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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华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草木春成
灵华乐
作者:草木春成
林衍与程熠于混沌之初便结伴天下遨游,后逢劫难,为救林衍,程熠千辛万苦换来灵石,与自己所有的灵华共炼于伏羲炉,将林衍护于荒山之中,自己却只余一缕神魂。千年后,林衍因一个婴儿的出现,离开荒山,去寻找记忆,揭开一个个迷团,救出程熠,携手共建了千年新秩序。



第一章 闻婴
    山中小道,美景如画。秋日红叶燃遍了整个山坡,杂以常绿的高大冠木,色彩斑斓煞是动人。一布衣少年,抬头望着山腰间自己的草庐,那草庐虽简陋,此时却在夕阳霞光的余晕中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少年嘴角明显上翘,笑了起来,随即将手中的扁担往肩上一扬,心里叹道:“以天为盖地为舆,痛快痛快!”他脚程极快,不出一柱香的工夫,就快走到了山腰。

    突然,那少年停住了脚步,他似乎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声音极微细,有如山风刮过,或某些体形微小的动物在草丛中掠过一般。少年双眉微蹙,显然是提高了警惕。

    这荒山景致虽美,却远离闹市,少有人迹,少年在这里住了不知多少年,一共也只见过几个樵夫与云游的行脚僧从山脚边经过而已。

    “不是人,难道是野兽”

    少年将扁担紧紧攥在手中,挡在前方,向着那细微的声响的方向寻去。那是一片较为开阔的草地,看似平缓,但一脚踩下去便知这斜坡实则非常陡峭。少年稳稳地下着坡,一边仔细搜寻,一边用扁担拨弄着过腰的杂草。啜泣声时有时无,时微时止,少年有好几次都完全分辨不清方向,站在原地等了一阵,才又寻声慢慢寻找。

    一阵强劲的山风刮来,少年终于在被风刮开的杂草深处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一个长条状的棉布包裹。

    少年心里一惊,连忙上去蹲下查看,果然,这是一个襁褓,一个婴孩被包裹了厚厚的不知多少层棉被,只露着紧闭眼睛和鼻子在外面,若游丝般的啜泣之声也已经很低很低,少年慌忙抱起了这婴孩,却笨拙地调整了几次姿势好像也不得法,只好像抱枕头一样将襁褓横在胸前,用手指夹起扁担,匆匆赶往草庐。

    草庐依山而建,本是一个宽阔的天然山洞,少年在这里铺了地,砌了墙,添置了几件床、桌、几、案,简朴却干净,屋前,还搭了一个宽敞的草亭,草亭中放着一桌一椅,旁边还盘了一个精致的灶台。

    少年匆忙地推门而入,将襁褓轻轻地放在床上,自己脱了外衣,方才坐在床边,小心地一层一层打开襁褓,竟有七八层之多。每一层,小棉被都裹得紧紧的,有棉布做的,有锦锻做的,打开最里面一层,一个穿着红绸衣的小婴孩便露了出来,粉藕一样的四肢一动不动,如玉般白皙的小脸庞也是毫无表情,刚才低低的声音也再也没有了。

    仔仔细细地检查完孩子,少年像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孩子没有受伤,只是气息微弱,估计是饿狠了。

    少年用两条棉被盖住孩子,飞快地在锅里煮了米粥,一边扇火,一边发愁,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呢要拿这孩子怎么办呢

    灶火烧得极旺,米粥的香气很快就飘了出来。少年盛起米粥上的清汤,急急地吹着,端进了屋子。他略略绑了绑襁褓,将孩子倒入一边怀中,用另一手托着碗,送到孩子的小嘴边。

    婴孩柔软,少年的动作极小心,极轻极柔,米汤汁一点点地进入小婴孩的口中,小婴孩便开始用小嘴吸吮,只是力量很弱,少年见小婴孩有反应,便更倾斜了碗,将更多的米汤汁送进他嘴里,不料小婴孩一口呛出,将之前喝下的米汤汁一并都吐了出来。

    少年忙放下碗,拍着小婴孩的背,待他平缓下来,方才细细的、一点点地重新将米汤汁喂下。小婴孩轻轻打了一个嗝,少年轻柔地更换了吐湿的小被子,将沉沉睡去的小婴孩放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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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山
    天色微曦,星河耿耿,少年和衣躺在床边,将小婴孩圈在怀里,还在沉睡,却被臂膀上的轻微动静惊醒。少年睁开眼,却见那小婴孩也扑闪着眼睛望向他,小手小脚在不停地晃动,只是力量还是很小。

    见少年醒了,那小婴孩竟张了张嘴巴,无声地笑了。于四目相对,两相笑靥,一种温情如潮水一般涌入少年的心里,不由得亲了亲小婴孩的额头。小婴孩却扑扑两声,放屁带拉屎,又弄脏了小被子。

    少年竟笑出了声,替小婴孩清理干净,又去门口洗净刚刚弄脏的小被子,晾在竹竿上。煮好米汤汁,喂小婴孩喝下,又装了些米汤汁在竹筒里。

    少年用一长条结实的布把小婴孩绑在了胸前,又把干了的小被子收起来一并放在包袱里带走,还扯了些柔软的细布给小婴孩作尿布。一切收拾妥当,少年带上斗笠,背上扁担,摸了摸小婴孩,转身关上了草庐的门。

    下山的路是走得很熟的,山下的迷雾也是熟悉的。这迷雾阻挡了外界的来人,就连他自己好多次也被迷雾阻碍了前路。但后来少年发现只要他闭上眼,似乎就能从迷雾中看到前行的路。

    少年托了托小婴孩,闭上眼,走上了一条狭窄却清晰的道路。这路很长,少年一直在走,这路笔直,少年从来没有在迷雾中走过这么久。

    小婴孩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少年赶忙睁开眼,四周仍是迷雾重重,什么也看不清楚。少年将米汤汁喂给小婴孩喝,又给他换了一块尿布,重新绑到身体上时,小婴孩又恬然睡去。“这孩子倒是乖。”少年重新闭起了眼,这一次没有走多久,便看到了路的尽头,然而路的尽头之外,却什么也看不到了。少年走到了路的尽头,睁开了眼睛。

    竟然是一座小镇。

    面前的牌楼上写着“兀南镇”,却是从未见过的好看的字体。

    少年并不知道这个镇子,却也缓步走了进去。

    时值晌午,镇子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常。酒楼茶肆,胭脂首饰,店铺林立,酒旗飘飘。少年似有些不适,在人群中身体有些僵直。而少年异样的服饰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位卖茶水的街边老妇人对着少年道:“坐一会儿吧,看着像是赶远路的。今天是寒食节,可没有热茶啊。”

    少年踌躇了一瞬,便依言坐下,并轻轻抚了一个小婴孩的背。那老妇人拿了一大碗粗茶水,放在少年面前,热情地问道:“这位小郎君好生俊俏啊,生的娃娃也一般俊俏,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少年的面色不变,怎么这些人说的话他虽能听懂,只是语调古怪了些。放在桌上的手拳了拳,又低头看了看睡熟的小婴孩。喝了两口茶水,少年想要开口询问这老妇人有没有人家丢了孩子,却张了半开的口,发不出声音来。

    老妇人看着少年一脸的询问,便等着,却没想到这少年竟是个哑巴,随口道:“真是可惜了的,这么个好郎君,竟是个哑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摸了摸脖子,心想,可能是太久不与人说话,都忘记怎么讲话了。便以手指醮了茶水,在桌子上写字,竟是一笔漂亮的小篆。

    那老妇人看向少年的眼光更加可惜了,叫来旁边测字的道士来看,道士不由得赞叹道:“好字!好字!”却并不认识写了些什么,便都向少年摇摇头。少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点了点头,留下了几颗红豆作为茶钱,老妇人更是欢喜了。

    镇子不大,少年一会儿就走完了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看到了一家门头不大的书院,便走了进去。十几张桌几摆放在堂屋之中,应该是作教室的。

    少年看见一个着青衣的学子从后院进了教室,便迎了上去,行了个礼。

    那青衣学子很是惊讶地打量了少年一番,微微颔首,少年拿起手中的笔在桌上的草纸上问了问题,青衣学子一看那字,更是惊讶,半晌才道:“你听得见吗”少年点头。

    青衣学子继续说:“我确实有一个学生,听说家里丢了孩子,不过这个学生的家在哪里,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在兀北镇的星南村。”

    少年又是一礼,青衣学子向他指了方向,目送少年的背影,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兀北镇需一路向北,不如兀南镇繁华,不见酒旗飘飘,路上也只稀稀拉拉几个人,出了镇子向东北方向走了十多里地,又喂了一次小婴孩,自己也吃了些干粮,方才到了星南村。看着小婴孩吃饱后舒服地躺在怀里那慵懒的样子,少年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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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闻山
    少年被一行人推在前面,却丝毫不慌乱,有如带着这一行人一般。青衣学子骑着马,默然地跟在后面。直至深夜,才走到一处深林,少年被蒙了眼,又被路边的荆棘挂破了几次衣服下摆,上了许多阶的台阶,方才被踹倒在地。少年安静如常,并未发出任何声音,慢慢地盘起腿来,运气休息。

    天光乍亮,少年醒来。虽然眼睛被蒙住,却也敏感于光线的变化。空气中寒湿渐重,不同于少年所居荒山,这山里的气味多了各种食物的味道,大型木质建筑的味道,还有人的味道。有人大喝着擒住少年后脖颈处的衣服,将他拽了起来。少年稳稳地站起身,被推搡着,来到了一间安静的小屋,闻到了一阵幽幽的檀香。

    很久之后,有人除去了眼睛上的布条,少年闭了闭眼,再睁开,确是一间静室,桌、几、条案应该都是上好的紫檀,屋中帷幄具是考究的纱绸,只是空无一人。“是谁要抓我我是谁”少年心里想着,却又不觉想起那个小婴孩,“待我查明,就回去看他,带他回荒山。”很快,有脚步声往这里来,而且不是一个人的脚步,这些人脚步轻灵,但程度不一。少年坐直了身体,等待着来人。

    青衣学子已然换了套居家的淡青色绸衣,头上微微绾了一个髻,用一根青玉簪横插着。

    青衣学子眼光狡黠,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少年,良久,问他:“你到底是谁”

    少年坦当地看着青衣学子,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行古礼,写古字,衣着的衣裳样式也不是如今的,你从哪里来”

    少年目光一紧,行古礼,写古字难道自己在山中,而外界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吗却仍不放松警惕。

    青衣学子用眼角扫了扫少年的神色,玩世不恭地说:“我抓你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像个从我们家祠堂祖宗画像里走下来的人,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青衣学子拖长了尾音说:“另外,你身上有灵华的气息,却又不像是你自己的,是不是很有趣啊”青年学子放声大笑,“哈哈哈……你难道偷了别人的灵华”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却也不大见得变化。灵华是这天地之间的精华,不管是修士还是神灵,拥有灵华都像是荣耀的光环,让大家艳羡不已,灵华不仅仅有益于修炼,更能于造化之中化无为有,随心所欲。

    青衣学子见少年的样子,有些无趣,懒懒地说“我叫闻玄,字无易,你爱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吧。”说罢,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拖着少年离开了檀香氤氲的房间。

    闻家的宅子规模不小,占了整整一座山,而这座山与外界联通之处看来也只有那片深林,既是阻障,又是缓冲。

    少年被带到了沿山窝处的一幢独立的宅院里,圆形有院门上题着“松园”。园中有山泉流过,淙淙作响,园中种植着高大的松树,将几间格调古朴的房屋掩映起来,房门一锁,少年便被关在了屋里,随后是园门被关闭的声音。

    少年四处打量着,这房子虽看起来古朴,却也十分精致,比起自己的荒山草庐可讲究多了,不知为何,少年忆起自己的草庐,心中竟有些酸涩之意泛上心头。闻玄日日都来松园,一时如他作青衣学子时严肃板正,一时又玩世不恭,轻慢睥睨,随时变化。少年在荒山中已久,闻玄是第一个这样近距离接触的人,却时常让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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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卢州
    又一月,每天送饭、送水、送衣饰的女使都成群结队的来看松园看少年,完了还要在松园门口逗留一会儿,笑闹一时。少年一时成了这闻山的传奇人物。

    闻玄依旧日日都来,有时一刻就走,有时看少年练剑画画写字,缠磨半日才走。

    这一日,闻玄在旁看着少年默写《道德经》,少年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在宣纸上写了几个篆字:“婴如何”

    闻玄心中狂喜,赶忙说,“好得不得了,那家人得了宝贝一样,他们在我闻家的地盘上,没有我的允许,谁敢动他们”少年轻微到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闻玄望着那少年高挺的鼻梁,等着他继续发问。少年果然在纸下写下几个篆字:“现下何年”

    闻玄有些好奇,“你连现在是哪年都不知道啊,你当真是神仙啊。”

    少年眼睫都不动,继续写着《道德经》,闻玄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说“现在是盘古历一万两千一百二十五年。”少年拿笔的手一颤,一大团墨汁滚下,迅速在宣纸上层层晕染开来。

    “过了一千年”少年闭起眼睛,似乎在平复起伏的心绪,山中岁月久,世上已千年。虽然少年没有留存什么记忆,但他记得有一个时间很重要,那是盘古历一万一千年整,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他不再记得,这个年份却深深地刻入了脑海之中。

    闻玄好奇地盯着少年,心潮开始澎湃,他觉得自己开始打开这个老天给的迷题了,越接近真相就越刺激。

    可少年平静了一会儿,就面容如常,换了张纸默写《道德经》。闻玄等了许久,可少年再无字写给他,就的摸了摸鼻头,悻悻地走了,一边还嘟囔,“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你,别被我想起来,也别想耍我。”

    少年引起的热潮在闻山一波又波地进行着,每每松园的大门开启,便有女使们成群结队地光明正大地偷看少年。而松园大门紧闭之时,亦不时有女使爬墙窥望少年。

    尤其是少年练剑的时候,女使们爬满了松园的墙头,还互相指点着、讨论着、红着脸热切地注视着少年,不肯放过任何一瞬。而少年却旁若无人,似是完全没有看到周墙头伸出的一个个脑袋。

    真正让闻玄沉不住气的,倒不是这些愈来愈露骨的女使,而是这一天,他一直非常珍爱的小妾如婳竟然也向他提出了要一起去松园看望少年的要求。

    如婳虽然家道中落,却也出身不凡,与闻山中其他的女子颇为不同,从不跟风凑热闹,且如婳为人重信守诺,有恩必报,颇有君子之风,即使当年救下如婳要纳她为妾时,如婳也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如婳第一次向闻玄开口提出要求,竟然就是去看望少年,闻玄心里像打翻了几百年的陈醋,嘴角眉梢都是酸味,却又不好驳了如婳的第一次请求,于是在午饭后,带着如婳去看少年做画。

    如婳神态若常,但身后的两个女使却已经跃跃欲试,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害羞,脸已经红成了两个大苹果。

    闻玄进了院门,寂寂无声,又推开了房门,看到着白衣紫冠的少年恰在书桌做画,便引着如婳悄然走到少年身后。

    如婳很是仔细地打量着少年,目光里有好奇,也有侦察。少年闻声转了过来,目光淡淡地一扫闻玄与如婳,如婳轻轻福了一福,后面两个婢女的脸顷刻涨成猪肝色。

    少年垂了眼睫,转回去继续做画。

    如婳走



第五章 藏书楼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来到了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方,熙熙攘攘的大路旁,一条小巷拐了进去,一座府邸闹中取静,在花木掩映中浮动着片片斑驳的日光。

    童院护带他们绕过了紧闭的大门,从院子西边的角门处进入,早有仆役等在那里,引闻玄一行人往院子深处走,童院护行了个礼,和十几个汉子牵了马便朝院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院中甚是宽敞,走了足有一刻钟,路过无数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又穿过了一片修剪地精致的竹林,来到湖中一溜作成船形的水屋之中,一屋侍从静默围立,两个男子并肩而立,临窗面湖,虽然只能看到背影,却不禁让人目光流连。

    这两人皆长身玉立,瘦却不弱,隐隐能看到锦袍下好看的线条,两人差不多一般高,一着暗红,一着淡黄,玉冠洁白,乌发丰盈。

    闻玄在后面施了礼,郎声道:“见过子安兄、子毓兄。”

    那两兄弟同时回首,动作几乎一模一样,转过来的两张脸也有七分相像,皆面如玉雕,泛着健康的红润之色。两个又完全同步地回了礼。

    卢子安方道:“阿玄,路上好好。”一声阿玄之后,闻玄马上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方才的持重温文一下就烟消云散,换上了一幅邻家小弟的调皮模样,一屁股坐在了铺着锦锻的石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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