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蒋青天微笑着看向车窗外的繁华夜景:“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站位不同,视角不同,所能领略的风景也是截然不同的。我记得去江南前,二叔曾经再三嘱咐,格局要再大、再高些,这两年无不如履薄冰啊!”
赵平安笑而颌首:“来得及的,你本就比他高,虽然前几年走得慢了些,但仕途这种事情,你追我赶,拉拉锯也是常有的事情。”不知为何,他又突然叹息一声,“圣教那边,让旁人去联络吧,这个节骨眼上,不要惹祸上身!”
蒋青天愣了一下,以他的聪明和敏锐嗅觉,很快就闻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二叔,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赵平安深吸了一口气,眯眼看向左侧窗外,喃喃道:“当初在浙北,就不该留他活口!”
蒋青天原本一头雾头,但听到浙北二字,却也立刻会意,神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又是李云道?”
赵平安冷笑一声:“王家的小杂种比他老子可难对付多了!”
蒋青天恨恨道:“只恨之前我瞻前顾后,要是当年他
来京城就直接拖去喂了狗,也省了这些年的这么多麻烦。如今二部重器掌控在他的手里,他身边又是高手无数,现在想要不留痕迹地将他干掉,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赵平安沉默片刻后,才又道:“今日傍晚,老爷子在书房接见了他。”
蒋青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恐之色:“二叔,你的意思是……”
赵平安眯了眯眼,唇角浮现一抹冷笑:“他以为只要跟老爷子达成交易,就能将我拉下马,若当真如此,我赵平安这些年的封疆大吏也算是白干了!”
蒋青天急道:“二叔,你是说他跟老爷子达成了交易?什么交易?老爷子答应了什么?”
赵平安恨恨点头:“目前还不太清楚,老爷子的书房每日都有人检查,检查之人油盐不进,费了很多心思也没能收买,但今天在场的有铭老……”顿了顿,这位权倾一方的赵家二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还有赵忌!”
蒋青天倒抽一口凉气,瞬间便似乎想到了什么:“李云道和忌叔勾结在一起了?”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之前忌叔在南方时,跟李云道交恶过,忌叔曾派人一路追杀李云道,照理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赵平安冷哼一声道:“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蒋青天悠悠道:“二叔,照这么说的话,你觉得李云道会跟老爷子开出什么条件?”
赵平安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吁出,道:“青天,这一次很大概率上……”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可能要下来了……”
蒋青天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二叔,赵家在您身上耗费的心血和钱财不计其数,您若下来,那对老爷子来说也是一记沉重无比的打击,都这个年纪了,难不成还想着要再重新扶持赵忌不成?”
赵平安叹息道:“谁也不知道李云道手里有些什么样的筹码,秦孤鹤临死前力推他接管二部,那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李云道此人在整合资源上的能力,远在你我之上,给他一个缝隙,他就能开拓出一片江山,这样的人,若是能为你我所用就好了……唉,可惜了……”
蒋青天却冷冷一笑:“二叔,你也太高看他了,他一个乡野村夫,能走到如今这般,哪次不是因为王家的关系或者是他运气颇好,单看能力,我觉得还不一定能强过我手下的秘书!”
赵平安淡淡地看了神情忿忿的蒋青天一眼,道:“青天,我知道他于你来说,有夺妻之恨,但男子汉大丈夫,这世间女子何其之多,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大好江山,不值当!这一点上,你倒是要好生与那李云道学一学,阮家的疯妞儿,那个大明星齐褒姒,包括老陈家的那个养女,都对他死心塌地。”对了不刺激蒋青天,赵平安特意没有说蔡桃夭的名字,但尽管如此,蒋青天还是听得额上青筋突起。
过得片刻,才听蒋青天冷淡道:“二叔教训得极是!”
赵平安知道在夺妻这件事情上,蒋青天几乎恨透了李
云道,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话锋一转,道:“我若下来,诸多方面的人脉资源都会一一与你引见,长辈也好、同辈也好,跟他们相处,要多几份诚意,少一些直白的利用。”
蒋青天也慢慢走出刚刚的负面情绪,低头沉声道:“谢谢二叔!但是二叔,我觉得你家老爷子不可能真的完全站在李云道那边,毕竟是一家人!”
赵平安呵呵一笑:“一家人?”他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青天,你我自幼便生在红门高墙内,你觉得这样的家能多少人情味?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很多年之前,老头子们就启动了一项计划,在他们之间戏称为‘养蛊’。”
蒋青天奇道:“养蛊?什么意思?”
赵平安深深地望了身边这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一眼:“就像我跟赵忌,明明是亲兄弟,却为了一些事情,争得你死我活。还有你与李云道,原本他是不在这个范畴内的,但是从江北扫黑起,他就已经被纳入其中。”
蒋青天恨恨道:“他?他凭什么?”
赵平安微微皱眉,但如今他自顾不暇,也懒得再教训眼前的蒋家大少:“老爷子的出发点是好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比之内部矛盾,要更加复杂和残酷,若是连自家内部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如何能堪大用?”
蒋青天微微低头不语,赵平安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只要知道,你家老爷子,我家老爷子,还有好几位,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每周呈报到他们那里的关于你们的动态不计其数。青天,你自幼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头,到了当年受了王家小子的那般刺激后,行事愈发狠辣决绝,若你的终极目标只是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有几位老爷子在后方保驾护航,如此行事,倒也问题不大,但想要再站得高一些,还是要改改……”
赵平安点到即止,叹息一声:“若是我能顺顺当当走下去,有些事情我倒是不必现在就跟你说,但是今晚之后,一切难料……你要多几个心眼……”
赵平安循循善诱似乎让蒋青天心感动,看着身边华发渐生的赵家二叔,轻声道:“二叔,也不用这么悲观,也许老爷子会全力保你的,毕竟也是赵家这么多年的心血。”
赵平安叹息一声:“但愿吧!”
此后一路无话,到了赵家占地颇大的院落台阶前,车子停稳后,蒋青天当先下车,绕过车尾给他的赵家二叔打开车门。
赵平安弯腰出车,站在车旁昂望星点灯火中的赵家院落,这一刻,他竟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如同弱冠之年第一次登上学生会主席竞选台那般,手捏冷汗。
“二叔!”蒋青天轻声道,“不会有事的。”
赵平安轻笑,拍了拍蒋青天的肩膀:“回吧!”
赵平安拾阶而上,向龙紧随其后,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那深漆大门后,蒋青天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拿出手机,拔了一个号码,接通道冷冷道:“明日一早,提他的人头来见我!”
大刁民 第两千一百七十四章 父子
进了那座赵家宅院的院门后,赵平安的步伐放得很慢,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向龙便也同样放慢了步伐,始终与这位主子保持着一步开放的距离,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有在这样的距离下,出现任何突发状况时,他都能得心应手的应付下来。
夜色笼罩着这片熟悉的赵家宅院,许多人都已经怀着各自的心思入了睡,只有这入门处和那庭院深深的宅院角落里的书房,依旧亮着昏黄的灯光。
寂静的雕壁长廊里传来叹息一声后,那位曾经权柄滔天的前封疆大吏加快了脚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快到长廊的尽头时,在这座宅院内向来沉默寡言的向龙突然开口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您。”
赵平安没有回头,他似乎还在思考着一些事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径直往月色照着被婆娑树影笼罩的书房走去。
他走进去的时候,老人依旧未曾歇息,手上拿着一份角落里印着“绝密”二字的信件,老花镜顶在鼻梁上,隐约能从镜头的反光中看到“非洲猪瘟”的字样。
没有敲门。
这是赵平安第一次进这间书房时没有敲门,他径直走到了老爷子的书桌前,站在那里,看着头顶白发皆已稀疏的老人,良久不语。
“坐吧!”老人未曾抬头,用手中已经使了一晚上的小楷兔毫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份绝密文件上。
赵平安深吸了口气,却没有依言坐下,而是依旧站在老人的面前,倔强亦如几十年前的青葱少年。
老人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时,才开口道:“老大不小的人了,就只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这位在外面面前向来眼高于顶的赵家二郎咬牙道:“您是我爹,当儿子的受了委屈,本就该找爹妈的。”
老人淡然一笑,搁下手中的毛笔,将文件合上锁进抽屉,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才背靠在那张宽大的椅背上,道:“你觉得委屈?”
赵平安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与诸多同龄人不同的是,老人眼神清澈,只是因为用眼过度,眼中布满了血丝。
“我与圣教接触的事情,先前也是得了您的首肯的。”赵平安居高临下,毫不退让。
老人正色道:“你也是老党员了,应该不用我这个老头子来跟你解释量变与质变的关系吧?先前同意你与之接触,是为了知已知彼,要知道,在这么多年反圣教的斗争中,我们能占上风的机会其实并不多,真正的有利条件还是这几年才慢慢看到的。接触是为了让你打入敌人内部,而不是把自己也染黑!”
赵平安冷笑一声:“老爷子,你也是干革命出身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染黑?不染黑怎么打入敌人内部?不拿出点可信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我?”
老人冷哼一声道:“所以你便毫无保留地将我们的消息全部出卖给圣教?‘大王’!这个代号还真难听。什么是王,敢于为万民谋福利、为万世开太平,如此才谓之‘王’!”
赵平安几乎歇斯底里地吼道:“这难道不
是被你们的养蛊计划逼的吗?若不是你们弄出个养蛊计划,我又何苦去自贱身份地与那些异族人打交道?”
老人不怒反笑:“你以为‘养蛊’就真的只养你们的蛇蝎心肠吗?”而后,老人看着这个自己花大心血重点培养的儿子,终于长长叹息一声道,“平安,你知道当年我们几个老头子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将哪一条放在了所有考核项的第一条吗?”
赵平安此时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只是冷冷说了句:“不知道!”
老人轻笑一声,道:“是德!养蛊养的是能力和手腕,说出这两个字,也是我当时无心之辞,但说到底,我们要为这个国家和民族选拔的,是德才兼备之人,而并非为了上位不则手段之徒。”
赵平安忿忿道:“您的意思是,我就是后者了?我为这个国家和民族贡献了多少,您难道不清楚吗?连母亲都牺牲在了当年的四个现代化的实现道路上,这难道还不够吗?”
提到“母亲”二字时,老人突然眼皮子跳动了一下,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够了!”
赵平安却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这段对话,而是冷冷一笑道:“怎么,戳到您老人家的痛处了?您当初连老婆都可以牺牲,为什么我就不能牺牲几个跟我们赵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
“你……你……”老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搁放在书桌上的手也剧烈地颤抖着,“赵平安,你给我住嘴!”
赵平安果然住嘴不言,但脸上的讥讽之意却没有丝毫地变化。
而后,书房内的父子二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似乎两人谁都不打算结束这段算不得愉快的对话。门外,零下五度的夜风呼啸着仿佛能冻僵万物,门内,地暖的热气缓缓蒸腾,但父子间的温度却仿佛冻在了冰点。
过得许久,终于还是赵平安缓缓开口:“您要我退,我便退,只是如此下去,赵家就算再如何人丁兴旺,也一样会日渐萧条!”
老人凝视着面前的二儿子,也终于缓缓道:“退一步,海阔天高!”
赵家二郎闻言,垂落在身侧的双拳猛地握紧,他踉跄地跌坐在那把之前让他坐他却不坐椅子上,颤声问道:“我下,赵忌上?”
老人倒也不曾在这一点上避讳他,点了点头:“总要有人做事情的。”
赵平安猛地深吸了口气:“您确定?”
老人平静地看向他,皱眉问道:“你不愿意?”
赵平安摇头惨笑道:“没,怎么敢?赵家上上下下,连吃什么牌子的猪肉都是您老说了算,旁人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老人却也不生气,淡淡道:“若你们知道哪家的猪好,我倒也不用这大半夜的还在看那些文件。”
赵平安的脸色猛地突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点了点头道:“我会照您的吩咐做的,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老人点头,目送儿子走向门外,在那微显佝偻的身子快要迈出门槛时,老人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没有出声。
赵平安面色平静地走出书房所在的小院,一步踏出,面色瞬间变得狰狞难辨起来。
向龙就站在他的
面前,看到他的表情,心也猛地一沉。
果不其然。
“那件事情,要抓紧时间了!”赵平安眼中几欲冒火。
向龙欲言又止,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声道:“那边已经半推半就已经答应下来了。”
赵平安“哦”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问道:“之前不是说什么都不肯吗?怎么突然就应允了?”
向龙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安排了一桩医疗纠纷在他儿子身子,他若不是听话,他儿子便不得安生。”
赵平安点点头:“盯紧点,不要节外生枝。”
向龙道:“您放心,一定做得无声无息。这种事情上面,他也是专家,别人找不出破绽的。”
赵平安回头望了一眼那书房的方向,面无表情道:“也别让老头子走得太痛苦了,毕竟有父子的情份在。”
向龙点头:“嗯!”
赵平安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待会儿去见一见蒋青天,我总觉得他今晚状态不太对劲,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他给我们添乱。”
向龙再度点头:“我这就过去。”
夜色朦胧中,李云道独自一人迈进那栋经历岁月洗礼的木质小楼。此时夜深人静,小楼里只听得到他的脚步声。
接近年尾,诸多案头工作需要厘清,说是争分夺秒,也不为过份。
好在许多事情白天里都已经处理妥当,留在夜间处理的,多数是需要安静思考的老大难。
龙五被他打发回去了,这家伙与澹台学君几日未见,便仿佛别离了数十载一般,一整天都在眉来眼去,有几次李云道还看到小学君偷偷亲了小师叔。
看来澹台家小姑娘长辈份的事情基本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干脆给龙五放了两天假,白日里也只让霍去病和女忍者一明一暗地跟着,到了晚上,回了木楼,便只留下了单身的霍去病一人,毕竟木楼这边是二部心脏,守卫森严,对手再对何放肆,怕是也不会打这里的主意。
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已然是凌晨四点,李云道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喊上出去兜了一圈后回来便独自一人跟电脑下象棋的霍去病:“回了!”
车子开出二部时,凌晨的昏暗路灯下,已经能看到环卫工人忙碌的身影。
“晚上外面有没有情况?”李云道坐在后座,正看着一份澳洲发来的文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却是头也未抬。
“还好,有几个行踪可疑的,但危险嫌疑都排除了。”
“栖霞山庄的大火查到原因了吗?”
“我问过刘队长他们,说是人为纵火的痕迹不明显,还需要一些时间。”
李云道微微叹息一声,回京城的路上,就接到了栖霞山大火的消息,那与父亲应该是有些渊源的红师姐师徒还有那位怀了蒋青天骨肉的秀姑娘,三人都失了联,此时生死未卜。
他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车子正驶入高架桥下等着红灯,突然,前后两侧垂直道路驶来两辆集装厢卡车,一前一后,快到路口时一声急刹,随着惯性,两车恰好卡在了路口处,将李云道所在的轿车困在了中间。
大刁民 第两千一百七十五章 主仆登山
昏暗的路灯下,两辆货柜卡车带起漫天飞尘,卡车引擎熄灭,世界便仿佛瞬间静谧了下来。
霍去病看了一眼前方的卡车,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纹丝不动的庞然大物,轻声道:“少主,坐稳了!”他不停声色打开这辆车子的扶手箱,一排红色按扭从里面升了起来,随着他按下那排设计精巧的按扭,车身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与此同时,两辆卡车的柜体上突然露出一扇镂空的窗,前后窗旁,各有一名彪形大汉肩扛军绿色rpg,不约而同地瞄准了被困在马路中央的轿车。
“三、二、一!”其中一名大汉用无线通讯器倒计时,数到“一”时,毫不犹豫地扣动了火箭筒的发射扳机,两枚杀伤力巨大的弹头拖着焰尾疯狂地朝着那辆毫无还手之力的轿车飞去。
就在两名大汉几乎同时扣下发射扳机的那一刹那,霍去病猛地一打方向盘,同时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在不动声色中便已经完成了抬高悬挂、更换轮胎一系列动作后的改装轿车如同一头咆哮着的敏捷小兽一般,两只轮胎已经翻上了水泥牙子。
轰地一声巨响,两枚火箭弹在刚刚轿车所在处炸裂开来,借着巨大的冲击波,车子陡然一下翻越过了灌木丛的马路牙子,凭着v12发动力的磅礴牵引力,轧过一侧的绿化带,冲进了最里侧的人行道,扬长而去。
本来必杀的局,这样也能被对方跑掉,两辆卡车上的大汉顿时傻了眼,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关上柜体上的窗,匆匆撤离。不久后,便来了一队施工队,在炸坏的泊油马路两端立了禁行牌,很快就从里头传来施工声。
天快亮的时候,刚刚还满目疮痍的马路已经恢复了原貌,被车子撞坏的灌木和人行道护栏都被莫名地休憩一新,估计就算是每日从这里经过的路人和司机都不一定能看得出天亮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惊心动魄的一幕。
受了袭击的车既没有开回东山,也没有开回总部,而是在李云道的吩咐下上了环线。
“少主,这个时候回总部应该更安全些。”刚刚险中求主的霍去病提议道。
“不急,我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坐在后排的李云道闭目养神,唇角微微勾起。每日回家的路都是他随机选择的,大大小小的道路组合起来,不下百种方式,对方既然对自己的行驶动线了如指掌,那么只有几种可能性。
霍去病是王抗美自幼培养的死士,忠诚度毋庸置疑,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车子停在总部时,被人动过手脚,对方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但既然连rpg都动用了,这说明对方是下定了决心要自己性命,既然在车上动了手脚,那么自然还有后招。市中心人口密集,对方又用动了rpg一类的大杀器,李云道不想伤到平民百姓,这才让霍去病将车子开上环线,借着黎明前通畅的交通,一路驶向近郊的山
间。
那是人烟稀少,真要动手,自己也能少一些忌惮!他望向已经隐隐能看到建筑轮廓的远方,叹息一声,天快亮了。
又是一夜未眠。
京城,一处法式别墅小区,昏黄壁灯照出天然石材的纹路,夜色静谧,别墅内灯火通明,别墅主人同样彻夜未眠。
他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正播着上个世纪家喻户晓的红色电影,电影的主人公正是以那个叫王鹏震的老人为原型。只是此时再看时,他已经找不到幼时的那股热血沸腾,更多的却是对那个老人、对那个家族的厌恶,甚至是痛恨。赵平安说得不错,他这前半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而后锦衣玉食,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褒扬不绝于耳,之前唯一有些挑战的也就是拿下蔡桃夭,好不容易费尽了心思,挖了坑给蔡贤豪跳下去,这才逼得那与自己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女人点头——他坚信只要入了蒋家之门,总有一天自己能征服那个女人。
但那年那月那日,那个带着几个孩子、浑身上下行头加起来不足一百块的野乡匹夫就这样横空拦在了他的面前,搅了订婚宴、带走了蔡桃夭不说,还将他像烂泥一下踩在脚下。
他到此时此刻都仿佛能闻得到那家伙鞋板子底下的气味,这些年来,那一刻从未曾从他的脑海中被抹去过,羞耻,愤怒,杀戮……每每想起那幅画面,他浑身的血液便仿佛被燃烧了一般。哪怕老爷子出了面让他缓和与李云道之间的关系,他也只是虚与委蛇,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选择了暂时性地退让,但在他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杀了那个人。
今晚之后,天下太平!
他是这么想的。
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接通:“失败了?”他从来没想过会一击得手,若是这样,自己与那人之间的战争便毫无意义可言了。杀了那个人,自己便能重新站起来,重新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不用像这些年的无数个深夜里那样独自一人辗转反侧。
电话里,派出去的人惶恐地汇报着当时的情形,他轻笑一声,道:“好,我知道了。执行下一个方案!”
为了今晚的绝杀,他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了,包括在江南的疯狂攫取,都是在为这一刻做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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