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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丫鬟生存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恒见桃花
像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听起来更让人感动,因为他抛开了一切与他们密切相关的环境。曼曼差一点就要点头了,是啊,跟他走吧,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可惜
曼曼睁开闭住了的眼睛,那里已经一片清宁。她从来不是个爱做梦的女人,所以她永远学不会自我安慰,哪怕这种安慰是必要的,是最狼狈凄清里的一抹亮色。
她情愿在湿冷的泥泞里打滚,也要清醒的感受着风雨的打击,绝不肯要自欺欺人的温暖。
她近乎冰冷的反问:就我们两个人吗
陈云正的上下牙直打颤,他被曼曼这一句话踢进了冰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他现还是在那个任性自私,想做什么都能做成的自己吗
不是,不是了。他已经被重重束缚锁住,做什么都不得不顾忌的木偶,最可恨的是他连这线牵在谁手里他都不知道。
曼曼无视他的挣扎,轻轻的挣脱开他的手,很是诚恳的劝道:六爷,回去吧,别再来了。
陈云正的一颗心蓦然变的冷硬,他了解曼曼,很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可以激怒她,也很知道用什么法子可以激得她立刻就跟他走。
就算是伤害吧,只要她给他机会弥补。
陈云正觉得自己无形中穿戴好了坚硬的铠甲,冷硬的刀枪不入,只是这冰冷贴在他身上,他也不觉得有多安全。安全的,大概只是因为隔着这层铠甲,他可以让曼曼感爱不到他的痛楚。
陈云正盯着曼曼,一字一句的道:她想见你,我们之间,我和你之间,总得有个了断,她想做个见证。曼曼的神色在陈云正的视线里一点点僵硬破碎,可陈云正死死盯着,生怕错过一分一毫,终于,在死寂的沉默里,曼曼回道:好,我跟你去。
曼曼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喜,其实她自己也挺讨厌自己的。女人就该娇柔一点,什么事自己做不来便别硬撑着,天不会塌下来,越是柔弱越是有人怜惜,越是逞强越讨人嫌恶。
她装得好像没了男人也能把自己活的挺好一样,可事实是她活的一点都不好,还要让所有的人都愤恨:矫情
她也很想甩自己一巴掌,哭一场掉两滴泪会死吗
可她就是哭不出来,泪也掉不出来。她知道陈云正毒舌,可还是在他的毒舌下再一次愤然而起。
其实都已经分开了啊,为什么还要被他影响情绪他和文小姐爱怎么样怎么样,跟她有毛关系这分明就是个激她的借口,可她还是上当了。她不被虐谁会被虐这不自己找罪受吗她不活该谁活该
她知道自己有许多臭毛病,比如和陈云正之间,只要她肯低头,也许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可她自己的矫情生生把事情毁了个彻底。
明明看到陈云正她是挺高兴的。他肯回头,证明他很在乎她。尽管她瞧不起这样的自己,可不可否认,她装的再潇洒,可她还是舍不下这段感情。
再加上世事相逼,她真的要低头了。
可到底,她没能迈过这道坎。
她知道,她和陈云正是彻底的完了。很多话,当时不说,以后就没有了再说清的机会。她和陈云正之间,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他们两人慢慢的解释误会。
误解只会越来越多,而她又最不擅长解释,也所以,他和她已经无可挽回。
再后悔,曼曼乱糟糟的生活也没法回头了,在离开京城数月后,她又一次踏上了进京的路。人生还真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折腾。
曼曼现在已经不做奢想她未来的生活了。好也好不到哪儿去,糟也糟不到哪儿去。至于见过文初若之后又会如何
她想过了,不外乎就那么几个场面。
就算文初若说的话再难听,她也受了,就算她把大把的银票砸到她的脸上,她也受了。只要文初若肯放过她,她立刻掉头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京城不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了。
若文初若还不甘心,非要她这条命,她也愿意舍了。
因此曼曼虽然懊悔此次进京之行,可她还是很平静,因为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不会再比这更坏了,那么但凡肯给她一线生机,她都会觉得是意外之喜,她会对这位文六小姐,未来的陈家六奶奶感恩戴德。
陈云正没打算让曼曼安置到别处,但出京匆忙,回的也匆忙,只临时替她赁了座小院。这里离城不远,住的也都是普通人家,每天推开门,就能听见属于人世间的那种热闹。
生活在人群中间,会让人觉得安全,因为不那么起眼。陈云正还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好像把曼曼安排在热闹的人群里,她就不会偷偷的溜走一样。
曼曼没异议。
陈云正坐了一会,曼曼眼睛盯着窗外湛蓝的天,就是不肯和他对视,也不和他说一句话。陈云正也觉得无趣,终于站起身道:你先安心住着。
曼曼讥诮的道:怎么安心等你娶完亲时不时的过来坐一坐陈云正,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曼曼不说话时,陈云正盼着她开口,可她一开口,陈云正又恨不得捂住她的嘴,把那些伤人的话都塞回去。他只是沉沉的盯着曼曼,没什么表情的道:你认为自己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
曼曼气的瞪大眼睛愤怒的瞅着他。
他当她是婊子,她还拿自己当他的妻子不成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了。
比毒舌,曼曼永远不是陈云正的对手,她想侮辱他的,可被他一还嘴,成了自取其辱。曼曼恨不得把跳脚大吵大闹,和他大打出手,最好闹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可愤怒过后,尖锐变成了虚弱无力,那种无论做什么也显现不出来自己成功的颓废观念袭遍曼曼全身,她只有气的发抖,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哼,我当自己是个死人。
陈云正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拂袖而去。
曼曼紧紧的用手抓着炕桌的边缘,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克制了半晌,总算没掉下来。她恨死自己了,比恨陈云正尤甚。
文初若没让曼曼久等,没隔两天她便亲自登门造访。
曼曼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她很坦然的出门相迎。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彼此都在打量着对方。在曼曼眼里,文初若就是个出色的大家闺秀。可跟她没关系,那是文家的小姐,陈家未来的六奶奶。
文初若气质温婉,面带浅笑,看着让人很舒服。可曼曼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曼曼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凡人,对着抢走自己男人的女人还能对她毫无怨恨。
在文初若眼里,曼曼和她想像的差不多,很漂亮,气质很出众,年纪倒是看不出来比自己大多少。曼曼不是个活泼的性子,但文初若生在那样的人家,从小到家几乎是被耳提面命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因此显得老成些。
但曼曼的心思就比较单纯。
锦绣轻笑出声打断这份宁静,上前给苏曼曼行了个礼,道:这位,是苏姑娘吧我家姑娘来看苏姑娘说着便用眼色示意丫环婆子把礼品呈上来,拿出礼单,字字清晰的报了一遍。
曼曼淡淡的听着,略有点嘲弄的盯着文初若瞧。堂堂丞相千金,肯屈尊来瞧她一个乡下离弃妇人,还真是给自己好大的脸面呢。其实不必费这么大事,也不必做出这么大的声势来,她一句话,自己立刻就走。
司珑代曼曼接了,还了一礼,道:无功受禄,多谢文小姐。锦绣炫富,司珑便回她一句无事献殷勤,但还是大大方方的受了,第一局,司珑胜。
曼曼倒是被司珑这潜台词给说乐了,想想,自己拼家世、财富、权力、年龄、美貌,可以说样样不敌,那还拼个什么劲所谓无欲则刚,她现在所能逞强的就剩这点了。
文初若想要的是陈云正完完整整的一个人,所忌惮的不过是自己和陈云正从前那点破事,只要自己把住了自己的心,有什么可畏惧的
因此曼曼浅笑道:文小姐若是不嫌,请里边说话。她邀请的不算太诚挚,这不过是曼曼尽地主之谊的客套,毕竟文初若对这里的环境嫌恶之意是很明显的。
文初若笑的如沐春风,四下环顾了一眼,道: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初若冒昧,想请苏姑娘到前面的茶楼一叙,不知苏姑娘意下如何
文初若说的很是客气,她不喜欢这儿,便定了一个她喜欢的地儿,还很是殷勤的询问曼曼的意见,很是尽情的表达了她对苏曼曼的尊重。但不可否认,她对任何事都有一种强烈的控制欲。
曼曼只略微沉吟了一瞬,便点头道:让文小姐破费了,请。她本身不是个强势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和文初若抗争的资本。
不得不说,文初若这种强势和控制欲和陈云正有点相似,也不是说他们就有多自私,但他们都喜欢强迫别人的意愿,还要打着是为对方好的名义。
曼曼甚至有些恶意的想,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日后的相处中谁会占上风呢
第二局,文初若胜。
文初若包了个雅间,她很是娴雅的亲自替曼曼冲茶。
曼曼安然的在她对面坐了,道:文小姐有话不妨直接讲。
文初若还是笑的温婉:不急,这里环境清雅,只是茶不怎么好,这茶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顶级龙井,苏姑娘且尝尝
曼曼瞥了一眼文初若那纤长、灵巧的手,道:只怕文小姐要对牛弹琴了,我苏曼曼实在算不得风雅之人,对于品茶毫无心得,再好的茶叶于我来说,也就是个解渴的,而且我平时甚少饮茶。
文初若的手顿了顿,笑道:是我的不是了,我应该先问过苏姑娘的意见的。
曼曼道:不必,我和文小姐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与其由您来迁就我,还不如由我来迁就你。
文初若的秀眉轻挑了下,心中不太得劲。这位苏曼曼说话不温不火,可语气里着实是带着刺的。她让自己凭什么她也配么
她想要的,从来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也从来没有失手过的。
不过横竖自己已经是胜利者了,这点颜面、口舌上的胜负,争来也没什么意思。文初若也就大度的一笑,道:苏姑娘是个坦率的性子,很可爱。那我就有话直说吧,我知道你和六爷是有过前缘的,只可惜,世事弄人,我也很遗憾。她盯着曼曼没什么起伏的容颜,和缓的道:我也是女人,将心比心,我很能理解,因此,我此来是想接苏姑娘进府。
曼曼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她毫不客气的笑起来,反问文初若:你说想接我进府进哪个府她还真是贤良淑德,还没成亲,先打算替自己的丈夫纳妾了
曼曼真的是很想笑啊,这笑一旦开了头,她就停不下来了。这笑不是欢喜,而是悲哀,这笑不是高兴,而是失望,这笑不是开心,而是难过。
她知道自己命贱,可是贱到这个地步,她一面觉得无助无力,一面真的只觉得悲怆。
也许她应该庆幸,尽管命贱,却因为遇到这样贤良的大妇,让她可以近距离的和陈云正在一起。不是说相爱的人是什么都不计较的吗她也说过不计较身份的。
可她却庆幸不起来。不是她存有什么傲骨,说什么不食嗟来之食,而是被文初若居高临下怜悯、施舍、同情,她真的难以忍受。
还不如文初若拿一把铜钱砸到她脸上让她有远滚多远呢。
她不想领情啊。破镜重圆,她和陈云正真的还能毫无芥蒂的再在一起怎么可能呢连她都觉得胳应,文初若怎么调整心情,假装自己这个大活人不存在
曼曼边笑边问:为什么
她是真不明白为什么。
文初若轻轻的道:是接你进文府,等我和六爷成了亲,你和六爷随时都可以过了明路。至于为什么,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将心比心
呵呵曼曼抹了下眼角涌出来的泪,道:文小姐不愧是丞相之女,胸怀坦荡,腹可撑船,让曼曼佩服,让天下间的妒妇自愧不如。
文初若不理会这种明嘲暗讽,只是紧追着问曼曼:苏姑娘可是同意了
曼曼还是笑,笑的她下巴都酸了,上下牙不住的轻颤,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哆嗦着手去拿那烫手的茶盅,因为端的不稳,茶水溅出来烫的她手背白晰的皮肤都泛红了,可她还是坚持着一口灌进了肚子里。
这热烫的茶水下肚,跟一把刀一样,剜的她从喉咙到心口都钝疼钝疼的。可这疼真及时,总算让她安稳下来,她放下茶盅,看着文初若道:多谢文小姐,可惜苏曼曼命贱福薄,辜负了文小姐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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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丫鬟生存手册 260.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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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初若一点都不惊讶苏曼曼会拒绝。人她见过了,的确漂亮,的确有勾得住一个男人眼神的资本。
可一个女人如果仅仅只是生的漂亮,在男人心里不会占多大比重。以色侍人,必不长久,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一早就知道。
所以这苏曼曼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首先是她有一种别样的气质。明明就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小家碧玉,行动举止,坐姿神态,没受过严格的训练,说不上多么优雅,可是这苏曼曼身上有着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感觉。
爱,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的勇敢、率性以及无所畏惧。恨,是因为看不得她地位卑微却依然能表现的这般雍容,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把她打压下去的恶念。
连她都如此,更何况是男人男人骨子里都是想要征服的,遇上像苏曼曼这样生的娇柔,却骨子里透着不屈和倨傲的女人,是很容易让男人生出兴致来的。
最让文初若感到威胁的,还是苏曼曼的一双眼睛。那眼睛那么黑那么沉那么亮,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到这女人简简单单的心思。的确,文初若一眼就看到了,苏曼曼不是个多有心计的女人,也不是个多贪婪的女人,她想要的是相夫教子,只是过着简单安定、富足安康的生活。
可就是这份简单里,又总是带着那么一点淡淡的忧伤,带着那么一点点嘲弄,带着那么一点点通透。
对比之下,苏曼曼是晶莹的水晶,她则是浑沌莫辩的玉石,就好像再雕琢,那份美丽的光辉也不及苏曼曼这种光泽更自然、更纯朴、更原汁原味。
如果不看苏曼曼,也许大多数男人会选她文初若为妻,可如果只是选择女人,想来十个人会有十个选择苏曼曼。简单与神秘之间,不羁与婉约之间,野性与羞涩之间,苏曼曼自成一个谜一样的风景,让人流连,欲罢不能。
具体的,文初若也说不清,她更不懂,甚至赌气的想她为什么要懂呢。
对于寻常和离的女人来说,丈夫肯回头,是莫大的荣耀,大妇能容,是每个女人最卑微的愿望,可苏曼曼拒绝的毫无余地。
文初若疑惑的问曼曼:为什么难道说,苏姑娘心有不甘么她自认态度诚恳,情感真挚,无丝毫做伪。以她的身份肯委屈到这个地步,她苏曼曼拒绝便有了不识好歹之嫌。
苏曼曼已经站起身,朝着文初若深施一礼,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我和陈六爷已经和离,夫妻缘尽于此,我无话可说,也不妄想以人力逆天,我唯愿文六小姐和陈家六爷夫妻和美,此生不渝,万事顺遂,早生贵子
她没什么可解释的,就像文初若说的再动听,也还是那么虚伪一样,没有哪个女人真的可以爱一个男人却可以贤良到无怨无悔的替他纳无数通房妾室一样。
苏曼曼自认矫情,而且她还贪心,她爱陈云正就必然会要求他爱她和她爱的一样多。她无法忍受他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她没法忍受明明是名正言顺的两夫妻,却变成她成了夹在他和别的女人之间的第三者。
她从前的确说过不计较什么身份,但前提是陈云正的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文初若叹了口气,稳稳的执壶替曼曼续茶,道:我听说过六爷和苏姑娘从前的事,心下十分感佩,如今看来,闻名不如见面,传言毕竟是传言。她朝着曼曼一笑道:我不是假做好人,也不求你对我感激涕零,我是真心替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而感到遗憾。
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挑衅。原来他们感情多真多美多好都是假的啊
曼曼直起身,道:都过去了。她和陈云正之间的感情如何,文初若一个外人而已,她没必要知道的那么详细,至于她心里怎么想怎么辗转反侧那是她的事,她苏曼曼没义务替他们解释。
曼曼再度行礼:多谢文六小姐的好茶,我虽然不懂得品鉴,但文小姐的好意我已经领受到了。听说文小姐即将大婚,事务繁忙,还要拨冗前来,曼曼实在是心下难安,不过,也只能就这样了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以后的去留实在不劳得六爷和文小姐费心,我离京之日也就不再打扰您二位,文小姐只管请便。
她会很快离京,再也不回来。他们只管放心,她绝对不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心头刺。
文初若轻笑了笑,望着曼曼纤瘦的背影道:苏姑娘,何必急着走呢什么事都好商量,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这般直接的拒绝,可真叫人下不来台呢。
既然苏曼曼不给她面子,她也不会无原则的对苏曼曼仁慈,看来不祭出杀手锏是不成了,文初若很想看看不甘心屈服又不得不屈服的苏曼曼会是什么样。
文初若来气了。她提这个建议伊始,陈云正便拒绝在先,好不容易劝服了他,让他把这事交给她,苏曼曼又拒绝的毫不客气,还真是让人头疼。
她头疼的不是这两个人心有灵犀,而是头疼的,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果然比金坚,她想要毁坏,要费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力气。
曼曼停下步子,转过头望着文初若。她自认表达的很清楚了,文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文初若拍拍手,道:还请苏姑娘稍安勿躁,我想请苏姑娘见个人。
曼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大气、优雅、沉稳、雍容、美丽的少女,可她的眼波如一泓看不到底的深潭,每一个动作背后都有无数说不尽的深意,每一句话的背后都有无数看不透的陷阱。
自己何德何能蒙她如此看重要不要赌咒发誓,说自己真的不敢也不想和她堂堂文六小姐抢男人
怎么样她才会相信要不要自己立刻就把自己卖了嫁了她就真的放心了
文初若把曼曼的心思看的透透的。别说苏曼曼只是想想,就算她真的赌咒发誓了,文初若也不会相信。苏曼曼又不是没嫁过人,陈云正都能不计较,费尽心机的替她改头换面,堂而皇之的明媒正娶。再来一次,她文初若可丢不起这个脸。
因此她只是温文一笑,眼睛已经望向了门口,不愠不火的道:人很快就来了,我想苏姑娘是很乐于见到来人的,毕竟,他和你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你也有很长时间不,确切的说,你还从来没有好好的见过他呢。
曼曼的后背绷的有些僵。听文初若前头的话,她径直把来人想成了陈云正。看来陈云正没说错,她也不过是以退为进,说的好听,其实是想让自己当着陈云正的面拒绝她的好意,好让陈云正看透她是多么的贤良淑德,而自己是多么的不识时务吧。
早料到会有这一刻。
终于还是来了,那就当面把话说清楚。让他看清自己,也让自己看清楚他。女人如衣服,男人永远有他放不下的大业。自己在他心里本就是无足轻重。
曼曼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是一个轻微的足音,显然是训练有素,很懂得礼数和进退的人。
门吱吜一声开了,锦缎站在门口,朝着文初若道:姑娘,来了。
文初若嗯一声,看向曼曼,再看向门口,招手道:峻哥儿,过来,叫姨姨好生瞧瞧是胖了还是瘦了
曼曼呆呆的看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儿从锦缎的怀里滑下来,迈着小短腿,笑滋滋的跑向文初若,扑进她张开的怀抱里,亲热的搂着她的颈子,甜甜糯糯的道:我听姨姨的话,峻儿有好好吃饭呢,不信姨姨瞧,峻儿又胖了
他伸出圆滚滚如莲藕一样的小胳膊,凑到文初若跟前。
文初若笑着亲了亲他的小手臂,道:峻哥儿真乖,来,姨姨亲亲。
峻哥儿痒的直笑,边笑边躲,却一直挂在文初若身上,冷不防对上曼曼有点呆滞的眼神,便瑟缩了下,越发投进文初若的怀里,咬着手指头问:姨姨,我要回家。
文初若含笑瞥了一眼曼曼,在峻哥儿脸颊边亲了亲,道:好,叫锦缎先送你回去。文初若和峻哥儿亲了一会,才松开他,峻哥儿他再度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曼曼,便跑向了锦缎,临走前还规规矩矩的给文初若行了礼,道:姨姨,峻儿先走一步。
曼曼好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峻哥儿都走的不见人影了,她还是恍恍惚惚的,不受控制的往门口挪了两步,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他一道走了。
峻哥儿,已经无需再多说,尽管她心里存着疑问,可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峻哥儿生的秀眉美目,鼻梁直挺,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和陈云正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只有那双眼睛,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心被什么东西砸的血肉横飞,筋骨都被抽掉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气血一阵阵往上涌,曼曼只想不顾形象的大哭。她很想抓住什么东西,好填充上心口的这一大片空白和荒芜。可是心口那么空那么冷,要拿什么来填要填多少才能填满峻哥儿,她的儿子,已经生生的被人抱走了,而且她知道不会轻易的把他还给自己。
曼曼徒劳的张了张嘴,眸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她只是沉沉的沉沉的瞪着早就空无一人的门口,好像把精美的门扇盯出个洞来,她的儿子,峻哥儿,就会突然从那跑回来扑进她怀里一样。
只不过瞬间,曼曼便体会到了天堂地狱的翻覆。刚刚还是失而复得,此刻已经是得而复失。从头到尾,她手里都是一片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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