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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竹
“为什么不?”靳时说,“一年一次,我是要出家吗?”
“等等!”瞿宁在短促的急喘里挤出这两个字来,好半天才觉得缓一点,“这个力度,你会把我做死的。”
靳时眨着眼看她,天知道这般疏冷沉稳的人如何做出这么可怜巴巴的表情的。
“可是不够。”他吻她的唇角,“我馋。”
“……”
又冷又柔,又狼又奶,又沉稳又幼稚,不做爱的时候开黄腔,做爱的时候让她学习,这么会骚操作的男人哪里找?
瞿宁输了。
她认输的结果就是真的下不来床,在卧室弄皱了床单,在厨房弄倒了筷子盒,在客厅被后入,花穴真正意义上的一刻都没停过。
最后靳时放过她的时候,烟蓝的长发好像被水洗过,瞿宁身上全是吻痕,花穴被干肿了,性器抽出来的时候,液就汩汩流出,如脱缰野马。
要不是安全期,被射那么多一定会怀孕的吧。
瞿宁任由靳时抱她去浴室,想了半晌道:“我可以不可以暂时不要孩子啊?”
“嗯?”靳时顷刻明白她的想法,“你是担心小星月?”
“嗯,虽然她还小,但她应该感觉出来你不是他的爸爸。”瞿宁迟疑着,“如果这么快要孩子,她心里会对你有想法。”
“我们家没钱,不需要继承人。”靳时帮她拿了浴巾,“你不想要孩子可以,大不了我去结扎。”
“不用,我只是暂时不想。”
瞿宁想到什么,连忙后退了身体:“不许过来,你要是洗鸳鸯浴我分分钟哭给你看。”
“……”
人生少了样乐趣。





三十欢 番外:罗生门
靳星月坐在高铁座位上,看窗外来往匆匆的行人。
她转过头来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去妈妈从小生长的地方,成都。”瞿宁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拉回来,“不要乱动哦,小心掉下去。”
靳星月回头看了好几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爸爸不来吗?”
这话是一口气说完的,因为中间没有停顿,也没有语调的变化,便显得有种刻意的讨好。
“不来,清明节,他要去看望他的弟弟。”瞿宁话音顿了顿,“我们要去看望外婆,还有需要迁你的户口,是我大意了,当初户口跟你亲爸爸上的,我还要去一趟他家。”
瞿宁自己无所谓,不过涉及到靳星月以后的学籍问题,即使二婚非亲生迁北京户口非常非常麻烦,瞿宁也得办。
靳星月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没人知道,说到亲爸爸叁个字,她心里起了涟漪。
靳星月今年刚过八岁。
很可惜她并不聪明,很多记忆都不清楚,更可惜她偏生敏感,有些事情可以含糊过去,但妈妈都选择告诉了她真相。
比如从小到大叫爸爸的男人,并不是她爸爸。
她本姓陈,户籍成都,是妈妈跟前夫的孩子——前夫,意味着这个家里那个叫靳时的男人,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个家庭没有任何不和谐,至少每次她都心安理得地在靳时下班时黏糊糊地上去要抱抱。
但靳时说,在感情里,人大多时候都想犯贱。
没有人比靳星月更清楚,这个家没有因为她产生任何区别,但心脏长在左边,人心终究是偏的,每次入睡,她都开始犯贱地想,她的亲爸爸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在幻想里扭曲了现实。
于是,亲生父亲就成了童话故事里被王后迫害离家的白雪公主。
而靳时呢,靳时就是拆散她美满家庭的原罪。
他是面目可憎的,凶神恶煞的,是在半夜里从背后盯着她熟睡背影然后想着如何把她分尸的怪物。
靳星月知道靳时其实什么都没做。
是她自己,不再以女儿的立场看待他。
回成都先去见了瞿宁妈妈。
瞿宁妈妈有一个搭伙过日子但没有领证的老伴,对方家里只有一个支教的不常回家的女儿,也因此瞿宁没法让妈妈来北京,只能尽量一月一次过来看她。
本来想让靳星月留在妈妈身边,但女儿自己提出想要一起去,没办法瞿宁只好带着她一块回了陈墨家里。
有点意外,陈墨依旧住在那个别墅里。
听说是以前带着姑娘搬出去住过,但陈老太太不愿意,总是阴阳怪气地讽刺有人吹枕边风,陈墨就只好搬了回来。
门前的管家认识瞿宁,眉眼带笑地给她开了门,又低声嘱咐道:“瞿小姐轻声些,陈老夫人病得很严重,不喜欢有人闹腾。”
“病了?”瞿宁抱着靳星月,“看来这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瞿宁被领着去了陈老夫人的卧室,这房间里的摆设与她记忆里的有些不同,但她也无心去挑哪里不同,她是来拿户口本的,又不是来求复婚的,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畏手畏脚。
陈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很差,然她有着名媛的骨气,即使病也衣着光鲜,背挺得笔直。
她身前有一个年轻的妇人,牵着一个孩子的手。那孩子也就一岁多,是刚刚学会站立的年纪,脸上带着婴儿肥,但眼神意外地澄澈疏冷,很难让人觉出来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陈墨道:“工资结算好了,不过你真的要走吗,不再考虑一下?”
妇人温和地笑了笑:“这里待遇非常好,我知道,但考虑到卓槐,我还是想出去闯闯。”
叫卓槐的孩子没反应。
陈墨便只好叹了口气,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瞿宁,眼睛亮了亮,转眼又看见怯怯望着他的靳星月,更是欣喜地几步奔过来:“月月,还记不记得爸爸?”
靳星月茫然地看着他,然后又看着瞿宁。
瞿宁扬了扬下巴,并不隐瞒:“这是你亲生父亲。”
靳星月于是更加情绪复杂,她看着陈墨,似乎很认真地在听他说,但神色却呈现一种无法言说的冷漠。
那妇人拉着卓槐,低头告退:“那我们先下去了。”
卓槐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陈老太太,极低声地道了一句:“有鬼。”
瞿宁微讶地看着他。
“卓槐,不许乱说。”妇人赶忙抱着他下去。
她一走,瞿宁就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她不得已插了话:“我是来拿陈星月的户口本的。”
“你要迁户口?”陈老太太瞥她,目光没有原来那般犀利了,甚至语气都是隐隐温和的,“你要迁到哪里去?”
“……北京。”瞿宁不想呆太久,意简言赅道,“我二婚后,星月跟着上户口,所以我来拿户口本,能带我去吗?”
陈老太太哼笑一声:“混得不错。”
“宁宁,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在这住几天吗,哪怕短暂地聊聊也好。”陈墨在一旁握着靳星月的手,“我真的好久没有见过我女儿了。”
“见不着你不会来找我?”靳星月认真地看着他,“六七年的时间,你一个成年人挤不出一天的时间去北京看我一次吗?”
“……”
靳星月问瞿宁:“妈妈,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能出去吗?”
瞿宁头疼地捏着眉心:“你们让她出去吧,月月长大后第一次来这里,对你们肯定都不熟悉,还不如让她出去玩。”
她话音刚落,陈墨手机就响了,他大概是哪个合同出了问题,抱歉地对瞿宁笑笑:“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趟,我让管家带你去拿吧。”
瞿宁于是放任靳星月去玩,自己一个人上了楼去陈墨的卧室拿户口本。
陈墨的卧室里只有一个姑娘,便是当年那个女孩子。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她活得优雅而致,桌上摆放的化妆品、包包和手表连同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奢侈品,其中相当一部分瞿宁很久都没碰过了,乍一看,她还有点羡慕。
“陈墨又惹风流债……”女孩察觉有人来,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却在看见瞿宁的那一刹那退却脸上颜色。
她着急忙慌地站起身来:“你怎么会来……你,你……”
“我只是来拿我女儿的户口簿去做迁出证明。”瞿宁好笑道,态度特别和蔼,“别搞得像我要抢你男人一样,我并不稀罕。”
女孩脸色一白,却明显松了口气:“你等下,我找找。”
瞿宁没有进去,房间里有让她闻着发腻的香水味道,她一向不喜欢喷香水。
“你这陈太太的位置做得不稳定啊。”瞿宁随口道。
女孩身形一顿,转身看了她一眼,意外清醒道:“做小叁的迟早也要被小叁,我难道还要指望着陈墨为我守身如玉吗?”
“你想得真开。”瞿宁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跟陈墨的叁观还挺搭。”
“……”
女孩子停下寻找的动作,静静地看着瞿宁:“难道你不是吗?”
“不是。”
“呵。”女孩子半垂了眼睛,她眼底一圈青黑,似乎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我也不是,我只是清楚我想要什么。”
“不是爱情吗?”瞿宁猜不透,“当初你给我接连打电话,不是为了想进陈家?”
“是为了进陈家,但不是为了爱情,我是想……我只是想要陈家的钱。”
从不曾对人提起过的另一面,在一个关系尴尬的女人面前说出来,女孩反而舒服不少。她畅快地吐了口气,低低笑出声来。
“这种生活谁不想要,我只要安心在这里当个全职主妇,我就可以买到这些我以前拼命工作都不一定抢到的奢侈品。”女孩随手拿起身后一件普拉达,对着瞿宁笑,“我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工作,不需要996,你看,我过得比这世间大多数女人都好。”
瞿宁敛了神色。
她长相有些媚,表情沉肃的时候就有些能刮人的气场。
“仅仅如此?”瞿宁扫了一圈她,“你看起来为此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
她一针见血,女孩脸都白了。
“对。”
女孩惨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透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看着自己的手:“当然,进豪门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当然知道。”
“我以为是陈墨出轨,没关系,只要不搞出孩子,我随便他睡几个女人,反正我也不在乎。”女孩捂着自己的脸,声音痛苦,“后来我发现,让我付出代价的是你,是你!”
瞿宁惊愕地挑了眉头:“我没有为难过你。”
“你是没有,可其他人呢?”
女孩声音渐渐漫上来哭腔,泪水从她的指尖落下。
“这些年来我勤勤恳恳,可我一无是处,我什么都不如你,长相,学历,性格,人缘,陈墨从不带我出去交际,在我婆婆眼里我除了生了个儿子,我什么都不如你!”
“陈墨呢,你活成了他心里的白月光,可我他妈连抹蚊子血都够不上!”女孩蹲下去,无法控制情绪地嘶吼着,“我算什么呢,我在陈家算什么,生育工具吗,陈墨又他妈不差我一个,婆婆拿我当佣人使唤,不,我都不是个人,门外的保姆都比我有尊严!”
瞿宁说不出话来。
她等女孩哭够了,肿着一双眼睛抽泣着,才淡淡地开口:“你刚刚说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好像你并没有清楚。”
“这世界上有失就有得,多拿就要遭报应。你想从陈家掏钱,就该做好不要爱情的准备,你真不在乎陈墨会比现在活得轻松许多。你想抓住陈墨的心,就该明白依赖陈家的财力是不可取的。”瞿宁蹲下来,跟她平视,声音轻缓而坚定,“你知道陈家是个火坑,要么别跳,要么别抱怨,所以我并不同情你。”
女孩瘫在地上,眼泪一串一串地掉。
“麻烦把户口本给我,我停留的时间太长了。”
女孩指着抽屉,瞿宁自己去拿。她发现这里面重要的存折银行卡信用卡都被分类摆好,这是她嫁进陈家后的习惯,没想到陈墨还保留着。
“2020年,你给我打第一通电话的时候,我在长沙,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没有赶回成都来找你?”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有了离开陈家的念头。”
“可我要怎么离开陈家呢,在陈墨犯了错的情况下——这个时候,你来电话了,告诉我你怀孕了。”瞿宁翻着户口本,上面靳星月的那一张很清楚,“像你这种纯炫耀的,如果不提前打听清楚我的处境,是万万不会给我打电话的,那么我想,能让你炫耀的仅仅是怀了孩子那么简单吗?也许你炫耀的并不是怀孕,而是你马上就能踹我下位的底牌——比如,你怀了男孩。”
女孩震惊地望着她,连哭都顾不上了。
“你知道小说《罗生门》里有一句话吗,‘我曾听说住在罗生门的恶鬼,因为害怕人性的残忍而逃走’,我这么想要逃走的——陈家,居然是你不惜挤破头也要嫁进来的豪门。”
瞿宁转过身,面对着毫无血色的女孩。
“婚姻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跟我说是没有用的。”她扬了扬手里的本子,“因为我,只是来拿个本子而已。”
她转身出了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感情本就是城墙,有人想进去就有人想出来,她从没后悔离开过陈家。
都是自己的选择。




三十欢 番外:Father
我是靳星月。
我正面临活了八年以来,让我觉得最讽刺的事情。
当我知道我的父亲是我的继父时,我便开始在无端升起的恶意里,刻意疏远现在的家庭关系,并多此一举地将我能想象出来的正常而温馨的父女关系加褚在我从没印象的亲生父亲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我明明知道建立隔阂的正是我本人。
因模糊而生出无限想象空间的亲生父亲被我贴上几乎所有真善美的标签,我曾因为能接近我的原生家庭而暗暗期待了一整个路途。
现在我进入了我原来的家庭,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
我不喜欢这里。
我不喜欢这里的死气沉沉,寂静,无言,森沉,和几乎不见明光的灰暗,我踏入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豪华牢笼。
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不笑?
他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走路都恨不得不出声音,像上了发条的玩偶,吱呀吱呀,还不如我继父书架上的书看起来有生机。
他们说陈老夫人喜欢安静,不能发出声音。
陈老夫人?哦,我的奶奶。那个看到我眼角的皱纹立刻舒展,却又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冷冷嫌弃我的老人。
还有我的亲生父亲。
他热泪盈眶地抱住我,诉说着自己对我的思念和愧疚,让我想起来我们学校的舞台剧里即使台下嘈杂也沉醉角色的演员。
他真像个演员,自导自演,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种熟悉。
我当然熟悉,这是我看我继父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讨好,却又明明白白地远离,我想,原来我是这种眼神啊,他看到他的继女变成这样,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不知道,我是那个施暴者。
我对自己说,这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生了你,他给了你生命,他是你每个梦里都幻想着去拥抱的男人,你得对他笑,你要叫爸爸。
但我做不到,我从我的亲生父亲眼里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自己。
妈妈就说:“你让她自己去玩吧,她长大后第一次来这里,肯定对你们还不熟悉。”
我于是刑满释放。
我在花园里大口地喘气,我心快要跳出来。
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
花园里团花锦簇,远处跑着一群小孩子,我看到那个叫卓槐的小孩子站在旁边,看着前面好像在野餐的孩子们。
他真的太小了,我在这个年纪什么都不懂,而他眼神清清泠泠的,透亮,仿佛里面住着一个成年人。
我走到他面前:“你想跟他们一起玩吗?”
“不想。”卓槐道,“他们不是在玩。”
我诧异地望过去,看他们夹着烧烤架在烧什么东西,一根贴签贯穿了野味,冒着香气的黑烟向上蔓延着,为首的小男孩哈哈在笑,的确是在野餐。
但是……
“血。”卓槐平平淡淡的,“烧烤架旁边像河一样蜿蜒的,那是血,你看见那一团模糊的黑色东西了,那是猫皮。”
我心里一惊,鸡皮疙瘩从皮肤底下冒出来。
“他们捉了一只黑猫,拿剪刀给它活剥了一张皮,然后把还剩一口气的小猫夹到烧烤架上烤。”卓槐声音终于带了点抑扬顿挫的恨,“那是只小奶猫,才两个月大,如果不被捉,今天会被一个好心的老爷爷养,平安度过余生。”
我看着那些孩子,一盆凉水又一盆凉水地往我心里浇。
卓槐走上前,捡起那张血淋淋的猫皮,低声顺着已经黏在一起的猫毛:“我不会把你埋在这里的,跟我走吧,恶有恶报,勿生怨念,安心转世,不然你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
他顺了一会儿,丝毫不在意手上沾满鲜血。
我跟在他身后,心生怜悯,又极愤怒,不敢看地面也不敢看正被折磨的猫身。
然后卓槐拿起已经被烤焦了的尸体,正要走开,旁边一个男孩顿时高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那是我们的!”
卓槐转过身,毫无情绪的:“陈老夫人说这尸体太脏,让我扔掉,你要反抗,去找你奶奶哭去。”
奶奶?
这难道是我同父异母的那个弟弟?
我禁不住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唇红齿白,纸醉金迷养出来的骄奢淫逸,他看起来比我小那么一点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我立马就清楚我为什么会从原生家庭里离开。
真可笑。
真可笑啊,我那么心力去幻想的好爸爸,亲自把我打醒了。
我图什么呢?
那孩子看起来很怕陈老夫人,即使眼有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卓槐抱着尸体离开。
卓槐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口道:“刚刚领你进来的那个阿姨,是你妈妈吗?”
“是。”
“……她肚子里有一个灵魂。”卓槐对我说,“很脆弱,你要好好保护他。”
我愣住。
但卓槐不再同我说话了,他抱着那只奶猫离去。
剩下的那个小男孩见动不得卓槐,就狠狠推了我一把,恶狠狠地道:“你又是从哪来的杂种,过来搅什么乱?”
杂种,呵,这词用得可真是相当高贵了。
我被扑在地上,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拍着衣服上的泥土:“你有没有听过一个鬼故事,有一群孩子虐杀了一只猫,后来那只猫附在人身上,把那些孩子一个一个都扒了皮。”
许是我的语气过于漫不经心,那孩子竟被我唬得呆了一下:“疯女人,胡说什么呢。”
“对啊,我就是在胡说。”我对着他笑,“我就想告诉你虐待动物是不对的,不听劝算了。”
男孩子暴躁地皱眉骂我:“不就是一只猫,我想杀就杀,关你什么事?”
“……”
“你说话啊!”
我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在他五官里找到跟我相似的结构。
男孩被我盯着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我被烟熏得鼻头发呛,咳了几声,“我就是想记住你。”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我刚刚知道靳时不是我的亲爸爸,对他表现出来一种隐性的排斥,我想他是知道的,可他不说。
有一天,我看到阳台上养着的水仙花,刚刚开出娇嫩的花芽,我看着那芽水嫩嫩的,生了好奇心要把它掐下来一枝。我的继父站在我的身后,淡淡的出声:“不要动。”
我其实挺讨厌他,但又明白现在的生活条件是他给的,于是一边讨厌一边又装着乖巧,并告诉自己乖是被强迫的。小孩子的逆反心理很奇怪,我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你要摘成熟期的花朵,可以,要去拾落叶,也可以。”继父好似看出的我不情愿,语气温和地说,“但这水仙还未长成,你现在摘了等于破坏它的生长周期,会伤害到根苗的。”
我听着很不耐烦,但嘴里乖乖地说好。
那时我想,不就是一根植物吗,说得有多么娇贵似的。
现在我告诉一个男孩子,我说虐待动物是不对的。
他说,不就是一只猫吗?
我跟他有什么区别?不把植物当回事难道就比不把动物当回事的高级吗?
我本应该是个恶人。
如果命运没有转动齿轮,如果我没有从原生家庭里离开,那么此刻虐猫杀猫的人应该是我,梗着脖子跟卓槐对抗的应该是我。
命运他救了我。
而我呢,我反过来怪那个跟我没有血缘的男人,我把我人生所有莫须有的劫难都归结到他身上,我甚至巴不得他赶紧出车祸去死。
我原来是个那么恶心的人。
我欠他一句对不起,而我可能一辈子都还不起。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没有说话。
妈妈以为我睡了,搂着我的肩膀,大概跟我的继父聊天。
“妈妈。”我转过头来,看着她还平坦的小腹,装着无意道,“我想要个弟弟妹妹,你给我生一个好不好?”
我妈愣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来轻声道:“要弟弟妹妹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开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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