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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所以,见汪孚林客客气气征求自己的意见,赵明贤便起身长揖道“掌道大人如此关怀,下官实在是有些惶恐。京以来,下官并没有做多少事情,而且之前的考绩算不上第一等”
“赵兄不用这么自谦,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年底出缺的应该是四川道和广西道的两位掌道,赵兄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等到客客气气送了赵明贤出去,汪孚林放下门帘到座位时,却心知肚明,自己原本是不希望赵明贤这么快调离广东道的。毕竟,有一个经验丰富却肯听指派的下属,其实作为上司也会觉得得心应手。但是,既然胡全已经禀报了自己不在时,都察院这股暗流,那么为了避免赵明贤头被人算计,又或者他无缘无故再多个仇家,他干脆乐得送个人情给赵明贤,让其有升任掌道的好机会。但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面对下一个问题。
赵明贤这单单一个御史出缺,最好不要再让张居正故技重施,从外部调人进来。否则,他就显得太因人成事了。
好在之前田义代皇帝来招揽他,授意他留在都察院笼络言官,他就已经一直在暗中留心人才。
他的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总结起来,就是品行不错,颇具才干,人却不迂腐,而且在掌道底下混得不如意的监察御史。而通过胡全和刘万锋,再加上王锡爵给他分析过一番之后,他的名单上也仅仅只遴选出了三四个人。
为此,即便他手底下除却赵明贤之外,王继光、王学曾、顾程三人都已经跟了他一年多,他却不惜日后把除却王继光之外的另外两个交换到别道去。
真清流君子的可塑性实在是太差了!
都察院中十三道一百一十名御史,和总共几十人的六科廊比起来,规模要大得多,而因为有试御史这种特殊的试用制度,因此又比遴选格外严格的六科廊要稍低一等。之前在汪孚林的一力主张之下,二十名试御史留下了十六人,而比他们年资更久远的某些御史们,却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毕竟,一年到头就只有那么十几二十个巡按以及提学御史的大差,哪怕是巡城,巡盐,巡漕,哪怕巡视卢沟桥呢,也比在都察院窝着熬资历,却只有那么一丁的俸禄强。
因为在京城都察院里窝着,就只能指望一道奏疏送上去,然后轰动朝野,天下传直声。但这种情况到底还是非常少见的,因此每逢有各种差事分派的时候,各道的争抢全都是空前白热化。背后比拼门路的,比拼家世的,求同年党帮忙的,联合推荐保举的,背后捅刀子的,各式各样的花招也不知道要使多少。可即便如此,仍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一日,山东道监察御史赵鹏程就在竞争之中败下阵来,眼睁睁看着年资更久的自己丢了这一任山东巡按的大差。
而更让他切齿痛恨的是,举荐自己竞争对手的掌道御史曹仁,却还假惺惺地安慰自己,说是明年还有机会。
明年还有机会?呵,简直是笑话!他本来是前途无量的翰林庶吉士,散馆后却因丁忧没能留馆,也没能进六科廊,服满后起复进了都察院。本来,身上有个前翰林头衔的他,在都察院应该前途光明,未曾料想他已经整整干了两年的御史,等到明年便是整整三年,却一任巡按都没出过。都察院有几个有三年资历的御史竟然没出过巡按的?
晚间,轮到值夜的他平生第一次把酒带进了直房,一面看着手中案卷,一面借酒消愁。就当那一腔酒意涨到了三四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间依稀传来了别人的说话声。他原本无心去听,可当捕捉到其中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却不知不觉竖起了耳朵。
“要说广东道那位本来是试御史,今年才转了监察御史,之前放去巡按广东的汪言臣汪爷,运气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你也听说过这事?没错,据说之前馆选庶吉士的时候,这位汪爷本来已经被中,很有希望的!可不知道怎么事,却被黜落了下去。”
“是呀,素来都说馆选挺公平的,没想到他还会因为这个姓氏遭了别人暗算。只不过首辅大人肯定终究还是发现了,否则也不会把人送到都察院来。”
“送到都察院,那也得看是分派到谁人麾下。这都察院十三道,总共十三位掌道御史,落到别人手上,说不定就不是如今这结果了。听说这位汪爷和汪掌道别看是同姓,可又不曾联宗,平素也就是很寻常的上司和下属关系,可遇到了巡按大差,汪掌道偏偏就选了他。”
“听说那个巡按南直隶的马朝阳其实更闷,几乎是个锯嘴葫芦,平时一句话都没有。所以说,在都察院这种地方,要么你在朝廷有贵人赏识,要么你有公正无私的上峰,否则哪有好机会?就是巡按御史当完来,说不定还因为得罪了当地权贵又或者乡宦,也要左迁。”
随着这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仿佛是人已经从门外走过了,赵鹏程这才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原本就并不浓重的酒意一下子冲淡了许多。他使劲晃了晃脑袋,随即突然呵呵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汪言臣只不过刚从试御史转正监察御史的新人,也已经放了巡按,我却还在这里枯坐等明年的机会。想当初他们放在初出茅庐资历浅薄的汪孚林麾下,也不知道多少人暗自笑话,包括我这个傻瓜。现在好,轮到别人笑话我了!”
刚刚和都吏刘万锋特意从这间直房窗外走过,此刻也没离开多远,恰好能够大略听清楚里头这番话的胡全眉头一挑,随即对刘万锋打了个眼神。两个在都察院的年限比任何一个御史都要长的小吏悄然离开,丝毫没有惊动里头的赵鹏程。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鹏程是在一阵气恼的叫声中苏醒过来的。当他睡眼惺忪睁开眼睛,认出面前是掌道御史曹仁的时候,他先是呆了一呆,紧跟着方才神情大变。因为就在他的桌上,那个从后街食肆中买来的酒瓮还放在那里,不但如此,他昨夜直接醉死了过去,根本就没来得及收拾。
即便心里因为巡按大差的事已经恨死了曹仁,可如今犯下衙中值夜喝酒的大错,他还是慌忙一推桌子站起身来,结果力气用得太猛,他起身的时候竟然带倒了身后的椅子,而推桌子那动静也直接让桌子边缘上的酒瓮摇晃了两下,最终砰然落地,摔了个粉碎。
“赵鹏程,你之前还口口声声觉得委屈,就你这官衙值夜却饮酒的德行,还想派巡按大差?你这两年御史当下来,连这规矩都不懂吗?”
见曹仁气冲冲反身就走,赵鹏程顿时面色苍白。他知道自己之前因为巡按差事尘埃落定,虽则是敢怒不敢言,可终究还是在曹仁面前露出形迹,如今突然犯下这么一个说不上最大,但认真追究下来也谈不上小的差错,可谓是被曹仁死死抓住了软肋,他只觉得悲从心来,竟是连收拾地上那酒瓮都顾不上,一下子呆呆跌坐在了椅子上。
足足好一会儿,外间却是有一个小吏闪了进来,一见这满地狼藉的样子,他就慌忙上了前。
“赵爷,这是出了什么事?东西我来收拾,您赶紧去给掌道老爷赔礼认错,我瞧着他好像是去了陈总宪那儿。”
刚刚还想破罐子破摔,可一听到掌道御史曹仁仿佛是要去找左都御史陈炌告状,赵鹏程顿时乱了方寸,竟是顾不得那么多,冲着那小吏僵硬地了头,随即就冲出了屋子。到了外头,发现天色已经不早,早起进衙门的御史们一个个进来,自己却起来不曾梳洗,衣服更是乱糟糟的,他顿时又悔又恨喝酒误事。
早知道昨天晚上把这一身作为门面的官服换下来,却也不至于如现在这样!
意识到这一身邋遢的样子没法去正堂,他只能又快步折返了屋子。这时候,他才认出那报信的小吏是隶属于山东道的王办,见其正在忙忙碌碌收拾满地碎片,想到对方刚刚来报信,理应愿意帮自己一把,他只能强忍尴尬上前低声说道“我这一身衣裳都是酒气,如此去见陈总宪,只怕非但不能挽什么,反而会惹来总宪大人的震怒。”
王办麻利地把碎片全都扫进了簸箕,这才擦了擦手打量了一下赵鹏程,随即赔笑说道“赵爷说的也是,您嘴里的酒味还好办,嚼茶叶就行了。至于您这身官服,小的去找橘皮来擦擦,然后再给您熨烫一下,穿出去就不碍事了。倒是总宪大人那儿,要不要小的先找人去替您打探打探,到底掌道老爷去找总宪大人说什么事?”
赵鹏程微微一愣,随即就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头道“你快去,若用了银子,来我补给你!”
当此之际,一贯节省度日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用钱不用钱了。如果在都察院呆不下去被人扫地出门,那么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可怜他一年到头除却过年几乎滴酒不沾,这是进都察院两年来第一次把酒带到了衙门,竟然这么无巧不巧就被曹仁抓了个现行!
王办答应了一声,却没有出门,哪怕赵鹏程急急忙忙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的时候,他却仍是笑眯眯摇了摇头,而是指了指赵鹏程身上的官服。赵鹏程这才恍然大悟,赶紧三两下脱了官服交给对方,自己则是胡乱找了一件便服穿在身上。
这一等,他简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怕同僚们这时候先来,又怕去陈炌那儿打探不到消息,又或者结果非常不好就在他胡思乱想到几乎有些绝望的时候,却只见王办又抱着衣服来了。
满脸堆笑地把熨烫好,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递过来之后,王办知道赵鹏程心里着急,当即不慌不忙地拱手道了一声恭喜。
“赵爷您不用急了,我刚刚托都吏胡大哥到总宪大人那儿张望过,曹掌道是去找总宪大人说正事,倒是顺口提了一嘴您喝酒的事情,抱怨您不知检,头考绩的时候要记一笔。可正好广东道汪掌道也在,汪掌道替您说了两句话,说记得您是翰林院出来的,素来方正,生活清苦,断然不会没事喝酒,在都察院中值夜的规矩,心里一定是清楚的。既然是初犯,历来您又考绩不错,还是不要这般苛刻。总宪大人听了,就吩咐曹掌道放过一次,以观后效。”
听到这里,赵鹏程顿时呆若木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王办的伺候下穿好的衣服,也不知道同僚们一个个到来之后,自己是怎么和人打的招呼,甚至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直到傍晚散衙时,替自己值夜的一个同僚问了一声怎么不家,他才如梦初醒,勉强一笑就收拾了东西往外走去。
等到了都察院大门口,他无巧不巧撞见曹仁和人说话。看见他时,这位足有五年资历的掌道御史有些悻悻地冷哼一声,却是拉了说话的人扬长而去。
知道曹仁在陈炌面前失了面子,只怕恨上了自己,赵鹏程也懒得再去给这位掌道御史做小伏低,下了台阶就想走。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不远处赫然是汪孚林和王继光在说话,竟不由自主就迈开了步子过去。
可到近前叫了一声汪掌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让人打探曹仁在陈炌那边是个什么情景,这却是说不出口的,眼下他对汪孚林说什么,谢人家给自己求情?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他心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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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九零二章 阔别多年的李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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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光虽说只是刚刚转正的监察御史,但他去年甫一上任,就在都察院中到处结交走动同僚。事实证明,他结交了那么多人,关键时刻靠得住的不过寥寥,可他终究硬生生把十三道御史中在京城都察院的那八十多个人全都给记住了,在外的那二十多人名字都记住了。如赵鹏程这等出身庶吉士,散馆后丁忧,最后进了都察院的同僚,他当然不会不认识,此时赵鹏程过来开口一说话,他就连忙抢着介绍了起来。
“掌道大人,这位是山东道的赵鹏程赵侍御。”
汪孚林对于王继光的热忱“引荐”颇觉得好笑,可这正是他需要的。他当下便笑着对赵鹏程了头,却压根没提自己在陈炌面前替人说过话的这一茬,略略寒暄了几句。而王继光见汪孚林并没有和赵鹏程深谈的意思,这人却杵在旁边不走,他就意识到人恐怕是来找汪孚林有事的,连忙长话短说。
毕竟,他说的话又不是什么隐秘,反而还是给自己的头上司脸上贴金。
“掌道大人,朱先生那儿就不必了吧?他毕竟是太医院的御医,我这小小一个御史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麻烦他,实在是不大好。”
“虽说你之前来山海关一趟,病情也不曾复发,但为了稳妥,还是好好再看一看,不要自恃年轻就硬挺过去。明日你休沐,朱兄说过,正好有人借了武清伯的清华园开文会,去的是几个南直隶名士,都是临淮侯的故交,所以他一时却不过情面,再说武清伯那儿他也是常去的,他就答应了。你不妨去凑个热闹,顺带请他诊个脉就是了。”
“我一个御史,去那儿妥当吗?”
“清华园虽说是武清伯家的别业,但常常借给文人墨客开文会诗社,来往的名士多了,尚侍郎都有,你一个御史算哪根葱?让你去你就去!”
见汪孚林和王继光明明年纪相仿,此时这一上一下说话却如此自然,同僚传言中颇有几分傲气的王继光竟然没在意汪孚林所谓“哪根葱”的揶揄,笑嘻嘻答应一声,便告辞离去,赵鹏程对比从来都不苟言笑,苛刻到刻薄的山东道掌道御史曹仁,忍不住暗自悲凉。等王继光一走,已经天人交战许久的他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汪掌道,我听说今天在总宪大人那儿,您替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汪孚林就皱眉说道“总宪大人?哦,如果是为那个,你就不必说了。我只是不喜欢因为一件事,就抹杀了一个人的所有努力。你不必记在心上。赵侍御,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
赵鹏程原本还存着几分思量,暗想汪孚林之前在陈炌那儿说好话,是不是为了笼络自己,可是,此刻见对方非常冷淡地打断了自己的话,继而就和牵马过来的随从汇合,策马离去,他只觉得心里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惭愧。
汪孚林在都察院一年多了,除却本道那几个监察御史,别的御史都只是泛泛之交,也没见其结交笼络什么人,他凭什么就认为自己够特别?就因为他曾经考中过庶吉士,曾经是一个翰林?
倘若汪孚林知道自己的冷淡会给人留下这样的错觉,他一定会哈哈大笑。这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伎俩而已,但有时候在地位权力境遇全都存在很大差距,而掌握的信息又完全不对等的时候,却能够发挥很大的效果。然而,他的考察名单上,并不止赵鹏程一个人,因此对于今天这段小插曲,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从都察院一路策马小跑拐进程家胡同,他到了自家门口下马时,就只见明小二一溜烟冲了上来牵马。
“公子,有位李大人来访,说是您的故交。王兄弟出来接待的,本来说您尚未来,打算留下他的帖子,可因为对方身份特殊,就去报了少夫人,少夫人听说之后,却特意吩咐王兄弟把人请进外房,硬要留他等着您用晚饭。”
李大人来访,而且还是故交,难道是
汪孚林如今把房分了内外,要紧的往来信笺以及他写的演义札记奏本题本,全都留在内房,他不在家的时候,小北亲自管着。至于外房,架上放着一些各家馈赠的,比如谭纶死后,比如王锡爵和殷正茂走时来不及处置,又并非极其珍贵的那些籍,都转赠了一批给他,余下的便是卷缸里一些有意巴结的外官馈赠,并非出自名家的字画,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文卷,平时主要作为待客时用。
此时此刻,心中已经大略有数的汪孚林便直奔房而去。
果然,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一个人正坐在客位上低头喝茶,淡然自若的神态,较之当年只多了嘴唇上方一抹小胡子的仪容,再加上那几乎没怎么变过的匀称身材,还有那八年如一日不曾变过的傲娇,他不等对方站起身,就笑吟吟地长揖行礼道“李兄,八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久违了!”
竟然是叶小胖和金宝秋枫的老师,当年叶钧耀聘请的门馆先生,也是他当年应试期间当过半个老师的李师爷当然,现在应该称呼一声李大人了。
除了王篆这样无论是官场还是年纪上的前辈,王思明何尝见过汪孚林对人如此恭敬有礼,见自己接待了好一会儿的这位李大人一弹衣角站起身,却是依样画葫芦,郑重其事地长揖还了汪孚林一礼,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悄然退出了这间外房。尽管他很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自家公子如此礼敬,少夫人也特意吩咐留饭,可不该打听的事情就不打听,等到掩门之后,他就离开了几步,守在了这外房所在的院子里。
“从隆庆四年九月,到现在万历六年九月,咱们正好阔别整整八年。隆庆五年我考中进士后,先放了一任山阴令,才一年就有人举荐我转任历城令,按照久任法,一当就是六年,算起来兜兜转转当了整整七年的父母官,也算是教训我当年太过清高,一心想在翰林院这种清闲地方偷懒。若非当年在歙县在叶东翁幕下当了大半年的师爷,跟着你学了不少钱粮刑名上的事情,我也当不好这个一县之主。”
如果是旁人,这话说出来免不了就带着几分抱怨的意思,可李尧卿说出来,却自有一种豁达豪爽的态度。他重新和汪孚林分宾主坐下,继而就笑道“不过真没想到,叶东翁和你真的成了翁婿,虽说我没能喝上那杯喜酒,也没能送一份贺礼,如今再说却也晚了,可还得说一声恭喜。”
汪孚林知道李尧卿作风爽利,为人看似傲娇,实则是极其热心,此时听到这一声迟到了六年的恭喜,他不禁大笑了起来,却有意打趣道“想当初李兄就是为了拒婚,这才到歙县就岳父之幕,如今功成名就,不知现在尊夫人仍是父母之命,还是你自己情投意合?”
“那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当初家父家母在宣城被族中那些狗屁亲戚逼婚外加各种要求的时候,我从歙县去,神兵天降,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都是和你学的,没去之前我就打听好了这些家伙的一堆劣迹,要是他们还胡搅蛮缠,我就直接大义灭亲了!”
说这话时,李尧卿非常正经,见汪孚林目瞪口呆,他就挤了挤眼睛道“但我可不像你这般早婚,此次进京之前,我才刚刚定了婚事。而我家中父母都会从宣城赶到京师帮我办婚事,可他们人生地不熟,却还要请你帮个忙,你可别忘了再送我一份贺礼。”
啊?
这一次换成汪孚林目瞪口呆了。当年他十四岁,李师爷十八岁,也就是说,李师爷比他大了整整四岁。如今他二十二,李师爷就已经二十六了,进京前才定的婚,那就说明这家伙一直拖到二十六才打算娶媳妇。这可是元配,不是续弦,在大明朝绝对是属于晚婚!毕竟,就算实在士大夫常常晚婚的唐宋,那也是因为不少人想要考个进士,然后娶五姓女,又或者被贵人榜下捉婿,哪有像李师爷这样年纪轻轻考中进士却拖着不婚的?
李尧卿仿佛很高兴看到汪孚林那惊呆的样子,饶有兴致欣赏了好一会,方才咳嗽了一声道“其实不是我不想娶,实在是娶不了。大明可是有制度的,当官不得在任上娶妻,所以之前连谈婚论嫁都不行。”
汪孚林此时此刻那真的是空前好奇了。这么说李师爷是在任上看中了山东历城本地人?哪家女儿这么好,居然让一贯眼界很高的李师爷一直拖到任满京方才谈婚论嫁?如果是别人,他兴许还会拐弯抹角试探一下,但对于李师爷,他就直接问了。
“到底哪家姑娘?”
“历城殷家幼女。”
历城殷家
“难不成是当初的殷老家?”
“嗯,正是殷老幼女。”
闻听此言,汪孚林直接冲着李尧卿竖起大拇指,随即问出了下一个他更加好奇的问题“嫂夫人等了你多久?”
这一次,李尧卿却顾左右而言他,到最后实在是架不住汪孚林的追问,他这才很不自然地伸出右手一个巴掌来。
“李兄厉害,自愧不如!”
就算殷士儋是早已经过气的前老,总归曾经是门生故旧满天下的高官,女儿又哪里会愁嫁,居然等了这位整整五年,生生等成了老姑娘,这段姻缘实在是可歌可泣,感人至深可汪孚林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高高翘起。在歙县和李尧卿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块给叶钧耀出谋划策,又曾经领受过其一番八股强化培训的那段日子,实在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没想到这家伙结个婚也这样传奇。
“只可惜程乃轩还在辽东没来,若是知道你也进京了,他肯定乐坏了!”说到这里,汪孚林便突然没好气地问道,“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你来一封信,婚事更是绝口不提。这次任满,不见你在信上说,我也不敢贸贸然替你打什么。说吧,你这次京当什么官来的?”
李尧卿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在汪孚林那炯炯目光下,微微一笑道“吏部文选司员外郎。”
“!!!”
汪孚林只觉得心里连续三个惊叹号,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想当初王篆打算推他上这个职位,然后资历攒一攒再升文选司郎中,没想到李尧卿在扎扎实实干了七年的县令之后,便骤迁拿下了这号称六部三大司之一的文选司员外郎!哪怕这后头也许有殷士儋那仅剩下的一政治资源之力,可要知道,殷士儋自己也是有儿子的,肯拿出来力推准女婿,那表示多大的看好?
而文选司这种极其要紧的地方,可谓就在张居正和王篆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员外郎一职,也是为了郎中做预备的,这位昔日李师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就在两个昔年旧交你眼瞪我眼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紧跟着就是小北的声音“相公也太不会待客,都这么晚了,要深谈,总不能不顾着吃饭吧?这么多年不见,好好喝一杯,边吃边谈不好么?酒菜都备好了,今晚你们哥俩好好叙旧,我和小芸在房里吃。不打扰你们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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