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2(原来你还在这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辛夷坞
程铮两手垂下,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全身僵硬地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是她的体温证明了这一切的真实性,他慢慢将手停在半空,然后像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样回应她的拥抱
啧啧,姑妈,爸,你们看见了吧,这两人就当我们是布景似的,以后别只是说我。章粤津津有味地看着,还不忘发表评论。
韵锦赶紧推了推程铮,挣脱了他的怀抱。那个看起来不到40岁的妇人竟然会是他妈妈,韵锦知道自己现在成为了在场所有人视线的焦点,不由感到些许窘迫地垂下了头。
他妈妈毫不掩饰自己对韵锦的打量,韵锦感觉她的眼神将自己全身都巡了一遍。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普通的衣着在他们这一家人面前是怎样的寒碜的,但强烈的自 尊心让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正视对方的眼光。她等待着对方打量完毕后的结论,没想到他妈妈看了一会,忽然笑着说道:原来你就是苏韵锦,我看了半天,也没 觉得你像我们阿铮说的那样――是个特冷血的人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程铮强烈不满地打断。
你高三那年暑假、大二那年五一结束后、准备上大三的时候都说过,还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别的。章晋茵好整以暇地说,章粤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
怪了,别人问你多少岁你说不记得了,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你倒记得很清楚。程铮被揭穿后,恼羞成怒。
我儿子的感情生活怎么会是无关痛痒的事章晋茵挑眉说道。
韵锦心里想,咋一看还觉得程铮跟他妈妈长得并不像,现在看来,没有什么能让人置疑他们是亲母子,说话口气神态像到了极点。
舅,你带他们走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程铮求助地看着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
章晋萌――这个韵锦以往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的商业巨头,现在却是爱莫能助地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说:说句实话,阿铮,刚才那句话你确实说过,就连我也记得。
韵锦始终带着笑容,心里慢慢放下了先前的戒备。看得出来,他是在一个被众人关爱着的幸福宽容的家庭长大的小孩,也许就是这样的家庭环境,才让他性格里多了一份不管不顾的自信。
韵锦,你好,好久不见了。一直浅笑看着这一切的沈居安这时对她打了声招呼。
程铮好像这才想起了什么,悄悄凑到韵锦耳边说:他现在是我表姐的男朋友。
程铮,你唧唧咕咕说什么,我都还没开口呢。章粤牵住了沈居安的手,对韵锦笑道:关系有些混乱是吧,所以我就说,人生就是有了那么多巧合才具有戏剧性嘛。沈居安看着章粤不语,眼神里有着溺宠。
果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就连角色的变化也那么莫测,曾经她与沈居安牵手走过校园的小道时,何尝想得到这一出。是呀,居安,好久不见。韵锦道。
章晋茵对韵锦笑着点头,算是正式打过招呼,我那没出息的傻儿子可是念叨你很久了,我这个做妈的光听他倾诉耳朵都起了几层茧,这样也好,他从小无法无天惯了,该有个人给他点苦头吃吃,不过现在看起来,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韵锦忙回以笑容。章晋茵看向儿子:你没事了,我也要回去了。看你,手好像长在人家手上一样知道你不耐烦,说吧,你现在回你舅那边还是回我上次给你买的那套小公寓
程铮当即表示要回公寓,章晋茵也不勉强,遂让司机送他们返回,自己则上了弟弟的车。
沈居安和章粤是自己开的车,章粤临走前不怀好意地交待程铮:回去后悠着点啊,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表姐。
见程铮虚晃了一下拳头表示警告,她也就笑嘻嘻地跟沈居安离开了。
.
致青春2(原来你还在这里) 第二十二章
.
<
别说又只是一场误会,因为即使是误会,这一次我也不会再放开。回到公寓后,程铮还是紧紧地黏住韵锦,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上次她那告别的一吻留给他的隐痛至今还在,狂喜过后一场空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现在仿佛他把她的手抓在手心,她便再也不能离开。
看着他这个样子,韵锦也不禁动容,便叹了一声:程铮,我究竟好在哪里让你值得这样对我这是她心里长久以来都不曾明白的问题。
程铮却撇了撇嘴,道:苏韵锦,你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好。你长得也就一般般,性格尤其别扭,犟起来简直欠揍,实在让人说不出好在哪里可是,我偏偏爱你。
韵锦不禁苦笑。程铮把她的手贴上他的脸颊,别可怜我,我不要你的同情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又后悔了,不,不,如果只有同情才能让你愿意在我身边,那,有同情也是好的。
韵锦还能做什么除了紧紧和他依偎。恋人之间往往肢体语言比交谈更能直接地表达心里所想。
那就在一起吧,抛开所有的顾虑,即使今后相互折磨,明天的事留给明天去后悔。韵锦想,一路逃避,想不到还是会有今天,正如张爱玲笔下,用整个香港的沦 陷来成全了一对白流苏和范柳原,莫非眼前举国上下谈病色变的混乱,也只为了成全她苏韵锦和程铮别怨她自欺,在哪对恋人心中,自己的感情都足以倾城。也别 问她何以拒绝了那么多年,所有的防备却在一朝瓦解,她只是决定对自己诚实一次。
相互依偎的时候,时间变得失去意义,韵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窗外夜幕已降临,傍晚的时候,程铮电话叫了楼下的外卖,很简单的快餐,两个人都吃的 很香甜。她恍惚间觉察到时间已经不早,但看了看程铮的手表,不过晚上八点钟,过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对,便硬是从程铮身上掏出他的手机,一看时间,不由大 怒。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10点零五分。
韵锦又惊又气地从他身边站起来,把手机扔回他的身上,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接过手机,也煞有其事地看了一下,说道:呀,怎么那么晚了。不 关我事,表的时间慢了我也不知道呀。是吗韵锦拼命压制怒气,可还是想撕掉他那张故作无辜的脸。你这人知不知道轻重,我10点钟后回学校,要是被 抓住了,是要被重罚的。那就干脆明早上再回去了。他装做惋惜地说,却掩饰不了眼神里得逞的兴奋。
韵锦用手警告地朝他虚指了一下,懒地跟他浪费时间争辩下去,转身就朝门口走去。他这次倒没有阻挠,只是在她打开门后才冷冷地说道:你宁可这个时候回 去被罚,也不肯在我这里呆一晚上吗你这么防着我,未免也把我想得太不堪了,我是禽兽吗韵锦迟疑了,他继续说道:床给你,我睡沙发,这么晚了路上也 不安全,信不信我随便你。
韵锦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重新把门在自己眼前关上,闷闷地旋回客厅,拿起电话打回了宿舍。舍友在那边说:韵锦你这么晚没回来,我们都担心你出 了什么事呢。系里刚才有人来查房了,我们把你的蚊帐给放了下来,枕头塞进杯子里,好歹蒙混过关了。韵锦不禁松了口气,再三说了谢谢,只告诉她们自己今晚 有事借宿在亲戚家里,明早就会赶回去。
胡乱洗漱一轮后,韵锦走进了屋子里惟一的一个房间,当着他的面把他关在房门外。刚躺下,就听见他用力的敲门声。干嘛她重新披上外套开门。程铮靠 在门框上愤愤然道:我说你这女人就是心太毒,你就这么睡了,被子枕头也不肯给我。韵锦想想,确实也有道理,于是返回房间,打开衣橱翻了半天,没想到由 于这房子住人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所以竟没有多余的被子,只有床上现有的一床和一张毛毯,枕头倒是有一对。她好不犹豫地拿起一个枕头和那张毛毯塞到程铮怀 里,然后立刻就要关门。喂程铮不甘心地叫了一声,韵锦毫无商量余地地说:你是男人,自然只能要毛毯,被子我得留着。
我是想说,我们还没道晚安呢。
晚安。她飞快地说,见他要笑不笑地盯着她,心里有点明白了,微微红着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脸颊。程铮哪里听她的,飞快的探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晚安。
这家伙韵锦返回床上,心里却有小小的喜悦,睡意也很快地袭来。朦胧间,再次听到了追魂一样的敲门声,本想不理会,可他很有耐心地一敲再敲。
够了,你烦不烦她用力地一把拉开房门,程铮顺势掉了进来,脸上怏怏的:真的很冷,不骗你,而且沙发我睡也太窄了。
韵锦看了看他提着的薄毛毯,春天的晚上还是带着微微的寒意,考虑到他是刚出院的病人,而且不久前还感冒发烧了,她言简意骇地说道:换你睡床,我睡沙发。她抢过他手中的毯子,走出了房间。
程铮拖住她:让你一个女的睡沙发,说出去我都不用活了。韵锦转过头:程铮,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想干嘛
我什么都不想。他不满地说道:用不用这么死板呀,你住在我这里,睡床还是睡沙发有谁知道,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床各人一半,你求我都 不会动你,在医院折腾了这么久,我都累死了。说完便自顾跳上床,按熄了床灯,闭眼不看她。良久,等到他心里都没了底气,才感到身边的床垫微微陷了下去, 他没有看她,但也知道她尽管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但身子一定尽量远离他。
韵锦和衣睡在床上,背对着他,听着黑暗里传来他的呼吸声,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敢动弹,正犹豫着要不要换到沙发上去,忽然感觉到有双不老实的手趁她不注 意,悄悄从衣服的下摆爬上她光裸的背。她像被烫到似的立即缩开,用力抽出他的手,厉声道:干什么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你。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可怜兮兮的:韵锦,我睡不着,老想着,这是梦吗你真的就躺在我身边了你不知道,我见你的第一次是在学校走廊里,那天晚上 我就梦见了这一幕他不用说下去,韵锦也知道那个梦里肯定没有什么健康的内容,幸好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烧红,她啐了一口,没有言语。
让我看看你好吗我不开灯,真的在暗里看看就好,我我他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出了下半句话。韵锦一愣,明白过来后羞得 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可是她毕竟是年轻未经人事,哪里知道这句我不会进去的和我爱你一样,被并称为男人经典的两大谎言。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他反复摇晃着她的肩膀,像个要糖吃的孩子。她只觉得不知所措,想拒绝他,可又抑不住心里的意乱情迷。相信他吧,只要不到最后那一步。他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真实的女孩子的身体,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好奇。
程铮见她沉默,怎么会放过机会,翻身压住她,边胡乱地吻着,一只手摸索着解她衣服上的扣子。韵锦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软软地任他摆布,等到意识回转过 来,身上凉凉的,触到的只有他滚烫的肌肤,才知道两人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遮掩阻碍。程铮在她身上撑起身子,借着窗帘外透进来的微光用眼神膜拜她仿佛泛着柔光 的身躯,这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的景象首次真实出现在他面前,美丽得超乎他的想像,他喉咙里发出一身含糊的呻吟,任由自己陷入疯狂之中。
他的手,他的嘴唇都重重落在韵锦身上,韵锦觉得自己像在海浪的顶峰,一种不熟悉的感觉一波波涌上来,正迷醉间,身下一阵锐痛传来,如被生生凿穿,她惊叫一声,骤然挣开紧闭的眼。
程铮,你骗我泪水滚滚而下,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他喃着,慌不迭地用手去拭她的泪。
你出来很痛。她哭着道。他边吻着她边说:我也痛,忍忍好不好
程铮其实也一样,何尝经历过这些,只不过靠着本能去做想做的事,她的和他的紧张都让他手忙脚乱,看到她的疼痛和眼泪更加不知所措,汗水和她的泪水融 成一片,可血气方刚的欲望在煎熬着他,最后咬牙一发狠彻底挺身进去,韵锦疼得喊不出来,只得用力掐住她。他的动作青涩得完全没有技巧,少年的蛮力更是不知 轻重,每一下的动作都是重重撞击着她,折磨着她。韵锦先前只感到疼痛不堪,渐渐地,竟他的粗鲁中感到了一种被拥有的满足,好像在提醒着她,也许,从此以后 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过分的敏感和冲动让他们的第一次草草收场,韵锦任他像个孩子一样趴伏在自己胸前,想狠狠骂他,却无声地用手环住他光滑结实的背。
他在她身上半睡半醒地伏了一阵,又再卷土重来,一整个晚上,一对少年男女探索着分享那陌生隐蔽的激情,汗水湿了又干,最后韵锦沉沉睡去之前,只听见他反复呢喃着她的名字。
.
致青春2(原来你还在这里) 第二十三章
.
<
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怎么样的,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如坐云霄飞车,时而飚到云端,片刻又坠落谷底。
郁华说:好歹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天崩地裂。
程铮出院后,在韵锦这边待了两天,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回了学校。他离开后,韵锦过了一天才意识到,在两天的耳鬓厮磨里,他们竟然没有想到过要做避孕措 施。想到这里不禁害怕了起来,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打死也不好意思到药店去买药,万般无奈,找到了莫郁华,吞吞吐吐地对她说了事情的始末。莫郁华二话没 说,抓起她就往药店跑。
药是吃了,但毕竟没有赶在最及时的时候,就连郁华也不敢说绝对的没有了危险。韵锦在担心害怕中度过了一个星情,直到经期终于如期而至,心中的一颗大石 才落了地,暗自庆幸电视里春风一度,珠胎暗结的苦命情节在现实中出现频率并不太高,可也下定了决心,今后决不再这么懵懂。
从程铮返回北京的当天起,全宿舍无人不知韵锦有男朋友,因为他电话之勤,套句舍友小雯的话说,就是接电话都接到残废。以往在宿舍电话最少的韵锦经常在 床上抱着话机聊到夜深。开始韵锦还有些沉醉在热恋的喜悦中,时间稍长,程铮性格中的的霸道让她不禁暗暗叫苦,偶尔打电话几次找不到人,或者一言不合,就有 一顿脾气。好在他火气来得快也去的快,往往见韵锦懒得理他,如同熊熊烈火烧到一团湿透了的棉花,自然而然地又熄灭了,所以,每次到最后主动结束冷战那个人 也是他。
两人分隔两地,一南一北,距离甚远,只要一有闲暇时间程铮就会往韵锦这边跑。韵锦心疼花费在机票上的钱,他却始终满不在乎,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两个 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大四上学期准备结束前,他以方便韵锦找工作为由硬塞给她一个手机,韵锦想起前一次他也是送她手机,她拒不接受,结果那家伙二话没 说,当即翻脸地将手机从十八楼的公寓窗口往下一扔的经历,只得收下。这么一来,更方便他随时随地跟她联系,通常韵锦每听到他给她设置的专属于他的铃声响 起,都是一阵头痛。韵锦怎么也想不通,旁人看来那么冷傲矜持的一个人,为什么一旦爱了,会变得这样的黏人。
这一年的春节前,韵锦参加了她所在大学当地的大学生双选会,印象中,她有生以来都没有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出现过,人挤人的双选会现场,她头昏脑胀地被汹 涌的人潮涌这往前走,完全看不到方向,稍好一些的单位更是拥挤得苍蝇都飞不进去,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理性的选择,韵锦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投出了 几分简历,更不直到究竟有几成被录取的把握,只是终于走出双选会大门时,呼吸着顿时清新了的空气,深深吁了口气。
程铮自然不必忍受她这番折腾,别的不说,光是顶着名校的头衔,选择的余地顿时大了不止一点点。更何况他的专业正当热门,在校表现出众,家里背景雄厚, 要找个好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在就业意向方面他似乎受父亲影响更多些,一心学以致用地往技术岗位跑,反倒对母亲这一系的事业全无兴趣。他父母甚为开 明,也不勉强他,由得他去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希望他在选择工作地点时能回到父母身旁,毕竟他是家里惟一的孩子,而且,他父亲担任本省建筑设计院院长 兼党委主记一职,为他安排他想要的岗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程铮却表示自己不打算回到家乡,他对韵锦也是这么说:靠老爸有什么意思,何况回去后要忍受他 的唠叨。还不如留在北京自在。韵锦,等你毕业后一过来,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事实上,韵锦虽也不愿回家乡,但她更想留在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南方都市,在这里,她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外地人,很自然地融入到这个城市的脉搏中。她也对程铮表达过这个意思,但程铮只是说:你傻呀,你当然要跟我在一起呀。
当然要在一起。他说得理所当然,可韵锦无法想像自己毕业后只身北上去跟他团圆的情景。她并非不想念程铮,可对未来的顾虑压倒了她的冲动,她不愿意去到 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因为那里除了他之外,她一无所有,假如失去了他,她将无路可退。韵锦感到自责,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么自私。
更让韵锦想不到的是,自己在双选会当日天女散花般洒出的求职简历竟然部分有了回音,其中甚至包括有一个她心仪的中外合资日化用品公司。她报着试一试的 心理参加了该公司的初次面试,没料到负责本次招聘的主管人员对她内敛沉静的气质颇为赞赏,由此笔试、复试一路过关斩将。当韵锦与该公司签订了就业协议之 后,系里负责就业的老师和班上的同学都为她感到幸运,在这个大学生越来越廉价的社会里,能顺利签到这样一个单位是值得高兴的。韵锦自然也高兴,但她更不 安,简直不敢想像程铮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作何反应。
横竖躲不过,所以晚上程铮打来电话时,韵锦便索性将已经签了协议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说你签了什么你再说一次。从程铮的语调里还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韵锦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无奈只得重复了一遍。
他果然大怒:苏韵锦,我发现你做事从来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韵锦还想辩解,但他已经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她连忙回拨他的手机,他哪里肯接,连拨了几次,他索性直接按掉。
韵锦知道以他的脾气,现在正在气头上,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心想索性由着他去,或许过不了几天,等到他发完了脾气,就什么都好了。可是,两天, 三天直到第五天,程铮也没有给她打过半个电话,韵锦开始意识到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再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统统不予理会。韵锦心里不是没有后悔 的,她问自己,如果早知道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弹,她还会不会一意孤行地想要留在这座城市其实她签下就业协议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多,现在想起来当真也是太草 率了,就像他说的,她竟然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又或者,她是故意忽略了这一点,她在赌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在乎他。
当下已经临近春节,学校早已放了寒假,之所以还有那么多留校的学生,无非都是些跟她一样在等待就业消息的毕业生。韵锦不是个习惯死缠烂打的人,几次联 系不上程铮后,她心里虽然沮丧,可是也没再徒劳地打他电话。另一边,妈妈已经打来了几次电话催她回家过年,她并不想回到那个已经不属于她的家,可也找不到 更好的理由留下,于是便在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收拾行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春运期间的火车上,拥挤程度无需过多形容,韵锦幸好买到的是一张座位票,尽管被铺天盖地的人和行李挤得动弹不得,可是毕竟比那些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的 人幸运多了。她所在的车厢里,除了学生外,大多数是南下打工返乡的民工,他们东歪西倒地在列车任意一个角落里或坐或睡,神情虽然疲惫,可脸上眼里尽是回家 的期盼和喜悦。在外打工不管多辛苦,至少家乡会有在等着他们的人,累了一年,等待的无非就是满载而归的这一天。韵锦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谁会在家里等着 她她承认妈妈还是爱她的,可是更爱另一个家庭,她想起妈妈对她说话时变得跟叔叔一样小心翼翼的口气,更清醒地认识到,她已经没有家了。这个时候她忽然发 疯一样地想念程铮,想念他怀里真实的温暖。原来,跟失去他比起来,自己的坚持变得多么可笑。可他还在生气,韵锦想,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总是要回家过年的 吧,只要他心里还有她,再恼她也会过去的。有他在,也许适应北京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难,只是,对已经签了协议的单位违约要负什么责任呢韵锦迷迷糊糊靠在 座位上睡去的前一瞬,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硬座车厢晚上是不关灯的,四周的乘客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还是那么热闹。她看了一下刚过去的一个小站的站名,在车上坐 了十几个小时,路程总算过半了。像是感应到她的醒来似的,韵锦刚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看到那个熟悉的来电,她的心跳忽然加快 了一些。
你在什么地方吵得要命。即使隔着电话,韵锦完全可以想像程铮皱着眉说话的样子。
我在火车上,你呢韵锦不好意思大声对着手机喊,可是又怕火车的轰隆声把她的声音掩盖了。
火车程铮无言了一阵,随即似乎也听到了那车上特有的声响。你跑到火车上干嘛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回家。韵锦有些底气不足。
哈程铮在另一边发出夸张的苦笑声,我不知道应该对你这个人说什么好,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回家去了。
我没有一声不吭,是你没有接我的电话。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废话,你不肯去北京,我不过来还能怎么办难道跟你分开虽然他的态度还是那么可恶,但韵锦却感到一阵暖意透过手机传递了过来,她有很多话要告诉他,可是说出了口只有一句:你等我等我。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