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朱厚照已经气得脸色青,整个人豁然而起,他咬牙切齿,阴测测地道:“这是要做什么?”
这没来由的一句,却已是让所有人心肝都颤了。
是呢,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没有去问那些放火的读书人,现在也来不及去追究所谓的肇事者,他在这里问,问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便是君王之怒,君王的怒火,某种意义来说,是不需要理由的,朱厚照第一个所反应的,就是将放火的人,还有在顺天府闹事的读书人,甚至是方才在朝中弹劾和指责叶春秋的人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朱厚照那双犹如冰箭般锐利的眼眸,冷冷地横扫了百官,而后冷若冰霜地只道了一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已经有人开始胆战心惊得冒出粒粒的冷汗。
就算他们心里有多少的谋算,可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
许多人不受控制地害怕起来,于是有人开始瑟瑟抖,终于,有人噗通一下跪倒,惊恐万分地道:“陛……陛下……这与臣无关。”
而后……又有人拜倒,吓得大气不敢出。
这可不是平时啊,平时你可以仗义执言,可以无惧君王,可是这个时候,干系到的却是要命的事,更何况叶春秋今日可是大功臣,若是让自己和那些污蔑叶春秋的读书人归类在一起,今日即便是抓去杀了头,那也是白死。只会被人拍手称快。
蒋冕的注意力,却还是在叶春秋的身上,他的目光先是震惊,接着便是害怕,再接着,他恰好看到叶春秋的目光朝他不经意的扫视而来。
蒋冕看到了他的目光,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的眸子,令他感到深不可测,那眸子的深处,既有冷酷无情,又仿佛有刀光剑影,让他猛地想到,这样的眼眸,还是只有那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
这个时候,蒋冕陡然的感觉自己汗毛竖起,最后,他感觉脚上一软,也是一下子地跪倒在了地上,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嚅嗫着,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殿中,一个个人随之跪了下来。
朱厚照却是视而不见,他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愤怒。
他可以理解百官对叶春秋的质疑,因为无论如何,这些读书人还算是打着江山社稷的名义,终究还是维护大明纲纪的,所以他就算袒护叶春秋,也不愿意责难这些人。
可是现在,当叶春秋的大礼送来,他方才知道了叶春秋的苦心,知道叶春秋受着比他想象的更深的委屈,当这一把火烧起来,他肚子里的怒火,像是不受控制地熊熊燃烧起来。
他森然一笑,才道:“好啊,真的好,朕的兄弟,大明的宗室,竟有人打着为国为民的借口,对他的府邸,说烧就烧,你们……真的放肆,有这能耐,你们看,这紫禁城就在这里,为何不索性将这紫禁城也一齐付之一炬了。”
“到了如今,居然还有人跑去顺天府,这些人,他们想做什么?想造反吗?”
除了地上那一张张苍白的脸,无人应答。
仿佛顷刻之间,这些读书人已成了怪物,谁也不愿意和他们挨得太近。
朱厚照的脸上只剩下了寒意,他目露凶光,沉声道:“刘瑾。”
“奴婢在。”刘瑾拜倒。
朱厚照胸膛起伏,嘴角似笑非笑,仿佛带着尖酸的讽刺:“带人,已经拿人,朕要将某些宵小之徒,一网打尽。”
“陛下……”蒋冕听罢,大惊失色地抬起头,忍不住惊呼。
这还了得,动了厂卫,还是一网打尽,天知道会牵连多少人。
朱厚照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蒋师傅想为他们说情?”
“臣……”蒋冕只吐出了一个字,接着哑言了,眼中只剩下了惊吓得魂不附体的惊惧,因为他看到的,是他从没有在朱厚照身上见识过的眼神,这眼神之中,带着无以伦比的冷漠。
蒋冕最终,沉默了。
他心里终于明白,一切已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事情到这个地步,再说任何话,都不啻是火上浇油。
此时,刘瑾已经站了来说,口里边道:“奴婢遵旨。”
“陛下。”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说话的竟是叶春秋:“臣弟想急着回家一趟。”
朱厚照满腔的怒气,终于在目光落到叶春秋的时候的时候,稍稍缓和了一些,叹了口气,才颌点头道:“去吧,赶紧回家看看。”
………………
内行厂就在宫中,刘瑾心急火燎地赶去召见了东厂、西厂、内行厂、锦衣卫的各掌印、指挥使、档头。
他很明白陛下的意思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是什么。
他也终于明白,叶春秋上一次和他说的话,透露的是什么信息。
刘瑾不傻,特别是在吃了那么多亏后,做任何事,就更想得周全了。
此时,他怎么还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现在既然得了圣谕,自然也就没有畏缩的必要了。
他坐着,躺在专属于自己的摇椅上,冷冷地道:“事情很清楚了,这京师里头,有乱党,陛下圣明,已决心铲除他们,你们哪,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否则,陛下要你们有什么用?”
顿了一下,刘瑾随即便道:“从现在起,封锁京师各门,所有人,都要盘查,凡是参与了顺天府外闹事的生员,一并都要揪出来!”
庶子风流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格杀勿论
当刘瑾说到这些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了头,即使这些人里没几个好东西的,可这时候,眼中都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
而刘瑾的话自然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越加的冷:“将这些人揪出来后,要查出他们的幕后什么,该拿人的就拿人,该动刑的就动刑,该杀的就杀,这不是儿戏,也不是教你们在这儿训话,这是陛下的意思,动手吧,任谁的情面,都不必讲了,你们记着,陛下是你们的后盾。”
所有人,心里已是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寒意,他们太清楚刘瑾说这些话的意思了,这显然是带着赶尽杀绝的意味啊!
于是众人的脸色更加肃穆起来,纷纷道:“遵命。”
“去吧,事情办砸了,咱唯你们是问,记住,不可放过一个。”
在另一个的叶春秋,已徐步出了午门。
他这一路,走得虽是匆忙,可是这宫里,却还有人比他匆忙得多,那紧急召去的各厂大佬,几乎是疯了一般朝着司礼监方向去,可等到叶春秋抵达了午门,这些人又都疾步地从宫中出来。
叶春秋不作理会,他上了车,吩咐了车夫一句,车夫便徐徐驾车而去。走到了半途,接近顺天府的时候,透过车窗,便可看到外头攒动的人头,那些读书人,显然还不甘心,他们要组织起来,已经越来越容易了。
叶春秋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一张张义正言辞的脸,眼中锋芒毕露。
此时,有人高呼:“这不是镇国公的车驾吗?”
“就是他的。”
“镇国公,给我们一个交代。”
又有人想要拦路了,叶春秋坐在车里,却是巍然不动。
他的眼眸,只是平淡地看着窗外,像是这窗外的人,窗外的事,距离他很遥远。
“公爷,过不去。”车夫在前头,用传音孔禀告。
一直绷着脸的叶春秋,就在这个时候竟然哂然一笑,随即道:“该叫殿下了。”
车夫有些不知所以然,这是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镇国公这话显然是答非所问,没吩咐该闯过去,还是该寻其他路走啊。
外头的人已堵住了车,甚至在拍叶春秋的车厢。
车外传出咚咚的声音。
叶春秋依旧淡然地坐着,只放下了车里的帘子。
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平静如水。
他既没有愤怒,也不感到悲哀,因为此时的自己方才醒悟,愤怒和悲哀,不过是弱者无用的情绪罢了。
他是强者,他也必须是强者,帘子放下,车厢里陷入了昏暗,叶春秋便仰趟在了沙上,闭目养神。
外间的喧嚣,他一字半句都不曾去关注。
终于,在长街的另一边,马蹄声骤响,鱼服的亲兵出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校尉,呼啦啦的开始拔出了长刀。
一个宦官的模样的人,穿着东厂的大红钦赐鱼服,面上带着森然,扯着嗓子道:“陛下有口谕,聚众者,都以乱党论处,统统拿下!凡有不肯束手就擒者,就地格杀,勿论!”
乌压压的校尉开始前进,哗啦啦,哗啦啦,牛皮的靴子踩在京师的石道上。
这突如其来,如山雨一般骤然而至的杀气,像是一下子弥漫了整个京师的天空。
生员们已经在这里闹了几日,本来谁也不敢将他们怎样,顺天府的人见了他们都得躲着走,毕竟是众怒难犯,本来这一次,他们还想着众志成城。
谁料这乌压压的人马上来,起先还有人道:“他们不敢如何,我们是有功名”
砰!
就在另外一边的长街上,全副武装的勇士营出现了。
无数的人攒动着人头,端着步枪的勇士营开始出现。
内行厂有调动勇士营的权利,刘瑾的手令一到,勇士营立即倾巢而出。
一声枪响。
这里顿时慌作了一团。
“听我号令。”有人高声:“前进!”
一列列子弹上膛、挺着刺刀的军士开始齐步向前。
人群大乱,无数人哀嚎,口里大叫:“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可是生员,是国家的栋梁。”
“这是矫诏,这不是陛下的命令,朝中出了奸贼”
有人想要趁机溜之大吉,有人在破口痛骂。
而围着车的生员,早已鸟兽作散。
叶家的车夫连忙前行,与对面的勇士营接了头,拿了镇国府的腰牌,对方也连忙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叶春秋依旧呆在车内,在这灰蒙蒙的车厢里,将车外的事隔绝在这车厢之中。
他听到了嚎哭和呻yin声,听到有人的诅咒和痛骂,也听到了接下来连绵的枪响,一路过去,各个街巷都出现了大量的官兵,大量的东厂番子,开始盘查各个客栈,搜索一切可疑的人等。
大车招摇过市,从车帘的缝隙中,可看到有慌乱和脚步匆匆的行人。叶春秋手在沙的扶柄上,打着拍子,他浑身隐入黑暗,只有那一双黑暗中的瞳孔,才隐隐闪动着一丝光泽。
当车抵达了内城的某一处大宅,叶春秋依稀记得,这里是一处书院。
此时,这里大门紧闭,可是无数的人马却是朝着这里涌来。
叶春秋突然来了兴致一样,刻意让车夫停了车,马车距离那儿只数十步之遥,有人想要将车马赶走,可是当看到了叶家的标志的时候,便忙是退了开去。
叶春秋此时掀开了帘子,外头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猛地洒落了进来。
这种突然暴露于阳光之下的感觉,竟使叶春秋感觉很不舒服,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更喜欢躲在阴影的背后了。
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目光幽深地看着外头,只见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了书院的门前。
无数人猫着腰,东厂的皂衣显得格外的刺眼,有人做了一个手势,番子们开始拔刀,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犹如雕塑一般,似如猛虎搏兔一般的等待。
一下子,世界仿佛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只有数百个猫着腰的人,只弓着身,安静地保持着一个姿势。
庶子风流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大恩大德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下,终于有人来了,是个宦官,宦官的手中高高托着一方大印,急匆匆地疾步而来,当看到了叶家的车,他愕然了一下,却不敢上前打话,这东厂的宦官,是没有资格来恭维的。
人群自动给这宦官让了一条道路。
宦官接着便是冰冷一笑道:“口谕,武宁书院,牵涉乱党,来哪,破门,拿人!”
沉寂之后,突然一下子喧闹了起来,有孔武有力的力士怒吼着砰的一声,猛然地将大门撞开,那些猫腰提刀的人,瞬间如宣泄的洪水一般涌入了书院里。
从书院里,传来了呵斥的声音:“什么人,大胆,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家”
呃啊
哀嚎声传来,凄厉的声音划破了长空。
叶春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从外头收了来,只是低声吩咐车夫道:“走吧,家。”
马车终于又动了。
那掌印的宦官却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视线随着马车的移动而转动,他贪婪地看着马车上,叶家的印记,目中带着敬畏。
“马公公,拿获了三十一人!其中有三人,妄图顽抗”
“还活着吗”马公公只轻描淡写地收了眼神,尖声细语地道。
“已经就地格杀。”
“噢。”他显得很稀奇平常地点点头道:“就地严审,且看看,还有没有他们的同党。”
此时,只有叶家这儿,才是一片净土。
这里已经出现了大量的锦衣校尉,守住了附近的街巷。
一听叶春秋来,一个千户,顿时弓着身子赶到了门口,直接拜倒在地。
叶春秋下了车,看着自家大门,叶家依旧还是庄严而肃穆。
此时,这千户忙道:“卑下万死之罪,不能及时制止乱党肆意胡为,而今火势已经扑灭了,并没有伤及到府中的人。卑下死罪,请公爷责罚。”
叶春秋抬腿,没有多看这千户一眼,将那声音抛在了脑后,匆匆地进入了家里。
那千户依旧是保持着跪姿,不敢抬头,口里继续道:“卑下已下令,确保镇国府安全,一只苍蝇也绝不能飞进镇国府。”
说罢,他便朝着地上的青石板狠狠叩头。
叶春秋已是穿过了三堂,早已不见了踪影。
良久,才有个门房徐徐走出来道:“曾千户,做自己的事去吧。”
姓曾的千户抬头,接着连忙朝府门又磕了个头,才道:“多谢公爷恩典。”
而匆匆进入的叶府的叶春秋,没多久就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里密不透风,将门一关,便像是与世界隔绝起来。
只是他前脚刚进,后脚便有人来叫道:“春秋,春秋。”
是叶老太公的声音
叶春秋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连忙转身开了门,只见老太公拄着杖子,正巍颤颤地看着他。
外头闹了这么大的事,叶老太公怎么会不知道呢?
自然,有许多事,他还是不知请的。
叶老太公走了进来,直接在沙上坐下,叶春秋只好躬身在旁侍立着道:“大父受惊了吧。”
叶老太公摇摇手,道:“不过就是东院生了点儿火,老夫是什么样的人,走的路比你们过的桥还要多,怎么会受惊?哎,只是啊府里的人确实吓了一跳,春秋,那火真是是那些读书人放的?”
叶春秋却是沉默。
叶老太公古怪地看了叶春秋一眼,似乎有所察觉,顿时脸色一紧,朝外张望了一眼,才道:“这莫不是天啊,春秋,你什么时候这样的事也敢做?你可知道他们都是读书人啊,是咱们大明的栋梁,你”
叶春秋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道:“大父,若是三年前的春秋,自然连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的春秋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可能在大父眼里,春秋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可是到了今日,孙儿已经没得选了。”
叶春秋深深地看着叶老太公,继续道:“他们以为他们是正确的,他们想让这天下按着他们的想法去前行,可是孙儿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在市井,两个人意见不合,至多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搭理就是,可是到了庙堂上,意见不合,那便是你死我活,孙儿无路可退了,孙儿自然也不想去做当初那个叶春秋所不愿做的事,可是时至今日,孙儿做了,也决不后悔。”
叶老太公只是唏嘘:“此事有谁知道?”
叶春秋目光幽幽地看着老太公:“除了大父和孙儿,只有几个心腹知情,其余的人,一概不知。”
叶老太公显得很是紧张,他苦笑道:“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了这个局面呢?难道只因为理念不合,就要你死我活吗?庙堂上的诸公,还有你们,都是读了圣贤书的,难道就一丁点也不晓得谦让之礼吗?哎,老夫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明白啊。”
叶春秋嚅嗫了一下,才道:“理念不和只是因,利益不合,才是果。”
简单一句,就是利字当头。
叶老太公眼眸猛地一抬,似有了明悟。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垂着头,似乎很不愿意去承认这些东西。
礼义廉耻,本质上不过是利益分赃的遮羞布,冠冕堂皇的话,又何尝不是利益分配的借口呢?
“哎”终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春秋,老夫知道你不容易,怎么可能容易呢?位极人臣,到了今日这个地步,这是如临深渊啊,这件事,万万不要和你父亲说,不能说,出了这个门,就一字半句都不可吐露了,春秋,你来,你坐下。”
叶春秋便搬了个锦墩来,坐在叶老太公的身边。
叶老太公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间,定定地看着叶春秋,语重心长地道:“你要小心,凡事都要小心,你做什么,老夫都不怪你,真不怪你,你有你的念想,可是有一条,你要记着,真不可去做曹操,这是万万不可做的,那些读书人,不打紧,可是陛下,对你可有大恩大德。”
庶子风流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保持本心
叶老太公说罢,咳嗽了几声,方才叹了口气,又是深深地看着叶春秋。
不过接下来,声音更显得沉着了许多,道:“关起门来,老夫也不和你充这个面子了。咱们叶家啊,想当初,还真只是小门小户的,而今是真正的迹了,就算说是天下第一豪门,也不为过吧。这对外呢,倒是说什么咱们是名门之后,屁,本来是该为尊者讳的,可是老夫翻遍了族谱,叶家虽也有几个成器的,可顶了天,也不过是家里出了举人罢了。”
“至于什么积善之家啊,什么诗书传家,其实那也是糊弄人的,靠的,就是乡下的几百亩地罢了,列祖列宗们,总还算运气的,没出什么败家玩意,所以哪,也算是顺顺当当的,总不至家道中落。”
“但是要说到叶家能有尽头,老夫不讳言,其实靠的就是你叶春秋,你看看哪,咱们现在是多风光啊,子弟们里头,有的打理着诺大的家族产业,和人谈的,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买卖,有的呢,中了进士了,靠着你的关系,现在在詹事府已成了侍讲,自然是大有可为的,有的是在锦衣卫,而今也算是一个佥事,有的在新军之中,前途也是大为可期的。”
叶老太公像是说出了劲儿,拄着杖子,笃了笃地,满面红光的样子,又道:“这些……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你啊,可是春秋,你得想一想啊,你靠的又是谁呢?老夫虽没有你的文采,可也略通经史,这历朝历代的天子,哪一个能做到陛下待你这个样子的?老夫这辈子也算见识过不少达官贵人了,可看陛下,真的是对你一点戒心都没有的,不是有一句话吗,叫做士为知己者死,这陛下,就是你的知己啊,自然,老夫也没叫你为陛下去死,你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这道理,想来你定会懂的,陛下给了你这天大的富贵,叶家该风光的也风光了,庙堂上的事,老夫不懂,也不想懂,这东西太深,老夫不明白,你父亲也未必能看透,可是你看透了。”
“所以啊,你做什么,我当着你父亲的面,也是这样说的,不要干涉,因为咱们春秋比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人更懂道理。你要铲除奸党也好,或者是你是奸党,铲除了忠臣也好,将来若是千秋史笔骂咱们姓叶的,说你是国贼,老夫陪着你一起做这个贼,这……真的一丁点都不要紧的。”
“可做人有一点是一定不能丢的,那就是良心,陛下这个知遇之恩,咱们叶家非要报了。怎么报?外间的事,老夫也略知一二的,说你是曹操,吓,老夫信你未必就是什么大忠大善的人,可是决计不信你这般没良心,真会去想做曹操,去做司马昭的。”
说到这里,叶老太公又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叶春秋道:“你给老夫交个底,到底是不是这个理?”
叶老太公确实是年岁大了,连说话都显得巍巍颤的,牙齿都已落得差不多了,说话时,有点含糊不清。
所以他尽力地慢条斯理,生怕叶春秋没听明白。
叶春秋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到叶老太公问到这个的时候,叶春秋没有半点迟钝,便道:“大父,就是这个理,我是周公,不是曹操。”
“哈……周公。”叶老太公看着叶春秋脸上的坦然之色,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没有什么企图,想到自己的孙儿想要做周公,便忍不住开怀大笑,甚至连眼角也有些湿润了,似乎一下子长舒了口气。
他知道叶春秋不会骗自己的,于是舒服地躺在沙上,只是下一刻,脸色又凝重了起来,随即道:“想做周公,这的确是好事,可是老夫活了七十年,有些事,却是看透了,这世上啊,想要做曹操,想做司马懿容易,可是想要做周公,却是难了。为什么?因为手握着大权的人,就会受人猜忌,就会有人质疑,这条路啊,难啊,重要的是人心难测啊,在你眼里,别人的心难测,在别人的眼里,你的心也难测,这隔着肚皮的人心,谁信得过谁啊!自然,老夫相信陛下是信得过你的,可是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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