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老人点点头,看向李云道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慈爱和怜惜:“当年,我只晚到了一步,便被喇嘛捷足先登,将你带去了昆仑,若是随南下,也不至于要吃那些苦头!”
李云道沉默了片刻,最后才终于抬头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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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山道上的男人
暮色笼罩着京城那座山,从山顶到山腰再到山脚,静谧得连往常入夜便开始肆虐的寒风都销声匿迹了。
“就到这里吧!”他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让司机将他直接送到宅子的门口,而是在远远看到沿山路绵延而上的路灯时,他便下了车,开始步行。
很多年前,这座山上还不曾建那几栋宅子,山路上没有灯,山道上也没有如今这般禁卫森严的哨卡,但却有很多少年时期的欢笑、梦想、期翼和那些难以启齿的情愫。在那段别人看来早已经泛黄的记忆里,这一切对他来说永远都是鲜活的,仿佛那个领头奔跑在山道上的男人发出的爽朗笑声此刻都还要山谷间回荡,而那个总是与那人形影不离的短发姑娘时不时会刻意地放慢脚步,好等着年少的他能赶上他们那些大孩子们的步伐。
他往山道的方向走着,不曾褪色的画面就好像正在眼前,那个曾经蹲下身背自己上山的青年身上特有的气息仿佛此时还缭绕在他的面前……这一切,都令他不由自主地唇角上扬。
“站住,什么人?”不远处传来站岗哨兵的喝声,等看清了他的面容,哨兵慌忙立刻敬礼:“首长好!”
这位陈家幺男冲哨兵笑了笑道:“天气预报说晚上要降温的,通知大家要穿好御寒的大衣!”
哨兵似乎早就跟这位时常上山来看望父亲的男子熟识了,憨笑点头道:“首长放心!刚刚隔得远,没想到您会步行上山,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您别介意!”
陈真武摆摆手道:“没关系,我也是坐办公室坐得太久了,想趁机会多运动运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口袋里刚刚抽了一根的一包熊猫烟塞进了哨兵的口袋,“打瞌睡的时候提提神!”
哨兵嘿嘿笑道:“首长,您过年给大伙儿分的那条烟还没抽完呢!”
陈真武走过哨岗,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道:“那就留着慢慢抽,打足精神站好岗,哪儿都是保家卫国的第一线!”
哨兵先是憨笑,而后看着那道沿山道慢慢而上的背影,越发觉得刚刚的那句话说得有道理,不由自主地冲着那背影敬了一记军礼——他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那张特殊的证件,他这辈子也只看过一眼,毕竟,全华夏两百五十万现役军人中也就只有一个二部,而那个男人恰恰是那个最神秘的军中部门的首长。
沿山道往上走,先是路过山中驻军的营地,站在岔路口眺望着因天气变化正在举行降国旗仪式的营地,所有华夏人都熟悉的乐曲传来,他一直驻立到那进行曲结束,遥遥目送那些将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国家的年轻军人进了营房,这才继续默默登山。
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如此长的独处时间。
人就是这样,在繁忙的世事中越来越多地跟旁人打着交道,越来越多地将时间切割成碎片,也就越来越鲜有机会能静下心神来安静地独自思考一些问题。
夜中的山谷是寂静而神秘的,依旧翠绿的松柏和入冬便脱了一身绿裳的枯树一道静候守着暖春的复苏。山中没有鸟鸣,没有兽吼,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安静得如同一方真空的世界。
他想着很多这段时间悬而未决的问题,有些很快便有了答案,有些他觉得还需要与部里的骨干共同决策,但唯独有一件事,让他棱角分明的眉梢微微皱起。
那个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他觉得很矛盾!说起来,曾经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那个人才是最有可能接班所有二部事务的最佳人选,哪怕到此时此刻,他也仍旧觉得,那个曾让东北边境的红毛鬼子瑟瑟抖的男子,那个曾经在东南亚大杀四方的男了,那个只要提到名字就会让敌国情报部门特工心惊胆寒的男子,比他更有资格也更有能力坐上如今这个位置。
可是,他却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难道说,倾国之力都不能完成的艰难征程,他脱离了祖国强有力的支持着,就能凭一己之力完成了吗?
这两年关于那个“新红门”组织的情报如雪片般源源不断地送到了他的桌案上,起先只是在个别行动中碰到了这个组织的人手,一开始无法辨别是友还是敌,但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新红门”的人数次出手相助后,他便开始留心这个神秘却不算复杂的组织——“新红门”只与圣教为敌,似乎这个突然崛起的民间组织生来就站在了圣教的对立面,用强悍的实力和不俗的表现证明了它存在的合理性。关于“新红门”的情报越来越多后,某日他不经意地瞥见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子留起了及腰的长发,但数十年过去,那曾经无数次让他从梦中醒来的面容却不改当年的飘然脱俗。
于是,他便猜到了,也许流传在京城某个圈子里的某个传说并非空穴来风,当年那个名动京华的男子并不曾在北非那次孤立无援的行动中离世。
相通这一点的他兴奋得整整一夜未眠,而后消失了二十余年的秦白虎归京,他更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可能是注定的,有些辉煌,注定了需要他们这些人来共同谱写。
理着这些凌乱却并非没有逻辑的思绪时,他来到了山道上的第二个叉路口,不远处的停车坪上停着几辆车,他知道,昨日是王家为小家伙举办的二七,今天应该还有些扫尾的事情。想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长长叹息了一声,这几年,他一直在观察那个孩子,没有人知道,从那孩子第一次被王小北带回王家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在关注着他。
他与他的父亲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他身上没有王抗美当年的恣意纵横的气质,他也没有王抗美提刀便能七入七出敌方军营的实力,但这个明明是王家嫡子却不姓王的孩子,身上有着与父辈们截然不同的隐忍、耐心与睿智,无论是姑苏还是江宁,又或者是西湖和江州,无时无刻都会有人将他的作为第一时间汇总到他那里,所以在峨眉山,他给这孩子抛出第一根橄榄枝。他总是希望,如果抗美的儿子能接掌二部,这也算圆了自己一个长久以来的愿望吧!
可是,似乎有人不这么想。这让他再一次困惑不已,一个民间组织的力量,再如何纵横捭阖,能强得过这条正在崛起中的东方巨龙?对于那样的安排,他的内心深处是持反对意见的,持掌二部多年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国家、哪个组织能像二部这般整合如此繁复纷杂的力量——因为这是汉家文化特有的魅力,哪怕一个早已经入籍他国的华人,在汉家文化的召唤下,内心深处也总是会倾向于那个曾经培养和培育自己祖祖辈辈的国度。
想到这里,他便想起在这间四合院里,晚年也依旧为共和国疆域和统一而忧心不已的老人,幼年时老人看到自己总喜欢摸着自己的西瓜头,说“陈霖这辈子就养了真武一个好娃子,这孩子将来定是个好兵”。这个评价如今想来,陈真武都不由得唇角上扬,因为自己接手二部的前一日晚上,老爷子也将陈家的人员排布跟他交了底,所有的叔伯兄弟,老爷子一一点评,的确无论是能力还是前景,无一人在自己之上。那么,当年那个曾不惜余力为共和国奋斗终身的老人,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四合院里传来人声,似乎是有人在叫孩子们吃饭,清静了许久的院子,居然是这样子热闹起来的,陈真武苦笑一声,如何那个小家伙真的是在缅甸牺牲了,那此刻无论如何,他也要去一去王家的,可是偏偏却是那样的安排,这让他近几日总有个解不开的结,更让他不理解的是,京城里的老爷子们,居然无一例外地默许了那人这一次的远程安排。
他有些替那个孩子鸣不平,在体制里蛰伏了这些年又辛苦为百姓们做下这许多事情,他的个性、他的手腕,都极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但是如今却不得不被逼上另外一条道路。
人在世上,想要做些事情,总是需要平台的,总他们生生将那孩子苦苦经营的平台砸得粉碎,如今却要他待在一个破面馆里践行着什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在他看来是何等地可笑和浪费!
于是,他不再停留,一路沿着车道旁的石阶而上。
陈家别墅,在夜色中依旧是那样的熟悉,他本想直接进门,却在门口碰到了那位在陈家地位特殊的妹妹。
薛红荷。
今天的薛红荷一反常态穿着素雅,长长的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神色间竟是多了一份疲惫。
“回来了!”她坐在门前老爷子经常用来晒太阳的那张长椅上,冲他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陈真武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嗅到了一丝烟火气,便知道她刚刚应该是去了山下的王家。
“送了些香烛元宝去,其实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便觉得跟他八字不合,若是他又活过来,我该还还是与他见一面吵一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哥,他明明是个很讨厌的家伙,可是为什么他走了,我却觉得有些难过。”
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英雄父亲狗熊儿
有些人,在的时候,你会觉得他从头到脚一无是处,面目可憎到人神共愤。可是若是他当真不在了,你又觉得那些你眼中的“坏”似乎瞬间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记忆中唯一清晰的,都还是关于他的那些好,以往听了便要与他搏命的那些话,此时细细咀嚼起来,似乎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陈真武微微一笑,有些心疼地看侧头看了一眼将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妹妹。
他知道,身边的姑娘虽是养女,在陈家的地位却很特殊,尤其是自己执掌二部很少回家后,老爷子几乎都是通过这位陈家养女发声的,无数道从别墅书房里发出的指令,都是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姑娘递的话儿、传的信息,这一点,只要心中有些明镜的陈家人都一清二楚。换句话说,如今陈家下一代中,除了陈真武后,地位最高的也就是此时此刻如同受伤的女高中生一般将脑袋搁在兄长肩上的姑娘。
“你不是一直跟李云道针尖对麦芒吗?上次,你拿了老爷子的龙泉宝剑,咬牙切齿地要冲上山顶平台上将他碎尸万段,若不是我拦着,没准儿等不到在缅甸出事,他就死在我家小妹的剑下了!”
薛红荷看着山间茫茫夜色,喃喃道:“爸的龙泉宝剑没开刃,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真武苦笑摇头,有些心疼自己这个从小吃尽了苦头的养女妹妹,打小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待见这个外姓的姑娘,当着老爷子的还能客气几份,但背地里却不至于污言秽语但无形中的隔阂和白眼却也是少不了。他比她年长不少,少年从军后也就不常在家里待着了,能帮上忙说上话的机会少之又少,但而后自己每次回家,便能看到这姑娘身上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都说逆境能磨练一个人的心志,这姑娘除了锋芒更尖锐了些外,倒是越来越将自己修炼得百毒不侵。
也许,这就是她与王家那小家伙之间矛盾的根源,也许,这就是她向另外一个人表达自己某种关切的一种方法。
“哥,你说那家伙有什么好?蔡桃夭,阮钰,齐褒姒,一个个跟上赶着似的要跟他好,我家绿荷也是,平日里根本就容不下我说他一句不是,现在,就连那不可一世的古可人也着了他的道。哥,你是男人,你说说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还是说他在昆仑山跟老喇嘛学了什么妖法,迷惑了我家绿荷她们的心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对于某些事情,她自己也越来越不确定。
“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陈真武想了想,终于还是答道,“他的父亲,曾是京城我们这一辈人当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他跟他的父亲不太一样……”
薛红荷嗯了嗯道:“我听很多跟我提过抗美叔的故事,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可是……”她顿了顿,接着道,“大英雄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账狗熊儿子呢?你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还总逞强跑到一线去抓毒贩、恐怖份子,真当
自己刀枪不入吗?单枪匹马跑到缅甸去救人,京城这么多亲戚朋友,打声招呼哪个会不为了他的事情奔走?非要自己一个人跑去缅甸,你说他傻不傻?抗美叔要是知道自己生出这样的儿子,怕是也要被他生生气死……”
陈真武轻笑道:“气不死的,你不了解王抗美,当然,其实你也不了解你口中的那个小王八蛋。其实,若要真说起来,我倒觉得,他更像当年的王鹏震。”
薛红荷擦了擦眼角的温润,直起身子,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王爷爷当年可是沙场悍将,不知道打过多少载入史册的胜仗啊!”
陈真武笑道:“王老当年胸有沟壑,千里外运筹帷幄,何曾见过他在第一线骑马扛枪的?当年那位老早就说过,王老不是将才,而是天生的帅才!也许,你让他领兵与一个兵团的敌人面对面空手白刃,他并不是最好的将军人选,但若是数十万级以上的两军对垒,排兵布阵,互探虚实,调用良将,收服人心,除王老外,别无他选!据父亲所说,这一点当年那位也自叹不如。不过王老是真正的军神,也是极富有政治智慧的,打了胜仗便交出军权,功成身退安心在做他的山间富家翁,这也是老王最后能安享晚年的原因。你回过头来看,古往今来,功高盖主最后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人?”
薛红荷很认真地想了想,突然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别墅里的某个方向:“那咱家……”
陈真武说话很慢,但逻辑很清楚,带着一丝特有笃定的自信:“父亲当年一直是王老麾下的一员猛将,每次王老退他便退,王老被起用他便也被起用,这就是咱们这位父亲最聪明的地方。虽然最后退下来的时候,父亲跟王老级别相当,但在父亲眼中,王老是永远的帅,而他永远是王老麾下一员最忠诚的将!”陈真武笑容微敛,“王老弥留之际,父亲急得咳血不止,这种感情,怕是你我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了!”
薛红荷点点头,她也很清楚,生活在和平时代的这一代人,永远无法理解老一辈们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所建立起的超越友情的那种关系,但她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但最后还是问道:“这跟李云道有什么关系?”
陈真武认真地看着她,表情认真,似是要一眼将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看穿一般,而后缓缓道:“你该是对他这些年的成绩也做过一些研究的吧,若当真觉得他那些成绩都是旁人恩赐或是碰运气得来的,你怕是也不会一直坚持着这些年跟他那般针锋相对。”
薛红荷的面颊有些微微发烫,但马上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哥,你知道我的脾气的,对于他,我顶多只能停留在远远欣赏的阶段,若想再一步,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可能了。”
陈真武看着她,轻声道:“所以你以往的每一次与他争吵,其实你是在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压力,同时给自己心理暗示,傻妹妹,这又是何必呢?其实人
生苦短几十载,想做的事情也就去做了,否则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即使你再如何努力,有些人走了也就走了,此生便不再有机会了。”他抬头看向那星空,似乎很多年前,他们结伴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天色也是如眼下这般,只是这数十年过去,山还是那座山,星空还是那片星空,但眼下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薛红荷也抬头仰望夜空中稀疏得可怜的几颗星,眼神有些涣散,喃喃说道:“我早就下定决心这辈子便自己这般过了,既然那人不在了,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只是,若是他还活着,有机会能与他斗斗嘴,哪怕事后我再生气,现在想来,那也是值得的!”
陈真武起身,宠溺地拍了拍薛红荷脑袋:“你从小被生存环境所迫,养成了要强的性子,但这种事情,若是总是这般硬撑着,你会很伤心、很难过的,比方说,现在!”
仰望那片星空的俏脸开始无声地流泪,这是接到那个消息后,她第一次流出眼泪。
山间起了风,泪在山风中被迅速吹干。
陈真武叹息一声:“有件事,我想交给你负责。”
薛红荷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梨花带雨的样子笑得有些凄惨:“你信得过我,便让我去做吧,否则,我闲着也是闲着。”
陈真武抚了抚那张仰着面的俏脸,微微一笑:“我突然想起很多很年,父亲刚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被二哥家的孩子欺负了,躲在我的书房里哭……”
薛红荷娇声道:“哥,你别总拿当年的事情取笑我!”
陈真武笑道:“我只是想,时间过得真快,转身间,小丫头长大了,也有喜欢的人了……我其实跟父亲一直都很为你担心,有一次,父亲甚至还问我,说红丫头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薛红荷面红耳赤道:“怎么可能!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陈真武看着妹妹,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笑着道:“回去休息吧,明天会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但丑话说在前头是绝密任务,纪律的事情,我想不用我再重复了,你决心加入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这份工作其实并不容易,哪怕你现在还只是外围人员。”
薛红荷重重点头:“嗯,那我回去了!你早些上去跟爸爸聊完,让他早点休息,今年入了冬后,爸爸的精神一直不是太好,尤其是出了王家的事情后,秦老病倒的当天,爸爸的旧疾也复发了。若是有些争执的地方,你今天就让让他,别让他跟着操心,啊!”
陈真武点头,笑了笑,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如今的陈家也如同大多数的高门大院,人人关注的多数是自己的利益,像红丫头这般关心父亲的,在眼下却是那般的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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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青龙,第五十五代
陈真武踏入别墅,踩着陈年的木地板,缓缓走向走廊尽头书房。
门没关,淡黄色的灯光映在走廊顶头的博古架上,架上是陈家老爷子历尽一生搜集的经世民间手工艺人的作品,金钱价值不高,但站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角度上极具收藏价值。陈真武知道,老人退下来后,一部分精力都花在了推动全国各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存和发展,这与当年王鹏震推动中华书法文化延续和传承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真武走到书房门口,便看到老人背对着房门,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幅大到足以覆盖整面墙共和国疆域图,微微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背着对着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下方共和国南方的某一处地方,良久长长叹息一声。
“爸!”陈真武不忍打断老人的思路,直到听到这声叹息,才轻轻敲了敲了门。
老人回过神,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陈真武,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招招手:“回来了怎么也不吭声?过来坐!”
陈真武的目光露在刚刚老人久久停留的那片南方疆域,同样轻声叹息:“怕是还需要些时间。”
老人遗憾点头:“王帅在世时,便对共和国统一念念不忘,这才给那孩子取了望南的名字。王帅仙逝已经数载了,我们这一代也即将陆陆续续地走了,这些事情,终归还是要靠你们这一代人,如果你们这代人无法完全处理好,那便要看再下一代人了……”老人说得有些伤感,似乎南方那游离在祖国疆域附近的一处小小地方,成了他们这一代人永远的心病。
陈真武点头:“爸,你放心,我辈当不留余地。”
老人欣然点头,话锋一转,问道:“那孩子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陈真武苦笑一声:“我总觉得这件事处理得太过孟浪了些,不说这件事即将在浙北造成的负面影响,单单那孩子自己这些年在体制内打下的基础和人脉,便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死’字给一笔勾销了。”
老人平静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那孩子自己的想法?”
陈真武道:“他本人倒是格外淡定,似乎对这样的安排倒也没有太多的异意。但那孩子原本就是喜形不露于色的个性,怕是有些真实想法,也不会在我们面前表露出来。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青龙先生居然隐居在魔都的一处市井小弄间。”他回想起那夜在小院中与老人的对话,再次露出一丝苦笑,“原以为过了这些年,我也许可以望其项背了,但那晚过后,我便知道,这辈子怕是望尘莫及了。”
老人微微一笑:“青龙便是青龙,偌大的华夏只有一位青龙,那自当是盖世无双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样是。”
陈真武说道:“把那孩子送到青龙先生身边,这步棋……”他没有接着往下说,他一直觉得,自身武力强大自然是好事,但是若是他日想成就大业,单单有武力支撑是万万不够的
。
老人笑道:“这是我与朝风及蔡阮两家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以往在体制里,加上他又有公安这层保护衣,宵小们就算想下手也会掂量掂量,但若是没了官家的这些力量,总还是需要他自己有些自保能力的,不求他与当年的红狐或你和白虎这般一夫当关,但在关系时刻能够自救,也就足矣,总不能次次都碰运气,毕竟运气再好,老天爷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陈真武若有所思道:“他们都是自幼随大喇嘛噶玛拔希学习,弓角与徽猷倒是习得了一身好功夫,偏偏那孩子只读了万卷书,据说老喇嘛给他批命十八岁前习武必死,可是十八岁后,却也没见大喇嘛传他什么了不得的功法。大喇嘛噶玛拔希和青龙都是我们华夏不入世的高人,大喇嘛不授他武功,自然有大喇嘛的道理,这一点,我想青龙先生应该比我们都清楚。所以,我觉得就算把他送到青龙先生身边,加上他已经到了如今的年岁,怕是想再学得什么不世的搏击技巧,怕是难于登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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