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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处处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我就知道你要过来等常书记,就把你的早饭一起带过来了。”黄金叶解释说,表情是下级对上级的正经和恭敬,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钱亮亮不能不对她感到佩服,这个女人确实不寻常。转念想想,黄金叶这样做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昨天晚上确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钱亮亮想到这本来可能是她跟常书记两人的份,结果他来了黄金叶就顺水推舟地说是给他准备的,心里这么想脸上却装糊涂说:“这么多我跟常书记吃不完就浪费了,你干脆一起吃,反正你也没吃呢。”
常书记也热情洋溢地招呼她:“对对对,小黄一起吃,钱处长,你让服务员再送一份碗筷来。”
黄金叶连忙说:“我自己去拿,钱处长你别动窝了,赶紧吃别凉了。”说着跑到门口对服务台值班的服务员说:“给我拿一副碗筷过来。”
不能不承认,黄金叶确实是一个非常机敏乖巧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钱亮亮一直不明白的是,她的这种功能是先天具备所以才当了金龙宾馆的总经理,还是当了金龙宾馆的总经理之后才磨炼出来的。钱亮亮在这方面非常佩服她,认为她身上有阿庆嫂的素质。
吃饭的时候,常书记才问他们:“昨天晚上的事情没什么影响吧?”
钱亮亮本能地觉得,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把事情说严重了,说严重了对他跟黄金叶谁都没有好处,就说:“不要紧,基本上正常了。”
常书记又问:“你们估计是什么问题?”
钱亮亮说:“我和李副局长、黄金叶还有窝头他们分析了一下,估计是昨天晚饭时候给大家吃的食物可能有些变质,具体说可能是螃蟹在冷库保存时间长了一点。”
常书记乜斜了黄金叶一眼,黄金叶的脸红了又红,钱亮亮并不知道常书记曾经提醒过黄金叶不要再用那些质量不好的螃蟹了,所以看到他们这种相互会意的眼神交流就有点不快,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事瞒着他。他的表情泄露了他的心情,黄金叶跟常书记都是人尖子里的人尖子,哪里会注意不到他的反应,常书记漫不经心地对黄金叶说:“我早就说过你那些螃蟹就不要再用了,你就是舍不得那几个钱。”这句话是对他刚才乜斜黄金叶那一眼的注解。
黄金叶说:“这件事情怪我,”然后对钱亮亮说,“常书记上一次就提醒我,说那批螃蟹时间太长,我是怕造成浪费,想着不管怎么说一直在冷库里放着,能用就用了,没想到真的用出问题了。”
当着黄金叶的面,钱亮亮不好多说什么,反过来还得主动承担责任:“这件事情怪我,我看工作餐的标准太低了,大家都挺辛苦,身上的责任又大,就让黄金叶给加点好菜,当时没有准备别的东西,只好用螃蟹,想着好赖也是海鲜嘛,再说了,螃蟹也是经过检疫局检疫化验过的,完全符合卫生标准,没想到就吃出问题了,可能是从冷库里头拉出来融化的时候有点感染………”
常书记摆摆手打断了他:“你们也是,以为带腥味的就是海鲜啊?这件事情先别提了,以后再说。”
王市长这个时候闯了进来,见他们正在吃早饭,故意大惊小怪地说:“这有饭吃啊?
早知如此我就不在家吃饭了。“
常书记说:“你别装了,金龙宾馆啥时候缺你吃的了?还是你老伴关心爱护你,总觉得外头的饭没有她做的可口营养。”
王市长问钱亮亮:“你们咋搞的,我听说昨天你们的工作餐把人吃得跑肚拉稀的。”
常书记正在喝稀饭,夸张地把碗往桌上一说:“你个老王真出息,是不是看我在这吃顿早饭气不平?”
王市长哈哈大笑起来:“那有什么?我说的是跑肚拉稀,又不是说跑肚拉稀饭。”
两位主要领导的神情很轻松,似乎根本没有把昨天的事当成事儿,钱亮亮和黄金叶不由自主同时松了口气。
这时候窝头跑过来传话:首长已经进餐厅了。王市长马上下命令:“钱处长,赶快过去照应,我和常书记到四号楼等他们。”
工作车都开过来停在四号楼的前面,常书记跟王市长弄不清是像昨天迎接首长的时候那样上首长的车,还是坐自己的车跟着走,见到书记和市长尴尬,钱亮亮连忙上前敲贾秘书挨着的窗户,贾秘书从车上下来问他:“亮子啥事?”
钱亮亮就问他:“我们常书记和王市长他们直接走还是跟首长的车?”
贾秘书作主了:“昨天不就是跟首长的车一起过来的吗?今天当然还是跟首长坐一辆车,路上可以随时介绍情况,两位领导请上车吧,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就在车上等你们呢。”
贾秘书既作了主又作了解释,常书记跟王市长顿时从尴尬中解脱出来,心情舒畅了许多。
常书记上车的时候,盯了钱亮亮一眼,王市长上车的时候也盯了钱亮亮一眼,似乎钱亮亮犯了什么错误,又像是钱亮亮脸上沾了一块鼻涕自己没发现。钱亮亮想问问他们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车却已经开动了,闹得钱亮亮一上午心里都犯嘀咕。
车队一走,金龙宾馆顿时清静下来,就像台风眼,四周倒海翻江,核心地区却风平浪静日白天青。不过清静并不等于轻松。
齐红推门进来字斟句酌地说:“钱处长,昨天晚上出那么大的事儿,你不让我说我还是得说,你得心里有数,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轻易了结……”
钱亮亮这会儿实在是不愿意研究那件事情,就想制止齐红,齐红却抢先说:“你要不让我说,我可以不说,可是别人也得照样说。”
钱亮亮问她:“别人谁说了?说什么?”
齐红说:“黄金叶呗,她说昨天那件事情跟她根本就没关系,还说上有天,下有地,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地陷下去有小个垫着,再怎么也轮不着她承担责任。”
钱亮亮一听这话顿时就火冒三丈,昨天晚上黄金叶还那副德性,转过脸又这么说,事情还没咋样就开始上推下卸,到时候由着她这么干,责任还不都成了钱亮亮的,钱亮亮铁青着脸说:“你马上把黄金叶给我找来。”
齐红撇撇嘴:“找她来有什么用,她能承认吗?最终还不是跟我纠缠不清。钱处长你也是的,我是怕你不明不白地还帮着人家,反过来让人家给卖了,这才给你透个信息,你这么直统统地问她,反过来说我扯老婆舌,今后有什么话谁还敢给你说。”
钱亮亮承认齐红说得有道理,不管黄金叶是不是这么说了,如果把她叫来跟齐红对质,事情只会越闹越复杂,弄不好他还会扯进这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口舌是非里,转念间又想起了李百威的话,于是冷静下来,打定主意,不管黄金叶说没说过这种话,他都抱姑妄听之的态度,想弄清这种事儿,就跟想从泥汤里捞鱼一样,闹得满身污泥也不见得能抓住鱼。
齐红也说:“你要是相信我,多个心眼就是了,要是不相信我,就当我啥也没说。”
正在这时门岗打来电话,通报说首长的车队回来了,钱亮亮说:“首长回来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心里有数就行了。”
齐红会意一笑,好像她跟钱亮亮建立了什么默契似的飘然离去,留下了一股淡雅的芬芳,是那种兰花和茉莉花混合成的味道。看着飘然离去的齐红,钱亮亮在心里暗忖:齐红跟黄金叶不同,这真是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是那种既可爱又吓人的妖精。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天的下午,在金龙宾馆的会议厅召开了全市局处级以上干部大会,算是首长跟金州市的干部正式见面,也是告别。会议结束后,首长为了感谢金州市的热情接待和金龙宾馆工作人员的周到服务,跟市领导合影留念,又跟金龙宾馆的服务人员合影留念。
分手的时候,钱亮亮想起贾秘书说让提醒他一声,给他留个电话,担心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要出发没有机会,便趁晚饭后首长回房间的时候捅了他一把,贾秘书便滞后几步,塞给钱亮亮一张纸条,说:“这一回陪首长出来,没有机会好好聊聊,给你留个电话,今后电话联系,到了北京一定找我。”钱亮亮小心翼翼地把写着他电话号码的纸片夹进了笔记本。
十四
自从中央级的新闻媒体对金州市进行了专题报道,尤其是中央首长到金州市考察的新闻播发以后,金州市也成了各种媒体关注的小小热点,竟然也涌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金州热,各种媒体的记者们你来我往络绎不绝地跑到金州来挖新闻、拉广告。于是金龙宾馆和市委宣传部也联系得更加紧密了,宣传部要陪同,安排那些各种层次、各种地方跑来的记者,金龙宾馆要配合宣传部做好接待工作,宣传部的张处长也成了金龙宾馆的常客。张处长跟钱亮亮的关系处得挺好,经常陪着记者到外面的娱乐场所潇洒,然后拿了发票到金龙宾馆报销,钱亮亮知道张处长是个老实厚道的人,也就不卡他,实报实销。黄金叶、窝头知道他跟钱亮亮关系好,他接待客人的时候标准之外多上一道菜、多喝一杯酒之类的事情也就随便他。宣传部上上下下便都说张处长在金龙宾馆有面子,凡是需要跟接待处联系的事情就都让他出面。
省报记者老曹是个风流人物,来过金州市几回,给金州市写过几篇有点分量的报道,他一来宣传部的张处长就成了三陪,陪吃陪喝陪玩。跟他同时到达的还有记者小葛,小葛是《中原晨报》的记者,金州市没人听说过这个报纸,也不知道这个《中原晨报》的记者跑到金州市来干什么。小葛拿着记者证、介绍信到宣传部备案,宣传部看他貌不出众,报纸又名不见经传,便也没拿他当回事,应付了一下,介绍到金龙宾馆住下便没人再搭理他,连房费都是他自己掏。同样是记者到了金州待遇天差地别,小葛心里自然极不平衡,便有了找毛病挑问题的念头。省报记者老曹却又不争气,天天晚上都要到娱乐场所潇洒,张处长怕得要死,他却毫不在乎,还说如果张处长不好报销他自己掏腰包。张处长是个厚道人,哪里能让他掏腰包,可是只要不让他掏腰包,他潇洒张处长就得陪着,等着拿发票回来找钱亮亮签字走账。
常走夜路难免遇鬼,常走河边难免湿鞋,第二天曹记者就要回省城了,张处长代表宣传部给他饯行,酒足饭饱之后曹记者又拉了张处长到红月亮歌舞厅潇洒,要了个小包间,挑了两个小姐,陪吃陪喝陪着唱歌。金州市的这种歌舞厅小包间里大都有隔墙,外面是ktv,里面就是临时d房,只要客人愿意,马上就可以入d房做一回露水夫妻。价钱由客人跟小姐面议,歌舞厅提成五十,剩下的都归小姐。于是这里的小姐积极性格外高,服务态度格外好,老曹已经来过两次,意犹未尽,临行前还要再“放松放松”。老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要干那种随地大小便的事儿,坐下不久就开始跟那个胖乎乎头发染成黄毛的小姐搂在了一处。
这种场合张处长只好陪着唱歌,算是给曹记者捧场。小姐们到了这个时候便千方百计地开始鼓励他们消费,酒水茶点要了一大桌,这些东西她们反过来可以向歌舞厅提成。张处长不敢碰陪自己的小姐,抓了话筒死不撒手,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会唱不会唱的歌都跟着吼,哪个小姐往他身上蹭一蹭,他就往后退一退,似乎我军游击战术的十六字方针他只记住了“敌进我退”这一条。退来退去就退到了沙发边沿,退无可退就一p股坐到了地上,逗得曹记者跟小姐们乐不可支,张处长赶紧对小姐说:“我是党员,二十岁就入党了。”小姐更乐了,打趣道:“我也是党员,昨天刚入的,到我们这儿的都是党员,不是党员不让进。”张处长就非常生气,不再搭理她们,硬了头皮撑着,只盼着曹记者赶紧撤退。曹记者却正在兴头上,搂了那个胖乎乎的黄毛把脑袋拱到人家r囊囊的怀里,要检查人家有没有r腺炎。又问人家一次多少钱,小姐说一次二百块,如果陪整宿五百块,曹记者就涎皮赖脸地跟人家讲价钱,说:“万水千山总是情,少给二十行不行?”那个小姐也挺风趣,笑呵呵地说:“人间哪有真情在,多赚十块是十块。”听得大家伙都笑起来,曹记者说就凭小姐对的这个对子,二百块钱就值,小姐就闹着让他掏二百块,他又不掏,小姐就扭在他的怀里撒娇,闹着闹着,曹记者就拥着小姐推开墙上的暗门进了小套间。
张处长也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又不敢也不好意思阻拦他,反正跟他这一段时间已经见多不怪了,就自管目不斜视地点了一串歌挨着排唱。看到同伴开始挣钱了,陪张处长的小姐就急了,一个劲朝他身上腻,嘟嘟囔囊地要陪他“潇洒潇洒”。张处长坚持敌进我退的方针,这间包厢的沙发贴着墙摆了一圈,让小姐追得围着屋子里也就整整转了一圈,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张处长吓了一跳,经验丰富的小姐马上抱脑袋蹲到了地上,张处长这才看清楚,进来的是一帮警察。张处长不怕警察,一来他自认为没干什么,二来他是市委宣传部的处长,到这里是公务接待,话说清楚了警察肯定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是警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把他按到地上让他向小姐学习,抱了脑袋蹲下,不知道是哪个警察还随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了一声:“狗日的嫖客。”备受屈辱的张处长这时候还在替曹记者担心,他明白,曹记者可是名副其实的嫖客,如果让人家抓了现行,那就麻烦大了。他担心什么警察偏偏就干什么,一个警察看着他跟那个小姐,另外两个警察就顺了墙壁敲敲打打地找暗门,那种暗门也就是给嫖客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真正要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很快曹记者就半l着跟那个小姐一起被警察从暗门里头的小房间掏了出来。
这时候再说啥也没有用了,张处长暗叫倒霉,心里连连叫苦,只好跟了曹记者还有那两个小姐一起让警察押着朝外头走,好在他的衣服整洁,不像曹记者,警察坚决不让他穿衣裳,就让他那么赤l着身躯,抱着衣服朝外头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刚刚出门,迎面一个人端了照相机嘁哩喀喳地一顿拍照,张处长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中原晨报》的记者小葛。混乱中张处长那稀粥一样稀里糊涂的脑浆里居然灵光一闪:金州市让这家伙给c了。
钱亮亮接到派出所的电话非常纳闷,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怎么就打电话要召见他堂堂的接待处长?他再三问什么事情,对方又不说,只是说请他务必来一趟,来了就知道了。钱亮亮只好到派出所登门拜访,到了才知道,是张处长跟曹记者出了事儿。派出所抓到这种事儿,处理的时候弹性很大,罚款、拘留、拘役、通知单位领人等等。国家干部最怕的就是拘役和单位领人,张处长哪里敢让刮刀知道这件事儿,曹记者也不敢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怕人家通知报社,派出所又着让他们交罚款,说不然就要拘留他们十五天,他们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没钱人家就不放人,他们又不敢让别的人来送钱,张处长被无奈,就想到了钱亮亮,让派出所通知钱亮亮来领他们。钱亮亮一到派出所,派出所就让他先交一万块钱罚款,钱亮亮说他要先见了人才能谈罚款的事儿,派出所就让他跟张处长和曹记者见了面。钱亮亮先问张处长怎么回事儿,张处长说自己啥也没干,就是到歌舞厅陪曹记者唱歌,性质属于公务接待。钱亮亮又问曹记者干什么了,曹记者提上裤子就不认账,趁机翻供,说他也没干啥,就是到ktv包厢唱了唱歌,就让派出所给弄来了,扭头还让张处长给他证明,张处长尴尬极了,既不能说他没嫖娼,也不能说他嫖娼了,只好干瞪着眼睛咽唾沫。曹记者一翻供把派出所长气得直跳脚,把他跟小姐当天晚上的供词摔到了他的脸上:“狗日的,屎还没干呢就抬p股不认账了,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领你回去。”
曹记者是一根老油条,认得钱亮亮是金州市的接待处长,胆也壮了,气也盛了,一口咬定是派出所的民警供信,他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才不得不那么交代的。他这么一说,钱亮亮也有些晕,不清楚是不是他真的受到冤枉了,就反过来问派出所的所长:“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统一的扫黄打非行动?”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因为那种统一部署的扫黄打非行动容易冤枉人,管你是萝卜白菜还是土豆大葱全都一锅烩,只要是在歌舞厅、娱乐城、桑拿房等等那些地方的小包间里捉到的男女,一律按照卖y嫖娼处理,罚款五千到一万不等,罚的顺当一罚了之,罚的不顺当就再送去劳教半个月,反正那种时候那种场合那种情况下警察也没办法一一鉴定谁嫖娼了谁没嫖娼,当事人也没办法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确实没有嫖娼,这种糊涂账只能一罚了之。如果昨天晚上是市里统一部署的扫黄打非行动,钱亮亮就相信他们八成是被冤枉的,因为他无论如何不相信张处长那种人会在金州市这块地盘上胡作非为。
“昨天晚上没什么扫黄打非行动,”派出所长自然知道钱亮亮这么问的用意,肯定地告诉他,“我们是接到举报专门过去抓他们的,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他,”所长指了指张处长,“在包厢里唱歌,没捉到现行,是不是嫖娼了我们还要进一步调查。这个家伙躲在包厢的暗门子里头正干呢,我们抓他的时候他连裤子都没穿,那个小姐也交代了,人证物证齐全,抵赖只能加重对他的处理。”
钱亮亮听所长这么说就觉得这件事情难办,罚款他绝对不能替他们交,人却又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不管,只好征求张处长的意见:“张处长,你看怎么办?”
张处长又急又气,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反正我没干那种事情。”
张处长这一说倒提醒了钱亮亮,钱亮亮说:“既然这样我就找找他们领导,你看行不行?”他之所以这么问,是怕张处长顾面子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张处长这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不管不顾地说:“就找他们那个李二球,让他来看看他这些部下是怎么冤枉好人的。”
曹记者这种时候还想拉虎皮做外衣:“这可是市政府接待处的钱处长,你们可以不把我们当回事,可是你们总不能不把钱处长当回事吧?”
派出所所长说:“原来是钱处长,听说过,我相信我们局领导一定会遵章守纪支持我们执法办案,钱处长你说是不是?”
到了这种时候钱亮亮知道要想善了不太容易了,就对派出所长说:“我是谁没关系,可是他们是谁我得告诉你,省得到时候真惹出麻烦你后悔来不及。这一位是市委宣传部的张处长,这一位是省报曹记者,张处长就是陪省报记者的,这件事情既然解决不了我就只好找你们上级了,你也别怪我告状。”
派出所所长犹豫了,问曹记者:“你真是记者?怎么没有记者证?”
曹记者说:“晚上出来又不采访带证件干什么?有身份证还不够吗?”这家伙知道自己晚上要干什么,所以出来的时候除了身份证什么证件也不带,既防警察,也防小姐。
钱亮亮只好给李二哥打电话,叫他无论如何马上过来一趟,李二哥说他正忙着,有什么事电话里头说,钱亮亮说事情很急你马上过来,李二哥又说是公事还是私事,公事就等我忙完了再说,私事我就百忙中抽空过去一趟。钱亮亮说既是公事也是私事公私兼顾,如果你不马上过来造成的一切后果由你负责,反正我话已经说到了,然后就挂了电话。李二哥随即又把电话打了过来,钱亮亮就是不接,他知道,如果一接电话李二哥肯定就得在电话里跟他啰唆,如果根本不接电话,李二哥那种人狗肚子存不住二两酥油,肯定急着知道到底有什么事儿,马上就得往这儿赶。果然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李二哥就乘了警车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钱亮亮截住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李二哥问:“他们到底干了没有?”钱亮亮说:“现在的问题不是干了没有,而是即便干了我们该怎么办,人家可是市委、市政府的贵客,即便干了点小小出格的事情,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整治人家,你说说这是跟谁过不去?这是跟咱们金州市自己过不去。再说了,张处长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弄个女的扒光了让他干,他看明白不是他老婆他都得吓缩回去,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把他捆在一块收拾,过后他不自杀才怪呢。”
李二哥问他:“你的意思是什么?”
钱亮亮口气坚定地说:“这还用问,放人,拉倒。”
李二哥说:“人家派出所不服。”
钱亮亮说:“不服你就让他们拿出人家嫖娼的确实证据来,你相信张处长那样的人会嫖娼吗?纯粹是胡说八道。”
李二哥就把派出所所长叫了过来下令:“把那两个人放了。”
派出所所长还要争辩,李二哥说:“少啰唆,让你放你就放,人家是记者微服私访,事先在局里备案了,你们这么干破坏了人家的采访计划,看在你们不了解情况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你们了,今后多干点正经事儿,别一听到抓j就那么来劲,你们又不是属黄鼠狼的。罚那几个钱有什么用?金州市靠你们罚款能富起来吗?”李二哥发了话,派出所只好放人,钱亮亮总算是把张处长跟曹记者捞了出来。
钱亮亮以为这件事情画上了句号,谁知道过了几天《中原晨报》和一些门户网站就刊登出了《中原晨报》记者小葛撰写的长篇纪实《记者嫖娼,宣传部埋单》。报道绘声绘色,写得非常详尽,指名道姓地说了事情的整个过程,还配发了几幅照片,照片上曹记者狼狈不堪,半l着让几个警察押着,张处长神情惶恐地跟在后面。这篇报道甚至连国外的一些中文报刊都作了转载,默默无闻的金州市立刻名扬全国、臭遍全球,省纪委、省委宣传部、省政府监察局联合派了专案组前来调查。结果可想而知,曹记者成了双开人物,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张处长也被撤职,调到文化馆当了普通群众。如今讲究的是从体制上、制度上制止腐败,调查组不知道怎么就调查到金州市接待客人的时候陪客人上舞场、下歌厅、洗桑拿已经成了普遍现象,于是接待工作也成了调查组整改意见中罗列的一项整改内容,市委、市政府连忙联合下发了《关于接待工作的几项补充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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