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一六二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陆双鹤
听庞雨说居然要放弃这块,会议室再度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不过庞雨无暇搭理他们,继续说道:
“在盐政上做出了如此重大的让步之后。我们就可以在钱法方面理直气壮要求补偿了我们的要求不会很高:我们希望能让明帝国同意在海南这里设立一处宝泉局也就是钱币铸造厂我们本来就有一处,但那是非法的。我们这回要争取让明帝国承认它及其铸造出的银币为合法,同时继续交由我们来管理……当然,大明帝国肯定会在其它地方也铸造银币,但那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挤进明帝国的货币发行体系,就已经是最大胜利。”
“哈,懂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合法的大批铸造明朝货币……在明朝官场上恐怕是没什么人懂得如何控制货币发行总量的,反正只是把银子铸成银币……只要我们有原材料就能源源不断地铸造,这样一来就等于变相的取得了明帝国的货币发行权!”
茱莉眉花眼笑。她很快便理解了参谋组这番策略背后所蕴含的深意,看似让步。实则进取,过程虽然不像她所设想的那么直白,但最终效果却是一个样能够影响到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还有什么生意比这更赚
委员会中其他人也许没有茱莉那么高的经济敏感,但在互相讨论了一阵子之后也基本都理解下来:如果明朝方面当真同意这边用盐业利益交换铸货资格的话,这笔买卖可就赚大了!
“很好的策略,那么由谁去跟明朝方面交涉呢”
众人目光都很理所当然的在庞雨和赵立德二人身上划过,不过那两位却都一副稳坐钓鱼台模样,丝毫没有自告奋勇的打算。
“这一次的谈判难度不算大,毕竟我们的让出的利益已经足够多。但是会谈的级别恐怕会比较高,很多条款都得要朱由检亲自点头才成我们得派人去bei jing谈。而最近我们恰好有一批人要去京城……”
赵立德说到这里时,已经有些人反应过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另一边:郭逸,胡雯,林汉龙等几个人不慌不忙坐在那里,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
“由十多名‘真短毛’组成的代表团,有一名现任管理委员带队,应该足够体现出我们的诚意了!”
…………
几天之后,钱谦益在内阁会议上得意洋洋的向那些攻讦者们出示了琼海军方面关于朝廷质询的回复电报,对方虽然在言辞上并不谦恭,但在所有涉及到实际利益方面的问题都没含糊,全都予以了正面回应。
琼海军在电报中很爽快的承认他们确实一直在向内陆贩卖盐货,同时发行铸造了“洪武通宝”银币,但他们也毫不客气地指出:琼州海盐和洪武银币之所以能够在内陆大行其道,关键还是在于其本身质量和易用xing远远超过官方的正版货,是广大内陆百姓自发作出的选择,既然大明朝廷自己放弃了这块市场,被人替代也是理所当然。
这段话让那些大佬们脸se都不太好看,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年头西北道路不靖,市场上青白盐已经很少见,就连在座各位阁老们家里厨房ri常
五九九 说服(上)
明廷的回复并没有出乎委员会意料,基本同意了这边在电文中提出的各项要求:同意代表团去bei jing谈判,同意他们所乘坐的客船在天津港登陆——顺便把那条“神威定远大将军”号一起带去天津,朝廷会派兵部官员在那里接收。
这个名字当然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亲自取的,年轻人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在钱谦益亲自向他汇报与短毛交涉的成果时听说了这件事,便立即将数月来因为盐税问题而淤积在心中的怒火与愤懑暂时放下,转而一心一意去为新船考虑名字了——这其实倒也不能怪他xing子轻易,关键是赵立德等人办事素来周密:既然决定了要送一条好船,肯定就要让帝国最高首脑知道这条船好到什么程度,知道他们琼镇这回让出的利益有多么巨大。
大明皇帝是肯定不会去海边的,所以也不可能亲眼看到这条巨舰,那么——在对那条西班牙旗舰进行维修的同时,黄晓东这边也委托了几名手艺高超的木匠,严格按比例制作出了这条舰船的模型,在往bei jing送补给时一并带给陈涛,并最终交到钱阁老手中,请他在“时机恰当”的时候面呈皇帝。
钱阁老当然能理解这条模型的重要意义——他是亲眼见过琼海号与公主号的,深知无论什么文字描述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亲眼见到实物时的震撼,只可惜天子绝不可能离开都城,而海上巨舰也不可能开到bei jing来,只能用这只模型来让天子有个直观感受。
钱谦益的思虑比起赵立德他们又要缜密了一层——他并没有急着把船模呈上去,而是让陈涛又延请来一批高手匠人,按同样比例制作了许多大明水师当前正在使用的标准广船福船模型。然后才趁着这次向皇帝作汇报的机会,一并把船模送了上去……
当那十多条船模在大殿地板上一字排开,西洋船的巨大体量在周边明船中自是显得鹤立鸡群,愈发能给人一种震撼之感。朱由检是天子,是皇帝,但他同时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辈子没出过bei jing城,登基以后更是整天窝在紫禁城里那一小块地方,眼界其实并不比同龄的年轻人要高出多少,文牍奏章看得再多,终究不及实物震撼。
“这就是琼镇即将进贡给朝廷的那条西夷巨舰”
年轻的皇帝果然被吸引住,对于汇报中其它内容都没怎么仔细听,只是绕着这些船模转来转去。而老钱也是先做足了功课,此时胸有成竹,娓娓道来:
“正是,陛下。这是缩小了五十分之一的模型——此船上的所有器物若放大五十倍,便和那真船一模一样了。”
“旁边那些是我大明水师的舰船么怎么会小了那么多”
钱谦益在心底暗暗撇嘴,心说这正是要放在一起呈上来的原因啊,嘴上却故作惶恐状:
“老臣惭愧,只是这些船模也是严格按照一比五十的比例制作——实物相差就是这么大的。”
“…………”
朱由检闷声不响,钱谦益自然知道皇帝心里有点不太爽快——当初他刚看到琼海军那些西洋大船时也有类似想法,赶紧又道:
“咱们大明其实也有巨舰——据说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时用的宝船比这西洋船更大更好,只是连年禁海,船工图纸都已散佚,南京的船场也早就荒废掉了。”
朱由检沉默了半天,方才挥了挥袖子:
“朝廷没钱啊……难怪西夷人那么猖獗。幸赖钱卿说降了琼镇,以髡制夷诚为良策。”
钱谦益心下大喜,暗道这一番辛苦总算没白费,本人则是赶紧下跪谢恩,说一些“老臣惶恐”,“当为国家鞠躬尽瘁”之类的话。
而朱由检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了另外一方面:
“这船上搭载的红夷炮当真和宁远城头上的一样么”
西洋巨船固然可爱,但在明朝人心目中还是这些重炮更加实用——巨舰不能开到陕西去平定流民之乱,也不能拿来收复辽东内陆,甚至对于守城都没什么用处。而火炮可不一样,尤其是据传建州虏酋努尔哈赤死于宁远大炮之下后,明帝国上下对于重炮更是有一种近乎于迷信的好感——尤其是从西洋人那里进口的红夷大炮。
想当初这种正宗的“红夷大炮”整个明帝国才只有四十门,二十门在bei jing,十门在山海关,还有十门在关外宁远——就立下了毙杀敌酋的大功。当然明朝自己也在努力仿制,不过和现代人看待进口产品一样,在明人心目中自制的山寨货终究比进口正版要差一些。更要命的是先前仿制西洋火炮最多的地方乃是登州,而登州兵变时这些仿制火炮大都落到叛军手里,成了用来对抗朝廷的利器,名声就更加的不堪了。
钱谦益自然也深谙这种心理,此时赶紧悄悄看了看预先藏在袖子里的小纸条——那
六零零 说服(下)
钱谦益一愣,心说谁没事在皇帝面前嚼这种舌头根子这是嫌大明朝的麻烦还不够多么……多半又是那只瘟生!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他可不敢公然欺君,只得低头奏道:
“确实……是要强一些的。 ”
接下来如果皇帝顺理成章来一句“那为何不肯献于朝廷”,钱谦益就要傻眼了,好在朱由检毕竟是以信王登基,此时做皇帝时间不算太长,倒还没有完全的不通人情事故,把那门火炮模型拿在手中把玩半晌,方才自失一笑:
“难怪他们敢于抗拒天兵,又屡屡口出狂言……果是有所仗恃啊。”
钱阁老悄悄抹了抹额头汗珠,低声道:
“以老臣之见,他们当下还是对天朝心存畏惧,方才敝帚自珍。只要我朝以诚相待,假以时ri,终究能慢慢归心的。”
想了一想,钱某人觉得有必要再为南方盟友多说两句——对方当下和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况且短毛一直以来办事都颇为靠谱,不是那种卖队友的货se,为他们说些好话不用担心会被坑。另外,趁着这个机会,也可以透露一些“事实”给皇帝,免得ri后再被人暗中捅刀子——那只瘟生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臣前番初至琼州时,髡人尚十分骄横,臣以大义责之,方才有所收敛,但对朝廷仍是颇为提防。凡与军器相关,无不藏诸暗室,秘不肯宣。后虽有进贡,也无非吃用玩物,与人与己皆无害尔。”
听钱谦益这么一说。朱由检也微微点头,其实当初在看到那群短毛进贡的东西时他心里就有这种感觉——连小玩意儿都如此jing巧,想必是下了许多工夫,这些心思若用在军国重器上又当如何
现在看来对方并非目光短浅,而是游刃有余。军械武器和他们的生活用具同样jing良,只不过不肯泄漏给朝廷罢了。
下面钱谦益又奏道:
“据臣所知,这数年来,也颇有不少人愿意出高价从琼镇购置军器,却从未成功过——哪怕是琼镇击败了西夷后缴获而来,自己根本用不上的铳炮。他们宁愿回炉或废弃也不肯卖出。此番进贡,还是琼镇第一次愿意向外提供军械。”
“哦他们倒是小心谨慎……”
皇帝手抚船模,一副若有所思模样,过了片刻,忽然说道:
“昔ri招安之时,朕应卿之所请。赐髡人中所有男子以同举人出身,然听闻彼辈中愿意受此天恩者仅有半数”
钱某人一愣,几乎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毫无疑问,又是那只瘟生在皇帝面前下的眼药,乍一看是针对短毛,其实全是冲着自己来的——皇帝的好恶对那些短毛其实没啥影响,却绝对关系到自己的兴衰荣辱。
“……当ri一百零五人中实有八十六人受了朝廷恩旨。半数之论,不知从何说起!”
钱谦益有些着急了,温体仁那家伙实在太不要脸,居然连这种公然造谣的手段都拿出来,简直没有一点文人体统,难怪自己当初斗不过他……气急败坏之下,他也泄漏了一些“事实”:
“臣不敢欺瞒君上:哪怕时至今ri,琼镇那百余人中也并不是个个都愿意为朝廷效命的。听闻彼辈在议事之时,仍常会有桀骜不驯,希图自立者大放厥词。然琼镇体制。乃以众人所推之公论为号令,纵有一二人心怀私意,亦不得逆之。今虽偶有狂悖之语,然观其大势,终是与我大明ri益亲近——昔ri招安之时。朝廷赐其官位名爵,诸髡中仅有一人愿入京师,而今却有十余人自求进京,便可为明证。”
说到这里时,钱阁老向着天子免冠长拜:
“老臣以为,只要朝廷镇之以静,待之以诚,他ri琼镇必为国之柱石,伏望陛下明查。”
朱由检脸seyin晴不定,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又问:
“他们十多人入京,要带多少护卫”
这个问题事先倒没商量过,不过钱某人头脑灵活,略想了想便回奏道:
“今有钦天监陈某一人在京,随同其南来之家丁护卫共三十余人。若以此论之,那十余人中有男有女,还有一名首脑……臣以为三四百人总是要的。”
“三百……”
朱由检自动选了个下限,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终于点头:
“回复他们:允其所请,可护送贡船至天津卫,令兵部着人接之。准许使者从津门上陆进京,令沿途官吏尽心接待,务要显示朝廷之宽宏善意。”
总算是过关了……钱阁老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
“臣——遵旨。”
在得到明朝方面的回电之后,委员会和参谋组这边便开始为派遣一个正式代表团出发去bei jing而做准备了——其实还是原先“相亲团”那些人,但现在可比原先要名正言顺得多。
郭逸,林汉龙和胡雯三人分别担任了代表团的正副团长。小郭是名义上的代表团长,不过无论委员会还是参谋组都没对他抱太大希望——这小伙子毕竟年轻,在根据地内部开办学校,应付一帮子土佬儿还凑合,指望他去跟明朝最jing英的那批人勾心斗角,实在勉强了一些。只是因为他如今身为委员会成员,算是管理层之一,这个身份端出去明朝人应
六零一 震撼六零18北上
公元一六三三年,十一月的某一天,天气晴好,风向适合,正是出航的好ri子。 。
海南临高红牌码头边一片热热闹闹景象,这个折腾了许久的商贸谈判团兼相亲团兼旅游团终于要出发了。他们预订乘坐的交通工具是公主号大游船——因为琼海军在不久前的吕宋战役中缴获到不少西洋大船,算是解除了舰船短缺的危机。所以这艘最早落到琼海军手中的西洋大帆船于近ri又作了一次改装,完全恢复了其游船的本来面貌,甚至比当初她名为“安娜公主号”时更为豪华壮丽——船舱内部只要能满足条件的地方,都是尽量按照现代人的生活习惯来配置。包括空间划分,卫生设施,以及通风采光等,全都用穿越众所掌握的现代技术,或者至少是拥有现代理念的技术加以改造过了。
而在船体和舱壁四周,在以往历次航行和战斗中损坏的jing致雕花,壁画,木浮雕等装饰构造也都按照原本风格加以修复,在这方面光靠琼海军本身的工匠原本很难实现,倒不是说本地工匠手艺不行,而是他们难以掌握公主号上原本天主教和意大利文艺复兴后的艺术风格。但幸运的是琼海军这次从西班牙海军中俘虏到不少随船木匠和画师,其中颇有几个手艺高超的,这批人加入到整修工作之后才满足了设计师的要求,其他书友正在看:。
而这也是公主号重新装修后第一次向外界展出,故此不仅仅是准备乘坐这艘船的旅行团成员,其他前来送行的人士也很有不少上船来参观一下的。他们在观赏了船上的壁画,雕塑,以及各个舱室房间之后。不管其它想法如何,所有人共同都有的一个感觉就是:太他妈奢侈了!
就连公主号的原主人,安娜塔茜娅?德?美第奇女士在刚刚踏入船舱时也狠狠地被“震”了一下。这处位于船尾位置,原本是作为船主专用休息室的大空间如今被改造成了公用的大餐厅兼议事厅,而在其四周墙壁上。。则绘制着一组气势磅礴的大型壁画。
“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幅画的”
安娜看着那幅壁画时差点当场落泪——那竟然是出自她美第奇家族佛罗伦萨府邸,著名的美第奇宫大礼拜堂墙壁上,艺术大师米开朗基罗的巨幅名作“胜利”!居然被这群东方人给完完整整的复制下来了!
“啊,还有这组雕塑……你们连这个都仿制了”
安娜一回头,又看见在大厅正面的壁炉旁,两侧用来装饰的拱门山花上有两组雕像。居然是那著名的《昼》、《夜》、《晨》、《暮》——同样由米开朗基罗为美第奇家族jing心制作的四座大理石装饰人像。不过船上这些只是木头仿制品。当然远不如原作jing致,但大模样至少是差不多的。
安娜软软靠到餐桌旁,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作为一个离家万里的女xing,多年以后忽然重又看到这些,心神激荡自不待言。而看见她这种反应,一直陪同在侧。负责这次装修工作美术部分的艺术总监王晨暗自得意笑了笑——这说明咱们的山寨水平还不错!兄弟我根据电脑里区区几张艺术图片勾勒出来的画稿和模型都还是很靠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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