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5再铸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修改两次
他们原先计划用俘虏去交换胶西县城中被扣押的乌文成等人,但没想到姜思恭过于刚烈,直接自杀了,这下子就不好办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必须立刻议个章程出来。
突然,一个股东敲门进来,把一份文件交给了张正义。“是天文台来的急报。”
张正义连忙打开一看,顿时拍桌而起:“什么胶州水军也来凑热闹了!”
第95章 七舰战歌 上
1258年,9月18日,15:30
胶州湾西侧,黄岛水营驻地。
水营驻地的码头附近,一艘八百料的大沙船已经整备完毕,正缓缓开出港口。
这艘船是特别定制的,船楼特别高,可以居高临下打击敌人,船舷两侧还排布了四门床弩,有强力的远程攻击手段。这样的战船虽然在南方不算什么,但在北地可以说绝无敌手,也就只有守着胶州富地的胶州水营能装备得起了。
不过,之前水营的大部分工作只是划着小船在胶州湾内转悠着巡逻打击走私,这艘大船基本没怎么用到,最大的作用只是给上官检阅。
但是今天,它终于有用武之地了!胶州姜四爷和姜五爷要去剿灭即墨的东海贼,水师也要配合出征,干的还是偷袭腹地这种油水丰厚的活。水营千户赵广得令之后,高兴得不得了,把手下几百个水军好好操练了几天,就等着出去大杀四方了!
姜四爷昨天点了两个千户往即墨去了,估摸这会儿该进了即墨城,明天就能逼到东海关下了。所以水营也计划现在出发,在崂山东侧找个地方潜伏一夜,明天正好攻东海贼一个不备。
现在水营的旗舰带着十三艘战船从胶州湾口鱼贯而出。这些战船都是适应胶州附近水情的平底桨帆船,不算很大,一艘船装了三十多个水手和战兵,都是常年在水上打混的好手,还有近二十个征发来的桨手,把船塞得满满的。这样的战船虽然还没商船大,不过运动灵活,战斗力强,一般的商船绝不是对手。
赵广站在旗舰船楼上,意气风发地指挥着手下打出信号,令船队在青岛以南的洋面上变化出各种阵型,一会儿摆成一个一字长蛇阵,一会儿摆成一个阵。水兵们光着脚在船板上跑来跑去,被他折腾得好不耐烦。
但他没想到,他们闹出的这一番动静,居然全被东海人看到了眼里!
东海觅天台自从战事爆发之后就把观察星象的望远镜转了个角度,观察起了胶州的动向。觅天台所在山峰海拔六百多米,西侧的胶州湾一览无余。胶州水营本来就是重点监视对象,这次他们又是兴师动众地誓师,又是在海上排出各种阵型的,闹出了好大动静,果不其然引起了监视人员的注意,报告给了军事委员会。
……
九月十九日,凌晨时分,半岛区,临时港。
虽然东方的天色已经发白,但太阳仍然没有跃出海面,西方的天空中仍然能看到点点星光。
港口中密密麻麻排布了二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木帆船,其中包括一些为东海商社立下卓著功勋的老船,比如起点号和纵横号。但现在海军不缺船倒缺水手,这两艘老船便从海军服役序列中退了下来。起点号作为极富纪念意义的东海海军首舰,已经决定封存起来,待将来技术进步后作为纪念品。而纵横号则作为训练舰留在东海培养新水手,顺便执行一点运输任务。
两艘自造的小福船“金牛”和“白羊”仍然留在海军现役序列里,不过只执行一些辅助任务,主力已经换装了最新的星火级。现在五艘星火级静静停在港湾里,即使没升起帆,也显露出了独特的美感。
港区北边的空地上,现役七艘主力舰的船员排出了七道队伍,虽然不像义勇队那样整齐,不过还算能看。队伍前方,韩松站在一个小土坡上,旁边点了一堆篝火,在进行着战前的动员演讲:
“……现在他们冲过来了,一路践踏着农民的麦田,还肆无忌惮地劫掠着家畜和粮食,从灶后床底翻出最后一点铜钱。他们自己做着这种强盗的行为,却把我们蔑称为贼匪,简直是无耻之尤!”
水手们也群情激愤,高喊起来:“无耻!”
韩松挥着手,继续说:“现在他们要来抢我们了!想想你们的房子,还有存款余额,你们愿意将这一切拱手送人,让他们白白鱼肉吗”
“不愿意!”
“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什么”
“有大炮!”
“好,”韩松得意地笑着,“现在上船,用大炮轰他们!”
水手们高呼起来,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转身陆续登上了船,升起海翼帆,迎着清晨的阳光,将七艘装载了火炮的战舰开出了临时港。
海洋部这几年一直在努力培养水手,不过到现在勉强胜任的新老水手也不过二百出头,一艘船上连三十人都分不到。其中五门炮就要至少十五人,操帆掌舵又得近十人,都没几个打杂的了。没办法,军事委员会又从刚打完一仗的义勇队中挑了一批受过出海训练的拉上了船,包括整个第二连和两个炮兵排,后者可以立刻拆分成八个炮组,有力地补充了舰队中水手的不足。
……
“千户,快醒醒!”
崂山东侧一处荒凉的海湾中,停泊着一大多小十几条舰船,其中最大的那艘旗舰上,赵广正和衣而卧睡在做着美梦。梦里,他指挥着庞大的舰队,扬帆四海大破贼军,贼军四散而逃,他哈哈笑着命令军士吹响号角进行追击。正在这时,座舰突然颠簸起来,不过赵广不以为意,海上嘛,颠簸是正常的……等等,这也太颠了吧,不对劲啊……
于是他睁眼一看,失望地发现原来是在做梦,颠簸只不过是亲兵在摇晃自己罢了。
他顿时有些烦躁,从床上坐起来,问:“怎么回事”
亲兵急切地说:“千户,哨探来报,北边来了好几艘东海贼的大船,气势汹汹,一看就来者不善啊!”
水营驻扎在贼人家门口没多远,自然不会放松警惕,桅杆望斗上例行有人观望不说,还撒出了小船守着,岸上的高地也安排了眼力好的看着,二十里以内的海岸一览无余,东海人的舰队一出现,就被发现了。
赵广听到这个消息一惊,一边起身披甲,一边问:“可真确定是东海贼的船”
“确实没错,”亲兵帮赵广穿上盔甲,“不少弟兄都辨认过,有大布篷,还有前桅杆,除了东海贼可没第二家了!”
星火级去过几次胶州,独特的船型给胶州水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少人都能认出来。赵广披挂完毕,走出船楼,道:“他奶奶的,这贼人鼻子还真灵,居然被他们发现了。算了,他们过来送死也好,整队,出战!”
几名亲兵簇拥着赵广上到了船楼顶部,他往北方定睛一看,果然十多里外有几个小黑点,但他眼力不如专业的瞭望手,看不清细节。
他盘算了一会儿。现在刮的是北风,敌顺我逆,对我有利,如果我方不动,贼船大约要三四刻才能过来。眼看建功立业就在眼前,要等这么久实在让他有些心痒难耐。
他又看了看东南边的洋面,空旷旷一片一览无余,又看看东北方的洋面,倒是有几个小岛。
“若是在此处以逸待劳,若是贼军不敌,直接顺风向东南逃窜,就不太好办了。”赵广捋着胡子,深沉地说着自己的思考,“但若我军上前迎战,把贼军堵在那几个小岛之间,贼船皆是海船,回转不便,那就无路可逃了!”
水营也没几个幕僚,亲兵们纷纷附和道“千户英明”。
赵广哈哈一笑,威武地大喊一声:“传令各战船,出海,迎战!”
各小船纷纷接令,慢慢划出了海湾。倒是旗舰没有桨,只能戗风而行,很是笨重,在海上挪了好一阵子。等摆正队形,东海贼的船已经接近到五里以内了。
此时已经能清楚地看清贼船的详情,赵广见他们排出了一个一字长蛇阵,忍不住大笑起来:“贼人果然是贼人,对水战一窍不通。哪有这么打仗的,这不是给我们各个击破的良机了吗哈哈,传令下去,排出二龙出海阵,包夹他们!”
胶州水营别的不说,变化阵型的本事倒是有一套的。很快,十几艘小船就按事先确定的顺序,左右分开,排成两列,慢悠悠地划着水。这个距离下,贼船已经难以转向,战船上的水军们准备好了绳钩和登船用的长梯,摩拳擦掌,等待东海贼自投罗网。
没想到,东海贼的怪船队接近到两里左右的时候,为首的那条突然把帆转了一个角度,随后整条船就以一个难以想象的大角度向西偏转起来,后面的船也陆续跟上,仍然排着一字长蛇阵,绕到了胶州水营的西侧!
赵广有些诧异,正在思索该如何变阵,贼船已经到了一里之外,降下了一大半的风帆,速度骤然降低。这下子就奇怪了,贼人这不是弃长取短吗但这个好机会不能错过,他连忙指令东侧的战船向西移动,进攻东海贼的海船。
现在又没有无线电,发不了太详细的指令,只能以旗鼓号令,发令要折腾好一会儿。
东侧的六艘战船接令后,一窝蜂向西涌去,而原先就在西侧的七艘战船更是指令桨手全速划船,准备夺取贼人的这几艘大船。
眼看着就近到了百丈之内,船上的士卒们抬头看着敌船,垂涎欲滴。西边的大海船船舷上都没几个人,连弓箭手都没有,简直如同娇滴滴的少女一样无防备,只要跳上去就能轻松拿下——只是,那几个铁管子是什么
第96章 七舰战歌 下
1258年,9月19日,8:03,崂山湾。
旭日东升,配合着秋季的海风,环境相当舒服。
第一舰队趁着北风,向南以过八节的高速疾驰,旗舰“寒露”一马当先。
接近战斗位置的时候,寒露号把高高挂着的全红色的战斗信号板换了一下,命令一个接一个传递到后面,从最末尾的白羊号开始收帆降速,然后前面的战舰也次第降下了帆。
东海人同样受困于海上难以有效传递信息的问题,但他们采取了许多手段试图改善这一点。传统的信号板通信被不断加强,不但能表示丰富多样的信息,还预先编制了许多代号、简易指令和行动方案,实战时很快就能传递足够的信息。
寒露号上,几只躲在帆后的海鸥不满地鸣叫了几声,飞离了桅杆。韩松站在艉楼上,目送它们离开,又看着蜂拥而来的胶州战船,叹了口气,说道:“又是桨帆船,我最讨厌桨帆船了,全靠人力换来短暂的机动性,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说完,他看了看表,对前方喊道:“郑林,开炮吧,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海战!”
甲板上的枪炮长郑林听到,立刻一丝不苟地按格式回复:“收到!”
寒露号的左舷上,五门狮吼炮一字排开。作为旗舰,寒露号有优先装备新式火炮的特权,目前海军总共才17门狮吼炮(原先11门,军委会又把东海堡的4门和金口炮厂新下线的2门拨了过来),寒露号就装备了5门,其它六艘船每船只有2门。
这些小炮跟后世风帆战舰上动辄24磅32磅的巨炮没法比,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那就是移动方便,不用太拘束于炮位。星火级每侧船舷都有五个炮位,平时火炮错开布置,需要加强一舷火力时,只需把对侧的四轮小炮车推过来,再把阻拦索扣上就可以了。
郑林看看这些心爱的狮吼炮,又看看拼命划过来的小木船,眼神中充满着怜悯和不屑。他高喊了一声“准备”,然后从船头走到艉楼前,依次拍了五个炮长的肩膀一下。他们接到指令,立刻用手中的火节子点燃了火门上的引信,狮吼炮轰鸣着将铁弹发射了出去。
“轰、轰、轰、轰、轰!”
敌船很明显是为了接舷战而设计的,虽然船不大,但是甲板和船楼很高,投影面积一点不小。五枚g的铁弹次第从左舷射出,其中有三枚成功击中了东边冲得最快的那艘敌船,剩下两枚则打出了一大片水花。狮吼炮的威力明显要比虎威炮高一大截,炮弹直接穿过敌船薄薄的软木船板,打出一片木屑和血花,哀嚎与炮声交织着,在海面上不断回响起来。
炮组看都不看,立刻装填起了下一发,而郑林观察着战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满意。
客观来说,这三枚命中的炮弹虽然声势惊人,但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虽说击中了好几个人,打穿了船板,但只是多了几个洞而已,都没怎么进水。被击中的敌船停了下来,与其说是被击坏了,不如说是吓傻了。
但是不要紧,后面还跟着六艘船呢……
紧接着,战列线中排第二位的霜降号也开炮了。敌船密密麻麻冲过来,很容易命中,又有三艘倒霉的桨帆船被击中。
再接下来,又是后面的小雪号……
在接连的炮击下,敌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有的踯躅不前,有的却加速想拼一把,但纷纷成了显眼的靶子,被火炮优先照顾。
这一轮炮击下来,其实胶州水师真正的损失并不多,直接被炮弹杀伤的不过三五十人而已,被轰沉的船也只有一艘——这艘船冲得太猛,被轰中了七八炮,进水太快,也算倒霉了。
但是经过这种闻所未闻的“雷霆轰击”,对方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已经失去作战的勇气了。如果这是玩游戏,就能很清楚地看到敌军的生命值只减了一格,但士气值已经到底了。
受此冲击,他们的速度骤然减慢,而第一舰队则升帆前进,绕过那艘大沙船,又顶着西北风向北转向,在侧逆风中缓慢地向正北行驶,依旧排成战列线对西侧的敌船轰击起来。等这一轮过后,又转向西,如法炮制。
海翼帆的优势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帆面随着风向不断转动,为船只提供了充足的转向扭矩和动力,使得变换位置的动作灵动而有序。
经过漫长的轰击后,呃,一艘船都没轰沉,只是把它们轰得遍体鳞伤不成样子失去战斗力了。敌军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在海上无助而彷徨,甚至还出现了逃亡的情况——有两艘船似乎是被吓破了胆,升起了帆,拼命朝南划着试图离开战场。
韩松没理他们,指挥舰队转向南,又开始了第四轮的轰击,巨响和硝烟再次在海上弥漫开来。这下子敌军再也坚持不住,一窝蜂向南逃去。
但在顺风中,他们的速度显然不如采用了海翼帆的星火级,轻松被追上,又不得不转向东侧外海逃窜。
追击过程中,多达五艘胶州战船被击沉或者慢慢进水沉没,还有两艘见跑不过,干脆降帆打起了白旗,剩下四艘逃到了那艘大沙船旁边,躲到了它的背后。大沙船似乎被激怒了,船上响起了低沉的鼓声,朝向第一舰队的方向冲过来。
“好嘞,那我们就去会会它,”韩松用望远镜看着那艘大船,有些贪婪,“注意点,打船楼就行了,别打船身。我看这船还可以,缴获下来拿去金口运货应该不错。”
……
“好,等放近了再打……”
寒露号的左舷中央炮位土豆三旁边,炮长潘学忠接到郑林的指令,瞥了一眼前方逐渐接近的大沙船,就低头检查起弹药来。
潘学忠是两年前跟着起点号一起来到东海的五个南宋船员之一,两浙东路婺州(金华)人。当初他没打算给东海商社打长工,想着来年就随船回去,结果到了东海之后发现当地生活还不错,就留了下来,后来出海赚了好几笔外快,就更死心塌地了。由于他识些字,算术学得也很快,因此被股东们很是重视,现在在寒露号上是郑林的副手,操纵位置最中央的土豆三。有小道消息称,随着海军船越来越多,军官位置不可能总让股东们占着,他就在下一批提拔的名单之中。
说话间,寒露号与大沙船已经接近到了百多米的距离,潘学忠检查完弹药,刚要抬头,就突然听到一声“不好,趴下!”。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一低头,然后就听到一阵呼啸的破风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然后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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