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年轻的苦修士有时候觉得宝座上的那位心胸太狭隘了些,有时候又觉得是年轻的裁决主教大人锋芒太盛的原因,但他从来都不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阿佛洛狄德大人会真的背叛陛下,年轻的大人只是有时候太随性了些而已,那些无端的猜测和进言,多数也都是来自于年轻大人的随心所欲。
所以当阿佛洛狄德大人问他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道:“都待了七天了,不如请老大人过来一叙。”
年轻的裁决主教微微一笑,就连台阶下的苦士修都看得有些恍神。
“拜克里德斯,你想得太多了,这样不好。”裁决主教微笑着,目光露在苦修士那张年轻的面孔上。
年轻的苦修士微微欠身道:“事实会证明我的三思而后行并非多此一举。”
阿佛洛狄德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倔强的年轻苦修士,点了点头道:“那这样吧,你派人去殿门处守着,等老大人一出来,就将他请过来。别让他自己走路,让赫拉克勒斯把老大人背过来,反正他一天到晚也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被称为拜克里德斯的年轻苦修士笑了笑:“那好,属下这就去安排。”说完,心满意足地拾级而下。
阿佛洛狄德目送年轻苦修士的背影消失在祭坛的背后,脸上的笑意渐盛,喃喃自语道:“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米诺斯大人会把你这个家伙安排在我的身边,虽然倔强了些,但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只是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能明白,无论如何,老头子都不会再让我舒舒服服地当这个裁决主教了,唉,他们华夏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么多年了,怕是老头子一天的安稳觉都没有睡过呢!”他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冰冷起来,有些事情他还没有调查清楚,但这世上没有能包得住火的纸,真相也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不急,一点都不着急,他有足够地耐心等待着真相来临的那一日。
他重新拿起那本马可奥列留拉丁文版本的《沉思录》,晨光淡淡地落在那泛黄的书册上,直到远处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让他的思绪重新从这册流传千古的佳作中抽离出来。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肌肉如岩石一般结实的少年人,他的背上背着一位看似风烛残年的老者,因为少年奔跑的速度很快、步伐很大,老人的雪白发须在风中向后飘扬。
少年人的身后,年轻的苦修士不停地喊着:“赫拉克勒斯
,你慢点,慢点,老大人经不住你这么颠簸!”
倒是被少年人背着的老人丝毫不慌,被少年背在背上飞速前进时,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那少年几乎一步便能跨出五、六米的距离,眨眼的功夫就将苦修士拜克里德斯甩在了身后,进了裁决殿后,看到那神座上的青年,咧嘴嘿嘿一笑,步伐更大,两三步就到了那台阶前,而后更是一跃十阶,只数息的功夫,便带着那老人到了裁决主教的面前。
一声闷响,少年落地,但却用膝、胯承载了绝大部分的反震力,背部无比平稳,而后蹲下身子,让面色潮红的兴奋老人双足着地。
老人轻咳两声,笑着拍了拍少年身上结实的肌肉,说道:“赫拉克勒斯,你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对得起裁决主教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少年是黑发黑眼橄榄色皮肤的地中海人种,此时被老人夸奖,憨厚傻笑挠头,最后还是抬头看向那从裁决宝座上走下来的青年,如同考试得了名列前茅等着家长表扬的孩子。
阿佛洛狄德点点头:“干得不错,去吧,今天的功课可以免了!”
壮实的少年笑得露出两排牙齿,转身便飞奔而下,他穿过祭坛的时候,苦修士拜克里德斯才与他擦肩而过。看到冲自己扮鬼脸的壮实少年,苦修士哭笑不得,但却也知道,这孩子说不得骂不得,毕竟这是裁决主教大人收养的小家伙。而且虽然这小家伙憨傻了些,但做起事情来却是丝毫不含糊,目前的实力便已经能排入裁决殿前十,假以时日,必能成为裁决殿和苦修士一脉的中坚力量。
台阶上方,老人微微捶腰,露出一口缺了牙的牙床,笑道:“听说上个月,他把圣教骑士团的一位骑士长揍得满地找牙?”
阿佛洛狄德笑着将老人扶到自己的裁决宝座上,自己侧身站在一旁,微笑道:“奥尔德斯以为我不在,便没人给裁决殿撑腰,赫拉克勒斯这孩子眼里又揉不下沙子,揍得满地找牙还算轻的,如果我在场,一定会把他送上火刑场!”
坐在宝座上的老人微笑摇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嗜血如命的孩子。米诺斯支持你接下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他这是给你凭空造了一座樊笼。这些年你苦心把自己经营一个动不动就杀人的恶魔,所以那些人听了你的名字就会害怕,可是孩子,你要知道,武力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有的时候,用头脑、用和平的手段,问题会得到更完美的解决,不是吗?”
阿佛洛狄德却笑道:“老大人,我怎么记得当年你告诉过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呢?”
看到这里,很多书友应该都知道了,徽猷和这位裁决主教是同胞兄弟,他们的身世是怎样的秘密呢?答案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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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龙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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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修士拜克里德斯端了一杯热茶恭敬地送到老大人克瑞俄斯的面前,目光慈爱的三朝元老微笑点头致谢:“谢谢你,亲爱的拜克里德斯。”
年轻的苦修士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日理万机的老大人居然会记得自己的名字,以至于宽大袖袍下的手都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裁决主教阿佛洛狄德看出了年轻苦修士的紧张,微笑挥挥手道:“不是说有几位殿中的同仁要回来述职吗?”
拜克里德斯如释重负,弯腰低头倒退十余步才转身下了台阶,空旷的大殿里便只剩下老大人和裁决主教两人。
“你回来多日也不曾觐见,陛下对此颇有微辞啊!”老大人克瑞俄斯轻抿了一口热茶,而后不由得赞道,“好茶啊,是那个遥远的东方古国产出的红茶吗?”
阿佛洛狄德微笑点头:“回来的时候就给您捎了两斤,冬末春初的时候,喝些红茶对身体有益!待会儿我让拜克里德斯送到您府上去。”
老大人笑着叹息一声:“你这倔强的性子啊……”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我和米诺斯都年轻的时候,也曾谁也看不惯谁,见了面就恨不得打上个三天三夜,到得如今这个时候,倒是颇为怀念那些莽撞的日子。”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老大人一脸唏嘘,眼神中也透着股向往的神采,等到反应过来之际,便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嘲道:“人老了便是这样,总是会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
阿佛洛狄德微微一笑,道:“能回忆起来的,多数都是美好的。”
老大人点头道:“不错,所有的仇恨都会在岁月的洗礼中逐渐消糜,剩下的便是那颗向往完满的心随尘埃逝去。”老人顿了顿,继续道,“从前你为了裁决的位置四面竖敌,如今若是连陛下都信不过你了,往后的日子怕是就没那么从容了。”
阿佛洛狄德淡淡一笑道:“从容与否,在于人心。大人,您是三朝元老,圣教上下的事情,您无所不知,所以关于我的身世,我想向你打听……”
不等阿佛洛狄德说完,老大人克瑞俄斯便摇头道:“这件事,这世上原本只有三个人知晓,但三者已逝其二,另外一位如浮萍般远飘江湖,怕是难觅其踪啊!”
阿佛洛狄德诧异道:“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米诺斯长老?”
克瑞俄斯轻抚白须:“不错,我只知当年米诺斯与华夏那位佛宗大智者噶玛拔希在阿尔卑斯山巅立下旷世之约,不过这两人如今一个回归了圣天的怀抱,另一人也循例天葬,只有当年在场的现证人如今还在活在这个世上。算起来,他的岁数比已经离开我们的那两位似乎还要大一些。现在想起来,米诺斯当年说得不错啊,最是没心没肺的往往在这世上活的时间越长。”
阿佛洛狄德奇道:“老大人,您说的那位见证者是谁?我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克瑞俄斯摇了摇头道:“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找到他,除非他自己现身。”
阿佛洛狄德道:“除非他自己现身?他究竟是什么人?”
克瑞俄斯微微一笑道:“就是现在圣皇陛下恨不得食
其肉喝其血的那个人……”
不等老大人说完,阿佛洛狄德便颤声道:“难道是红狐?”
克瑞俄斯微笑摇头:“不,我的孩子,是红狐的师父。跟我们西方以龙为恶不同,华夏人以龙为尊,所以,他是青龙。”
爱琴海上刚刚升起朝阳的时候,遥远东方的华夏魔都刚刚过了午休时份,因为正月里,整条美食街上仍旧开门营业的铺子并不多着,唯数几个开着的店铺里也就数这家牛肉面店生意算不上惨淡,但中午也只是卖出去两碗面条。店里也就老板和伙计二人,看上去倒是颇像祖孙档的营生。
“老头儿,今天中午要吃几两面?”趴在桌上无聊地盘弄着一只破旧手机的伙计有气无力地问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板。
花白胡子的老板被约莫年轻还不足二十岁的伙计称为老头儿,他也不生气,任由午后的阳光将身上的那件破棉袄烤得微微发烫,大约过了几分钟,才听他中气十足地道:“四两面。”
趴在桌上的伙计“哦”了一声,嘀咕着老板听不见的话,起身需要去厨房扯面。
“记得洗手!”门口的老头子冲里头嚷嚷了一声,听到里头不耐烦地回着“知道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过头,继续晒太阳。
不多会儿,伙计下好了面,加了两片牛肉和葱花,送到在店门口晒太阳的老板面前。老头子接过面碗定睛一看,便不悦道:“怎么只有两片牛肉?”
伙计没好气道:“今儿中午才卖了两碗二两的面!”
老头子刚想发火,但似乎觉得伙计说得有些道理,只好偃旗息鼓:“过了正月十五就好了!我说龙五,你小子攒那些钱干啥用?你看看你,人家年轻人都买个苹果三星的手机,你倒好,一部破山寨手机,坏了修修了又坏,还不说去换部好用的。我看今儿中午来吃面的那小姑娘用的手机就挺好……”
被称为龙五的伙计不耐烦道:“别叨叨,吃饭!”
老头子撇撇嘴,把自己碗里的两片牛肉夹给蹲在门槛上呼啦啦吃面的龙五:“年轻人多吃肉,我这把老骨头了,吃了不消化。”
龙五看着那两片薄薄的牛内,皱了皱眉,想了想,便夹了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韩老六家的牛肉就是厚道,是真正的苏北水牛肉。”
老头子呼啦吸了口面,任何面汤汁水顺着花白的胡须滴落下来,同样含糊不清道:“韩老六那是想招你当女婿。”
龙五正吸了一大口面,被老头子一句话呛得面条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他那闺女长得跟猪大肠似的,谁吃饱了撑着去当他的上门女婿。况且了,等我攒够了钱,一半留出来闯江湖,一半留着闯完了江湖娶媳妇儿!”
老头子哼哼唧唧道:“就你这三脚猫的水准,还闯江湖,小心一头扎进去淹死你。听我老人家的,好好儿娶个媳妇儿热炕头过日子,那些里的东西,都是他娘的骗人的!”
龙五怒目相向,擦干脸上的面汤,良久才道:“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转眼的功夫,四两面便入了老头子的腹,速度不可谓不快,最后便见老人家捧着大海碗,
仰面朝天,几乎将整只大海碗都扣在了自己脸上,将碗里的汤汁添得干干净净这才作罢,而后拍拍肚皮,满足笑道:“每天中午一碗面,快乐赛神仙哟!”
蹲在门槛上的龙五终于将视线从大冬天还穿着超短裙的大长腿上收回来,嘲讽道:“你老人家就这么窝囊了一辈子,还神仙呢……”
老头子挺直腰板,怒目相向:“想当年……”
还没等他说完,蹲在门槛上的伙计已经起身,那些在龙五看来全属虚构想象吹牛皮的“想当年”,他早就要听得耳朵生茧了——要是老头子真是个什么武林高手,龙五就敢把自个儿的脑袋取下来给全天下人当马桶用。
在店里并排支起两张板凳,龙五就准备午休,刚刚才躺下就冷不丁听到门口的老头子将脑袋从塑料帘布缝隙间凑了进来:“喂,臭小子,你喜欢的那个什么丁香姑娘回来了,不过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一男的开车送她回来的。”
龙五连忙从硬邦邦的板凳上爬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趿着一双破棉鞋快步踱到门口,却也不敢探出头去,只敢将塑料帘微微掀开一条小缝,看着斜对面小超市门口,一个脸上有几粒雀斑麻子的姑娘正在跟一胖子话别,正是对面超市的收营员丁香。龙五再观察自己的“情敌”,五短身材,一脸横肉,长得极磕碜,唯独一点比自己有优势的就是一辆停在路旁的哈弗越野车——龙五喜欢车,没事儿就拿着破手机窝在店里网上看各种车,所以一跟就认出了这车的定位,十万国产越野,原来觉得性能不错,也皮实,但此时却觉得,这车太他娘的装x了,不行,自个儿以后有钱闯江湖的时候,一定得弄辆进口车,如今这世道,光光十步杀一人可不够,事了拂袖去那就更没面子了,怎么也得弄辆进口车……
“哼!”龙五看着娇羞的丁香,发出一声愤怒的哼声。
“哼哼唧唧有个屁用,有本事生米煮成熟饭,跟这小超市合并了过日子!”一旁看热闹的老头子完全不嫌事儿大。
龙五被他说得意兴阑珊:“煮个毛线!”转头便又躺到了长条板凳上,唉声叹气。
门口的老头儿看看那丁香,又看屋子里的怂货,不由得摇头长叹:“这年头,还真是啥事儿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儿小的。想那噶玛拔希到死都是童子身,偏生给我调教出个处处留情的混账徒孙。想我老头子年轻时风流倜傥,怎么晚年就收了你这么个不长进的徒弟呢?”
躺在长板凳上的龙五气得翻了个身,赌气好一阵子,最后还是翻身下来,穿上破鞋就径直往对面的小超市里走去。
老头子看得目瞪口呆,目送徒弟进了小超市,抚须感叹:“儒子可教……”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小超市里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紧接着就看到自己那倒霉徒弟从超市门口抱头鼠窜出来,一个手里拿着扫帚、脸上有几粒白麻子的姑娘跟着冲到门口,叉腰指着龙五的落荒而逃的门影:“龙五你个赤佬,再敢来调戏老娘,小心我骟了你……”
坐门口晒太阳的老头子捂脸不忍直视,暗自感慨:“孽徒啊孽徒,怎么就连你那师侄儿的千分之一都抵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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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午夜腊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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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超市小收营员棍棒打出的龙五一直到晚上都闷闷不乐。
七点半,牛肉面店就打了烊。
以往都是八点准时打烊,这些年来,似乎日日都是如此,一来二去,周遭来吃面的人也就习惯了。
铺子是前店后院的结构,如今在魔都城乡结合地带已经不多见了。关了门便是爷儿俩吃晚饭的时间,老头儿从厨房翻出一包油炸花生米,拿了一瓶已经喝了大半的洋河大曲,坐在被龙五擦得一尘不染的桌旁,喝一口酒便向嘴里扔上一粒花生米,嘎嘣嘎嘣的声响,听得坐在对面一脸愁绪的龙五愈发唉声叹气。
“老头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穿着破旧却干净厨师服的龙五萎靡不振地问道,“是不是弄辆哈弗越野车开着,丁香就能多看我两眼?”
老头子轻轻将落在自己胡须上的盐粒捡起来扔进嘴巴里,撇嘴道:“说到底啊,这种事情跟有没有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因为我是一开破面馆儿的?”龙五有些委屈。
“错!”老头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龙五有些困惑地看着老头子。
“面馆是我开的!”老头子很认真说。
“你……”龙五气得从长条板凳上站了起来,指着老头子的手指有些颤抖,但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气呼呼地又重新坐了下来,“那给我发工资!”
“工资?”老头儿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先是笑,而后是捧腹大笑,最后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龙五更委屈了:“人家中学生一个月都有一百块钱的零花!”
老头子道:“你不是让我给你存着的吗?谁要闯江湖来得,谁要闯完了江湖还要讨老婆来着?”
这回龙五再度偃旗息鼓,气鼓鼓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伸手道:“那……那我提前支一部分……”
老头子看着他,笑着说道:“嗯,假如这个月你能把我教你的东西都融会贯通了,我可以给你先预支这个月的薪水。”
龙五一对小眼睛咕噜一转,一拍桌子:“成交!”说着,起身又去厨房炒了盘青菜出来放在老头子面前,“多吃菜,省得一天到晚在茅坑里哼哼唧唧。”
被人戳中短处,老头子有些恼羞,抬头道:“那是肠胃功能紊乱。”
龙五笑得肩膀抽了抽道:“你又不是医生。”
老头子怒道:“我可比医生厉害。”
龙五耸耸肩,仿佛跟哄小孩子似的:“行行行,你是天下第一高手!”
老头子却道:“原本就是。”
龙五唉声叹气,喃喃自语,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怎么摊上个这样的师父。
一老一少斗了一个钟头的嘴,最后各回各的房间,各睡各的觉。
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
有的事情,时间长了,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比如,大隐于市。
入了夜了,魔都郊外一片静谧,前店后院的小宅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师徒二人似乎都没有打呼噜的习惯,但呼吸却均匀得如同掐表计算过一般,若是此时有
懂得华夏武道内家功法的人在此,必会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对师徒居然在睡梦中也在练功。
午夜时分,一丝比外面树叶摩娑还要微弱的声响从店后的小院里传来。
一道玄衣身影悄然落入巴掌大的天井中,感受到院角扑鼻而来的腊梅香,玄衣男子微微一笑,正欲伸手去摘那腊梅,却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不问自取是为偷!”披着破棉袄的青年一脸不悦地双手插袖,脚上趿着一双破棉鞋,“大晚上的,不敲门非要飞檐走壁,你以为你是楚留香啊?”
玄衣男子似乎对这青年人很感兴趣,看着他问道:“多大?”
龙五下意识地答道:“过了年了,刚十八。”
玄衣男子笑了笑,点点头道:“不错。”
龙五皱眉:“你大晚上的,跑我家来干嘛?偷腊梅?”说完这话,龙五也觉得自己很无厘头,冲东厢房的屋子里喊了声,“喂,老头子,找你的。”
东厢房里的呼吸依旧平稳而悠长,玄衣男子苦笑一声:“我其实是来找你的。”
龙五偏了偏脑袋,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玄衣男子道:“找我?干什么,你想吃面的话,明儿一早八点开门营业后再来!”说着,便转身就要回床上继续睡觉——真是的,人家刚刚梦到要跟小丁香亲亲我我的时候,美梦就被这厮打断了,怎么能让人不恼火?
“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玄衣男子也不急,对着龙五即将关门的门影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句话很有意思,我也很喜欢。”
龙五迈出堂屋,瞪着玄衣男子,有些恼怒,哦不,应该说是恼羞成怒,就好像自己的某块遮羞布被人生生扯开一般:“你偷听我跟老头子说话!”
玄衣男子笑了笑道:“我没有偷听。”
龙五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玄衣男子道:“我正大光明地听的。”
龙五皱眉:“我怎么没发现?”
玄衣男子笑道:“这话你一天要说五遍,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你都记得住?”
龙五点头:“那是自然,我见过一眼的人,到死都忘不掉!”
玄衣男子点头微笑:“嗯,你是天生该活跃在特殊战线的那类人。”
“特殊战线?”龙五不解,但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变得煞白,“你走吧,我就是一拉面师傅,除了拉面,我别的啥也不会。”
玄衣男子微笑不语,目送龙五关上门后还在门缝里观察自己。
他并不着急,夜很长,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聊。
龙五在门缝里看到玄衣男子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有些生气,便蹑手蹑脚地进了东厢房。厢房里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温度并不高,便这仍数九寒天的天气里,老头儿合衣而眠,没有盖任何被子。龙五似乎从小就习惯了老头子这样的习惯,缓缓走到床边,想了想,最终在床边蹲了下来,托腮看着胸口随呼吸微微起伏的老人。
“睡得真香!”龙五皱着眉,心道,“要是有人这会儿跑进来偷了东西,怕是你都不知道!”不过转念一想,这家里似乎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什,怕是有小偷
进来了,也会败兴而归了。
龙五蹲得累了,换了个姿势,真打算去自个儿屋里抱了绵被到这边来打地铺,却不料突然听到床上的老人道:“你再不去睡,我就把你送给外面的那个讨人厌的小家伙。”
龙五吓了一跳,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不一会儿,西厢房里再度响起那节奏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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