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就连今天挑头帮了大忙的沈懋学,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却比不得张懋修眼疾手快,第一个抢了在手。见张家其他兄弟几个都凑了过去,之前名次落在三甲,却并不十分在意的屠隆干i 也拉着冯梦祯起身过去看热闹,一时间,七八个脑袋挤在一块,沈有容想凑又看不着,最后只能气呼呼往汪孚林面前一坐道“汪叔叔你不地道,回头把草稿给我看!”
“你回头找金宝就行了。”汪孚林挤眉弄眼地笑了笑,“草稿是陈炳昌弄出来的,金宝也掺了一脚,只不过被我改了一大堆东西。”
洋洋洒洒上万言,又没有句读,汪孚林知道这帮人看完肯定需要不少时间,眼见张敬修这个长兄也让位给其他人在那看自己那份陈奏,汪孚林就笑呵呵地说道“各位要是看过没什么问题,张大兄就帮我交卷了吧。”
“爹布置下来的事情,你就这么上呈,也太不严肃了。”话虽这么说,张敬修也听说过父亲当初在内直房确实召见了汪孚林很长时间,如果是为了听其在广东巡按过程中的滴滴,那就不奇怪了。刚刚他略扫了一眼,却也注i 到汪孚林行文颇为朴实,广东风土民情娓娓道来,倒比官样文章吸引人得多。等听到那边脑袋凑在一块一起看的众人不断发出惊咦,他也不由得有些心痒,却还不得不维持长兄的沉稳。
虽说已经有弟弟在科场超过了自己,但毕竟长幼有序!
偏偏在这时候,他听到沈有容在那问汪孚林道“对了,听说谭家人就要扶柩回乡,所以谭夫人生前在京城的铺子出让了?”
“嗯,就是出让给的我。”汪孚林见张敬修惊诧地看着自己,甚至那儿看自己那份陈奏的几个人当中,仿佛也有人竖起了耳朵,他就将老管家说的某些东西略了,包括白粮出卖,庄米家用的奥妙。见张敬修等人目瞪口呆,他又提到谭纶厚遣了姬妾,这才继续说道,“所以,谭家人要扶柩回老家,担心在京产业别人照管不力,就打算卖出去,这铺子就和庄子一块到了我手上。但我想着,之前朝廷如此加恩大司马,日后其子侄应该也要进京谋求起复,这些就纯当我替他们照管照管,回头再还给谭家,也免得他们来日进京时捉襟见肘。”
“大司马当了那么多年官,当初还有人鄙薄他贪墨,没想到竟然这么清贫。”说这话的是屠隆,他挑了挑眉,突然问道,“不过,世卿你找谁打理这铺子还有庄子?”
“所以这才是麻烦!”汪孚林直接一摊手,非常光棍地说道,“实话实说,我虽说出身徽商之家,但家里那些产业都在南边,别说北直隶,就说山东也很少涉足,这京师更是一个能做生意的管事都没有。我都想偷懒地就把铺子直接租出去,收个租金算数,然o 去找个略通农事的管事打理庄子。”
“你不是财神吗?之前举荐你为广东巡按御史的时候,可就是因为那边平瑶的军费有缺口。”
突然插嘴的是在场张家几兄弟当中年纪最小的张简修,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大有语病。父亲要是追究下来,家里根本就没人提过此事,他又是从何听说的?
可下一刻,他就听到汪孚林苦笑道“是啊,我是挺会做生意,可掌柜都在南边,总不成让我这个监察御史去决定那铺子开什么店,然o 雇掌柜,请人手吧?那样的话御史们该乐开花了,终于可以开炮弹劾我。倒是庄子容易一些,但谭家之前地租太轻,那帮人还拖着不给,我就算来日打算还给人家,总不成一接手就去帮谭家催逼旧账吧?”
“怎么不行?”因为汪孚林之前只求帮忙进张府,其他的神秘兮兮不肯说,眼下沈懋学终于品出了几分滋味来。一句反问过后,他便笑呵呵地说道,“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看你还是得对首辅大人说一声。我听说游七在京城地面上人情精熟,回头可以让他帮忙推荐几个人经营起来,等来日谭家人回京,再还给谭家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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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七六三章 来自家乡的警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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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趟张家,把功课交了,又随手丢给了游七一个大包袱,汪孚林回去时自然心情舒畅。当然,对于几个帮衬了自己一把的老朋友,他也少不得再sā 谢过。
因为之前沈懋学的帮腔,又听到汪孚林这会儿的解释,冯梦祯和屠隆这才知道汪孚林是成心把游七拉下水。他们全都不是怕事的人,对张居正这位当朝首辅固然还心怀敬畏,可对于仗着张居正的权势,什么事都敢兜揽的游七,他们当然看不上眼,因而竟是丝毫没有把可能会得罪游七的事情放在心上。
冯梦祯甚至满不在乎地拍拍汪孚林的肩膀道“世卿你这人自己胆大,也别认为其他人就个个胆小,这事提早告诉我们不就好了?谭大司马刚刚过世,游七就在背后使阴招,这种趋炎附势踩低逢高的小人最可恨了,要是早知道,我也帮着撺掇几句。”
“你要是撺掇,那就露馅了,没看君典之前都不知道世卿到底打什么主意,帮腔的时候这才叫自然?”屠隆说到这里,突然词锋一转道,“话说回来,以后你们要是去张府,千万别再叫上我。”
“这又是为何?”这次换成沈懋学茫然了,可想到屠隆会试和殿试中,与其文名相比,全都相当靠后的名次,而且进京后期,会试之前,张嗣修那边的文会也确实不大叫上他,他不禁微微有所觉察。
“不要多问,这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是人家看不惯我的行事宗旨。”屠隆耸了耸肩。这才笑眯眯地对汪孚林道。“闻听世卿你岳家也是甬上人,正和我同乡,以后若再访甬上,可不要忘了到我屠家做客。不过,我可不比君典是状元,小冯这次馆选肯定能通过,我却肯定是要外放县令的,等这事定下来再聚吧!”
见屠隆说完这话。长笑一声便纵马而去,冯梦祯看着不明所以的汪孚林,这才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长卿这家伙就是这性子,看他说话这意思,只怕是说,首辅大人知道他有……龙阳之好,心中不喜,故而把他摁在三甲。”
张居正是生怕屠隆带坏张家几兄弟,这才让儿子疏远了这家伙,于是会试张四维自然根据张居正的喜好把人放到一百名以外。所以,带这家伙上张家恐怕会引起张居正的恼火?
汪孚林压根没想到。为人放荡不羁,常á 挟妓高歌的屠隆竟然还是个好男色的家伙,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暗想沈懋学冯梦祯等人与其这般交好,就不怕被屠隆揩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莫名悚然,赶紧岔开话题。好在因为刚刚屠隆提到了庶吉士的馆选,他就非常自然地把话题往这上头绕。
毕竟,眼下一个是状元,一个是会元,皆是赫赫名士。
冯梦祯虽说殿试没进一甲,最终只得二甲第三,但他的文章底子摆在那里,又不像屠隆那样有不容于当权者的恶习,当然把握不小。因而三人遂约定馆选之后再聚,这才各自散去。
而汪孚林策马一路回家时,心里却感慨汪道昆也算是一时名士,他这个所谓族侄却是一路靠各种歪门邪道才考上进士,幸好他基本上不去参加什么诗社文会,和这些名士交往也就是谈天说地,否则就只能大肆剽窃了。话说回来,从冯梦祯到屠隆,包括自家伯父汪道昆,除却诗词歌赋之外,全都深爱戏曲,屠隆到京城参加会试这段日子,据说是已经大笔一挥写了两部大出风头的戏,也怪不得汤显祖性情桀骜不受招揽,就连个同进士都没中。
因为这年头的屠隆可比汤显祖更有戏剧宗师气象,老汤还没写出临川四梦呢!话说汤显祖曾经还和屠隆抢着要写他的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
心里转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念头,当汪孚林回到汪府门口时,已经快要晌午了。门前早就换了两个门房,之前那两人到现在还关着尚未放出来,直叫汪府中人越发敬畏他这个不是亲子胜似亲子的侄少爷。此时,两个门房第一时间跑上来牵马执蹬,等汪孚林下了地之后,其中一个则是低声说道“好叫小官人得知,徽州有人过来给小官人送信。”
汪孚林算算自己进京至今也就是二十余日,而且因为路上走得急,若是徽州有什么消息要送信到京城,决计不应该这么快。因此,他心下惊疑,脸上却没有显出来,而是微微头表示知道了,等进了大门后方才问道“来的是谁?”
“来人自陈姓叶,别的什么都没说。”
两个门房临时换上,并不是徽州人,可他们这一说姓叶,汪孚林那就更加警惕了。小北认了叶钧耀和苏夫人为父母,身边叶家世仆很不少,如果真是她有什么闪失,那简直是……他不由得立刻加快了脚步。等来到汪府平常待客的小花厅时,他迈过门槛,认出里头那起身相迎的人,心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更加疑惑了起来。
什么事要叶青龙这个大掌柜亲自出马?
叶青龙跟了汪孚林那么多年,虽说这位雇主常á 说走就走,大多数时候都不呆在徽州,但他当年连大腿都抱过哭过,对汪孚林的了解可谓是仅在金宝秋枫之下,还要胜过汪道蕴和吴氏这对父母。虽说他并不是科举的材料,可在经营上却是个天才,而且汪孚林大手放权,他如鱼得水,这些年连程许等徽商大户都对他颇为重视,更不要说别人了。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先磕了个头,直到汪孚林亲自把他扶起来,他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官人放心,徽州本地一切都好,我此来是为了别的事。”
既然是徽州一切都好。汪孚林心里就放下了最dà 的一桩心事。他头后正要吩咐叶青龙坐下说话。却不想叶青龙犹豫片刻又开口说道“但我要说的事情也非同小可。小官人能不能让人在外头守着,以防闲杂人等冲撞了?”
听到叶青龙这般慎重,汪孚林登时凛然。他没有犹豫,出去吩咐了一声,令刘勃和封仲把守外间,这才重新回屋。而叶青龙依旧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他身侧,用极低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这次亲自来。只是因为之前我派船去湖广江陵府,代表少司马给张太夫人送过一次土产,船回来的时候,派去的那个管事私底下对我说,张家老太爷作威作福,饮食女色都不知道节制,喜怒形于色,如今看上去满面红光,实则……”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只听汪孚林砰地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扶手上。他登时不能确定汪孚林是震怒于底下的人竟然如此大胆地评论张居正之父的身体情况,还是震怒于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疑之下,就谨慎地闭口不言。
而事实上,汪孚林确实又惊又怒,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记着这一天,可因为他从前又不是那些精通各种年代表人物表的民间历史学家,他只知道历史上张居正丁忧夺情风暴闹得沸沸扬扬,却早忘了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别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于有某种程度先知先觉的他来说,哪敢不信?
“这个管事懂得医术,还是能看面相?江陵府那么多名医,就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叶青龙越发小心翼翼,低声说道“那管事出身杏林世家,但因为父亲偏爱家中长子和幼子,把医馆一分为二传给了这两个,他不可能承继家门,继续行医又没有本钱和名声,这才出来经商,后来就被我网罗了过来。他去张府的时候,正逢张老太爷出门,当面请了安,还与其说过几句话,所以看得仔细。他说张老太爷的身体外强中干,没事的时候也许看上去身强体健,但一旦感染风寒又或者别人几日就可痊愈的小病,却很可能带来大麻烦。”
看到汪孚林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结,叶青龙生怕汪孚林不信,又加重了语气说“小官人,那管事说到这个,我就立刻把他先看了起来,亲自陪他磨了三日。若他真是胡言乱语,我又怎敢亲自上京禀报?他还说,老夫人后来也亲自见了他,抱怨说是老太爷为人刚强,每个月一次的平安脉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大夫看,所以大多都是给人看看气色算完。好在一贯都是精气神很好,家里人渐jà 也只能随他去。可是,老太爷毕竟已经七十四岁了!”
“而且,因为首辅大人为人孝顺,地方官员又为了阿谀奉承,各种补品流水似的送进张府,再加上老太爷当年曾经寒微过,如今补品既然送上门来,他又不肯送人,自是燕窝人参当饭吃。老夫人虽只是随口抱怨,可那也是因为少司马曾经给老太爷七十大寿写过祝寿文,又常á 让我们送东西过去,这才会不把人当外人。但这管事听者有心,哪怕只是望闻,不曾问切,可老夫人留宿,他又悄悄和张家下人打听了些老太爷平日习惯,觉得不大妥当,这才回来对我说了。”
“此人可否可靠?除了你是否还有第四个人知道?”
“他是受过小官人恩惠的。”见汪孚林满脸诧异,叶青龙就低声说道,“咱们米业行会这几年在徽州高买低卖,小户人家受惠最dà ,其中就包括他家。而且,若不是小官人嘱咐我,要给新人机i ,学徒期未满,能力出众的就能提拔起来,他哪里能年方二十五就到管事?说是杏林世家,但他家中祖父是当初太医院中贬出来的,早已衰微,否则家里又怎会不能多供一个儿子?所以,除却他和我之外,徽州再无第三个人知道此事。”
汪孚林一下子意识到了开一个关jà 之处,当即问道“此人你也一并带来了?”
“自然如此,事关重大,我想着总要小官人亲自问他才好。而且一路上我和他同一间屋子,又有两个随从,他从来没有多说一个字,多走一步路。”
得到了叶青龙肯定的答复后,汪孚林不敢马虎,立时匆匆跟着叶青龙出门。等到从那个徐管事口中再次确认了张居正父亲张文明的状况,他就直接把人带到了两年前自己从辽东回来时,从客栈直接改建的那座小宅子。
回京之后,他只让人到这捎过信,其他时候一直都住在汪府,这还是第一次亲自过来。负责看屋子的明家父子自是奔前走后伺候着,又在那一个劲夸奖范斗留京期间,如何把那小坊打理得红红火火。
甚至还提到了汪孚林几乎都快要忘记的辽东英雄传!
若是真的空闲,汪孚林当然很乐i 陪着这对父子闲话家常,再召见一下范斗,但如今他心里压着沉甸甸一块石头,自是无心敷衍,略说了几句话,他就把叶青龙等人带到了房,让刘勃封仲看着外头。知道徽州少不了这个大掌柜坐镇,他叮嘱叶青龙休息几日就返回,而那位家中曾经出过太医的徐管事,他则是决定把人先留在此间。
“我并非信不过你,但事情毕竟非同小可,只能委屈你在这里暂si 住着,我若有什么要确认的,可以随时问你。几日之内,我也会带着人搬到这里来。如果你所言不虚,无论将来你想出去当大掌柜,又或者是想要重新学医开药堂医馆,甚至是要田亩做富家翁,我都尽可满足。只要你守口如瓶,我汪孚林对自己人从来不吝啬,你明白吗?”
那徐管事出于谨慎以及医者的直j,这才把此行湖广看到的想到的那些报给了叶青龙,谁知道叶青龙这么重视,竟然直接提溜了他来见汪孚林。到了京师,他就想到祖父当初当太医时遭遇的那场不测之祸,已经有些腿软了,就怕自己也会被灭口。此时汪孚林如此一承诺,他想到人家要杀他就不会带他到这私宅来,一颗心终于渐jà 放了下来。
“公子放心,小人一定三缄其口,就当忘了此事!”
“好!”汪孚林重重了头,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也记着,来日我必有重赏!”
等离开这小小的胡同,他就忍不住拍了拍脑袋。虽说他曾经为汪道昆打的算盘是,若真的想留个好名声,至少忍到张居正再次遭遇夺情风暴时,挺身而出,但问题是他自己现在还有游七这么个仇人,如果汪道昆真的倒了,张居正迁怒于他,游七再从旁边一撺掇,他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他本来是准备循序渐进,慢慢干掉游七,然o 自己脱离都察院体系,现在看来动作要快,毕竟他不知道张文明是不是近期就会翘辫子!就算他帮张居正干一件好事,省得日后张居正死了还被游七坑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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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七六四章 联手倒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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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张居正召见,游七方才意识到,自己想要让那老管家有苦说不出的那小算计,只怕全都让汪孚林知道了,心里又羞又气,偏偏还半都不敢表现出来。小说し尽管汪孚林没有在人前破他的这伎俩,张居正也并不知情,可这小子是直接借沈懋学之口给自己塞了这么一个推都推不开的大麻烦,但他却没办法感到庆幸,只有深深的屈辱感。
“谭家的事情,汪世卿实在是太会算计,直接把买下的那个铺子和田庄契都送了过来,显然明摆着让我不要忘了来日照应谭家儿郎。”
嘴里说得不客气,但张居正面上却带着几分笑容,手中还有刚刚张敬修才送过来的厚厚一摞纸汪孚林交的“功课”。略读过一遍之后,他完全了解到了汪孚林那广东巡按御史任上的所作所为,满意之余,对于汪孚林帮谭家的那“私心”也就生不出什么恶感来。
毕竟,谭家后继无人,汪孚林此时帮一把,日后也未必见得有多少报!
“这铺子和田庄就交给你了,找稳妥的人经营。来日等谭家老大起复之后,再还给他们。至于银子,汪世卿打算要来,就让他自己找谭家,要是他不打算要,纯当送给谭家,那也随便他,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张居正少有地用这样戏谑的口气说话,游七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尽管心中再不情愿,可他却万万不敢违逆张居正的意思,只能喏喏应下,可等到告退之后,恨得咬牙切齿的他到自己房里就忍不住随手砸了个木质摆件,等过神来。想到明日就是廷推,他不禁冷笑了起来。
汪孚林身为御史,与其伯父汪道昆一样。都是要参加廷推的,倒要看看这两人推谁任兵部尚!
想归这么想。游七的心中到底不痛快。他佯装找人接管谭家产业,离开张府之后,他就径直来到了往日常来常往的外室胡氏的住所。他毕竟是张家的家奴,知道张居正平日不过问家中事情,他把人放在外头还不要紧,可若一旦领家去,张居正一定会大发雷霆。更何况,家里的黄脸婆哪里容得下他外头藏着的******?所以。他竟是在外头藏着两房外室。
最最重要的是,游七深知自己在张家只不过是个家奴,凡事得赔小心,膝盖和脊背说弯就得弯,也只有在小意伺候的外室面前,他才能找到翻身做主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在婉转承欢的胡氏身上一泄如注,直到听见胡氏娇声叫着七爷,这才过神来。
“怎么,又看中了什么好东西。要爷给你买?”
“七爷,奴家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吗?”冯氏犹如八爪章鱼似的死死缠在了游七身上,一只手不动声色地顺着他的小腹往下探去。柔荑轻轻抚揉着那最敏感的地方,直到游七发出了嘶的一声,显然又来了某种兴致,她方才低声说道,“奴家只是看着七爷心情不好,这才卖力伺候。”
“你说对了,七爷今天确实不高兴!”
游七的脸色一下子狰狞了起来,突然一个翻身将胡氏压在身下,随手抓起旁边高几上的一瓶药往嘴里一倒。不多时就只感觉某处又硬了,竟是毫不怜惜地挞伐了起来。即便胡氏出身妓子。从小就被鸨母教导,渐渐也有些吃不消。可她知道游七的性子。再加上想到那刚刚收到手的一百两银子,又是好一阵心热,连忙打足了精神迎合。
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足足又是好一阵子********,这才最终收雨散。虽说瘫软得一团泥似的,但胡氏好歹还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外室,软磨硬泡哄着游七把心头恼火的那件事给说了出来,她一听登时又惊又喜。
哪有这么巧的事,正想哄着游七对付那汪孚林呢,竟然游七已经对人恨之入骨了!
虽说心头喜悦,但胡氏深知自己收银子这事万万不能让游七知道,当即自是顺着游七的口气痛骂了一番汪孚林。等到眼看游七似乎进入了某种情绪当中,她这才非常小心地试探道“要说七爷您可是相爷身边最得力的人,这满朝的大人们不少都和您称兄道弟,难道让他们拿掉一个汪孚林还不容易?”
“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这要是汪孚林不得相爷的心意,我当然可以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可偏偏这小子最懂得怎么在相爷面前讨好卖乖,我哪好动他?不过好在他伯父如今没有谭纶可以撑腰了,内三辅张四维也对他恨之入骨,他的好日子也未必有几天!”
“可这不是还得水磨工夫吗?”胡氏口中这么说,见游七果然皱了皱眉,她这才终于拿出了杀手锏,“王尚和张老都是城府很深的人,未必就肯直接对付这个汪孚林,可朝中总还有别人肯干吧?说一句不好听的,就因为汪孚林是挺得相爷看重的人,如果能把他拉下马,那肯定也是一件很涨名声的事情……”
游七不耐烦地打断道“涨名声是一事,能否成功又是一事。你说谁敢干,谁又能干得成?”
“吏部张尚行不行?”
听到这短短八个字,游七突然一骨碌爬起身来,目光冰冷地盯着胡氏,一字一句地喝道“说,这是谁教你的?”
胡氏没想到游七说变脸就变脸,登时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七爷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人和我说这种事?”
“少糊弄我!”游七眯缝着眼睛,口气异常冷峻,“你要是还想去过那种千人睡万人骑的日子,就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否则,七爷我把你卖到那最下三滥的私娼馆子去,你该知道那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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