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你有这样的心态,我也就放心了。”他沉默了片刻后又道,“见到他了,代我向他问声好。”
李云道转过头,打量着这位如今在二部中地位特殊的陈家中年男人,狐疑道:“为什么不自己去见他?”
陈真武露出一丝苦笑道:“似乎他还没有想要见我的意思。不过说起来,他们在京城挥斥方酋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在他眼里,我恐怕还是那个吸着鼻涕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不点。”
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说自己是小不点,这场面若是有外人在场,定然会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声调,李云道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让他有些伤感,似乎身边这个一身玄衣的中年男子,这辈子都在追逐着那年闪耀的光芒,直到如今,他都没有放弃过。
李云道沉默了良久,最后终于问出心中琢磨了许久的一个问题:“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陈真武仿佛被一方铅石慢慢拖入了回忆的泥潭,
“对于长辈们来说,他是曾是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那个,对于京城的同龄人来说,他是一个优秀得让所有人望尘莫及的竞争对手,对于敌人来说
,他是所有站在华夏对立面的邪恶力量的终结者。”
李云道点了点头,说道:“但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陈真武终于扭头打量了身边的年轻人一眼,说道:“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可能什么都想要的,总是要放弃掉一些东西,才能得到另外一些。我想,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想通了这一点。”
李云道看着雨云消退、天色渐亮的夜空,有些茫然地道:“这些,都是代价吗?”
陈真武缓缓道:“是代价,却也是性格所致。他那样的人,认准了一个目标,便从此不会放弃,在追逐某个他认为是终极的目标时,身边的一切也就都需要为之让路。”
李云道却笑道:“我这辈子,恐怕是达不到他那个高度喽。”
陈真武笑道:“当时其实可以有很多种处理方式,只是他习惯了用武力解决所有问题,才钻进了最后不得不假死于北非的死胡同。你与他不一样,这几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很聪明,而且在智力上的优势远胜很多人,这是你父亲他所有没有的优点。当一个人习惯了所有问题都用武力来解决后,他就会下意识地摒弃其它办法,毕竟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只是他却忘了,这种方法的后遗症也有很多,所以也许这就是他需要你加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李云道笑道:“上阵父子兵吗?”
陈真武真诚笑道:“这一点上,我倒是很羡慕他。”
李云道坏笑着打量陈真武问道:“叔,你真的一辈子都没有结婚生子?还是说,你偷偷在外面生了,只是怕家里知道,所以藏着掖着?”
陈真武也不生气,大大方方地笑着道:“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姑娘,不过后来她不在了,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不在了?”李云道瞪大了眼睛,慌忙道,“对不起!”
陈真武笑道:“不用说对不起,她还活着,只是不在国内了。”
李云道诧异道:“为什么不去找她?”
陈真武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难住了,看着前方的路微微发怔了小片刻,才自嘲地笑了笑道:“也许,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吧!”他的脑中浮现出那个留着一头短发的姑娘,在那样青葱的岁月里,似乎除了那个优秀的王家男人,这世上谁也配不上算无遗策的她。
过了片刻,陈真武才回过神来,笑了笑,继续道:“我们这一辈人已经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了,世界是你们的。”
李云道想了想,突然道:“还没来得及去秦家看看老师,还有小姑他们……”
陈真武却道:“他们会理解的。”
“可是,接下来要去哪儿?”李云
道不解地问道。
“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而后,车内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到了京城南站时,陈真武递来一顶帽子:“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李云道了,一切将从零开始。”
李云道将棒球帽扣在自己脑袋上,苦笑一声,说道:“李云道已经死了,不是吗?”
火车启动的时候,李云道还在看京城的夜,前方的路便如同这夜色,充满了令人伤感却又心悸的未知。
清晨六点半,阳光穿过了朦胧的雾气,洒落在魔都城郊一处前店后院的宅子上,均匀的呼吸声依旧从东厢房里传来。
龙五迎着太阳的方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捡起院子角落里的绑腿,插入八片铅块,又拎起一件铅衣套上,最后往双臂绑上铅袋,在院子里跳了跳,确认都绑得紧了,这才轻轻地拉开侧边的院门。门外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两岸种满了垂杨柳,龙五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要负重在河边跑上十个来回,今天同样不例外。
只是,每天他都会路过的那座石拱桥上多了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桃花眸,肤色微白,看跑第一圈看第一眼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于是跑第二圈的时候,龙五又多看了两眼,那人冲他笑了笑。
第三圈,他说,早上好,那人说,早上好。
第四圈,他停了下来,问我们是不是见过,那人说,我是来吃面的。龙五说,我还有六圈半,跑完还要打一趟拳,那人说,好巧,我也要跑几圈,再打一趟拳。
于是,晨雾薄阳下的小河旁,青石小道上多了一前一后两个跑步的身影。
见这人比自己年长呢,龙五怕他跟不上刻意放慢了步伐,却不料那人一步不拉,一圈下来呼吸均匀。于是龙五微微提速,直到第十圈时,他才见到那人的额头上有了些许微汗。
龙五带着白衣青年进了小院,摘下身上的绑腿铅块铅衣,身轻如燕地蹦了蹦,小声道:“有个懒得要死的老家伙还在里头睡觉,我们声音小一点,不然把他弄醒了起来又得聒噪一番。”
白衣青年眯眼笑着点头,打量着院中的几株腊梅,做了个请的手势。
龙五开始打拳,至于是什么拳他也不知道,老头子教他的时候也没说过,但起势极慢,毫无声势,但而后一招比一招更快,拳风中更是隐隐藏有风雷之声。
白衣青年也开始打拳,他很慢,慢得就如同将一秒钟掰开成了百十份使用一般,阳光淡淡地洒落在他的身上,晨风吹起衣角,院外啾啾鸟鸣,仿佛他便是这自然,而这自然也便是他。
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谁也没有注意,屋子里原本均匀的呼吸声消失了,背着手弓着身子站在堂屋前的老人家饶有兴致地看着在院中练拳的二人,尤其是看向白衣青年时,眼中便不经意地流露出几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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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幸福的小师叔
龙五的拳,时而刚猛脆烈气势如虹,时而含蓄内敛行云流水,速度竟是越打越快,到得后来,出拳如疾风,出腿如骇浪,空中居然偶能看到拳腿的残影。
另一侧李云道动作却是越来越慢,愈发显得清静柔弱、淡泊无为,吐纳天地之气,兼并世间阴阳,仿佛那腊梅也是他,那鸟鸣也是他,那晨风中的初春暖阳也是他,他是一切,一切也便是他。
似乎是萍水相逢的二人几乎是同时收功,背着手从堂屋里走出来的老人一脚踹在龙五的屁股上,冷不丁将他的这位关门弟子踹了个踉跄:“还不快去做早饭,晚了五分钟了!”
龙五揉着屁股,一脸忿忿然,怒道:“没看到有客人吗?太不给面子了!”
一身布扣青衫的老人作势要打,吓得龙五抱着脑袋窜进了前面的店堂,片刻后,面店里便传来小伙子灿烂的歌声:“小么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老人便也不再去管那每日里吊儿郎当的徒弟,笑眯眯地转向李云道,问道:“这太极看来不是噶玛拔希教的!”
李云道从刚刚就一直在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位看不出岁数的老人,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微微发白的青衫,须发花白,但看上去精神矍铄,乍一看就看个五十来岁的坊间老头,但直视的他的双眼时,才会发现那对黑色的眸子如同刚刚如世的婴孩一般清亮,丝毫不像步入老年的那般浑浊。听得老人问话,李云道过了一会儿地缓过神来,忙道:“大师傅说我十八岁前沾武必死,加上我幼年身体底子差,大师傅耗费了不少精力才把我拉扯长大,所以武学一道,的确没有从大师傅身上学到一星半点。只是少年时偷看他教大哥和二哥时偷学了些许皮毛,大哥二哥又背着大师傅教了我如果吐纳,而后也就都是自己在瞎领悟了。”李云道如实相告,面对眼前的这位老人,他知道自己没必要藏着掖着,但就算是自己藏了私,也一样会一眼被对方就看出来。
老人微微点头:“太极一道,讲究意、气、力的融会贯通,你打的太极,形似神似,但真正用来跟高手较量,怕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好在你的领悟力不错,错误的方法、错误的途径居然也能被你练到如今这般,倒也是殊为不易。”
“错误?”李云道奇道,“哪里出了错?”
“你的吐纳用气之法错了。嗯,打个比方吧,就像龙五这小子喜欢各种汽车,这吐纳用气之法就好像是车的引擎,你硬是给法拉利换上一个五菱宏光的发动机,就算外表再如同炫目,真正跑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老人哈哈笑着道,“嗯,好在你悟性不错,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
“那我该如何……”
李云道刚想问个究竟,却见老人背着手,弓着身子往前方的面店走去:“不急,先吃面,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可不是你们年轻小伙子,不吃早饭也能硬撑着,我这把老骨头,吃一顿也就少一顿了,指不定哪天也就跟噶玛拔希那老秃驴一般受了天妒,
直接就坐化喽!”
李云道苦笑着愣在了当场,老爷子跟之前自己想象的那副世外高人的形象相距甚远,原以为传说中这位单凭“青龙”二字就可以让无数宵小望而却步的老人会是一个鹤发童颜道骨仙风的老人家,可眼前这位感觉就如同邻家那位不修边幅不学无术还脾气极差的老家伙。
“喂,早饭可是限量供应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再要吃就要等到晌午吃午饭了。”老人的声音在店堂内响起。
龙五额头上还占着面粉的脑袋从玻璃厨房里探了出来:“会不会和面?”
李云道笑着点头:“会一点。”
龙五顿时喜开颜笑:“那成,往后和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云道淡然一笑,点头道:“好啊!”
他在院中的水井旁汲了些井水,就着温热的井水洗干净了手,这才走进店堂。
店堂不大,但收拾得相当干净,十来张木桌无一不是一尘不染,刚刚进了店堂的青衫老人此刻却不知去了哪里。
龙五在玻璃厨房里冲他招手,李云道笑着走了进去,学着龙五的样子戴上一只口罩,问道:“一天能卖几碗面?”
龙五想了想道:“昨天卖了八碗,前天少一点六碗,大前天还不错,卖了九碗。”
李云道苦笑道:“一碗面八块?”
龙五一边打开面粉袋一边点头道:“说是八块,但来这儿吃面的都是附近的熟人,嗯,老头儿只让收六块。”
李云道见龙五将小半袋面粉都倒了出来,奇道:“不是最多就卖九碗面吗?需要这么多面粉?”
龙五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只是指着面粉道:“和面吧!”
李云道也没有多问什么,卷起袖子就开始和面,就如同很多很多年前,在昆仑山喇嘛寺里快过年时那般。
只是龙五在一旁看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对!看我的!”
他站在那捧面粉前,加了些许水,微微吸气,而后按掌虚压,手腕极灵活在面粉中划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圆形,而后身体带动大臂大臂带动小臂,手掌不断挤压案板上的面团,一开始李云道没看出什么,但时间一长,他便看出了些门道:敢情这年纪还不足二十岁的小师叔一边和面还一边在练功,他的身体极具韵律地摇摆着,每次按压的力道都是极均匀的,极富节奏感的动作让身前的那堆面粉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面团。
乓!龙五将那足有两个头大的面团抛向半空,在空中在面团生生扯开,又速度糅和在一起,再抛起再糅合,这样的动作仿佛他早就已经练了上千遍一般。看到这里,李云道冷不丁地微微皱眉,自己的这位小师叔居然在用太极的手法和面?而且很显然,这手法他已经练了成千上万遍,就如同拿筷子吃饭一般自然。
李云道正看得入神的时候,刚刚消失的青衫老人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探云手,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那些花架子要管用?”
李云道正想说什么,却听龙五埋怨道:“还墨迹个啥,快烧水呀!”
老人瞪了他一眼,转向李云道:“没听到吗,烧水!”
李云道哭笑不得,龙五撇嘴道:“你别往心里,他就那样,越老越懒,平日里太阳一出来就在外头晒太阳,连饭都是我送过去,不到太阳下山绝不肯挪步的。我来吧!”
李云道还是很有眼力价地接了水,点火烧水。
龙五赞道:“你要是天天都来帮忙就好了,老头儿一天比一天懒,我每天在厨房忙得团团转……”
李云道笑道:“我暂时也没地儿去,倒是能帮你一段日子。”
龙五欣然道:“那感情好。”但他马上又忧伤了起来,“家里不够地儿住啊,我睡西厢房,他睡东厢房,要不,你将就着在堂屋睡?”
李云道笑道:“我没那么讲究,有个栖身的地儿就成。”
龙五同情地打量着李云道:“真可怜!”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比起那些死掉的,我算幸运的。”
龙五一边将面拉起细条一边点头道:“老头儿跟我说过,这世上的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我就觉得我比别人都幸福!”
“怎么说?”李云道笑着打量自己这位单纯得有些可爱的小师叔。
“比方说,跟你相比,我有饭吃,有地方睡,我就很幸福。比方说,我可以每天坐在这儿看丁香,我就很幸福。比方说,我每天一觉能睡到天亮,无忧无虑,嗯,我就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幸福。”说着话,龙五看了一眼对面依旧大门紧闭的小超市。
李云道微笑点头:“你果然想得很透彻。”
龙五笑道:“嗯,如果老头儿肯勤快点,我就更幸福了,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当然,要是今天能一口气卖出去十碗面,我晚上就请你喝啤酒。嗯,不过只能喝一瓶,丁香一次只肯赊给我一瓶!我的钱都在老头儿手里,他给我攒着,一半留着闯江湖,一半留着闯完江湖回来娶丁香。”
李云道不知道丁香是谁,但他却很清楚,无忧无虑的小师叔很幸福,幸福到哪怕能抬头多看一眼丁香,他便觉得这世上充满了阳光。
这世间,如今还有多少人会将生活过得如此简单而知足常乐?
“你有没有想过,把面馆做大做强,再开分店?”李云道问龙五道。
“开分店?”龙五顿时瞪圆了眼睛,似乎想到了某种极恐怖的画面,连连摇头道,“开分店,那我岂不是要累死?不行不行!”
李云道笑道:“你可以雇佣人给你和面、下面,甚至还可以雇佣丁香当服务员,当然,让她专门收营也成!”
也许是丁香这个名字刺激到了龙五,他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不行不行,那样我就要想着怎么卖更多的面,怎么养活更多的人,我会夜里睡不着,睡不着就会不开心,不开心的话,开再多的店也是枉然。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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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值得三鞠躬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楼空江自留。
江宁凤凰台,一处可远眺绿水青山的木楼上,二月天里一身单薄衣裳的男子轻声吟出这首从唐时便流传至今的绝唱,尤其是在“凤去楼空”四个字上,加重语气且微有凝滞,轻抿一口案几上那杯微凉的江宁雨花茶,最后长叹一声。
鲜有人知道,购下这片废墟时,周遭一片荒芜,投入大量心血重造当年凤凰台古风,其实只为一句话:那年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她一路从栖霞山逛到这里,她略带遗憾地说了句“可惜无法一睹当年太白先生登凤凰台当场赋诗三百的盛景”,于是他便大兴土木。
如果不能为你赋诗三百,能为你重建一方凤凰台也算了却了你一桩心愿。
那年,他二十四岁,而那个名为蓝翎的女子刚过二八年华。
登楼而上的匆匆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微微轻扬的嘴角弧线收拢起来,只听脚步声他便知道是谁。
来的是一个面容肃杀的年轻人,快步走到他席地而坐的案几前,小声汇报道:“王家昨天办了二七,蔡家、阮家都派了人参加,盘古的那位古小姐也去了,从现场的气氛来看,那人在缅甸陨落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假。”
他点了点头道:“王家好不容易培养出一枝独秀,若是当真如此就陨落了,倒也的确算是可惜。”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后,道:“嫂子带着孔雀也去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叹息道:“王孔两家是姻亲,她是长女,作为代表去参加也是料想中的事情,况且她和孔雀跟王家那位嫡孙还颇有些渊源,说起来,在香港的时候,他还救她们母女二人,以她的性情,自当是逢七必到的。”
年轻人低头想了片刻,才又道:“哥,你跟嫂子其实挺好的,我能看得出,嫂子还是……你们为啥……”
他摆手道:“这件事情,往后不要再提了。”
他起身依着木栏杆眺望远方,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但作为华夏儿女,作为吴家独子,他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杀一人能救万千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砍下这一刀,无论这个人是谁,哪怕是他自己,他也乐意去牺牲。
“派到孟芒和吴帕的人手都撤回来吧,圣教最近似乎又不太安分了,还是要集中力量攘外,内部的矛盾可以缓一缓再说!”良久,他转身看向年轻人吩咐道,“小顺子,满七的时候,提醒我一声,黄纸元宝总还是要送些去的,去鞠躬三记,他当得起!”
被称为小顺子的年轻人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蒋青天的。”
他微微皱眉:“还不安份?”
小顺子露出一记有些头疼的表情道:“江宁的民营企业家们都快被他折腾坏了,已经有好几家悄悄将投资重心移往隔壁的浙北了,坊间流传,‘蒋青天猛于虎,出手便要五十五’,好像说是他用了一些手段在整合一些民营企业的股权,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如今倒是弄得江南的营商环境乌烟瘴气。”
他想了想,点头道:“我大概猜得出他在做什么,蒋平生的崛起,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当年的投机,所以蒋家这位嫡孙是想效仿他的祖父,可惜,蒋平生除了缺了些原则外,这审度时事的眼光却是可以堪称千古第一人,蒋青天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最后终归是要得不偿失的。不要去管他了,到了一定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收拾他的。历史,对于眼高手低的投机者,总会给予相应的惩罚的。”
小顺子点点头,有些忿忿:“若是王家那位嫡孙还在就好了,听说他们俩有很深的过节,而且那位雄才大略,若是当初能调到江南来,定然会对蒋青天有一定的牵制作用……”小顺子口直心快,但看到吴千帆瞪了自己一眼的时候,这才嘿嘿笑着挠头,“哥,你别怪我多嘴,我其实看那家伙不顺眼也很久了!”
吴千帆突然叹息一声道:“的确不能怪你,等你承担起更多的事情时,你就知道,那些都是过眼云烟,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也许到生命的尽头时,我们只走完了这段历程的千分之一,那么我们就要有意识地培养更多地人去做这些事情。”
小顺子挠头笑着看向这位如父兄的男子:“哥,你说是的圣教吗?”
吴千帆看向远方的山脉,绵延起伏的山峰在天边勾勒出一道青色的天际线,他感慨道:“我们打跑了日本鬼子,打跑了那些军阀势力,又用了近七十年的时间来打磨和重塑这条东方巨龙,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人不希望这条巨龙能腾飞起来,有人在掰它的角,有人在扯它的腿,有人在揭它的鳞,总之就是不想让它走向复兴之路。圣教就是掰角扯腿揭鳞最多的那个,不但如此,它还会在巨龙的肚子里培养很多的寄生虫,企图让它从骨子里就出问题,居心不可谓不叵测,所以,当务之急,很多之前的矛盾我们都可以放一放,包括像蒋青天这样的投机份子,只要他能一致对外。”
小顺子问道:“可若是他也跟圣教眉来眼去呢?”
吴千帆摇头道:“他敢跟圣教眉来眼去,那一定是有人授意,但我相信,能随着大势打下这座江山的那些老爷子,没有哪位心里不是装着一枚明镜的。”
小顺子嘀咕道:“这谁能知道呢,万一……”
吴千帆轻笑一声,淡然道:“没有万一,就算有,我也会把他掐灭在萌芽状,无论是谁!”
说到无论是谁四个字的时候,那声音在木楼内回荡许久才缓缓散去,那身材不算得高大的男子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高大伟岸。
小顺子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道:“哥,算上我一份。”
吴千帆微微一笑道:“好!不过,还是要抓紧物色一些人手,圣教若是有所察觉了,恐怕会对她们母女二人不利。我倒不是信不过岳父那边的人手,只是多一道安全防线,总不至于出错!”他顿了顿,最后道,“孔雀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会发疯的!”说到最后一句,他脑中浮现出那个总是赖在自己怀里的小无赖的形象,不由自主地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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