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一六二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陆双鹤
只是第一次强制,以后再来就无所谓了,不过大多数商船主往往会就此和那翻译成为朋友,下次过来还雇他——毕竟他们在这里总是需要翻译服务的,而且大多数翻译的工作都很让人满意。
…………
在经过一番交涉之后,约翰?特纳船长离开了拘留所。他颇为惊讶的发现自己除了在智力上被鄙视了一番之外,居然没什么财产损失。唯一掏出去的钱就是佣金——那位在拘留所里为他提供翻译服务的王先生现在暂时性的成为了他的雇员。
只是在回到码头以后他心疼了一下子——船上黑奴都被带走了。不过这方面损失其实有限,他在非洲买那些黑奴本也没花多少钱。而且一路上在和王翻译交谈以后,他已经找到了好几条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发家致富的门道——甚至不用千里迢迢再运货回英国。这一带的商业路线对于运力的要求极大,他有一条吨位不算小的远洋商船,一班还算可靠的水手,光这两样便足以令他有发财致富的本钱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些法律手续需要完成——在那位王翻译的提醒和指点下,约翰船长主动找到码头管理部门,对他船上的所有人员进行了入境申报,同时按照要求进行了防疫处理,实际上就是洗澡……直到所有船员都做完清洁工作,领到了一块木牌子“暂住证”以后,才被允许离开码头。
从这一刻起约翰船长便领略到了海南岛上无所不在的商业气氛——洗澡堂子居然还兼营内衣业务和洗衣业务的。按照王翻译的说法:官府只是强制要求洗澡,但如果洗完了还是换上脏兮兮旧衣服,那清洁效果也有限。所以建议最好把内衣换掉,再把外套洗一洗。
那些内衣按照尺码不同,有大有小,可以自由选择,材质也不一样:丝绸的,棉布的,麻布的,都有。尽管王翻译推荐说棉布的穿起来最舒服,价格也适中,约翰船长还是毫不犹豫给自己买了一整套的丝绸内衣——开玩笑,到了中国不穿丝绸穿什么棉布印度就有的是!
他船上的水手们也根据自己财力和爱好,各自换了衣服。有些人以前根本没有穿内衣习惯的,到这儿也不得不入乡随俗起来。
待每个人都洗完澡,全身清爽,又换上了一身新内衣,舒舒服服躺在藤椅上,看着那些洗衣妇帮他们清洗外套——程序很标准的:先是用沸水煮一遍,漂洗两遍,有特别脏的地方就用些胰子搓洗,就算陈年的污迹血渍也都能除去大半,至少是淡化掉。最后再熨烫一遍……拿出来果然是干净挺括,就好像新的一样。
而且那些洗衣妇们衣襟上都插着针线,看见有破损的随手就缝补上。那些人都是做惯了活的,手脚麻利,动作迅速。等客人们洗完澡换好内衣出来,一部分衣物已经是挂在架子上等晾干了,剩下的也只要等一会儿就好——熨烫过的衣裳本来就差不多算是干的,海风吹一吹就能穿。
当约翰船长等一行人干干净净走出洗澡堂时,一个个都精神抖擞,觉得好像获得了新生一样。同时也颇为感叹:这钱确实没白花,效果真好。
在此期间约翰还看到了他原本的那些“财产”——大批黑奴正手足无措的站在洗澡堂门前等待,他们也同样需要经过清洁以后才能入境。但那些黑奴显然不象船员那么容易沟通,而无所不能的码头官方似乎也没有能够说那些非洲土著语言的翻译。
于是码头工作人员又找上约翰,反过来要求他提供翻译人员了,在“不提供翻译就不许离开码头”的威胁下,约翰不得不把原打算留着自用的一名黑奴派过去,那是个能够听懂英语的黑奴,属于很珍贵的财产。然而在给中国人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这个黑奴也理直气壮的表示要留在这里,不愿意再
七四八 赵立德的策略
地和对大陆上那些官老爷不同,对于短毛们在海南岛上建立起的所谓“人民政府”,本地大户并没有太多畏惧之心——因为短毛是跟他们做生意的。而且因为有了议会的存在,政府的地位似乎反而屈居议会之下,至少也是平齐。
所以很多时候他们敢于来向政府提要求,合理的不合理的都敢提,反正就算被驳回了,也就是被驳回而已。生意往来么,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正是生意人之间的常态么,大家哪怕在谈判桌上吵得天翻地覆,事后也依然能笑眯眯坐在一块喝酒,不伤和气。这跟在大明本土面对那些官老爷可不一样。
——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的,在经历了四五年的短毛统治以后,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平民地位大大提高,政治上不再以血统而是看财富和能力来决定前途的生活模式。
今天如果再要他们回到明朝的统治之下,这些人一定会跳起来,坚决地跟短毛站在一块儿——造反!他们眼下可能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迟早会领悟的。
……言归正传,对于那些大户的要求,迟正杰的感觉是无所谓,反正就那么百来个黑皮肤,分散开来,一家一两个,就当训练动物一样慢慢教导,总能教得会。而如果把他们集中起来放到某处农场,可能反而会闹事。
赵立德对于他的想法表示理解,但却担心这些黑奴就此在本地就此生存繁衍下来——他可不想在若干年后,搞得跟太平洋对岸那个国家一样,把优待某个人种变成了政治正确。
“你担心这个好像有点为时过早吧。这才不过区区一两百人,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达到那个地步的……呃,我想起来了,你以前是广州的警察……”
“汕头……不过也在广州的收容所干过一段时间,所以我知道那些黑人有多难缠。现在是没多少人,可如果再有人不停送过来呢美洲大陆上那些黑人怎么来的还不是唯利是图的奴隶贩子们源源不断贩运过去的。但眼下可是咱们这边率先开启了工业化的大门,我们对于人口的需求近乎于永无止尽。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人口贩子为了利润,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非洲距离咱们这边可比去美洲近得多!”
“我们可以用法律禁止这种行为。”
“法律”
赵立德冷冷一笑: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只要通过了一条法律,它就必然能得到贯彻实施吧我们现在虽然得到了大多数本地人的支持,但绝不等于我们说什么他们就会照着做!只是因为我们做的事情符合了他们的利益而已,倘若我们的法律会让他们蒙受损失……或者说,让他们赚取的利益变少了,你猜那些人还会不会支持咱们”
——作为一个曾经的执法者,以及在这里干了一段时间的“市委书记”,基层实践和高层经验都不缺乏的赵立德可太清楚所谓“法律”在本地民众眼中的地位了——只要那些老百姓觉得有利可图,他们可从来不在乎什么法不法的。敢不敢违反短毛的禁令,无非是取决于搞定执法人员的成本而已。
“……还是那句话,我们在搞工业化,我们需要大量人力资源,这是事实。我们现在是大力推行从明朝本土输送移民过来。而那些移民一路上需要照顾,一个壮劳动力身后往往是跟全家老小——这些都要算进移民成本里头的。”
“我们自己来做,无所谓。现在交给了那些民间力量,他们照着我们的方式来做,也没问题——可是一旦,那些人发现从国外,比如非洲之类的地方直接抓人过来,也照样能得到高额利润的话……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干”
如果是一个本时空人士,哪怕他有再强的头脑,再渊博的学识,也绝对无法理解赵立德此刻的担心,这听来绝对是在杞人忧天。也惟有和他来自同一地方,有着相同经历的迟正杰,才能明白他的担心。
犹疑了片刻,迟正杰回应道:
“现在不是已经有规矩了么,敢贩卖奴隶的一律没收,他们没利润的。”
“哼哼,那是因为从欧洲过来的人贩子还不懂咱们这儿的规则,办事情比较粗糙,傻乎乎的直接承认是在贩奴。可如果换了本地人来操作,把那些人搞成自愿的移民身份又有多难回头他们收个‘介绍费’,你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赵立德嘿嘿冷笑道,迟正杰一想确实也对,资本家为了利润可是啥都干得出。
“那……你有什么法子么”
迟正杰两手一摊撂了挑子,而赵立德却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有些人恐怕接受不了。”
“说说看呢”
“我们可以学习奥斯曼帝国的方式。”
“啥”
“奥斯曼帝国使用黑奴很多年了,从公元前就有。但在后世的土耳其等地,种族问题并不明显,因为他们使用黑奴往往都会对其进行……恩,绝育。”
“你在开玩笑吗奥斯曼是奴隶制帝国!我们去跟他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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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九 新的麻烦
“听说临高那边,在例会上又吵起来了”
“是啊,肖朗伤势渐愈,又开始活跃起来啦——这次就是他领衔带头上的提案。”
琼州府这边,无意中点了一把火的赵立德一点没有愧疚之心,反而兴致勃勃与迟正杰议论着他所知道的消息。
“肖朗的提案么……不用想,肯定又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一套。”
“嗯哼,但这一次他可学聪明了——他拉拢了解席跟他联名。老解站在他那一边,后面一大堆人就不会反对了。而且既然是我们先提出的黑人问题,我们这边的人也肯定不会反对,加上他自己那一拨子人,议题通过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那他想怎么样呢完全控制外劳显然不可能啊。我们这里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是调查和统计吧,搞清楚我们这里究竟有多少外劳,以及人口种族的分布——先前只顾着招人进来,在这方面确实有些乱。然后么,就是相应的限制手段了,最后估计会搞个类似绿卡和宣誓入籍的制度吧……反正咱们有现成的例子可以模仿,不是么”
“嘿嘿,想想若干年后,大群白皮绞尽脑汁往这里移民的景象,倒还真是挺期待呢。”
“用不着等若干年后啦,现在吕宋那边就已经在向这种情况发展——大批西班牙与荷兰的破落户到那儿谋求定居呢。华人在那边快成上等氏族了,而其中最得意的两家,就分别是北纬和陈涛的老丈人家族……”
赵立德虽然“外放”琼州,对于各处的情报消息掌握倒是一点没拉下,不愧是琼海军中搞情报的第一高手。当然这也是因为琼州府的电报房靠临高很近,他们现在仍然使用的是无线电接力方式传递消息,各地向临高总部汇总的讯息琼州府都能收到。赵立德这边又拥有最高权限的密码,自然可以得到和总部那边完全一样的通讯效率。
对于总部那边会如何对待这份提案,赵立德并不在意,就个人感官而言他这一次倒是愿意支持肖朗的——他们辛辛苦苦把海南岛建设起来,终于有了点世外桃源的样子,可不是为了让一帮外族人来摘桃子的。
就算他们愿意接纳其中的部分优秀人才进入这个团体,那也必须是以对方愿意容易融入到他们中间为前提,而非相反。
——两人这番谈话后不久,临高总部那边果然传来讯息,说是肖朗的提案获得通过。要求各处对外国籍,外种族,以及外国宗教人员,做一个全面清查,同时征询大家意见,询问该使用什么政策对外劳进行控制。
琼海军当前控制的几块地盘:山东威海地处中原大陆,完全没有上述问题;台湾岛孤悬海外,也就是郑氏家族陆续迁移了一些倭人上岛,但数量并不多。而且也都是直接受郑家雇佣的,加上倭人的民族性本就是服从强者,倒是很容易管控。
所以其实只有吕宋和海南本岛有这问题。而吕宋那边华人本就是少数,当地土人才是原住民。以前是白人做主,现在则换成了华裔,所以那边的民政负责人史可法,原本就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如何“教化”当地土人融入到中华正统的大业上,根本不需要琼海军另行下指令。
至于当地的白夷么,从本来的主人地位一下跌落到二等公民,成为“客居人士”,心理上肯定不能适应,私下的小动作肯定也不少。不过相应的,对他们的监视观察也从来不曾放松过——这方面乃是锦衣卫统领廖勇等人在负责,他们干这个可谓轻车熟路,在克服了最初因为习俗,人种等问题带来的疏离感后,锦衣卫立即拿出当年为九千岁监视东林党的劲头,几乎在当地每一个白人大户家里都安插了密探……
所以当海南总部的要求送达彼处后,他们根本不用另作安排,直接把日常递交给史大人过目的监视报告交一份过来就行了——本来直送白燕滩就成,跟琼州府没啥关系的。周晟却偏偏亲自上门一趟,把这份报告也给赵立德手上送了一份,嘴上说是“互通有无”,实际上,当然就是为了看看他老赵的笑话。
——这可是锦衣卫系统难得一次在效率上压过了城管队。赵立德对此还真是无可奈何,几块地盘中还就要属他琼州府最乱。关键是这里的人们接受短毛统治时间最长,也最为适应他们的统治方式。这表现出来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比较配合,很多事情都在这里先作为试点,成功以后再去其它地方推广。但坏处么自然也有——当地人胆子就大了,很多事情上居然敢跟政府部门讨价还价,在有了议会撑腰后更是如此。
恰如那句著名的话: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便足以让人冒着绞首的风险。何况长期以来琼海军在使用外劳上面并无限制,还不许人家合法赚钱了
七五零 阮郑
安南之国,地势狭长,几乎先天上就有南北分立的最佳条件——若干年后南越北越也是各成一国。而在十七世纪这段时期,安南的局势和后世非常相像。
不过相对于后世南越的**无能,此时控制着南方地区的阮主政权倒反而算是比较开明的一方——没办法,阮主势力弱小。对面郑氏可以动用的兵力在十万左右,而阮氏即使竭尽全力,大概也只能拼凑出四五万的军队。平时的常备军更是只有两万左右。也亏得安南地势独特,整个国家非常狭长,阮郑两家的交界处更是狭窄。阮氏在那里修建了几道城墙壁垒,只要守住这些壁垒,便能将地盘给控制住。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除了地理优势外的另外两个条件是军事技术和人,在这两方面阮氏也干得不错——他们和葡萄牙人关系很好,购买了许多火枪火炮用于守城,同时雇佣西方军事专家协助防守,在军事技术上胜过了北方。
而在最为核心的“人”这一条上,如今的阮氏朝中有一位著名军事家陶维慈,这一位生平留下的最著名作品名为《卧龙岗吟》——很明显,他是以越南诸葛亮自居的。而他如今在阮氏政权中的地位和诸葛亮倒也颇为相似:担任着军师之职。阮氏防御北方最重要的两条壁垒便是由他主持建设和防守。
陶维慈如今已经很老了,历史上再过个一年左右便要去世。但这位“越南诸葛亮”却也和历史上那位正版一样,为他所效忠的朝廷留下了一位“姜维”——他的女婿阮有英。精通武艺且善于用兵,其生平志向大约也真是向姜维看齐的——他在主持了阮朝兵权后也找机会进行了几次北伐,不过未能成功。但在防御方面倒也始终没给对方机会,始终把自家地盘守得牢牢的。
正是因为有了西洋技术的帮助和优秀军事人才的指挥,那几条壁垒始终牢不可破,在长达数十年的阮郑战争中,北方郑家一直奈何不得这些“长城”。于是阮郑之争一直持续到百年之后,随着两家同时衰落,才被后期崛起的新势力同时灭亡掉。
阮氏在外交上相当灵活,在琼海军控制海南岛后不久,他们就主动派人前来贸易,虽然短毛拒绝对外出售武器。但却可以大批提供金属工具和农具,其质量比阮氏自己军工作坊里的产品还要好。
于是如今的阮朝出现了一个比较奇特的现象,最先进的都是农业和生活用铁器:锄头镰刀锯子菜刀剪刀以及钢针——这些东西大都从海南岛进口的,钢铁质量极佳,且刃口全部做过包钢渗碳处理,拿这些东西跟阮朝自己制作的兵器硬碰硬,毁掉的反而会是武器。
阮氏朝廷当然曾经试图做过山寨的努力,不过在这方面只有传统打铁工艺的他们肯定理解不了现代铸造工艺,哪怕他们把进口的铁器熔铸以后再做成武器,由于缺乏局部处理的技术和意识,其质量也远不能跟原来农具相比,只是白白浪费材料和金钱罢了。
纵使那位“越南诸葛亮”亲自关注,也没能解决这问题,到后来阮氏也不得不承认技不如人,不再打山寨的主意,老老实实安心购买生产工具,把自家的相关资源节约下来投入到军事上,终究对国力是个很好的补充。
因为对琼州的货物十分渴望,那位阮朝使者一向对赵立德很是恭敬。平时拜访问候,走动甚勤。这会儿赵立德一发请帖,他那边也很快到来。跟赵立德打招呼聊天,甚是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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