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之抚仙毒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下霸唱
不知道是不是在南海留下的阴影,我在船上的时候一直坐立不安,直到两脚踩上岸,才有了一种安全感。江城水寨里的路比河窄,沿岸的吊脚楼多数是半立在水中 的。楼下空出来的水域,既可以歇船也可以开店。即使是在有水乡之称的南方地区,也很少能见到这样的景象。林魁介绍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江城的南大 街。再往前走,过一段石阶拐过去就是东大街。南街行商,东街住人,不过大多数人家还是习惯在水上过活。而我们马上要进的这座挂着烫金流苏大红灯笼的吊脚 楼,就是本地最大的酒水铺子。酒铺并没有挂招牌,但只要在当地提起吊脚楼三个字,必定就是指此处。
我看了看沿途的行人,多做黑衣蓝裤打扮,有的肩头还扛着山珍野产,一看就知道是少数民族猎户进城换钱来了。也有与我们同道的汉人,大家同在异乡,即使遥不 相识,也免不得有一股亲切感,都远远地报以微笑。林魁拉着我俩说:少在那里自作多情,这里多有行骗的歹人,江城这块地方,每年死于非命的汉人,没有上 百,也过几十了。我心中一惊,问他怎么会这样。林魁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少了个把人,谁会关心。杀人劫财,或是只为泄愤的。 骗到暗处去,脖子一抹,再往水里一丢,天才知道。你们这副游客打扮的,最容易成为别人下手的目标。待会儿上了吊脚楼,千万别到处东张西望。
秦四眼听得目瞪口呆,大概没想到景色如此宜人的地方,居然会出这等杀人越货的买卖,而且竟被视作寻常事。他随即跟在我后头不再多话。我抬头看了看吊脚楼前 红艳艳的大灯笼,不知为何,居然紧张了起来。林大少哈哈一笑,带着我们两人轻车熟路地踩上了竹梯,听着脚下嘎吱嘎吱的声响,看着满楼里不断攒动的人 头,我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一趟旅程可能会比想象中来得困难。
这座林魁口中江城头号吊脚楼,远看不过尔耳,可你要是真进了它的大门,就会明白,何其谓头号。刚一进门,我差点被楼里扑面而来的人潮弄得晕死过去,好 家伙,百十平方米的铺子里头,摆满了红漆大桌,每一桌都是宾客满席。山里地方,不比城中那些假客气,大伙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不少人早就光裸了上身,手里 端着粗瓷碗,灌酒跟灌白水没有差别。
一时间我满眼的人头,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看。四眼问:这么多人,楼不会塌了吗林魁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从我们身边走过的壮汉就说道:怎么不会 塌,光今年就塌过两回。哈哈哈,都掉水里了,不知道多热闹。说完拎着酒坛子就跑了。我看这里多是一些喝得天昏地暗的酒疯子,心里不禁对探查消息一事抱起 了怀疑的态度。秦四眼经历过秘鲁酒吧那场厮斗之后,对这种场面很是忌讳,一直在竹楼门口徘徊。我眺望了一下里里外外的人群,似乎没有寻找到有用的信息。林 魁拍了我俩一把:傻看有什么用,要深入看问题。说完领着我们挤进了人堆里。
第八章江城水寨5
刚一进人墙就听见里头人声鼎沸,不时有喝彩声传来,仔细一看,是一个穿着长衣青衫的瘦老头,正盘坐在大红桌上滔滔不绝地说着小段。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看 不清面孔,摇头晃脑说得好不热闹,围观的听众不时为他鼓掌叫好。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他口中所操的绝非普通话。林魁见怪不怪,解释 说这位老者是苗寨里的人,经常在附近几个寨子走动,靠说书讲传过活。他说的是当地的方言,讲的是发生在苗地附近的怪物狐说,我们听不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虽不明白老人讲的是哪一段传奇,但见听客们一个个情绪高涨,看来故事定是十二分精彩,又想到老人既然常年走南串北,见闻必定相当广博,就对林魁说,能不 能请他代为询问一些事情。
林魁反问我是不是要查白眼翁的下落。我摇头:是关于阳山上的食人兽。老实说,怪事怪物我见得不少,可阳山这一趟走下来,实在有太多的疑惑。不说别的,光 它一张饼脸,只生一张大嘴,眼鼻全无,就是天底下罕见的奇闻。我听说这位老人讲的是鬼怪志异,所以想请教一下,看是否有解。
林魁招来店里的服务员耳语了一番,随后对我说:郭老头的段子是这里的招牌,现在正到火热的地方,停不得。咱们去楼上包间里等,他一会儿上来。
我知道这是托了林大少的面子,忙道了声谢,叫上四眼,跟着林魁一同上了二楼。不同于楼下的热闹,二楼雅间显得冷清了许多,领路的服务员小赵说:来往的商 客,也不全是山里的粗人。我们这里的包间,全都是向水望月的风雅居。你看,饭点还没到,已经包出去大半了。小赵将我们带进其中一间包房,颇为殷勤地倒上 了茶水。我问他最近可有一个话多皮厚大胖子偕同一位漂亮姑娘来过这里。他回忆了一番,说:哎哟,这里每天人来人往,少说也有百十来号,实在想不起来您说 的这两位。要不您再说得详细一点儿,我找人问问
我又将两人的名字告诉了他,小赵拍拍胸脯:有了名字,一切都好办。三位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一走,四眼就说:这里怎么还雇童工,刚才那个小服务员看起来,还不满十五岁。
林魁喝了一口香茶:勤工俭学,他阿妈去得早,阿爸去年进山采药,折断了双腿,现在躺在家里,是个废人。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养。在江城这个地方,大多数孩子学了两个字,学会了加减乘除就要出来帮父母摆摊挣钱,没什么好稀奇的。
四眼对此表示不能理解,林魁摆手:江城这里还算好的,再远一点儿的苗寨,常年不通人烟,那里的原住民连大字都不识。那又怎样,还不是一辈子都过去了。听说当地还有土司大老爷当家,百姓过的是解放前的苦日子。我还是那句话,各安天命,多说无益。
秦大律师一听这话,拗劲又上来了,揪着林魁说要好好研究一下学术问题。两人平日里看都是斯文得要命的主,可只要一争上谁对谁错的问题,就像吃了耗子药,非得吵得面红耳赤,劝都劝不住。我只好推开包间的门,出去透气。
我蹲在走道一头的角落里边,琢磨着如何寻找胖子他们的下落。上岸的时候我就打听过了,江城不同于昆明,这里是多民族混居的水寨,除了政府设的乡公所,其他 公共设施基本上就保留了当地居民自立自给的经营形式。也就是说,这里的医药铺子根本不会将五鹤朝天的牌子放在眼中。那杨他们又能通过什么方 式,给我留话呢万一小赵那边没有消息,下一步又应当如何走,正想得头疼,脚下的竹楼忽然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很快,小赵的声音便随着爬楼的脚步声一同 传来。我心说这小子可以啊,一根烟的工夫,居然已经把人带来了忙掐灭了烟头,准备从角落里站起来。可还没抬脚,就听见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八章江城水寨6
这趟买卖全要仰仗各位,今天我杨二佬做东,来来来
我心中一惊,这声音又粗又高,带着一口浓厚的闽南口音。加之杨二佬三个字,我透过竹隙偷偷地瞄了一眼。果然是那个高头马壮、头戴貂皮帽的漕帮总把子, 杨二皮。这老东西自打收了虎目珠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南京的地头上出现过,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江城叫我碰见了。我对此人的印象算不上好,自 觉没有特意上去打招呼的必要。我又多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客人,一男一女,皆是苗家打扮。男的一脸杀气,看样貌估计四十来岁;女的稍微年轻一点儿,样貌 普通,掉进人堆里也不会惹来注意。这两位横竖不像是与杨二皮有什么生意往来的,怎么这老家伙平日里目中无人,对这两个苗家子弟却如此恭敬。我虽然有些好 奇,可转念一想,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去招惹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当没看见便是了。
趁着他们寒暄的工夫,我溜进了自己的包间,四眼和林魁俩人似乎已经研究完了,各占了一个角落,谁也不答理谁。我只好打圆场,告诉他们小赵已经回来了。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胖子和杨的下落。
正说着呢,包间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小赵笑嘻嘻地探进头来,我冲他招招手,小赵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找着了,找着了。我就说嘛,江城里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情。嘿嘿。
小赵说,两日前,有一个叫洋名字的女人跟一个大胖子来过吊脚楼,想找人带路,进苗寨,价钱出得可大了。不过在江城地界,能进苗区的,除了当地苗人,也只有 跑马带货的马帮子。他们要去的又是抚仙湖那块晦气地方,所以根本没人愿意带路。我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果然如林魁推测的那样,白眼翁并不在江城本地,只 是不知道杨她急个什么劲,为什么不留在江城,等我前来会合。小赵又继续说:不过后来,他们总算是找到一名苗人猎户愿意带路。这话是前台卖 酒的梨花姐告诉我的,错不了。她还说,那个猎户是老客了,他家寨子就在抚仙湖外十里地,叫做月苗寨,离江城有三日的路程。
我狠狠地抱了小赵一把,拿出一张票子塞给他: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你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向导给我们带路,就去月苗寨。
小赵惊道:现在就走他看了我们三人一眼,摇头说,这个时节山上狼多豺猛。你们人又少,走夜路太危险了。好的向导,是不会为了钱,拿客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林魁同意他的观点:你没见识过这里的猛兽,不知道厉害。多少有经验的猎户都丧命在外边这片山区里头。我看咱们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让店里的伙计去给你们联系一下,看寨子里有没有大马帮歇着要走,送你们一程就是了。
小赵忽然拍手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阿铁叔在,阿铁叔的队伍就在楼下。
林魁一听这名字忽然笑了,连声对我说好运气。我被他和小赵弄得一头雾水,问他阿铁叔是谁。小赵撇嘴:连阿铁叔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土包 子。他是马帮的大英雄,十寨九沟最出名的马锅头。只要是阿铁叔接的买卖,没有送不到的,连鬼葬岭都去过不过,已经有人请了阿铁叔送货,正在隔壁喝酒呢, 恐怕他不能带你们去月苗寨了。
第八章江城水寨7
马锅头,是马帮对头领的敬称。吃饭看锅,被称为锅头的人就是马帮的总把势,一切行动都要听他指挥。解放前,交通设施落后,很多道路,常人是无法通行的。很 多地方的吃穿用度全都仰仗马帮来运送。历史上最为出名的茶马古道,就是靠马帮子弟用马蹄和双脚一寸一寸走出来的天堑之路。我一听江城里头歇了这么一位奇 人,忍不住就想去拜访。可又听说他正在隔壁吃酒,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一个战。
事情,没这么巧吧
我问小赵:那位阿铁叔是不是在跟一个戴着貂皮帽的汉人喝酒
哎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我暗道晦气,当真是叫杨二皮抢了先机。我说那个老东西哪会对一般人如此客气,原来是在宴请马锅头阿铁叔。
四眼不知道我先前在外边遇见了熟人,就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把杨二皮在江城的事跟他说了一下,又向林魁介绍了一下当年的那点小恩怨。两人皆叹息:胡爷,您人品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糟,专门出这种闹不清的幺蛾子。
那怎么办,过去抢人,砸了杨二皮的场子我对杨二皮虽说心底里不大对付,可场面上也算过得去。都是在道上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此刻真要是过去抢场子夺生意,那传出去自然是我胡八一理亏。毕竟做买卖的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
四眼捏嘴一笑,又出起了主意:大家相识一场,咱们先过去打个招呼,看看是不是有可能,让人家捎我们一程。实在不行,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我心说就杨二皮做的那点黑心买卖,肯带我们入队才有鬼。但也不愿意就此放弃。林魁起身说:我与阿铁叔还算有交情,咱们过去看看,打个招呼也不为过。至于 能不能带你们一程,那倒未必,权当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即使他不能亲自带你们入苗,起码也能介绍其他向导,总好过你们自己瞎转悠。
我说这也是一个道理,常言道出门靠朋友,我们在江城人生地不熟,要去月苗寨寻找杨的下落只能靠他们这些个地头蛇。于是就让小赵先去知会了一声,就说是林家草堂的人要打扰阿铁叔的雅兴。
最烦你们这些假客气的小赵进去没一会儿,就听隔壁包间响起了打雷一样的声音,紧接着咣当一声,我们的房门应声而开。铁浮屠一般的壮汉大笑着闯了进来,指着林魁笑骂:你这个混账小子,人躲在隔壁这么久,屁都不知道放一个。真不拿我当兄弟。
我见阿铁叔性格如此豪爽,与杨二皮那种滑头奸商不像一路人,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铁锅头在谈生意,谁敢老虎面前拈须。来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在南京的朋友,到你们江城寻人,锅头你这次可得卖我一个薄面,帮他们一把。
林仔的朋友,就是我老铁的朋友,你们放心,这事我管定了。要找什么
正说着,一顶极不和谐的貂皮帽径自出现在门外。我一见杨二皮探头,就往边上缩了一下。没想到这老家伙眼睛贼尖,视线一下子就盯在我脸上。我只好谄笑了一 下,准备伸手去握他。不料,他脸色一转,居然像没看见我一样,只对阿铁叔说:锅头,咱们才喝了一半,怎么就跑出来了
铁锅头将大手一挥:这几个是我的老朋友,许久没见了。哈哈哈,杨老板要是不嫌弃,一起过来喝。
他这一句话,将杨二皮的面子一下子扫到底了,我真怕这不要命的老貂皮当场翻脸。果然,杨二皮一听铁锅头这话,脸色立马掉了下来,一张打褶的老脸憋得铁青。 我急忙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激动地上下晃动:哎呀呀,老杨同志,这真是他乡遇故知,雨后逢甘露。能在这个地方遇上您老人家,三生有幸,有幸啊
铁锅头惊奇地问杨二皮:你认识这个小兄弟
杨二皮皱了一下眉头,冷冷地将手抽了出来,回答道:没见过。
一时间,所有人像看智障一样地看我,我闹不清他为何要假装不认识,心中暗骂:我肏,大爷你痴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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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之抚仙毒蛊 9.铁马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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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铁马帮
我与杨二皮虽然说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可红绿买卖至少也做一些,何况他也曾经着过竹杆子的道,理应与我同一阵线,怎么今天还没说上两句话,就佯装不识。我看 了看站在旁边的阿铁叔,难道其中有猫儿腻杨二皮见我一直盯着他看,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而后对阿铁叔说:我这事比猫抓了心肝还急,请铁锅头务必帮忙,事 成之后再加三成。最好今晚就能动身。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声音似乎还微微发颤,全然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就像我们不存在一样。
我看他这副模样不像耍诈,倒似乎真有要命的事急着去办。我要是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那就等于是公然与他作对,梁子就可结大了。只不过,杨二皮平日里横行于世,桑老爷子的死他也不能说没有责任,现在跟我面前要面子,谁高兴答理他。
我朝林魁眨了一下眼,拿嘴努了努正在谈话的两人。他窃笑,假意咳嗽了一下,然后走到阿铁叔面前说:阿铁叔呀,咱们刚才说的事儿,你看能不能办,要是方便,我这两个过命的朋友就交到你手上了。
阿铁叔看了看杨二皮,又看看林魁,有些为难:实话说,人家是先到的,货量又大。你这两个小朋友要去什么地方,要是顺路带他们一程也无妨。万一不同道,我分两个伙计护送他们,你看成不成
林魁还未回话,杨二皮倒是先急了眼,他挥手道:不成不成,我这趟货十二分重要,就算同路,也不能带外人,特别是这个他说着还特意指了我一下。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大爷你刚还装着不识,怎么一眨眼就开始排挤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果然,阿铁叔反问道:杨老板,这两个人,你当真不认识杨二皮这才意识到说走了嘴,支支吾吾含糊了一下,不敢再多话。我本意只是去月苗寨,谁带队都没 差。如果阿铁叔肯另外找人给我们带路,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忙向他道谢,告诉他,我和四眼是要去月苗寨找人。哦月苗寨。阿铁叔大笑,同路同路,我 们要去抚仙湖,刚好经过此处。林大夫,你这两个小朋友我就带走了,等这趟走完回来,咱们再喝。
杨二皮在一边气得眼睛都瞪直了,两撇八字胡不断地上下晃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杨同志啊,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请你老多关照啊
他厌恶地拍开我的手,低声威胁道:姓胡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到了地方你立马给老子滚,耽误了我的大事,别怪我不给桑老头面子。我只当他放屁,理也不理,又叫小赵开了两坛老酒给阿铁叔他们,直把杨二皮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阿铁叔的旗号是从前清时候遗留下来的铁马帮,过去专走硬货。所谓硬货就是平常马队不敢接的货,军火烟土无所不包。据说刚解放那会儿,云贵地 区,大匪云林,是当地政府心中一块儿毒刺。有一队解放军进山剿匪不成,反被悍匪围困在毒沼林中。当时那块地方还没有被收编,属于三不管地带,谁都不也轻易 靠近,阿铁叔主动请缨,带着马帮里的弟兄,硬是从断崖后面攀了上去,将弹药送到解放军手中,打了一次漂亮的突围战。我曾经参与过地方剿匪,深知其中的苦 处,一下子对这个看似粗鲁的大汉肃然起敬。
这阿铁叔虽然面色不善,却是十打十的真汉子,我们两人相谈甚欢,差点当场拜起把子。当天晚上,喝过了酒,吃过了肉。阿铁叔就带着我和四眼,以及一脸尿急的杨二皮进了马帮的队伍。
阿铁叔的队伍由二十匹骡马,八个赶马人组成。队伍里唯一的女性成员,就是我在走道里见过的那个苗家女子,叫香菱。阿铁叔介绍说,别看小妮子年纪不大,却是 用药的行家,药是苗人对蛊物的通称。因为蛊虫在苗人眼中是一柄双刃剑,所以平日颇为忌讳直呼其名,却用药来指代,谁家有了用药的人,旁人 也不能明说明指,大家心知肚明,都躲着他就是。
香菱家世代养虫用药,到了她这一代,因为被族人排挤,只好逃出了自家的寨子在外流浪。好在阿铁叔为人仗义,也不在乎那些世俗忌讳,将她留存了马帮中,充当 医生。我一听说队伍有个用药的好手,立刻就来了精神。就跑去队伍集结的地方找香菱,想向她请教一下,控制人的圆形虫是怎么回事儿。
刚到马槽边上,就听见香菱在和阿铁叔争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躲在草料后面静观其变。我不同意走这趟货。香菱的声音起伏很大,那十箱东西虽然包得严实,可我一靠近它们浑身都不舒服,里面绝对不干净。
丫头,咱们这行的规矩你是懂的,客人要运什么货,我们不能管也不能问,只要收了定金,哪怕脑袋掉了也要送到地方。杨老板是漕帮大头,以后我们过水路还用 得着人家,他这次又是诚心诚意请咱们走货。抚仙湖那地方,你我知道,普通的马帮哪能进去人和货都已经在队伍里了,我要是现在推了他,日后铁马帮的旗子还 往哪儿插
名号重要还是帮里弟兄的性命重要,你没看见杨家那几个随班的人,各个怀里揣着家伙。我看杨二皮急成这样,东西必定棘手至极。咱们又不缺钱,这趟浑水还是不要蹚的好。铁叔,你就听我这一回,莫要为捡芝麻失了牛羊。
这些我都想过,可人家好歹是前辈先生,既然放低了姿态来请咱们办事,三番两次上门。今天又把场面做到这个份上,咱们于情于理都退不得。你没看见满江城的人都在讨论这事嘛人家早就把势给做出去了,我想收也来不及
我先前并不知道杨二皮的人马已经到了江城,听了他们俩的对话才意识到,貂皮佬这次是真急了。阿铁叔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分析起利害关系却十分有条理,将事 情前后想得一清二楚,看来文教在吊脚楼里,根本就是借我们的口去捉弄杨二皮,乘机泄愤而已。不过,我也好奇,杨二皮怎么说也是河中一霸,但凡想从水路过的 货,没有他点头,就是一粒芝麻你都休想漂过去。有什么货他运不得,非要千里迢迢跑来这江城马帮,托给别人香菱并不放弃继续跟阿铁叔死掰,我见没机会上前 插话,只好又偷偷退了出来,去找其他人打听情况。绕出马厩一看,队伍里的人已经整装待发,大伙正在检查马匹货物。我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杨二皮要运的那十口 箱子。每一口都是长宽超过两米的大家伙,用水牛皮包裹得严严实实,外头扎了麻绳,绕了钢线。又有杨家特制的鱼头章刻在封口处,十口大黑箱在空地上排列得整 整齐齐,好不威风。林魁正在和一个马帮里的小兄弟聊天,我走上前去打了一声招呼。他指着那个小兄弟说:他叫查木,老家就在月苗寨,这趟货,他只跟一半的 路,然后回家省亲。你们只管跟着他走,人家可是月苗寨的小霸王。
那个皮肤黝黑的小兄弟腼腆一笑忙说:林大夫你别乱说,你给俺娘抓过药,是俺的恩人,这两个大哥交给我,是顶放心的。
我说:林大夫,可真有你的,一下子给找俩保镖。
查木说:俺们月苗寨是附近最大的苗寨,这次运货只从寨子外围过一过,你们要想进寨,没有本地人带路是绝对找不到入口的,嘿嘿,阿铁叔的句号虽然响,可入了苗区,还是俺小查木说了算。
我深知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就顺势夸了他两句,半大的小伙子不禁夸,一下子就给我羞跑了。一想到林魁连入苗之后的向导都给我们安插好了,我又拉着他大谢 特谢了一通,反正口水不花钱。林魁摸着他那只虎皮猫淡笑:我能帮的,也就到此为止。出了江城,我姓林的说话就不顶用了。那个杨老板不寻常,与他同路,胡 爷还是小心为妙。希望你能早日与小姐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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