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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行,我知道了。我已经和许家姐姐说好了,办婚事那一天,我帮着殷家嫁女,她帮衬着李家娶妇。”
夫妻俩说完这桩很有意思的小插曲,小北正要问一问汪孚林之前特意在都察院说出那样很容易让人曲解的话,会不会太过头了,却没想到枕边人突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下一刻,她就听到汪孚林在耳边低声说道“阿毛虽说有个哥哥,但金宝比他大太多了,以后说不定他和侄儿还相处得多些。咱们再努力一下,争取给他再添个弟弟妹妹,免得你在家无聊!”
小北一下子为之一怔,猛地想起,今天这日子算算确实是那几天,当即轻轻嗯了一声。
等到收雨散,汪孚林下床要去收拾时,却突然开口说道“媳妇,对不起,其实接了爹娘和阿毛过来到京城一起过年,并不是大事,只是如今多事之秋,只能委屈你了。”
尽管小姑子汪二娘和自己的妹妹也差不了多少,还有许瑶这个朋友,出外拜客也能有个伴,但汪孚林去都察院的时候,小北还是常常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细细思来,哪里不知道是将襁褓中的儿子留在徽州的缘故?此时听到汪孚林这么说,她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竟是起身一把从后头抱住了汪孚林,伏在那并不算十分坚实宽阔的肩背上,眼泪一滴滴掉落了下来。
“我不后悔李师爷尚且能等殷小姐那么多年,可我们那么容易就在一起了只要你能够好好的,以后我们一家人有的是时间相处!”
“是啊,你说得对。”
汪孚林笑了笑,轻轻把手按在了小北那环着自己腰身的双手上“如果没惹上张四维,也没碰上过元辅,只要我考中了进士,这时候也能辞官乡做富家翁,等到日后再出来做官。可既然冤仇结大发了,元辅又对我不错,那么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这一次是张四维最好的机会,我不相信他已经发觉我靠上了皇上这尊日后最大的靠山,已经听说元辅的病不大好,已经发觉皇上对元辅和冯保心怀忌惮,还能够忍得住。办好李师爷这桩婚事,就该打硬仗了!”
这一夜,夫妻俩恰是激情四射,半宿未眠。等到大清早起来时,汪孚林去都察院时况且腰腿酸软,坐在马上哪里都不得劲,小北坐车出门去殷家时,又何尝不是在马车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然而,严妈妈得在家里看家,兼且教导新来的几个仆妇丫头,外加以真实容貌卖身进来的“刘英”,跟着她出来的芳容和芳树虽说得用,可到底比不得严妈妈和她留在广东嫁人的碧竹武艺熟稔,所以她到了殷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泡了浓茶来。
送聘,发妆,转眼便是婚礼的正日子。一大早新娘开始梳妆打扮,小北也没闲着,帮着殷二太太应付一拨拨到女方家里来道喜的客人,甚至只能抽空少许安慰了一下紧张到了极的新娘子。等到了下午新郎过来迎亲的时辰时,忙了太多天的她甚至没力气去看那前头是怎么个热闹的情景,干脆就在茶房里坐着歇口气。可就在她很大度地放了芳容芳树,包括茶房里几个仆妇丫头的假,让她们去凑热闹的时候,她突然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门帘竟是被人掀开,紧跟着一个人直接钻了进来!
那人三十出头,一身青绢直裰,黑色布鞋,发间青玉簪,光着头没有戴幞头又或者帽子,乍一眼看去,仿佛不知道是哪家来蹭喜宴的穷亲戚,可小北和人一打照面,却发现来者初见自己微微有些讶异,但随即就显得冷静而从容,行礼的动作非常得体,分明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不知道茶房里竟然还有女眷,恕我冒犯了,夫人见谅。”
听到这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柔,又瞥见此人白面微须,但那几根着实有些不自然,小北不由心中一动,等对方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就开口说道“无妨,想来你也是不想和外间那么多官人们照面吧?殷二老爷作为兄长,得把新娘子送上轿之后才能得闲,你不妨在这里坐坐,不要紧的。”
“哦?夫人怎么知道我是找殷二老爷的?”阴柔青年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就恍然大悟,笑着问道,“可是汪家少夫人?”
听到对方直接开口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小北就笑道“正是我,可是姜公公?”
“呵呵,是我。我还想着打扮得低调些过来,见了殷小姐出嫁,会一会殷二老爷就走。”姜淮摸了摸下巴,呵呵笑道,“之前听送信的掌家说,殷家临时借住的这宅子很大,是当年殷尚的旧宅,多亏汪爷和程爷帮衬,师父才能风风光光嫁女。只可惜前头人太多,我不想被人撞破师父的儿女和宫中太监堂而皇之地往来,只能找地方避一避等一等,谁知道这么巧就遇见少夫人。若不是我临时起意才到这来,还以为是您在守株待兔。”
小北顿时被姜淮这轻松的口气给逗乐了。想起之前对方派来的那个掌家,以及殷二老爷说的那个故事,她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些。
“不是守株待兔,而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姜太公钓鱼?此事出自晋朝苻朗的苻子?方外。”
见姜淮眼睛亮晶晶的,竟然开始饶有兴致地说起了出典,小北顿时愣住了。和汪孚林呆的时间长了,老听他一本正经地说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比如封神演义,小北已经习惯了随口乱说,却不曾想遇到个谈典故的宦官,此时不由得笑道“姜公公真是博览群。我倒没读过你说的,只听外子说过几卷封神演义而已。”
“我可远远不及汪爷。汪爷写的那些故事宫里流传很广,我也拜读过几卷法兰西演义,非常佩服,内堂里流传就更多了。”姜淮说起内堂时,脸上明显带着几分追忆,竟是笑眯眯地对小北说,“希望少夫人头能请汪爷把您刚刚说的这故事也写出来,这封神演义肯定比那些西洋演义更加引人入胜。”
小北只觉哭笑不得头汪孚林一定会抱怨,媳妇你坑夫啊,没事又给我增加工作量她定了定神,这才拐正题道“姜公公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御马监监督太监了,实在很令人惊叹。”
“可和汪爷一比,不是就老了?”姜淮乍一看显得有些高冷,但一说话,便流露出几分当年在内堂时的大胆天分来。见小北笑吟吟的,不以为忤,他想到传言中汪孚林这位妻子的出身,倒有些佩服汪孚林娶妻的眼力。毕竟,他尊敬的殷士儋妻子,那位束玉夫人,就是这样一个很豁达很随和的女人,和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妇截然不同。于是,他见小北抬手示意他在对面坐下,仿佛这里不是茶房,而是会客室,他就毫不在意地坐了。
当然,他没忘记特意解释了一句“我吩咐了我一个干儿子在外头守着,少夫人不用担心头被人撞进来说闲话。”
小北正想问的事情被人直接挑明了,心下还没来得及一松,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就让她一下子抛开了之前闲话家常的轻松写意。
“御马监掌兵,想来少夫人也应该听说过,不过我这个监督太监自然比不得掌印太监和提督太监,只因为当初提拔我的是冯公公,再加上年轻,在宫里也就有几分薄面。”说到这里,姜淮看了一眼小北,见其分明心领神会,竟是微微颔首,他心想什么样的妖孽娶什么样的媳妇,这种事竟然也听得明白,不用完全破,顿了一顿就继续说道,“听说之前汪爷因为辽东的事深合皇上心意,慈圣老娘娘却把皇上叫过去说了一顿。”
没等小北消化完这么一个消息,他就又开口说道“皇上之前有些小风寒,指名召了太医院御医朱宗吉,没想到一问才知道,朱太医竟然病了,连元辅这次病倒,都不是一贯给张家把脉的他去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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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九二零章 荣升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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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幸好!
小北在心里连说了两个幸好,暗想汪孚林素来对朋友那是最没话说的,知道张居正这场病可能会带来各种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几乎成为张家人最常用大夫的太医院御医朱宗吉,因此早早暗暗知会朱宗吉赶紧“病倒”。若非如此,朱宗吉这些天肯定要出入张家把脉诊断开方子,会有多少人去向其打探张居正的病情如何?到那时候,别看朱宗吉还是武清伯李家常用的大夫,仍然摆脱不了那漩涡。
她非常得体地露出了几分忧色,皱眉说道“朱太医竟然病了?这些天只顾着李大人和殷小姐的婚礼,我和相公都没顾得上其他事情,相公就连大纱帽胡同都没来得及去两趟,每次更是来去匆匆,等今天过后,我得请他去看看朱太医才行。”
饶是姜淮八岁入宫,在宫中浸淫了快三十年,也没看出小北脸上有什么破绽。知道没法指望这察言观色的本领了,他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道“听说师父嫁女,我派人前来送礼,原本没指望能喝这杯喜酒,却没想到殷二老爷还认我这个师弟,这才厚颜亲自来了,却刚刚好如此有缘分,撞上了少夫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虽说师父当年对冯公公推荐了我,但冯公公下头人太多,最初也没顾得上我,这个御马监监督太监,是张容斋张公公推荐我当的。”
敢情姜淮是张宏的人吗?
小北刚想到这里,姜淮却又词锋一转道“但冯公公原本属意我去当乾清宫管事牌子,却被张容斋公公拦了下来。后来听说是张容斋公公建议,皇上自己从二十四衙门挑人,我装傻充愣,也就没选上我。”
不愧是被殷士儋看中,特意向冯保推荐的人,这人趋利避害的心思简直绝了!
想到这里,小北便真心实意地赞道“姜公公真是慧眼如炬的聪明人。”
任凭是谁,被人称赞总会高兴,姜淮也不例外。而且称赞自己的不是宫中那些同僚下属,而是外边的官宦夫人,他就更加开怀了,但更多的是一种和聪明人打交道的欣然。既然已经试探出有其夫必有其妻,那么他就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真心实意地说道“师父乡致仕之后,殷家没人出仕,我也不敢随便接触外头的朝官,如今得知师父力推姑爷,甚至为其谋了文选司员外郎之职,我本来想看看能否和他相交,没想到竟然能遇到少夫人。”
知道姜淮此刻不需要拐弯抹角,拖泥带水,小北就爽快地说道“李大人和我家相公是老朋友。他一向知道,我家相公和人相交不看出身,想来姜公公应当听说了,他和司礼监随堂张公公是怎么认识往来的。多一个朋友,多一个帮手,彼此遇事时更能够相互扶助提携。”
“那是自然。”姜淮顿时笑了,“汪爷选了同一这种司礼监一大帮人的产业宴客,虽说不至于人尽皆知,但有头有脸的都知道了。我和内堂掌司陈矩也有交情,当然也就听说了此事,否则,也不敢直接对少夫人提。”
他一都没问小北是不是能够替汪孚林做主,而是非常自然地说道“我这儿正好还有个消息可以告诉少夫人,内次辅张老,这些天揭帖上得很勤。只不过,这是照例要先送司礼监,再送皇上的,不消说,冯公公全都预先过目。只不过,百密总有一疏,少夫人说对不对?”
“确实如此。”小北立刻了头,可她正打算稍稍深入一下这个问题时,却只听外间传来了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姜公公,有人朝这边来了!”
姜淮立刻一弹衣角站起身来,又急又快地小北说道“我在北城靖恭坊炒豆儿胡同有座私宅,我弟弟就住在那。他不像那些老公公的弟弟侄儿一样拿腔拿调,是个挺老实的人。今后若有事,少夫人可使人送信过去,这本当成暗语,写着暗号对应的纸也在里头。不重要,里头的东西重要。”随手将一卷唐摭言给塞了过去,他就继续说道,“至于我要送什么消息过来,自然会有各种法子送到汪爷手上,至于特别的记认,暗号纸上我已经写明了。”
“我一会自己让人去通报殷二老爷,少夫人就不用费心了。”
说完这话,姜淮就迅速闪出门去,小北随即弹起身到门边一看,却只见这位进过内堂,如今在御马监排名第三的太监竟是动作敏捷翻墙而去,先头那个报信的人也无影无踪,直到人消失,她才看到不远处芳容和芳树结伴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仆妇。她立刻放下门帘到位子上,扫了一眼手中的,心中就断定今次过来,姜淮也许本是想和殷二老爷,甚至是李尧卿建立一联系,却直接和自己碰上了。
不过这样的巧合,多来几次更好!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本唐摭言中夹着的暗语序号那张纸片藏进了腰中锦囊里,随即便好似在似的,等到众人进来,说说笑笑,她手里这本却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关注,就这么给忽略了过去。趁着别人都以为她在翻解乏,她把一本随手翻了一遍完,确定只是司礼监经厂中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刻本,她在安排好殷府中那些客人之后,月上树梢时分程时,就随手把顺了去,而不是随随便便就当一本没用的扔在殷府。
而这一夜在李尧卿那边帮忙的汪孚林,就没有小北那么轻松了。和已经过气的殷家相比,昔日李师爷如今却是炙手可热的文选郎候补,再加上他和程乃轩亲自打,黄龙和朱擢都来相帮待客,尽管李父昔日只是个没怎么见过市面的小秀才,一场婚事还是办得滴水不漏。而最让汪孚林又惊又喜的是,他和程乃轩在制艺时文上的老师,也是李尧卿当年的启蒙老师方先生方岩,竟然和柯先生柯镇一同在当日赶了过来,正正好好喝上了这杯喜酒。
靠着汪孚林亲传,千杯不醉的作弊*,李尧卿成功躲过了众多灌酒的家伙,避进了洞房,而汪孚林也在应付完了众多宾客之后,和程乃轩一起被方先生和柯先生拖走。面对两个当年帮忙他们考中举人,进而考中进士的恩师,不论是如今在京师威名赫赫的汪小官人,还是程大公子,全都异常老实。
久别重逢,柯方两位虽说还是举人,相比昔日弟子在科场上一举登第,仿佛还差了几分,但在气势上,他们却更胜一筹。可是,冷脸方先生一开口,却并不是数落两人什么,而是直接对着汪孚林说“世卿,借着小李大喜的日子,我也给你稍带了一个喜讯。你当祖父了。”
程乃轩先是呆呆发愣,随即突然捧腹大笑了起来,还夸张得直接往地上一蹲,拼命地捶着地面。而汪孚林眼角直抽,突然没好气地直接在程乃轩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气急败坏地说道“有什么好笑的!你头不也得当祖父?”
“我至少得等到三十几岁才有这可能,谁像你,二十二岁当祖父,哈哈哈哈!”程乃轩却不管汪孚林那臭脸,只顾着在那傻乐。
“当祖父不好吗?我要是愿意,再过十年就能让人叫我老太爷!”汪孚林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这才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连忙非常关切地向方先生问道,“金宝他们两口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你想他们给你添孙子还是孙女?”柯先生却故意没个正经,故意强调了一个孙字。
“孙子孙女都行,我又不在乎这个。”汪孚林没好气地挑了挑眉道,“但若是头胎生个儿子,女方家里估计能松口气,接下来也可以调理调理身体,不用暗自着急了。”
“那不就得了?沈家小丫头生了个大胖小子。”柯先生冲着汪孚林挤了挤眼睛,随即笑道,“如今叔侄两个大胖小子摆在一块,哭起来能把房子给掀翻了,你家那两位双亲又是高兴又是发愁,喏,这是给你捎带的家。”
汪孚林瞅了一眼还在地上笑个不停的程乃轩,也不理会这家伙,接过那封信就立刻拆口子看。就只见里头厚厚好几张信笺,却不是一封信,而是父亲汪道蕴和金宝一块写的,前头第一张是汪道蕴的,端着父亲架子说了些老气横秋没营养的话,末了才说了重,无非是他和小北的儿子阿毛一切都好,金宝的儿子生下来颇为健康等等,最后顺嘴提了一句汪道昆的现状,还说是汪道昆正在写一部新。
对于老爹的性子,汪孚林一贯知之甚深,因此看过之后就把那信笺随手放到最后,这才开始看金宝那封挺长的信。抬头照例是父亲大人,然后金宝就很有条理地汇报了家中长辈的身体和生活状况,小姑姑小姑父的现状,秋枫在南京国子监的情况,叶青龙的生意推进状态,自己的各种学习情况,仔细到详细写明拜会了谁谁谁其中多半是沈懋学引介的各方名士最后才表达了对于那个新生儿的喜悦。
对于这精心修饰,文采斐然,但本质上却还是流水账的信笺,汪孚林简直无话可说,到最后一股脑儿塞信封,这才对着柯先生问道“金宝又或者是我爹给孩子起了名字没有?”
千万别让我再起!
柯先生看出了汪孚林那怨念,笑吟吟地说道“孩子的小名叫阿福,你爹起的。”
汪孚林简直想去扶额,自己这个双木的小名已经够乡土了,他给儿子起的小名也已经够老土了,结果老爹给重孙子起的小名也一样毫无新意毫无突破,简直是没有最土,只有更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确保一下大名起了没,究竟谁起的,一旁的方先生终于又开了口。
“大名是沈君典亲自过来商量,然后是他和金宝一块起的。汪明川,日月之明,山川之美。”方先生见汪孚林非常满意地舒了一口气,他那一贯比较冷峻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不少人家都想来订娃娃亲,被你爹和沈君典给婉言谢绝了。”
“什么婉言谢绝,这时候就要强势绝才对!”程乃轩终于站起身凑了过来,却是坏笑道,“看来这年头那些结亲的人家还真是不在乎女儿嫁进来上头有婆婆不算,还有太婆婆,太祖婆婆,只想攀高枝。”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汪孚林这次终于强势发言把程大公子的闲话给堵住,这才对着方柯二人拱了拱手道“敢问二位先生大老远从江南而来,应该不至于只是为了李兄的婚事,还有替我带喜得孙儿的好消息吧?是不是还有什么要紧事?”
程乃轩一琢磨,还觉得真是这么一事,连忙看向了那两位当初的魔鬼严师。果然,柯先生和方先生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贯更多话的柯先生就沉声说道“次辅张老给你家伯父连着写了好几封情真意切的信。”
张四维?给汪道昆写信?这是干嘛呢等等,这家伙竟然真的信了他和汪道昆反目!
汪孚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可转念一想,许国识破他的诡计,那是因为同为歙县人,又是拐了弯的姻亲,兼且名利心没有那么重,熬得住且等得起,细细从情谊方面思量就能看得出来,而殷正茂就没看穿。王锡爵也谈不上看穿,只觉得他和汪道昆是政治理念不和。至于其他知道的人,如程乃轩,如金宝,那都是他亲口捅破的窗户纸。
然而,当初汪道昆在廷推兵部尚的时候和他开始出现分歧,张四维和王崇古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汪道昆迫于无奈推了王崇古,然后经过他那大闹一场,让人误以为汪道昆打算和王崇古张四维舅甥重新修好,所以张四维如今眼看他势大难制,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汪道昆身上,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定了定神,汪孚林这才立刻追问道“信上怎么说?”
“南明先生让我们带了原件来。”汪孚林看到柯先生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三封信,却没有直接给他,他不禁皱了皱眉,“先生这是还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如果将来还是当今首辅胜出,你要答应我们一件事,绝对不能让他毁弃天下私学院!”
汪孚林先是为之一怔,继而就爽快地了头“我虽非出自哪家院,可这件事,我答应了!”
第十三卷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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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九二一章 专业坑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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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京师街道上,主干道大多已经设置了栅栏,但四通八达的小胡同太多,五城兵马司又没有那么多人手,怎么也不可能周顾得过来,犯夜者十个里头能有一个落网就已经了不得了。而且,但凡婚丧嫁娶,犯夜却是可以稍微通融的,更何况汪孚林为了李尧卿这场婚事,提早给北城和西城兵马司全都送去了一个分量不小的红包,又和都察院的巡城御史打了个招呼,眼下宾客散去时,自然也就更加井然有序。
虽说柯先生是为了参加李尧卿这个弟子的婚礼而来的,但小北为李家买下又返租过去的这座宅子并不算很大,如今李尧卿双亲又带着宣城的一些亲戚过来,这里当然就不大够住,汪孚林就将他和方先生带了自家安置。骑马家的路上,他捏着袖子里的三封信,心里却颇为吃不准。
从理论上来说,哪怕是出于安全考虑,张四维也应该不会在信上涉及到任何朝政问题,更不会说张居正的坏话。否则,就算汪道昆是因为不满张居正夺情事件忿然辞职走人,可万一这只是顾虑朝局的一个姿态,头把信的内容直接捅给张居正呢?
可无论心里如何难耐,汪孚林还是决定把信拿到家再好好琢磨。等最终进了程家胡同时,他经过程府门前,正要和同路来的程乃轩打招呼各各家,却不想程乃轩笑吟吟地一把拖住柯先生说“双木,当初两位先生一块教的咱们两个,如今师长上京,咱们也一人招待一个,柯先生归我款待,方先生归你安置。得,夜了,晚安,明儿见!”
见柯先生哈哈大笑,很爽快地跟着程乃轩进了家门,汪孚林侧头一看方先生那张刻板的脸,顿时暗骂程乃轩狡猾。可是,就算他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柯先生这个没正经的人教出了李师爷这个闷骚的学生,而方先生这个冷冰冰的老师则教出了汪道贯这么个不正经的弟子,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将方先生引进了自己的家门,又亲自把人带进了客房。
总算他这番殷勤似乎没有白费,方先生没有挑剔什么,也没有教训他大道理,吩咐随身带着的那个童去里间安置行李,就对他说道“南明让我再带两句话给你,他如今在家乡结诗社自娱,日子过得很自在,你不用担心他。他如今也已经五十出头了,起复与否虽说重要,但先保着你自己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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