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行烟烟
岳临夕脸色遽变,喝道:&l;当真&r;随即又道:&l;再去探清楚&r;
士兵领命而退,动作甚急。
孟廷辉本是靠在苍树下小寐,此时见了不由撩裙起身挑眉道:&l;何事&r;
岳临夕走近她,压低了声音道:&l;方才探马回报,前方十里处见有大平禁军出没。&r;
她微微眯眼。
此处正是中宛遗寇腹地,各部兵马星线相连,大平禁军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纵深直入此地:更何况,她一路南下都未闻有大平军队进剿健康路这一带,此时怎会无端端的出现大平禁军的影子
除非
是附近哪个州县才起的战火,而战报未至,那些大平禁军便已攻近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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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147.别时容易见时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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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底一颤,抬头去看岳临夕,就见他眼色凝重,想必是如此猜测的。
倘是如此,那她身前身后这不到一千人马的扈从,怕是没法儿与十里之外的大平禁军相抗的。
转想间,又有探马回来,所报正如先前,却是那大平禁军看样子只有数千骑,想必亦是探路的先头之部,正往这边而来。
孟廷辉返身上马,疾声对岳临夕道:&l;令人马在山上林中避一避,山下有道,那些大平禁军或许会从山下绕行而走。&r;
岳临夕点头,转身飞快地吩咐了下去。
她在马上眺目远瞰,似乎已能望见极远处那随风轻扬的尘土,漫漫黄沙下有细小的黑影在疾速前行。
岳临夕在侧道:&l;国主也请一避。&r;
&l;不。&r;孟廷辉蹙眉,&l;须得看清楚是何处的人马,才好再做下面的打算。&r;说着,她低叱一声,策马向前,一直攀到山头才停下。
岳临夕跟过去,勒马立在她身后,陪她一道向远处眺望。
渐近的,那些黑影人形慢慢变大,果真是数千骑兵一路驰冲而来,阳光照得那片片铁甲反射出刺眼的寒光,战马衔枚无声,鞍下湛然发光,那是大平禁军所独有的环锁马铠。
阵行飞快,又有数面浓紫色的军旗自阵中疾闪而过,随风扬展,那是京畿诸路的禁军骑兵们才能用的旌旗
孟廷辉看清,心口蓦地一紧。
照此说来,此处出现的大平禁军,当是皇上御驾麾下的兵马,一路随征至此,终于要在建康路大举剿寇了。
她一想到他御驾就在建康路,瞬时连这些兵马是如何深入此地的都无暇去想,只一昧念着他御驾何在。
岳临夕凑近道:&l;国主可看清了这是何人之部&r;
孟廷辉一下子回神,强作正色道:&l;当是奉清路那边的禁军人马,没什么可担心的。先头人马太少,尚看不出是谁麾下的。&r;
岳临夕眉头紧皱,&l;也不知是附近的哪个州县被大平禁军所伐,眼看着就快到舒州了,却在此处遭遇大平兵马阻道,当真可恨。&r;
她抿唇,道:&l;莫要打草惊蛇了,倘是叫这些人马看见山上有兵马藏避,后果可想而知。&r;
劲风卷土而过,不多时,便有铁衣人马从山上窄道上倏然闪过。
岳临夕又轻叹道:&l;可惜眼下只有千余人马,不然此处倒是个伏击的好地方。&r;
孟廷辉凝神望着远处那一阵人马,见其驰速渐渐缓了下来,不一会儿便传来一片勒疆止马之声,随后兵马皆自整齐有序地立在山脚下,不再向前。
她微微垂眼,心底亦轻叹了一口气。
连岳临夕都能想出来的兵法,大平禁军又岂会不知何况这京畿禁军是大平诸路兵马精锐中的精锐,论攻伐利战,个个将兵都是一等一的实材。
她本以为皇上此次御驾亲征,所率京畿禁军定会直逼北境,谁曾想竟是来了这寇祸重乱之地。
山下窄道上又传来快马蹄踏的响声,先前才驰穿而去的几骑又飞奔了回来,一路跃至阵前。
岳临夕的神色有些担忧,&l;看来这些大平将兵们亦怕两山会有埋伏。倘是他们转道上山,这该如何是好&r;
阵中突然传出动静,有人纵马出列,受那几骑探马报禀过后,又转身回阵左右吩咐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儿数千人马便如浪般层层转向,看似是要返身而回。
孟廷辉轻声道:&l;这些人马也不过是打头阵探路来的,想必不会轻易过山,还要回去与大军会合的。&r;
岳临夕见果真无甚可担忧了,这才舒缓了脸色点头道:&l;走罢。&r;
战马毛色通体黑亮,环锁马铠套在高大骨壮的马身上,愈显坚不可摧。
马上之人一身轻甲淡淡泛光,长枪在手,腰间长剑寒色灼人,盔上雉缨随风微晃,那刚毅挺俊之姿纵是转过千百个日夜
依旧令她一眼便为之失神。
猎猎秋风吹透她衣裙身心四肢百骸,吹得她绯色裙裾轻轻飞扬,吹出她心头一阵滔天巨浪翻滚不休。
半天云彩映日,碧天轻薄澄透,可这周遭却黯然失色,黯然失色直到除他之外就再无一丝颜色。
她疆立在马上,心知该走,却不舍得就这样走。
那一匹马,那一个人。
他策马踱到山前,长枪银尖入地,放眼重新打量这条窄道。
她隔着峻山苍木落花细苔,眼不眨地盯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她高高在上,她手握兵马,她美丽华贵,可她却无法走近他一步。
甚至连唤他一声都不能。
岳临夕觉出她的异样,立即回身上前,道:&l;可是有何蹊跷之处&r;
她轻声道:&l;并无。&r;
岳临夕顺着她的目光探眼看过去,又问:&l;国主可是认出了那个年轻将领是谁&r;
她摇头,利落道:&l;我不认得他。只是看他打量着山口,怕他一时又策军转上这山道来。&r;
心口如鼓在擂。
一下一下,又重又快。
很疼。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竟会亲自率这几千骑人马来打头阵,倘是在路上遇个万一,他天子之身将要如何是好
她狠心欲退,然而那一匹黑骏却蓦然尥蹄转首,他的目光如飞刃一般随风刮了过来。
直落入她眼底。
隔了这么高这么远,他依然望见了她,继而目光一锁,再未收回。
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他看见了她。
可他怎能够在此时此地看见她
而她孟廷辉,又怎能在此时此地被他看见
她应该在北戬,应该续享那投敌卖国之名,应该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他面前,今生不再见。
手心里满满都是汗。
他的出现,打乱了她早已计划好的一切。
她真的没想到,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的事情
岳临夕就在她的身侧,同她一道望着山下。她不能让岳临夕知道他就是大平的皇帝,否则岳临夕必会派人向来时的邑州拨令调兵,将他这几千人马围死在这一带;她也不能让他发觉这身后山林中藏避着近千寇军人马,否则便免不了一场激战,事态更会超出她所能掌控的范围。
她遂不敢动,亦不敢出声,甚至不敢挪开目光。她怕他会在下一瞬就做出什么她无法应对的事情来。
可他却只是立在那里,头侧扬,眼明亮,纹丝不动地望着她。
他立在那里望她,他身后数千人马的目光亦如火穿风般地烧了过来,一路望向他。
她浑身发热,又发冷,脊梁寒湿一片。
他的身形挺拔如万年寒松,又如风力冷剑,倨傲且坚韧地在下面等着她,堵着她,截断她从今往后所有的路。
纵是她心怀千策万计,在触上他这一身铁甲硬片后,也再无可以施展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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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148.谁曰相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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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万岁正文 章一四八 谁曰相思上
国主
饶是岳临夕再听她的吩咐,在看见此时此刻这种情景时,也少不得会生出怀疑之心。
孟廷辉终于挪开眼,回头瞟了一眼这苍翠山林。
事已成此,她别无他法。
&l;事太蹊跷,&r;她脸上故作疑色,转身冲岳临夕道:&l;只怕是他看见你我二人在山头上,心中生了疑。倘与其正面交锋,我等必会吃亏。不如你我装得坦荡些,策马下山,佯作路过商贾,代你我走后,他们必会退走,到时再让山上的人马下来。&r;
岳临夕颇疑,迟迟不肯点头。
她生怕拖久了会遭他亲自上山来,遂暗下一咬牙,急喝一声,猛抽了一鞭马臀,纵马沿山冲驰而下。
岳临夕一愣,自然不敢放她一人下山,顾不得多想便也策马奔下山去。
风扫鬓发,心跳飞快,马儿奔驰腾跃时人也像是要飞出去了似的,脑中陡然闪过以前的许多画面,皆是欢乐,今却惘然。
下了山,还没等她勒马转向,他便已纵马驰至她身前,狠狠替她喝住坐骑,然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她抬眼触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眸底不由一潮。
身后岳临夕亦下得山来,她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见那边阵中横冲两骑出列,一前一后将岳临夕夹往一旁。
岳临夕怔愣之后便是大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l;你&r;
她却无言,手微抖着攥着缰绳。
&l;孟廷辉。&r;
他薄薄的嘴唇轻动了下,声音不大,可她却听得心潮起伏。
眼前的男子戾气凝重,身子比她离京前还要瘦,可愈显骨硬狠悍,目光冷且慑人。
他当是恨她的。
可她不知他今次巧见了她,堵住她劫了她,又将会如何对她。
他瞟一眼岳临夕,又冷眼一望那两个士兵,士兵立即上前往岳临夕口中塞了块东西,令其再也无法出声。
岳临夕双目圆瞪,被人拉扯下马,拼命挣扎不休,喉间呜呜作响,神情狰狞地盯着孟廷辉不放。
她瞧见后,愈发觉得身子冷了些。
&l;上山,&r;他转头,冲身后一个亲将吩咐道,&l;剿寇。&r;
随一声令下,久滞不动的千骑人马立时振甲转向,战马蹄尥黄沙,一片秋风劲啸声中长枪戈戟直入山林。
没多久,远处山道上就传来竦人的厮杀声,枪剑交碰声刺耳万分,四周空气中隐隐浮荡着一丝血腥味。
她竭力不去想象身后山上的场面,也不去看被人押在一旁的岳临夕,却抑不住轻颤的嘴角,更敛不去眼底的惧意。
他眼中像是没有那血淋淋的战事,只是飞快地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番,然后冷冷道:&l;下马。&r;
终于是要轮到她了。
后面忽然有士兵牵了匹马儿走近她身旁,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瞥,却见那马儿正是她的青云。
心口好像忽然间被什么东西塞住,水湿淋漓却溢不出半滴,五脏六腑像是被闷呛得疼。
&l;上马。&r;他又道,声音自上而下灌入她耳中。
她眼眶一红,咬着嘴唇转头看他,却是他已扯缰催马向一旁走去,背影依旧冷然。
青云垂首,在她脸侧重重地喷喘了一声,又拿长鬃扫过她的身子。
她从没见过它如此听话解意的时候,不由得伸手环住它的脖子,眼一低,就落下泪来。
他应该恨她,可他出征却带了她的青云,她再也不信今日一遇会是巧合,他分明就是千里策军来寻她的。
但她不解他怎会知道她的踪迹,更不知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令大平禁军不战而失金峡关,她投敌卖国奸臣之名天下万民人尽皆知,她与反贼寇军厮混一处,她
根本不值得他来寻。
岳临夕见他驱马直来,不由得挣扎得更凶,却被身边两个士兵死死按住。
他高坐在马,低眼打量着岳临夕,口中问:&l;可是要去舒州&r;
岳临夕脸色憋涨得紫红,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他翻臂落枪,身子倾下来些,&l;你好像还不知道朕是谁。&r;
这一个&l;朕&r;字,立刻就让岳临夕大惊失色,眼底终于透出些许惧意,转而又作恨。
竭力偏过头去看孟廷辉。
英寡却抬臂挥枪,抵着他的下巴逼他转回头来,&l;朕问话,从来没人敢不答。&r;
岳临夕的下巴被枪尖划破渗血,痛意令他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起来,许久才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英寡收枪,斜眉冷声道:&l;甚巧,朕亦是要往舒州去。你们的扈从人马今次即被朕剿杀,不如便由朕送你们去,如何&r;
她在一旁听见这话,心底禁不住地在颤,头一回丝毫摸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岳临夕反抗不得,动不得,亦说不得,索性横心闭了眼,不再挣扎。
&l;不吭气便是同意了。&r;他回身高声唤过留在山下的数名禁军亲兵,分几人守在此处,道:&l;告诉柴哨,今日所杀寇军人马,皆是割首计功,一个人头都不要落下&r;又轻轻一扫枪尖,对另几人道:&l;你们几人将此人押了,随朕先行。&r;
岳临夕被人押着往前行去,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过她的马下。看向她的目光中恨意几能焚人。
她微微垂眼,手攥愈紧。
犹迟间,他已自后驱马过来,朝青云凌空一震鞭,低喝道:&l;走&r;
青云兴奋地朝前猛地狂驰而去,差点将毫无准备的她甩下背来。他座下黑骏亦随之同往,横跃数步便赶上了它。
沙土路上,她的绯色长裙同青云这一身枣红毛色混同一处,颠驰之间有如火色烈焰在上下跳动,醒目万分,无处可逃。
一行人马穿过这片山林高地,掉头往西驰去。
她这才隐隐揣测出,当是离此地最近的西面明州那边起了战火,或许城寨已被大平禁军所破,才能令他如此无羁无忌地亲身策军来到此处。
果不其然,一路纵驰至傍晚时分,便近明州城外。
远远可见明州城头仍有烽烟,然而女墙内外皆已插遍大平军旗,旌旆怒扬,天边浓云亦被这战火熏得一片黑。
明州在建康路与临淮路相交不远之处,城寨先为寇军所取,今次又遭大平反夺,可以想见城中是怎样一番张惶仓乱的景象。
因而他并未直身入城,正在她预料之中。
大平禁军扎营城外五里处,他令人将她带去营帐中,自己却久不下马,在大营东头伫立远望。
士兵们将她带去一间无人的帐内,推她进去,然后便站在外面牢牢地守住。
一进帐中,她的腿便一软,跌倒在地上,半晌都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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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149.谁曰相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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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万岁正文 章一四九 谁曰相思中
黑暗中,她的心口阵阵发疼。
只觉这一切都像梦,可梦却不会这么疼。
倚着帐柱一角想了许久,都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大平京畿禁军能够长驱直入此地不可谓不神,而他竟然能在数路州县千山万水道上将她堵截住,更是匪夷所思。
她是叛臣,是反臣,是奸臣。
他看她的眼神不可谓不冷,话语亦是令她股粟,可他见她却未立诛,待她亦不像罪臣,还将她一路劫来此处,这又是为了什么
良久,她才闭眼一叹。
眼下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横竖她的名声已成这样,她与他之间更是隔了家园天下血海深仇,她与他怎会还有可能再像从前一样相守相爱
岳临夕被人驰押入营时,夜已全黑。
他被人五花大绑,从马上直接拖入中军大帐内,然后被推倒在地。
帐内的光线昏黄却刺眼,空气中飘着一股浓墨混合血腥的味道,有男子不愠不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l;松绑。&r;
立马有人给他解开了身上的麻绳,又一把将他拽起身来,逼他直视前方。
帅案前的男子已卸甲胄,可是眉目沉暗,脸色刚毅,即便只是端生在那里,亦有令人不可逼视的天子气势。
岳临夕口中的东西被人取了出来,顿时连咳了数声,重重一喘气。有人又在他身旁的小马扎上放了纸和笔墨,然后便都退出帐外。
英寡的声音依旧不愠不火:&l;岳临夕&r;
岳临夕小惊了下,没料到连自己的名字也知道。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纸墨,又道:&l;今夜叫你来,是要你给舒州写封信,说你与她一路顺遂,五日后便可至舒州城下。&r;
岳临夕冷面视上,纹丝不动。
&l;倒有些风骨。&r;英寡面无恼色,目光渐凉,&l;朕知道你们这些人不怕死,所以不会以死相胁。可你若是执意不写,朕便杀了她。&r;
岳临夕浑身一凛。
他也不多言,只静坐在等。
帐中浮光窜光,一粒粒清晰入目,如同这世间人命一样飘忽不定。
岳临夕微微咬牙,道:&l;她今日使我近千人马命丧黄泉,我又岂会在乎她是死是活&r;
&l;你是不该在乎她的生死。&r;英寡轻一挑眉,眼神转而犀利,&l;可你该在乎中宛皇嗣是死是活。&r;
岳临夕脸色大变,&l;你&r;
是没料到,他竟然会一清二楚,且句句戳中要害之处。
他脸色忽地一沉,声音转寒:&l;写&r;
岳临夕仍旧是不从,眼中满满都是怨愤,&l;她虽为中宛皇嗣,可今日在山头却骗我瞒我,枉我多日来尊她助她、唯她是从,可却是入了她的套儿她心既不在复国,我纵是保住她的命,又有何用&r;
英寡眼中溢出丝狠,&l;竟然如此,那朕便成全你,杀了她。只是她若是死了,谁又知道她是缘何而死而你近千人马皆被剿灭,唯独你一人自大平禁军中活着逃出,你当舒州城中都是傻子不成朕虽不杀你,但自会有人去要你的命。&r;
岳临夕闻之股粟,喘息微微急了起来,&l;你究竟想要如何&r;
他峻眉微舒,&l;朕想让她继续做这中宛皇嗣,也想让你岳临夕得尝所报,更想让舒州城中不起疑心。而你既然奉命接她去舒州,那么只有她活着,你才能活着。&r;
岳临夕脸色发白,僵站了一阵儿,才缓缓俯身而下。
跪在马扎旁边,手微抖着拾笔蘸墨,给舒州写信。
秋夜甚凉,可他的汗却滴透了薄薄的纸,一字字落下去时,又听英寡的声音凉凉地传入耳中:&l;五日后,令舒州城中守将大开城门,迎皇嗣一行入城。为防万一,兵者需收械迎驾,不得有误。&r;
岳临夕笔尖一折,抬起头,脸色难看之极:&l;你这是叫我做投敌卖国之人,将来必会被千刀万剐。&r;
&l;唔。&r;他脸色浑不在意,挑眉道:&l;你不写,将来是谋害皇嗣、投敌卖国之罪;你写,将来是贪生怕死、通敌卖国之罪。横竖都是死,随你自己挑,朕乐得见成。&r;
岳临夕的嘴唇发紫,抖颤不已。
怎能想到,大平新帝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狠悍的男子,与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样。
&l;但,&r;英寡眉头又挑高了些,目光尖锐地盯紧他,&l;倘是你写了,说不定朕一高兴,会保你一命。倘是将来你能让朕更高兴,朕说不定龙心大悦,连你这通敌卖国的名声也能帮你除掉,端看你愿不愿信朕,又愿不愿赌这一回。&r;
岳临夕心一沉,皱着眉一气将信写成,面色颓然地将纸呈了上去。
他接过,轻扫一遍,眼不抬地低声道:&l;朕知道你们这些人最会忍辱负重,今日这点折难对你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将来倘有翻身的机会,势必会千倍百倍报还于朕,是不是&r;
岳临夕一径低下头,咬牙道:&l;不敢。&r;
&l;谅你也不敢。&r;英寡抬眼,眸色胜寒,高声叫了帐外守兵入内,吩咐道:&l;押下去。&r;
岳临夕被人反拧着胳膊向外走去,却费力回头急道:&l;所有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r;
英寡注目,薄唇紧闭,又使了个眼色与人。
士兵紧踢了岳临夕的腿一下,将其生拉硬拽地拖出了中军大帐。
外面响起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回复沉寂。
他在位上坐了会儿,才捻了灯烛,起身走出去。
大营中人马多数已歇,秋夜露重,地上的草叶上点点晶莹。北地夜空清透,闪星闪亮,依稀可见五里外的明州城头上那未灭的黑烟。
他走到大营南面,近帐时外面两个士兵欲张口问安,可他却疾快地抬手一止,低声道:&l;她如何&r;
士兵道:&l;入夜时送了吃的进去,孟大人安然受用,随后便睡了。&r;
他点了下头,&l;都退去歇了罢,不必成夜在这里守着,她不会有事。&r;两个士兵不敢违令,便前后垂首而退。
在帐外独自一人站了许久,他才慢慢地拨开帐帘,轻步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黑暗。
可他一眼就看见,她果真蜷在最靠内的一张窄榻上,脸庞朝外,一动不动地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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