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gros
从小而轻的印着伊丽莎白二世侧面头像的5分的加元硬币,到棕黄色有质感又轻飘飘的百元纸币;从镌印着“liberty”的大大小小一众硬币黄银,到暗淡朴素的美元纸币。
美加在流通的货币他都给了她最崭新最锃亮的一枚/张。
她被喜欢的人时刻惦念着,以这样另类的方式参与到他的旅行中。
现在他想偷偷参与她的生活。
心烦意乱。她去角落里捡回手机,在反悔之前就发了出去:
“我不喜欢羊肉汤”
又嫌手机过于滚烫,放回了角落里。
傍晚雨还在下,城市过早陷入雨季的凄惶迷离。
秦罗打定主意,即使他来了也不给开门。刷着沙雕剧集,却不由自主地时不时走到窗前视线往下探。
看他淋一夜的雨,她对他的所有负面情绪是不是就能消干净了呢?她入神想,这倒是个不错的结局。
可楼下没站着人,入楼的门铃始终没响,她眼睁睁看雨水冲积夜色,夜色攻占窗棂。
她想起《小团圆》里被人用烂了的句子,无声苦笑: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不来也好。时针指向了八,她肚子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冰箱探险。
微波炉正加热着不知哪天剩下的罗森叁明治,她鬼使神差地回房间拿手机,看见两个半小时前齐执发来了消息。
“到了,帮我楼下开个门吧。”
“跟着别人进来。你在几楼?”
她好像从没和他说过她具体住哪里,他寄来的快递向来都放的楼下丰巢。
两条消息只隔了不到十分钟,他不至于淋雨淋得太惨,甚至说不定已经被她怠慢得气走了,可她还是为他没走的这个可能心跳停了半拍。
她本来准备拖着他,等她慢慢梳妆打扮好再给他开门——以防她冲动。这时却什么都顾不得,拖鞋来不及换,披头散发素着脸就开门往楼下冲。
一进楼道就被冻得直打哆嗦。南城糟糕的冬天,她呼吸一滞,冀望他早早就走了。
毕竟她最近的态度够明确了不是么,雨雪天气,她不回复,傻子才会不明白她意思。
他是傻子。
秦罗下楼时故意做了很大的动静,感应灯接连着亮起来,到二楼时已清楚地看见了傻子。
那人倚在一楼楼梯旁的墙壁上,大半张脸掩在了帽子阴影下,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被她下楼的动静和突然的灯光惊扰到,也许只是习惯了。
双臂环在了胸前,肚腹稍有突起。
北风还在呜呜呜地吹,她打了个寒颤,急急跑下去。
踮起脚就要吻他。遍身的冰寒,她很快退缩。
阴影中辨他神色:从懵懂沉睡到苏醒,从晦暗不明到欣悦再到不熟练的楚楚可怜。
她脑子被烧糊涂了,极快地扯他臂,示意跟她回家。
扯不动。她这才注意到那突起是个塑料袋裹着的外卖圆盒,仔细看里面白色浮油都凝了块。
天气实在太冷了。
她不敢看他,也不敢去解释她只是没看手机。
上次少爷这么长久地在冰天雪地里杵着大概就是当年外滩了。可那时没下雨,那时他也不是一个人。
她在前面两步并做一步上台阶,听到后面走得很重,也很慢。她在外滩被冻着后,也是肢体沉重,哪哪都不是自己的了。更加心虚,心却跳得更快。
他终于进了门,像是不堪室内温暖,在玄关缓了好久。
把塑料圆盒从怀里拿出,递给她的半路又缩回了手:“还是凉了啊。”
他难得像有无限委屈和她说:“提早下班探了好几家,这家做得最好。”
静默。
她忍不住问他:“怎么傻站在楼下,万一我一直不下去呢?”
“总是要补你一碗好喝的羊肉汤的。”他声音极低,轻轻咳了一声。
鼻子像是感知到自己终于到了安全之地,肉眼可见地迅速发了红,清水鼻涕突兀下流。
他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纸巾,粗放地往鼻子上一裹,然后指着鼻子:“抱歉,能借下洗手间么。”
鼻炎纸已经彻底用完了,连一直寄托着的陪伴都不给他留。
路过她时,他和她说:
“毕业那年,我以为家里出了事。”
难以启齿。
如释重负。
以及,听天由命。
他对她不好,他知道。
虐不下去了。。。宣告火葬场计划彻底告吹qaq
流萤 54.知晓
齐执用温水扑完鼻子扑完脸,不敢去用一边挂着的粉红色小毛巾去擦,只能停在镜前微微俯身等水滴渐次下落蒸干,洗手台上莺莺燕燕簇拥着的化妆品进入他视线。
卸妆洁面的,保湿补水的,美白防晒的,祛皱淡斑的……霜乳水液瓶瓶罐罐迭着把洗手台塞得满满当当,一边的架子上还有些琐物,最上层放了很丑的那个玫红色吹风机——他有个同事给媳妇过节买过,小小一个接近叁千,他那时还在想这叁千充值游戏账户多爽快,谁料转眼他的小水仙也缴了这致的智商税。
他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她和他熟悉的那个少女,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出去旅游或者开房,她行李加起来左右不过一个包,所有洗漱用品不过一把牙刷。惫懒性格,恃靓行凶的好肤色,清水抹一把脸就是带了晨露的娇花,只对他绽放只为他摇摆。
那时他却没觉得可贵,甚至隐约盼着她更致细腻些,就像他更熟悉的那些出身富贵的姑娘——那才是她应属的圈子。但后来,后来他留学,去更融入繁华世界,甚至比他富贵多的二代们也比比皆是,身边满是那些衣香鬓影了,却是时时浓重怀念起她天然去雕饰来——像她今天被室内温暖烘红的温柔素脸。
脸上开始有细微拔干的感觉,他走出洗手间,突然意识到她——至少以前的那么久时光里——头发都自己懒得吹,而,叁千元的吹风机太适合被当作礼物了。
这毛都没长齐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崽子,他不自觉心里暗啐。
秦罗瘫在沙发上,很入神地划着手机,像抱着硕大玉米的毛茸茸可爱松鼠——松鼠头像她本科时用了整整两年,他记得。她好像并不在意他告诉她的这个乌龙。
他困惑又释然。
如果她觉得没关系,是不是他们之间还有戏?
只是想过来补偿一碗羊肉汤的一腔绝望孤勇,追着火车跑了很久眼见越来越远体力不支不得不放慢速度甚至停下的无助,奇迹地都消散了。
就像故事里王子经历了千难万险——小视频太难剪,西瓜又不听话——终于通过了公主设下的重重考验。他没有意料中的极致欣喜,只是感到安全平和温暖。
像船归了港,像燕子回了巢,像一切回到了本归的样子,他和她天真无邪还在一起。
羊肉汤冷了不好喝,要温一温。他没再向秦罗走,安然迈进了小小的厨房。
煲汤的锅呢?再不济煮锅呢?他翻找了一通,对着厨房仅有的簇新平底锅和积了薄尘的电饭煲目瞪口呆。
那就只能用微波炉将就快速热一下了,失了风味的话,他买了锅过来煲也成。他先是皱了眉头怨她成天外卖敷衍,想着他以后带着西瓜住过来给她煲汤做饭又轻易满足了起来。渐渐寻思起还是要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那边空间大些,设施也新些。
微波炉。打开是个毫无卖相的便利店叁明治,他好笑着拿出来,却发现叁明治是热的。
“你晚饭就拿这叁明治糊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拿着叁明治站厨房门边忍无可忍地气势汹汹质问她,暴躁还是从温柔声线透了出来。
那边像是才被惊醒,从手机上抬了头一片懵懂。
他搜了搜附近外卖,一时竟没有能入眼的。想起附近商圈负一层好像有超市,看了看时间,咬咬牙就要出门去买菜买锅——她自然会给他再开门的,他们之间不已经没事了么。
早知道这么简单!他暗恨过去的无用挣扎。
终于惊动了她。
“你现在走?”,她似乎有点意外,敛眉掩下心绪:“等下,我拿件厚外套给你,外面冷。”
她心里惊涛骇浪那波已经过去,之余了绵长的无尽悲哀伤感。
把电脑里他们的聊天备份复原到了手机——删记录那天之后的所有聊天都被覆盖掉了。来不及吐槽微信机制设计,她循着记忆往被分手的时间翻。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她闹分手,他一开始还是企鹅肉不当回事,突然有一天就应下了,线下,线上是当天回宿舍后让她不要再哭,她值得更好的而他不配,紧接着他坚决过几天,她说什么他都不应,再后来……现在她有点明白他再后来的反复和挣扎。
可是她也看到了期间卑微无助被抛弃的自己。
那是被她封印住的记忆,是她不愿直视的难堪。她那时性经验都没多少——他怜惜她,硬的多但上的很少——即使水出得多每每还是外边磨破里面酸涩,可能高潮都没经历过,骚话更是一句都不敢说,这种情况下,她卑微地提出当他炮友也好,开放关系也行。
或许“炮友”这个词那时她都是第一次说。
她知晓了他,也稍稍能理解他。齐少爷有一套固执的价值体系,大概那时是真的想保护她,也是真的想让她有更多自由更好生活,乌龙后少爷始终撇不下脸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也可能是发现了单身的好处?
她万万没想过他后来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
她当下只是怜惜当时突然被无辜留在原地隔绝了所有信息的自己,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出不来。
“你哪来的大外套?”,酸,真酸,不忘安抚她:“我去买个锅再买点米面菜肉,回来我下厨,我们吃点好的。”
他一手的好厨艺,读书期间却从来没机会为她亲手作羹汤。今晚,过去许久的挣扎纠结都平复,他实在是想亲自去投喂她,亲自养胖她。
她却也不忍他大晚上再冒严寒风雨,何况她早有预期此人苦肉计今晚横竖是要住下的,她正好想要,而那股恶气一时还没找到发泄的出口。
手机递给了他,虽然基本不下厨,搬来之初美团买菜、叮咚买菜她还是都下载了做了样子的,没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锅可以用美团的超市便利业务下单,也是即时送达”,她向土鳖的海归少爷补充,又想到了什么,因回忆苍白了的脸色一下子晕红了起来:“还有,买几个套。”
见他笑意渐渐促狭起来,她心中默念“按摩棒按摩棒”,冷淡道:
“我穷,麻烦齐少过会和我aa下。”
谁能想坐拥两个vpn付账户的我现在竟然用的学校代理公开搞黄呢哭唧唧。
这章除了又拖了章其他都很满意,话说你们想看渣齐下厨么?不太想的话就直接进车了hhh。
以及我终于承认60章不住了qaq
最近更新时间会有点不规律,会尽量日更,见谅。
流萤 55.小猪(剧情)
他突然想到以前的秦罗是不会说出“穷”这个字的,哪怕确实没什么钱,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他知道她大致家庭情况,其实在十八线城镇算很好的了,供她读书期间正常吃喝娱乐绰绰有余,可坏就坏在她太懂事,也太乖了。她父母不知道南城的物价水平,她自己还不知道么?可她只会月底去和他抱怨这个月生活又用快完了,从来不愿意开口再向家里要——她觉得是自己太大手大脚了。
可她照样给他买东西,照样主动提出请客,照样显出日子很过得去的样子。
他套过话,问她生活多少。她迟疑了一会报了个数,一看就注了水。那时他想到的是啥,是前几天他才惊叹过的,他申请了贫困生补助的农村室友一个月靠这么点生活就能生活,而他娇娇嫩嫩的小水仙,虚报后的生活,也不过是比他室友稍多了叁四百。
但他几乎无计可施。
哪怕是他们最如胶似漆的时候,他没事发个红包过去,她定会马上再回个更大的回来,节日亦是。他看见可爱的东西,想着她会喜欢顺手给她买了,隔天她就能查到东西的价格,再尽心思地找差不多价位的东西给他还回来。
她甚至会主动提出和他aa餐,歪理一堆。什么他生活也是父母给的,没道理总让他承担成本blabla。听得头大。
很早,当他意识到小水仙一点积蓄都没有、又不好意思向家里要钱的时候,他拉着她要把他卡号密码都告诉她——一到月底就没钱的感觉他实在不敢去想。她笑得很开心,然后拒绝听他卡号的密码,说什么要避嫌的鬼话。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被教育得太好了还是太糟了,只不时因要照顾着她的想法而感到疲惫,连带着他的消也跟着低了起来。那碗羊肉汤大概也是惯性,他难堪猜想。
她真的变了。完全可以从她说“穷”的语气神态分辨出她的底气与自信——就是句玩笑而已,当真就没意思了。
可他嘴巴比脑袋更快,已经为自己付钱找了借口:“公司刚发季度奖,挺多的,我来吧,过会转账给你。” 怎么看前面的解释都多余。
他拿了她手机回厨房,对着既有库存,一不小心就加购了一堆。
当然,他不会忘记套的。
期间来了条别人的微信消息,显示是“鱼0”。他有不大妙的预感,还是把手机及时还了她:“下单吧。喏,有人找。”
没看总额,直接转了两千过去。
现在的她得很痛快,漫不经心赏他一句:“谢齐少打赏。”
仿佛接男性的转账发红包已经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了,他心里却不痛快了。
外卖太慢太慢了,他想。
正常剧情不该是,误会终于消弭的两人趁此闲暇互诉衷情么?
她却坐在餐桌旁一直抱着手机,对他视而不见。时而思索,时而打字,时而露出姨母笑,时而拧眉,像极恋爱中在网聊的少女。
但他明明没在给她发消息,感觉愈发不妙。
他到底是忽略了什么?
白天繁重的工作,中午开始的自责自弃,傍晚在楼下绝望无尽头的等待与寒冷,感知到他们还有可能后又渐渐怀疑忐忑的心情跌宕都凑了一起要把他击溃。
聚成洪流的疲惫,卷土重来的寒冷。他站立仿佛都不稳,去沙发上稍作休息。结果刚躺下,见一个毛茸茸的球随意塞角落里。
他拿出来。是个粗糙的小手工,好像叫羊毛毡来着,他表妹了好大心思做过一个拿着去送男友,还被他嘲笑过闲得没事干。
整体是粉红色的椭圆体,只有从两个灰色的孔才能隐约推断扎的是只小猪——她的手工好像比表妹还要烂,他失笑。
会不会准备送给他的?她回南城时间不长,能认识几个合适男性?何况刚刚那条微信的备注是“鱼”,她怎么会对鱼上心呢。他甚至笃定了这是要送给他的,只不过手工太差,迟迟拿不出手。
这样一看,这只小猪真是可爱极了。
他把玩着,隐约见小猪肚腹有些微蓝色。好奇凑近,看不清,又用手机给打了光。
好像是用蓝笔来回划写留下的印迹。
整个色块中间往右看得出下手很重,轮廓至今仍是完整的。中间大概是颗爱心,右边好像是罗马数字的十,或者是英文字母“x”,再右边应该是“z”?他想不清这指代的是什么。
再看左边,真只剩一点模糊印迹了。好像也是两个字母,第二个有可能是个“s”?
莫名其妙,他有些烦躁。突然想起秦罗生肖属猪,右边大概是“小猪”?
那不论是她扎的,还是别人送她的,总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恨恨把小猪往角落里塞得更深,怎么看都觉得过于碍眼了,索性闭了眼不再去看。
酸意还是往上涌,委屈是充了前锋的浪。那个人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
但这机会,还是他亲手奉上的不是么?
黑色的苦涩封死了波浪,他像是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过去两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理智渐渐回来,他相信秦罗没这份闲心去扎这玩意。她以前都懒得给他做这些,何况给其他的毛头小伙子——他愿意相信还是自己和秦罗的感情更好。而且,万一她要做,一定会做得比这个好太多,他盲目地信任她的能力。
是别人送的。
那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和他一般的,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万般不愿,还是把粉红色从沙发缝隙里抽了出来,摆正。
无论如何,他尊重她过往的感情。
也尊重,曾替他照顾她一程的人。
只要,未来是他。
好的,我决定还是不要透露我写作前对下章的设想好了。毕竟本章是裸奔性拖章了。。。、
我保证后面会有两章左右的肉!【会拖到多久?不知道】
流萤 56.庖厨(剧情)
秦罗在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前面是数不清的日常小甜饼,后面是藏不尽的刀。
——她问他她好看么,他答当事人无法客观答题。
——她问他酒量怎么样,他回,说吧你要我去灌谁。
——他说,有我在,不要怕。
——你值得更好的。
——你别这样,没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她顺着时序看,搜索着关键词看,搜索关键日期看,时间线拉了很长,零零总总的竟然把青春给重过了一遍。故事还在延续,身边也还是这个人,像是一个完美结局。
那人已经躺倒在了沙发上,开着手机手电筒,不知道在端详着什么。乖巧,安静,是让人刚炸了毛却记得及时递上绿豆汤清火示好的少年。
只是她不甘心罢了。她总是太贪婪,想为两年的不归来寻个解释。
她忍不住会想,他两年间是不是也像她一般另寻了他人?万一她一直过得落魄,他还会像如今一般回来么?他这一次的坦诚能持续多久?
她甚至会害怕一切美好不过是梦一遭,醒来她还是被原地遗弃,隔绝在了他的世界外。
还好,很快菜到了,套也到了。
门禁电话里,外卖小哥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一口包装着的锅。蹬蹬蹬上了楼,明明半掩了门,敲门声仍旧响起。
她起身去迎,却被从沙发上跳起的他给半路截下——好像生怕她只身开门遇见什么妖魔鬼怪。
她不禁觉得好笑。这么久了她都这样过来了,也没见他心疼。
“稍等一会,马上菜就好。”
他接过袋子关上门,然后一通翻找。男士拖鞋,内裤,毛巾,洗面奶,剃须刀,牙刷……变戏法似的一一出现,他终于换了鞋,拎着剩下的食材锅具往厨房走。路过她时,突然给她塞了袋小熊软糖——也是她曾爱吃的。
后来她一个人去做了根管治疗,两颗。知会他,他在伦敦回她一个“好的,辛苦”。躺在牙科手术台打麻醉时,满眼白蓝,粗大的针头泛着寒光直直往里戳,她边想他边怨他边哭,吓坏了一旁贴着名牌的实习医生。
那以后她就戒了纯糖果。
她这些日子养鱼,聊过不知多少人。不得不承认,相处下来最舒服的人还是他。原来笑点长在一起、知识储备相当或略高于她、不油腻、有分寸感是这么难得的事。可惜中间横竖是隔了两叁年的空档,他没有深度参与进来,终究是不太一样了。
“呲啦,呲啦”。热闹的几声仿佛除夕室内昏黄灯光温暖室外春联被烟花倏忽点亮,几秒后气味冲了鼻,辛辣,茂盛,悠长。
黄土上晾晒了一夏的燥热,蜀地窖藏了一岁的绵远。
“你少放点辣,我这两天嗓子不舒服。”她被呛得略咳,下意识嚷他。
怕了他阳奉阴违,她捏着鼻子,走到厨房门边倚着监督。
“晓得了晓得了,先炒点辣椒备用。”
菜多半是些半成品,拆了包装就能下锅。她无处打下手,又不想错过齐少难得的下厨表演,到处乱瞄。水池里放着在烫皮的西红柿,操作台上放着在盆里腌制的皱皱巴巴的蔫茄子块,煮锅里浮了一层不知算是肉末还是血沫的东西,炖盅紧闭着,大概是在热羊肉汤。炒锅里油光闪闪,暂时闲置,辣椒伴着少许油倒出在一旁碗里。
大厨不回头看她,只施舍了她一个忙碌的后背。
关了煮锅的火,取出肉,他洗了刀,低了头切肉。她的刀很新很快,他切得轻柔有韵律,像一下一下的海浪拍打岸边。
肉片裹了一层淀粉,加了酱油生抽放一边腌制。转身去给茄子块挤水,也滚了一团淀粉。放着。洗手,又去给西红柿撕皮,切块。
始终头没怎么抬,身体却保持小白杨一般的挺拔,手轻快地翻飞着,煞是好看。
她几乎看得入了迷。
以前她不知怎么的,喜欢拉他去逛超市。未必是要去买什么东西,就是和他漫无目的地在里面瞎转悠。大概是,像寻常夫妻的烟火气?
但此时此地,他不再是一个需要时时力去回想的人物形象,也不是一个需要她需要从一些格外琐屑的场景中才能触碰生活的少爷。他就在她面前,为她下厨。
游刃有余又左支右绌。她极平凡的男人。
让什么隐瞒和隔阂都见鬼吧,她现在就想要他。
她抿了抿刚被辣椒呛出来的眼泪,从后面环抱住他,脑袋在他背上蹭来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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