叹息,这孙猴儿明明乃是一名天资横溢的孤儿,
却因错长在孤岛,无良师教导,变成了一个横行乡里的村霸,真乃是可惜了。
接下来的几天,玄奘每日都去田地中,帮各户村民犁地,他的力气甚大,几
天的时间,他就将村里所有的田地都深犁了一遍,他内腑的伤势,也因为大量的
活动,血气旺盛流通,渐渐痊癒了。
数天后的一个清晨,在一众村民担忧的眼神中,玄奘离开了村子。
虽然老孙头等人极力劝阻,玄奘还是执意往龟流岛北端一行,看能否为孙家
棚的村民讨两头耕牛。按老孙头所说的,那孙猴儿不过是一介横蛮村夫,当不
难应付,至於那些鬼怪传说,那孙猴儿尚可在北山上生活数年,他只要行事小心
些,应是无碍,毕竟他在信阳县李府有过两次的降妖经历。
进入北部地方後,林木明显茂密了许多。
玄奘一路小心的避开各种蛇虫,一面沿着一些新鲜留下的行走痕迹前行。中
午时分,他在一条小溪边上休息了一,嚼吃了几个孙铁柱浑家为他准备的饭团
子,便又自上路,到了傍晚,他来到了北山的山脚下。
北山的山势其实并不高,不过三十来丈,只是海岛上并无与之相比的物事,
因而就显得十分峻奇。这北山的地貌甚是奇特,一半是突兀光秃的峭壁乱石,另
一半却是覆盖着郁葱的林木。
玄奘抬头观望了一,正思如何去觅那孙猴儿的踪迹,忽听得海边的方
向,隐隐传来数声呼喝。
他心中一动,当下放轻手脚,循声去。
转过几堆乱石和一片树丛,玄奘就看到,在一段两三丈高的临海悬崖上,一
名黑瘦矮小的汉子双手握持着一杆碗口粗细的铁棒,正自奋力怒吼。
玄奘细细一看,才发觉那根铁棒的顶端,系绑着一根不显眼的绳,绳的
一端垂落在悬崖的海面下,绳此时绷得笔直,那汉子持着铁棒正在奋力拉扯。
原来那碗口粗细的铁棒竟是一根钓竿,那汉子正握持着这粗硕无比的钓竿,
正在钓取某种不得了的海中生灵。那汉子与海中生灵僵持了一阵,似是力气不支,
渐渐被拖向悬崖边上。
那汉子忽然奋力一扯,猛力将那铁棒插在悬崖边的一个凹洞上,双手握着靠
近绳的铁棒顶端,双脚撑地,身子猛的向後一仰,呼喇一声,绷得紧紧的绳
向上扬起,随着一阵水花响动,一只庞大的物事被硬生生的从水下拽了上来,在
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重重的砸摔在悬崖之上。
那是一只桌面大小的青灰色巨型螃蟹。
那汉子喘了几口气,目光扫过那巨蟹,神情一阵沮丧,破口骂道:「我插你
娘的,怎的又是这等用不上的点心废物,俺老孙好好的一头牛,就这样被糟蹋了。」
玄奘微微一怔,那汉子所说的话语跟孙家棚的村民截然不同,他能听得的懂,
虽然腔调略有些怪异,但那绝对是一口大唐正音。
玄奘出神了片刻,方才留意到,那钓之上,钩着用来当做鱼饵的湿淋淋古
怪肉块,赫然是半条连皮带毛的牛腿。
那汉子骂了一会,一手将那口吐白沫的巨蟹掀翻,一脚踏在那洁白的腹甲上,
取过一根草绳,将巨蟹的两只大螯和蟹足牢牢绑住,恨恨的说道:「俺老孙的牛
来之不易,不将你这腌臢货煮了,吃进肚子,实在是不能泄俺老孙的心头之恨也。」
那汉子又骂过几句,明显再没有心思垂钓了,草草的收拾一下,将那残饵抛
落悬崖下的海水中,钓缠绕在巨大的铁棒子钓竿上,再用铁棒串了那巨蟹,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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